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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6年5月17日,達科他地區的亞伯拉罕·林肯堡。特理將軍命令第七騎兵團繞操場行進一圈,一方面為了安撫憂慮的女人們,另一方面也再一次給有妻子的軍官們一次告別的机會。李人偵察員的妻子与孩子們悲哀地慟哭著,這是印第安人出征的習慣。白人士兵的妻子用她們挂在臉上的焦慮表達心中的憂傷。但白人的孩子們卻把手絹系在棍子上,裝扮成他們的旗幟,并敲擊錫鐵盤子,快活地在父親身旁邁著步子。昂首闊步地行進在隊伍前邊的卡斯特,撥轉馬頭,從馬鞍上彎下身子同他的妻子擁抱著,耳語道:“等著我們回來吧,貝斯。”可怕、坦率的告別語好似莎士比亞的某個戲劇的台詞。
  据推測,“坐牛”可能是在小比格奧河附近。小比格奧河朝西北方直貫下去,匯入大比格奧河,而大比格奧河又向北流入黃石河。黃石河朝東流去,匯入密蘇里河。因此,特理將軍決定從林肯堡出發,向西挺進,直至被黃石河擋住,然后,循著這條河的上游,尋找那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此后,再決定應當怎樣接近他們。
  縱隊開始出發了,地面上濃密的霧气開始上升,一個极其罕見的景象,使得綿延兩英里長的部隊的人馬,大炮,蒙著白篷頂的騾子駕駛的四輪車縱隊,全都籠罩在一層緩緩上升的飄渺的霧气中。伊麗莎白在《鞭子和馬鞍》一文中,把它描述為“一個奇妙而美麗的景象”。然而,她心頭卻涌出一股痛楚的憂傷,一個凄涼的現實帶給她的感触,她的丈夫帶領他的士兵們穿過云霧彌漫的云空,而把她可怜嬌弱的病軀孤單單扔在東邊。太陽透過薄霧,把熾熱耀眼的光芒投撒在啟程的士兵們的裝備上:“騎兵團的黃色標識,部隊裝備的輪廓……”
  從卡斯特帶的4只鹿猖可以看出他的態度。在他的林肯動物園里,有大約40條狗,一只鵜鶘,一只有時睡在他軍床上的豪豬,還有另外的各种野生、半野生動物。除非是在履行公事的時刻,難以設想會有什么理由可以剝奪他撫愛他鹿猖的權利。
  在5月31日的一封信中,他記述了在小密蘇里十英里西部對小弟弟波斯頓的另一次哄弄。卡斯特三弟兄騎馬走在隊伍前頭。當他們穿過一條深谷時,波斯頓停下馬,取馬蹄鐵中的一塊小礫石。這位將軍和湯姆繼續往前走著,在剛剛走到看不見湯姆時,他們跳下馬,爬上一個峭壁,并從壁沿凝視著,正下方是這位小弟弟,卡斯特啪地一聲朝他頭頂上方開了一槍,波斯頓錯當成是蘇人的伏擊,倉忙跳上小矮种馬,回頭急跑呼救。
  要說卡斯特弟兄們有高昂的精神情趣的話,大多數士兵可不這樣。如同“無知年代”的水手們一樣,他們的船長毫不在乎地在偏离航線外的大海中探險,而他們卻被帶領著穿過一個不斷增加危險的荒漠之地。由偶然發現的一塊1873年太平洋勘察人員埋入地面的界標,證明白人們曾來過這里。
  6月16日,他們抵達了印第安人的一個基地,這儿,一具具尸体停放在尸架与樹杈上。中午,愛德華·邁格爾看到一個依舊保存完好的大約十個月的男孩尸体,使他想起了埃及木乃伊。1877年,在給官方的一份匯報中,他記述說,這只軍隊仿佛成了一支科研遠征隊,他自己則成為一名人种學者:“嬰儿的臉染成紅色,雙手向上彎折,緊緊向后綁在雙臂上,雙腳也被用同樣的方式綁在雙腿上,童尸用花布和野牛皮裹著,整個尸体像是用石灰岩覆蓋著。”
  在舌頭河与黃石河交界處,有一個斗士的尸架,它豎直的軀干被染成紅色与黑色,以顯示其极不尋常的勇敢。它被朝卡斯特站立的地方的方向推倒。對尸体做了仔細的探研,他右肩下有一道部分愈合的傷口,可能是使他致死的原因。允許軍官与士兵們自行其便,選取葬品:鑲珠子鹿皮鞋,生牛皮袋子,野牛角匙。之后,這具被掠奪的尸体被黑人翻譯艾塞亞·多曼拋入河中。李人偵察員后來說,多曼在拋入尸体的河水附近釣魚,由此可得出結論,他在用人肉做魚餌。
  戈弗雷中尉對這樣對待蘇人墓棺的做法十分厭惡。15年之后,他記述道,卡斯特的騎兵可能騎馬圍著這些被展出的紀念品,它們仿佛成了勇敢的戰利品,他們仿佛中了彩票,而不是在褻瀆。“10天之后,我看見同樣是這些人們,他們被殺,尸体赤裸,肢体被砍掉”。
  在最終將修建邁爾斯城的舌頭河口,騎兵在一些燒焦了的木頭下面,發現了一個人頭骨,旁邊放著一套騎兵服,這是由緊身短上裝上的黃色飾道和外衣紐扣上的“C”字母認出來的,周圍散落著几根粗棍与戰棒,顯然,這些蘇人在把犧牲者燒死之前,先毒打了他。卡斯特停下來,查看了骨頭与燒黑了的木柴,以及殘存的軍裝。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安,但沒有說話。要是他說了什么,他的話也早已被遺忘了。
  在較遠的上游處,也就是黃石河与玫瑰花苞灣匯集處,波斯頓于6月21日給他們的媽媽寫信道:“阿姆斯特朗,湯姆和我在前几天摧毀了一座印第安人墳墓,阿泰·里德得到十把帶六支箭的弓箭和一雙漂亮的鹿皮鞋。看來,他打算把它們帶回家。”
  那天晚上,這些高級軍官在“遠西”號甲板上聚會,擬訂攻擊計划。他們決定讓最有戰斗力、最靈活的卡斯特第七騎兵團沿玫瑰花苞灣朝南邊開去,然后抵達印第安人的東部。吉本和特理一同沿黃石河去大比格奧,然后從大比格奧北上,去小比格奧。這樣,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就會被陷入鉗形夾擊的困境中。
  1877年,吉本在為《美國天主教季刊》撰文中解釋說,那些蘇人不可能朝西部移動,因為,他們的致命敵人“烏鴉”人就駐扎在這一區域。他們在未同蒙大拿縱隊相遇之前不可能向北移動,或者,在對士兵們的夾擊計划產生置疑之前,也不會朝東移動,使他們置身吉本与特理和卡斯特的攻擊之中。“因而,十有八九,他們會朝南而去,因為,在那儿,他們可以借助有利的天然屏障和唯一可行的退路。還有一個事實是那儿橫著大比格奧山,從安全的角度著眼,是更為僻靜的安全要塞。此外,他們還可依賴那里富產的獵物与野漿果之類為生。從而,如我們原來以足夠的理由所期待的那樣,要是庫魯克將軍的縱隊在這一方位的話,將會成為第三支抗据力量,這樣,這些受其家屬拖累的印第安人便可能會逃跑”。
  “遠西號”上沒有一個人知道庫魯克早已同蘇人相遇,且被迫撤退。
  除一些細節外,三位高級將領似乎一致同意這一襲擊計划。他們得出結論,由于步兵團要行走較長的時間才能抵達戰場(不管何時抵達),卡斯特的第七兵團應當比預定的抵達地再往南走一些。吉本清楚地闡述道:“卡斯特不必急于立刻進入小比格奧峽谷,即使有跡象表明印第安人要把他們引誘到那里,他們也應當繼續北上抵達玫瑰花苞谷,抵近山岭,然后向西攻擊,再直入小比格奧,‘堅定地搜索它的左翼’。但我們确信,印第安人還沒打算向南逃竄,而是朝東而去。”
  這樣,按上帝的意愿,卡斯特將在此后不久的6月26日再次同他們會面。
  學者們指出,鑒于特理与吉本的部隊准備了大約一周的裝備,卡斯特的兵團就得准備15天的裝備。要是卡斯特一天行進30英里(不算太快),那么,他就得輾轉于怀俄明中部,再返回黃石河。換言之,特理將軍給了他一個不太嚴格的約束令。當然,差不多也期待他找出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并把他們朝北驅赶,直至其逃路被特理与吉本的部隊截斷。因此,6月26日,可能不是被認作預期的戰斗日,而是特理与吉本准備切斷北隘口的日子。在卡斯特抵達之后,三支匯合的兵力將一同奇襲殲滅“坐牛”,“在馬”,“苦膽”,“跛鹿”,“雙月”,“小狼”,“臉上雨”,“大人”,“駝峰”,“斑點鷹”,“老頭狼”,“白公牛”,“公狗”,“烏鴉王”以及所有其他人。
  卡斯特的一些部隊擔心戰事不會如計划那樣進展,許多人留下了處理其財物的遺囑。一向不悲觀的基厄菲也請求一名護衛隊的軍官幫助他立下一份遺囑。一直負責監視印第安村民的“血刀”也顯得有些悲觀起來。龍尼薩姆·查利兩次向特理將軍詢問有關他不再繼續服役的問題,但特理勸說他應當繼續為國家做奉獻。盡管卡斯特知道這些人應受到鼓勵,但他自己也必定受到他們的影響。他自己可能已經預見到死神近逼,他的部隊會被殲滅。最后一次商討結束后,特理与吉本同他一同走入他的帳篷。雖然時值中夏,但由于剛剛下過一場冰雹,他們并肩一同走著,靴子嘎吱嘎吱踩在晶亮的冰雹上,這兩位高級軍官注意到他似乎有些憂心忡忡,急躁不安。
  “蝗虫”吉姆·布里斯賓認為卡斯特兵團的兵力不足以稱為強大,他力勸把他的四個連隊加入到第七騎兵團,并恭請特理將軍前去指揮——這也再次暗示了期待卡斯特首先去迎擊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特理駁回了布里斯賓的想法,說卡斯特一直被華盛頓格蘭特總統的款待刺痛,需要有一個讓他獨自和該兵團在一起為他自己辯護的机會。
  數年之后,布里斯賓堅持認為,卡斯特知道那些扎營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份量,偵察員們也估計,村庄里會有3000名有戰斗力的斗士。布里斯賓在給戈弗雷的信中說:“卡斯特完全知道這些,我把它們全告知了他,并叫他謹慎行事。”
  布里斯賓感到十分擔憂,第二次請求特理將軍去指揮,特理再次拒絕了他的建議,說自己沒有和印第安人作戰的經驗,此外,卡斯特好像很有自信心,認為他能夠消滅掉他所遇見的一切。
  布里斯賓說:“將軍,卡斯特費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及你動一下小手指,你低估了自己,而過分夸贊了卡斯特。”
  特理放聲笑了,接著,他提出一個折衷的辦法:“去找卡斯特吧,把你的騎兵提供給他,要是他接受的話,我們將把蒙大拿的第二軍團和第七騎兵兵團合并一處。”
  布里斯賓問道,特理將軍是否愿意接受這支合并后的兵力指揮權,特理有些猶疑了,布里斯賓打斷他的思路:“將軍,恕我直言,但我僅僅是出于對您的愛慕与崇敬,也出自我對士兵生命的關切,軍官們一直多次敦促我這樣做。”
  特理說,“謝謝你,你時常能夠對我直言……”
  布里斯賓接著說,他不想把他的蒙大拿部隊安置在卡斯特的統率之下,要是特理指揮的話,他就無所擔憂了,否則,他不愿讓他的士兵們附屬于第七騎兵團。
  特理說:“你好似對卡斯特沒有信任感。”
  布里斯賓說:“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信任他的一個人呢!”
  “好了,不管怎么說,要是你愿意的話,去同他說說你要參加他的部隊,看他怎么說。”
  “要是他認為可以的話,軍隊合編之后,你愿意統領這兩支軍隊嗎?”
  特理說:“愿意,我會的。”
  布里斯賓去了卡斯特處,去提供他的資助,可“晨星之子”回答的挺干脆,第七騎兵團可以處理任何事!
  布里斯賓說,他高興听到這樣的回答,并站起來走了。但他依舊很擔心,他又向特理建議,應當給卡斯特一個格林炮兵連,特理認為這個主意不錯,所以布里斯賓又來到卡斯特處,說給一些格林炮怎么樣?卡斯特說,行,他愿意接受提供;但一小時之后,又改變了主意,說這些炮防礙他的部隊。這是事實,每只炮得由四匹馬拖拉,在翻越障礙物時,常常又得要士兵們把它卸下來,用手拖拽。
  縱使卡斯特接受了格林炮,設法把它們拖入玫瑰花苞灣,越過分界線,抵達小比格奧峽谷時,它們也不會發揮使命。這些炮是1861年制造的,一直未有多大改進,經常出故障。其特點是炮彈從6到10個炮管中發出,這僅僅對密集的目標奏效,适合于歐洲戰場。英國兵可能在它的彈擊下頭飛肢散,而美國的印第安人則很少會被擊倒。每只炮安裝在兩只大輪中間,离地面很高,炮手們只得直立站著安裝。
  杰拉德說。從林肯堡出發行進途中,他曾經同卡斯特談及這些武器,卡斯特原打算讓炮兵連同他的兵團一同出行,他認為,可以用它們突然襲擊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村子。杰拉德告訴他,印第安人不會守在附近觀瞧格林炮發炮,他勸告說,帶上一門發射12磅炮彈的炮,從一英里處給這個村子扔一些大炮彈殼。
  卡斯特沒有理會這些勸告,至少再沒有什么人建議他去向特理要大炮。
  這些格林大炮大概可以無心地救助他,這些笨重的机械裝置可能會把他的部隊拖住、延誤他們進入戰地的時間。這樣,他甚至會處于最糟糕的境地,那么,特理、吉本与卡斯特的匯集部隊會同庫魯克一樣,被迫后撤,他們總不至于殘遭屠殺。
  所以,從林肯堡出發到抵達小比格奧,這些格林炮就一直陪伴著特理將軍,他們也确實為此吃盡了苦頭。第12步兵團的一支特遣隊負責它們,這支特遣隊也看出,他們無法跟上部隊。
  要是卡斯特原曾帶上這些黃銅制的拿破侖的話,不朽的蒙大拿交響樂就會以不同的曲調終止了。大炮炮彈爆炸時會發出惊天動地的聲音,在那些日子,它們足以把那些好斗的印第安人嚇得魂飛魄散,四處逃竄。小比格奧戰役前30年,斯蒂芬·克尼少校要嚇唬拉拉米一幫阿拉伯霍人,他事先傳去了一些嚇唬的言詞,并于當晚用發射榴彈炮与火箭加強他的威赫。弗蘭西斯·伯克曼說,許多阿拉伯霍人倒在地上,其余人則惊恐地喊叫著四散而逃。
  到了卡斯特年代,對大炮的應答可能有些不同。例如,1870年,一支蘇人代表團訪問華盛頓,那時,當“大爸爸”的特級大炮想顯示威風時,蘇人們卻并未流露出對它的懼怕。好戰的蘇人男子說,這些巨大的爆炸聲未能使他們的眼睛眨動一下。更糟的是,在每一聲爆炸之前,這些印第安女人先捂住了耳朵。政府的一道主菜是一個15英寸的海防炮,發送出的一顆炮彈,沿波特馬河下游飄飛了數英里。這導致了一些評論,說它炸出了巨大的煙塵。但這場演示卻是個大失敗。所有那些印第安人都承認它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但無任何有頭腦的人會騎在矮种馬上,坐在它的前邊。
  卡斯特究竟為什么輕視這些大炮,不清楚。最好的解釋也許是他不愿意要任何阻礙他部隊行進的東西,不要格林炮,不要榴彈炮!布雷德利中尉在6月21日的日記中記述道:“……可以理解,要是卡斯特首先到達的話,他會自認為很精明,會立即冒昧地發動攻擊的,而我們几乎就沒有多少指望目睹獵物被宰殺了。卡斯特肯定會盡他自己的最大努力,首先抵達那里,為他自己和他的兵團贏得桂冠。”
  完全可以理解,他為自己能獲得這場特地安排的戲劇性成功做出了決斷。至少在兩個場合——林肯堡与“青年弧山”——他告訴李人偵察員,這次反對蘇人戰役是他的最后一次戰役,他定能贏得偉大胜利。可是,他還告訴這位偵察員,即便是一場小胜,即便能擊敗五個蘇人帳篷,也會使他成為總統。
  一次,在同蒙大拿的格羅斯、文特里斯与李人一塊儿進餐時,他通過翻譯說:“等我返回之后,我要去華盛頓,要帶我在這儿的弟弟和‘血刀’一同去。我將留在華盛頓,成為大‘爸爸’。”他繼續說,那么,“血刀”應當回到家中去,住在漂亮的房子里,負責所有工作。其余印第安人則應擁有他們的身份證件,以便使他們總是有足夠的食品。
  列兵彼得·湯普森說,每個人都知道卡斯特的意欲,他要快速挺進。當時很多原曾在堪薩斯他手下服役的人們,都感情十分庄重,愿意成全他的這一意欲。其中一些老兵把大衣放在三角葉楊樹杈上,因為他們不想攜帶任何不必帶的東西,一件大衣重達几磅。湯普森說:“我把我的大衣留下來,因為,我對我們能否從這條路返回產生了很大的怀疑……”
  6月22日,第七騎兵團接受了特理將軍和吉本上校的檢閱。軍號嘟嘟地吹奏著。軍官們行軍禮。李人偵察員唱著他們的死亡歌曲,策馬來來回回地狂奔著。列兵科爾曼在日記中寫道,特理与吉本為這些精神抖擻的軍官与士兵感到十分高興……
  后來,吉本在給特理將軍的一封信中說:“那時,我最大的擔憂是,卡斯特的激情會使他太急促地朝前推進。當他的軍團列隊從你面前通過開始行進時,我和他告別,并最后囑托了他一句,‘好了,卡斯特,不要太貪心,等著我們吧’。他一邊揮手快活地回答著,一邊匆匆离開……”
  吉本不大可能期待卡斯特會遵從他的好心勸告,他對卡斯特了解的太久了。卡斯特是軍校學員時,他已是西點一名炮術教練員了。特理將軍也料想到會發生什么事,在行進中,由于節拍太快,他已兩次制止過卡斯特。
  盡管有一次又一次的制止,盡管有吉本的最后提示,盡管有部署計划,這位雄心勃勃的年輕將軍,依舊急急地往前赶著。
  21號晚,“蝗虫”吉姆也呆在“遠西”號上。他于1892年給戈弗雷寫信,說特理將軍用一排別在地圖上的大頭針,示意了卡斯特行進到玫瑰花苞的線路圖。“如你所知,由于特理眼睛有些近視,他叫我標注這些路線,我用一枝藍色鉛筆照做了。卡斯特在离這些別針標注的終點還有20英里處就折身了……”
  戰斗結束兩個月后,特理給芝加哥《時報》一位記者看了他原發給卡斯特的命令副稿,并陳述說,要是卡斯特活著的話,他也會由于違背軍令而走上軍事法庭。
  軍事家們后來對特理的命令做了爭論。一些人認為,這一命令含糊不清,這是說,特理同意卡斯特按自己認為最為理想的策略行事,另一些人堅持認為特理的命令是明确的,只是些解釋性問題。如羅伯特·阿特萊曾經指出,特理謙虛地陳述了自己的命令,他能体察下屬人員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的現實主義,即總不該下硬性指令,把某個人派往荒野地區。
  本廷曾經從黃石河岸給妻子寫信,說是卡斯特要是原先遵從命令的話,“几路部隊將會确切地在這個村庄匯集,就會把所有印第安人棚屋里的裝備繳獲。也許還會逮住印第安女人、嬰儿等。然而,卡斯特背离了命令,沒有等任何其它部隊,他單獨染指,從而喪失了自己的性命。”
  格蘭特總統告訴紐約《先驅》記者:“我認為卡斯特的大慘案是對部隊的犧牲。這是卡斯特自己導致的,完全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在同特理与吉本有效地匯合之前,他不該發起攻擊。”
  所以,卡斯特順從了命令,或者沒有順從特里的命令。這如同瞎子摸象那樣,看你摸到了這個動物的哪個部位而定。
  要是你希望爭辯,說他沒有遵從命令,你得問為什么?
  确實,他渴望靠他自己擊潰這些紅种人,因為他沒有試圖讓偵察員對更遠的南邊地區進行偵察(除非本廷的簡短遠足可能做了如此周到細微的考慮)。相反,他縮短了20英里行程,決意要自己進入這條峽谷。
  可是,要是他服從了命令,并進一步朝南騎乘,接著又會怎樣呢?
  僅僅几天前,印第安人就擊潰了庫魯克,迫使他向南后撤,這是一個使蘇人興奮的胜利。他們信念堅定,不會設想庫魯克還會再次重來。也許,他會反攻,這是說,從南部開過來的一支穿藍制服的軍隊,很快就會被這些蘇人覺察到的。要是這些印第安人前去攻擊,戰斗會在這條峽谷中北部几英里處進行,待理將軍抵達后,第七騎兵團所有12個連十分有可能會全部被摧毀。
  反之,要是這些印第安人迫于卡斯特的兵力后撤的話,就會同相對來說力量虛弱的特理的軍隊相遇,不用怀疑,他們也會被這些蘇人殲滅。接著,會如伊格先生認為的那樣,人們將听到這樣可怕的消息:

  卡斯特在大比格奧搜索之際,
  特理与吉本將軍被野蠻人擊敗!

  6月22日黃昏,太陽就要西沉,在离開特理与吉本几小時后,卡斯特把他的軍官們傳喚到他的帳篷。他平淡地講述著,軍官蹲在他的床周圍。他解釋了為什么不要格林大炮和蒙大拿軍隊四個連的原因。他說,他堅信他們最多不過同1500名印第安斗士相遇。本廷同平日那樣,提高嗓門大膽陳詞,他不計較格林炮,但他确實贊同擴充四個連隊兵力的主意。“作為個人來看,我為你未能接受他們而感到十分遺憾,”他說,“我認為我們會為沒有接納他們而感到后悔的。”
  按戈弗雷說,卡斯特平日對下級的態度是粗暴的,甚至可以說有些放肆,但在這個場合,他好似十分克制,几乎是調和与安撫:“有些近于懇求,這仿佛令人很沮喪……”
  戈弗雷和麥金托什与華萊士中尉返回他們的臨時營地,在他們一同走著時,華萊士說:“我相信卡斯特將軍會被殺。”戈弗雷問為什么?華萊士回答說,他從未听過將軍這樣談話。
  兵團朝玫瑰花苞開拔時,伊麗莎白完全預感到她丈夫的心緒。在6月21日給他的信中(因未拆封退還給了她),她寫道:“我自然感到极其憂慮……”當消息傳來說是這些蘇人已把庫魯克將軍阻擋住時,她必定更加焦慮,這意味著三路匯聚的隊伍,只丟下兩路了。偵察員立刻從林肯堡出發,他們要設法追赶上特理,這則消息太重要了。然而,已經太晚了。
  要是這些偵察員在卡斯特從玫瑰花苞灣出發前,找到特理的話,接著又會怎樣呢?特理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他不會迷惑于卡斯特的虛張聲勢。要是他知道庫魯克被擊敗的話,他可能會更加強行堅持自己的權力的。他肯定會縮短這條控制的綁繩的。他可能會把兩支軍隊合并一處,他可能會堅持要卡斯特接受布理斯賓的蒙大拿人,縱使擴充的這些兵力依舊十分不足,但總歸會以一兩种方法,重新改變6月25日那樣的結局。
  圍繞這天的不知道什么神秘之事,令人費解地聚集在一起。查理·迪蘭在他詳盡的蘇人歷史中陳述道:“所有各處的撰寫家們的撰述,涉及這一遠征事件的消息,以及參与人員,近迫在參与人員面前的异常的預感性征兆,都被編排成邪惡,逗留、盤旋在營地的某种鬼魂,好象成為一個統管的妖魔了。
  就在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發現卡斯特部隊之際,列兵湯普森的馬跑不動了,這也便使他從死亡中逃生。后來,湯普森講述了他在6月24日晚上的一場夢。他為這場惡夢困惱,但又說由于劇烈的頭痛使他難以陳述夢中的黑貓等事。那晚,他躺在一棵樹下睡覺,夢見包括他在內的卡斯特的一支軍隊遭到襲擊。他醒來,周圍的人們都睡著來,他繼續睡。然而在接下來的夢中,只有他一個人是犧牲者,一名手持斧頭的印第安人緊追在他身后:“就在他追上我舉刀朝我砍來時,我感到一切都消溶在空中,也便醒了。夢中的事十分清晰,我無法再入睡,于是起來在營地蹓躂,我瞅著那些馬匹,它們變得十分可怜而憔淬!想一想它們為我們所做的艱苦的長征,這一點也不奇怪……”
  在朝玫瑰花苞灣的行進中,很多人已分享了湯普森的預感,可以說是大多數人都有种預感。埃吉爾萊中尉在戰斗結束后几天給妻子寫信,說22號黃昏,在听完卡斯特的奇怪的談話之后,一些軍官來到他的帳篷,唱了近一小時的歌,埃吉爾萊沒有列出歌單,但曾于1874年隨同這些人們進軍黑山的圣·保羅《先驅》的記者記述說,第七騎兵團的這些鳴鳥們喜歡唱《邦尼·吉姆》,《漂亮的貝爾》,《海面上》等。埃吉爾萊的帳篷里可能就演唱了這些歌曲,還有一些受他們喜愛的古典曲子,如:《可怜的布朗·朱葛》,《黛娜的婚禮曲》,《外祖父的鬧鐘》……
  湯姆斯·卡爾洪中尉的妻子瑪格麗特·埃瑪·卡爾洪,曾經寄給她丈夫一塊蛋糕,顯然是一個大蛋糕。因為,就在那些旋律在埃吉爾萊的帳篷里回蕩之際,卡爾洪宣布,戰斗結束之后,每個軍官都可分得一塊蛋糕。她必定是托從林肯堡出發的艙船,把蛋糕捎至粉河本營,除此之外,卡爾洪無法從別的途徑收到它。作為一個明白事理的人,他不可能在粉河兵站乘鮮把這塊蛋糕吃了,而是把它綁在馬鞍上,或者把它裝在一匹騾馱上。總之,他用什么法子把它帶到了小比格奧,想在慶祝擊敗“坐牛”的時刻,与他快活的伙伴們分享。
  再沒有听到有關卡爾洪中尉的蛋糕的消息。要是它被裝在騾子輜重隊中,就可能被雷奧的士兵們在被包圍在山頭上的那兩天吃了;要是被裝在卡爾洪的馬鞍上的話,必定丟失在戰場上了。它大概成了一些蘇人或夏安人的意外掠獲物,六七個印第安斗士會用他們沾滿鮮血的手,圍著這位中尉的尸体蹲著,大嚼這塊難以忘卻的大蛋糕。卡爾洪是第七騎兵團有名的“阿多尼斯”——軍團美男子,他同將軍的小妹妹瑪吉結了婚,指揮L連。分析家們認定,這個連隊使這支遭厄運的部隊的尾部戛然停住,而自己首先陣亡。
  卡斯特也曾經為這個仇恨白人的村庄的規模擔憂。在离開黃石河之前,“烏鴉”偵察員曾經告訴他,這個村庄非常大。此外,他完全有理由對特理將軍從總部獲得的不确切人數產生怀疑。除了呆在自己的代理處外,多數印第安人更愿去拜訪其它代理處的親友們。有時,停留時間太長的話,為了撥給供需品,需要對他們進行登記,這樣,有時,同一個人會在好几個代理處登記,這自然影響了統計數字。卡斯特在各處呆了那么久,足以明白這些。
  更為嚴重的不符合實際情況的原因是,許多斗士從他們指定的居留地偷偷蹓出,加入了“坐牛”的營地。居留地的代理人沒有把他們的缺席做匯報,那些十分老練的美國佬的貪婪,也對這些潛逃犯不作匯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据許多印第安人說,代理人獲益了,這是說,當一個代理人愚蠢地去匯報他的人口在減少時,就等于在抽減他自己的薪金。
  斑尾的代理人霍華達曾在4月1日匯報說:“要說在這個季節,這些印第安人去了北方的話,也是极少數,我沒有听說過有任何人和北部的這些人有聯系。”
  “紅云”的代理人黑廷斯說:“不管什么時候,在人口調查中,我沒有經歷過什么困難,但由于天气原因,可能會有某种程度的延誤。”
  事情就這樣,虛假的消息就這樣通過官僚主義者傳出,最終又被傳送到戰場上的部隊那里。卡斯特原被告知,期待同1500名斗士相遇,從而他也就把這個數字告知了他的部下,而他們所注意到的令人沮喪的景況,則反映了与所告知的事實不符的嚴重性。
  戰斗結束之后,華盛頓試圖核計為什么謝立丹的計划沒有奏效。在部隊的監督下,重新給出一個新的人口統計數字。嗨,你瞧!“斑尾”居留地原來統計的9610名印第安人成了2315人;“紅云”居留地的12873人卻成4760人;夏安河的2280人則成了7586人;站岩的2305人成7322人。
  當你開始同雷奧從他的山頂向下凝視時,那難以計數的斗士會使你同雷奧產生共同的看法:“我認為我在同所有印第安人作戰……”
  本廷贊同道:“他們有一兩個軍團的小股郊游人員,站在河谷底觀望著。沒有安置他們的地方了我想,有兩三千人圍著我們,他們在尋找各自合适的架槍位置。”
  卡斯特獲得的數据僅是些推測數据。1875年圣誕節前夜,特理將軍向戴維斯總部報告:波蘭上尉來電告知,雖然在臨近處沒有獵物,但站岩的印第安人卻把他們所有的獸皮賣掉,以換取彈藥……
  卡斯特可能讀了這封電報,或者至少知道它。他也必定知道特理給謝立丹的兩封電報:

  3月24日:据在密蘇里河一帶偵察的最可靠的偵察員報告,在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營地,現已有不少于2000個棚屋,他們的武器中都裝滿了彈藥。
  5月14日:据信,他們有1500個棚屋,并打算進行一次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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