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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波士頓 天才所總部

  轎車拐彎駛進天才所大院時,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撫弄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他既感到令人陶醉的興奮,又感到很緊張很擔心,這兩种感情混合在一起使他覺得很不舒服。他所有的祈禱是否最終得到了回答?
  他第一眼看見彩色玻璃幕牆的金字塔形大樓就覺得不喜歡。它与圣火之洞截然相反:浮華、現代气息、明亮而高傲。沒有任何与周圍自然環境融為一体的意向。而兄弟會的山洞是自然界已有的一個地方,經過數百年的改造而成。与它不同,金字塔樓是強加于天才所大院綠草坪上的一個自然界之外的物体——象征著這科學家出于不安全感和虛榮心而想要控制上帝的世界。
  德·拉·克羅瓦并不想到這里來。卡特讓他提前寄一根帶毛囊的頭發,這樣一個不平常的建議,也沒有使他消除疑慮。但是卡特博士拒絕在電話上告訴他任何有關相同基因的詳細情況,于是他不得不來一趟。“我們面對面談會好些,”科學家兩天前告訴他,“你來了就會知道這是為什么。”
  他不愿來不僅是因為來到敵人的异教廟宇使他感到不舒服,而且他還想到這可能是個圈套。如果瑪利亞供出了他和兄弟會,那么當局逮捕他最好的方法就是通過卡特博士邀請他到美國來。他与內圈成員討論過這個問題,結果認為這很不可能。不管怎么說,如果他們已被出賣的話,政府無疑已經襲擊了圣洞了。但出于謹慎,他讓赫利克斯修士給他簡要解釋了一些科學問題,然后獨自前來。如果有什么圈套,只會犧牲他一個人。赫利克斯修士會接替他掌管兄弟會,由伯納德協助他。
  到洛根机場接他的轎車停在了大門外面,他仔細看著大門周圍。卡特在砂石車道上迎候他。他身邊站著一位年輕的黑人女士,容貌秀麗,留著整洁的埃弗羅發式。這一定是華盛頓博士了。
  他一下車主人就向他表示問候,并邁著輕快的步子陪著他走向大樓。今天是星期六,大理石地面的大廳像墓地一般安靜。他雖然不喜歡這座大樓的外觀,但卻禁不住對內部的輕盈优雅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尤其為大廳中央三十英尺高的全息圖雕塑所吸引。那色彩繽紛的DNA呈螺旋式上升,形成一個雙螺旋形,一直升到水晶般剔透的金字塔樓的頂端。其彩虹般斑斕的色彩呈現出來的美与圣火的純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玻璃電梯載著他們越過夾層樓面來到二樓。這里寬敞明亮,他印象頗深。
  走出電梯他來到一扇玻璃門前,門上刻印著“門德爾實驗室——未經允許,不得入內”的字樣。在這里伊齊基爾被介紹給鮑勃·庫克和諾拉·盧茨。“他們兩位都為分析拿撒勒基因出了力,”卡特解釋說,“他們想見見你。”
  “這是迦拿計划全体成員嗎?”伊齊基爾問道,意思是說他們四人。
  “是的,我決定盡量保密。”
  “非常明智,”他贊同地點點頭,這會使下面的行動容易些,他想,“确實非常明智。”
  接著,科學家和他手下的人領他進門去,來到一個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地方,那里有玻璃試管,一塵不染的工作台,發出嗡嗡聲的儀器,還有一閃一閃的燈光和警示語:
  警告!生物危險區。
  危險!零下一百八十度——必須時時戴好保暖手套。
  溴乙非啶——避免与皮膚接触。
  這是一個充滿敵意的環境,冷冰冰,不自然。一個魯莽的新世界,他可不想參与其中。終于,卡特博士引導他走進另一扇門,他才松了一口气。這門上的招牌是“弗朗西斯·克里克會議室”。在這里,他看到了熟悉的會議桌和椅子,另外還有一個投影屏幕和一台奇怪的儀器,像一台机械天鵝坐在角落里。它前面的地面上有兩個黑色圓形投射台。
  他在鮑勃·庫克旁邊坐下,端起華盛頓博士放在他面前的咖啡。
  “有先,德·拉·克羅瓦先生,謝謝你的光臨,”卡特開始說,“你馬上就會明白我為什么請你寄那個毛囊過來。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向你介紹我們的發現。”接下來的半小時賈斯明·華盛頓向他解釋黑天鵝形狀的基因檢查儀器如何工作。
  伊齊基爾認真地听著。赫利克斯修士已經向他解釋過大部分基本內容,但不知什么原因,在這里,在這明亮、無情的地方,在古怪天鵝的陰影里听到介紹,更加感到一种震撼的力量。這些人所擁有的能量使他极為震惊。
  賈斯明介紹完畢后,他一句話也沒說。一個男人的三維圖像出現在眼前時,他只是惊奇地張大嘴巴。起初他只是對他們憑空造出一個看起來像真人一樣的形象感到惊奇,接下來使他大為吃惊的是發現這個身材瘦小結實的年輕人竟是六十年前的他自己。看著眼前自己年輕時候的幽靈,他感到一陣悲哀。多年前認識的人,但早已消失了。
  “全息投射儀顯示的人像是身体細胞被采時的年齡。但是如果我們想看到不同的年齡的話,丹可以加上年齡數据,”賈斯明解釋道,“這個顯示的是剛剛三十歲出頭。”
  “這真是難以置信,”他輕輕地說,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确信卡特是個危險人物,“确實令人難以置信。”
  卡特解釋基因檢查儀怎樣從基督的牙齒里發現了一個新的基因。伊齊基爾听著科學家簡單介紹了所謂拿撒勒一號和拿撒勒二號基因的性能,還有看起來不可測知的第三個基因。接下來卡特繼續解釋由于很難弄清這些基因的功能,他現在也致力于找到与基督有相同基因的人。但伊齊基爾還沒來得及就這個問題向他詢問,另一個投射台已射出第二個人像。這個人像比他自己的全息圖高些,留著棕色長發,一張長長的聰慧的臉。棕色的眼睛充滿智慧,那眼神讓伊齊基爾感到心神不宁。
  卡特博士說,“這是三十多歲時的耶穌,大約与你的全息圖同齡。据說他就是在這個年齡被釘死在十宇架上的。”
  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睜大眼睛看著基督全息圖像,好一陣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知道該作何感想。為這個無神論者重現了基督的形象而感到憤慨?還是為除了兄弟會創始人以外,他是惟一見到原先救世主容貌的首領而感到高興?“你用他的牙齒粉末可以做出這個來?”他最后問道。
  “是的,”卡特輕輕答道,“就像我們用你的頭發做的一樣。”
  伊齊基爾對自己所見到的一切以及自己怎么能有机會見到這些的,感到同樣惊异。卡特比飛近太陽的伊卡羅斯1走得更遠。他在操縱上帝的本質。這一刻,盡管卡特說話的語气是尊敬的,甚至是謙恭的,但伊齊基爾對他仍然感到仇恨。他理解了瑪利亞為什么固執地要阻止這個人触動大怒的過分之舉。卡特不只是從知識樹上摘下一只苹果,他把樹枝上所有的苹果都一個個摘了下來。
  
  1希腊神話中的巧匠代達羅斯之子,与其父雙雙以蜡翼粘身飛离克里特島,因飛得太高,蜡被太陽融化,墜愛琴海而死。

  雖然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的腦子里想著這些心思,他的臉上卻保持著一副漠然的表情,談話時只關心到這里來的目的:“你說你們已找到一個与基督基因相同的人,情況怎么樣?”
  華盛頓与卡特交換了一個憂慮的眼色,沉默了一會儿,“我們找到了一個活著的基因相同者,”卡特終于說,“但是有一個問題。”
  科學家的語气讓伊齊基爾感到吃惊,“一個問題?這是什么意思?你們找不到他嗎?”
  “不是,我們很清楚這個人在哪儿,”卡特說,“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
  “我來解釋。”賈斯明·華盛頓自告奮勇地說,同時朝桌子一端的黑色麥克風跟前靠了靠。“我在國際刑警組織的DNA數据庫里找到了這個基因相同的人。這是一個提供聯絡的數据庫,設在巴黎。它本身沒有很多信息,但卻是通向世界各地成員組織數据庫的大門。蘇格蘭場、聯邦調查局,還有國際刑警組織主要机构都与它聯网。這個數据庫高度机密,有很強的保護措施,因為你一旦進去,你就能接触到世界任何地方警方檔案中的任何個人的資料。
  “為了進一步提高安全系數,這個系統里的每條基因組都有一個代號。實際上三周多前我就找到了相同的基因,但無法找到代號后面的名字。后來,上星期這個人又做了一次DNA檢查。這一次,因為我們的中央電腦得到指令要收集我們在世界各地所有基因檢查儀上所做的每一次檢查結果。所以,這人的基因在被輸入巴黎的數据庫的同時被秘密輸入了個人基因組排序數据庫。”
  伊齊基爾皺起了眉頭,“那么,你們已經找到基因相同的人。有什么問題呢?”
  “這個問題在于你的期待是什么。”
  “你這是什么意思?”
  “在這個數据庫里存有信息的都是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判了刑的人。”
  沉默。
  伊齊基爾有一陣子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但他越想越覺得這很合理。基督不是曾被投人大牢嗎?第一位救世主不是被判死罪,被當做罪犯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嗎?
  他說:“第一位救世主也是被判有罪的,但他是一個正義的人。”
  賈斯明清清嗓子,對著麥克風說:“顯示圖形。”她給電腦下命令道。
  伊齊基爾的呼吸又開始平靜下來,盡管他胃潰瘍仍然很痛。他靠著椅背坐著,看著一個人形慢慢地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屏幕上。
  “這就是我們找到的基因相同的人。”賈斯明輕聲說道。
  “不!”圖像最終出現時,他听到自己大聲喊了出來。他瞪大眼睛看著放大的剪報在屏幕上展開時,腦子里惟一的想法就是一定是哪里出了荒唐的差錯。這不可能。他感到胃酸在胃里沸騰起來,忍不住伸手去拿白藥片。
  “我知道這對你是一個打擊,”卡特很快地說,“我和你同樣感到震惊。但是這些基因完全相同,而且它們能提供我們研制治療方法的惟一机會。我們打算搞到血樣來做化驗,用這人的基因制成病毒血清。我們還准備得到允許對此人做徹底的檢查,盡量搞清楚這些基因在身体內如何工作。當然,不論發現了什么,我們都會告訴你的。不過我希望沉在你能理解為什么我覺得有必要請你過來,當面將基因相同者的情況介紹給你。”
  伊齊基爾只能輕輕地點點頭。他完全理解,這一點卡特博士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他感覺到科學家正看著自己,但他卻不能,也不敢迎接他的目光。他只是繼續盯著屏幕,被上面從昨天《波士頓環球報》上剪下來的人像迷住了,黑体字大標題寫著:“‘傳道士’最后的傳道?”下面一行字是:“被判死刑是毫無疑問的。”這些字的下面是一幅布紋照片,上面的高個子健壯女人正被推上一輛警車,她熱切的目光直視著鏡頭,原來剃光的頭上長出了細細的發茬。
  伊齊基爾突然想到了他做過的噩夢,想到他獻出畢生精力要拯救的救世主被人處死,而自己卻在一邊旁觀。一陣本能的顫抖傳遍他疲憊、衰老的身体。
  
  三天后 馬薩諸塞州高級法院

  “請被告起立听候陪審團宣布裁決。”桑查·亨南戴法官將目光從陪審團那里轉到瑪利亞·貝娜瑞亞克身上,宣布道。瑪利亞不喜歡這法官。她使她想起了科西嘉孤儿院的“蛤蟆”。亨南戴法官和克里曼莎修女一樣,胸部肥大,嗓音深沉,戴著大眼鏡。和那嬤嬤一樣,她也長著一雙無情的、固執的眼睛。現在這雙眼睛正盯著她的眼睛。
  雨果·邁爾斯試圖在審判過程中證明瑪利亞是為某政府机构工作的這一假設,但亨南戴法官一直阻止他這么做。傳媒也許會購買,然后轉賣這則殺人犯受雇于中央情報局這樣的故事,但亨南戴卻不會,而且她确保陪審團個要相信這一套。她嚴格堅持討論核心議題,沒有哪一天她不怀著正義的熱情一再強調她的指導方針:
  “此次審判是裁決被告在被指控在美國犯下的四十二件殺人案上是有罪還是無罪。此次審判不去猜測是否有人雇佣被告犯下這些殺人案,或者這些人的動机是什么,那將是另一次調查,另一次審判的內容。清楚了沒有?”
  這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地方檢查官的工作不僅是容易多了,而且簡直就是多余。正如雨果·邁爾斯提醒瑪利亞的那樣,證据是确鑿無疑的。在馮塔納公寓發現的玫瑰刺上的DNA与被告的完全吻合。她公寓里的武器、檔案,還有那些很能說明情況的,用被害人鮮血寫下的《圣經》摘錄,將她与美國的其他命案聯系在一起。但是最有力的證据是她殺死了四名天才所保安,還有卡特博士和華盛頓博士的證詞。几乎不需要控方的辯論。讓那位很棒但處于困境的雨果·邁爾斯只能集中談事實就足夠定瑪利亞的罪了。
  當瑪利亞看到那個東方人模樣的小個子站在其他陪審員前面,緊張地揮動一張紙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陪審團做出了什么樣的裁決。
  “關于一級謀殺斯萊·馮塔納一案,本陪審團裁決瑪利亞·貝娜瑞亞克……犯有被指控的罪,”陪審團代表宣讀著,他的話与瑪利亞腦子里想的內容相吻合。接下來就像宣讀罪犯照片集上的名字一樣,其他被害人的名字一個個被念出來:武器販子海爾默特·克洛杰,歹徒桑提諾·盧卡,邪惡的福音傳教士鮑比·多利。每一個案子陪審團代表都以同樣話結束:……有罪。
  陪審團代表讀到奧利維亞·卡特的名字時,瑪利亞轉過臉來看著旁听席,与科學家的目光相遇。卡特坐在他的搭檔杰克·尼科爾斯和華盛頓博士之問。這之前他們只到法庭來過一次,來作證。她以為卡特博士會幸災樂禍,便挑戰似的朝他笑笑。但使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臉瘦削疲憊,他的藍眼睛無精打采。她就要被判死刑了,而他卻像是打了敗仗一樣,這真是奇怪。當初她用槍頂著他的腦袋時,他卻那么堅強,毫不屈服。
  裁決宣讀完畢,記者和旁听者中間像野火一樣傳過一陣騷動,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了。這樣的裁決是意料之中的,雨果·邁爾斯一直到最后都顯得很有敬業精神,將一只手搭在瑪利亞的肩頭上表示支持,仿佛他能做點什么似的。但瑪利亞沒理他,她大聲對法官和陪審團說:“在上帝的眼里我是無辜的。”
  人群中又響起激動的嗡嗡聲。法官敲響錘子讓大家安靜下來,接著宣布對瑪利亞的判決。
  瑪利亞沒有完全听清亨南戴法官的長篇判詞,但一些關鍵詞:施虐殺人狂——對社會的威脅——樹了一個例子——二○○○年犯罪提案——死刑快速執行等等卻顯得分外清楚、響亮。她惟一需要知道的細節就是時間安排。邁爾斯向她解釋過二○○○年犯罪提案。這個提案旨在結束以往花費龐大且不人道的上訴程序,一個犯人可能在被判死刑后忍受等待十到二十年的煎熬。但是她希望對她的執行不要來得太快。她還沒有完成上帝的使命。她仍然需要去結果卡特和他的迦拿計划。
  法官宣布行刑日期時,瑪利亞愣了一會儿才意識到時間很近。兩名警察過來押送她回牢房時,她又看了一眼卡特。
  她投過去一個富有挑戰性的微笑,舉起被拷著的雙手指著他,“逃脫上帝懲罰的人不過是拖延了不可避免的結局,”她的喊聲壓過了人群的嘈雜聲,“因為他們已經在比這更高級的法庭里受到了審判。”她想讓他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她還會來找他。但是她真正感到吃惊的是卡特仍然面無表情,沒有得胜的喜悅,沒有恐懼,沒有憤怒,什么也沒有。她弄不懂。他剛剛听到殺害她妻子的凶手被判了死刑,不到四周之內就要執行了。而他只是瞪眼看著她,鐵板的面孔沒有一絲的滿足。
  那一刻,瑪利亞覺得他比自己更像一個被判死刑的犯人。
  瑪利亞被帶走的時候,湯姆看著她長滿發茬的腦袋。周圍的人起身离開,一片嘈雜和忙亂,他卻渾然不覺。他仍然安坐在旁听席第三排的那張硬木椅上,力圖理清自己的思路。
  自從上星期賈斯明告訴他基因相同者的身份,一周以來湯姆一直在思考這一切意味著什么。此時他再次思考這個問題時,他提出了同樣的問題:我究竟該怎么理解殺死我妻子的人有可能成為我女儿的救星?這有什么道理,什么意義?為什么不是那位印第安人,或是其他顯而易見的好人?
  他們尋遍了全世界,為的是找到一個擁有三种稀有基因的人,這些基因原來是在兩千年前一個無可爭議的好人体內發現的。但現在這些可能拯救無數生命的基因,沒有在一個具有相似的遠見与偉大品質的人身上發現,卻在一個凶殘的殺手身上發現了。
  湯姆一直能夠接受大自然的不可預測性,但這件事即使以他的標准來看也太過分了,這看起來更像是故意的搗亂。難怪伊齊基爾·德·拉·克羅瓦會那么震惊。他一生致力于尋找的救世主竟然是一個瘋狂的殺手。堅信自己到世上來的使命是屠殺生靈,而不是拯救生靈。
  瑪利亞被抓的時候說了句什么?“上帝考驗我們所有的人。”
  他低下頭,看著光亮的木地板上被磨損的痕跡。他想不出所有這一切有什么積极的意義。他從瑪利亞的身体檢查中得到了血樣本,甚至閱讀了醫生關于她的詳細報告,但從她的基因中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如果沒有她的合作,就不會找到任何線索。
  當然,世界上大約還有十九名擁有三种拿撒勒基因的人,因此,個人基因組測序庫仍有可能最終會記錄到這些人中的一個。但在最近几周內他們當中有人做基因掃描并被記錄下來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湯姆不得不正視事實。就幫助霍利這件事來說,瑪利亞實際上是惟一的人選。
  “我們走吧,湯姆,”賈斯明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在他身邊輕聲說,“杰克已安排我們從里面走,可以躲開記者。”
  他站起身,跟在她后面走到法庭前面。他又想起了從三個拿撒勒基因中提取的神秘但卻顯然無用的血清,想到霍利最終逃不過要做腦外科手術以及這种手術的風險。他一陣惡心,感到喉嚨里一股苦味。除了懇求瑪利亞試試為女儿治療,他面前只有這些選擇。
  他們經過證人席時,杰克從左邊赶了上來。
  “湯姆,事情還沒有完結。”
  他轉過身去看著他的朋友,搖搖頭,“是嗎,杰克?”
  不用杰克給他一線希望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很清楚未來的前景。迦拿計划已經死去,而且毫無疑問,霍利很快也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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