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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月22日
  第二天早晨,瑪麗莎來到診所,大吃一惊。只見好几輛電視攝像車擠在醫院入口,發射天線高高指向天空。她想穿過車庫進去,卻被一個警察攔住,不得不出示CDC的工作證。
  “實行檢疫了。”警察解釋說,并讓她穿過住院部的大門進入診所。那儿正是電視攝像車聚集的地方。
  瑪麗莎服從了,心中疑惑她不在的這六個多小時內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電視電纜像蛇一樣蜿蜒著伸進會議室。主樓通道里一片忙碌,令她惊詫。一找到內瓦里醫生,她就問怎么回事。
  “你們單位的人正准備舉行新聞發布會。”他解釋說。內瓦里醫生面容憔悴,胡子也沒刮,顯然還沒合過眼。他把腋下夾著的一份報紙遞給瑪麗莎。頭條標題聳人听聞地寫道:一种新艾滋病流行了。新聞報道中配有瑪麗莎跟克勞倫斯·亨斯交談的相片。
  “杜布切克醫生認為,這种誤解不允許再繼續下去。”內瓦里醫生說。
  瑪麗莎囁嚅道:“我一來那個記者就盯上了。我其實也沒有告訴他什么。”
  “這已無所謂了。”內瓦里醫生說,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里克特醫生夜里去世了。再加上四個新病人,沒法再瞞住新聞界了。”
  “杜布切克醫生什么時候到的?”瑪麗莎問,一邊給一群攝影記者讓開去會議室的路。
  “半夜一過到的。”內瓦里醫生說。
  “警察為什么在這儿?”瑪麗莎問,注意到又有一個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住院部的門口。
  “里克特醫生一死,其他病人紛紛离院。州衛生署下了命令,把整個大樓封閉了。”
  瑪麗莎道了聲歉,擠過簇擁在會議室外的報紙和電台記者。她一邊慶幸杜布切克終于來主持大局了,一邊又納悶為什么他沒有跟自己聯系。進了會議室,杜布切克正好開始講話。
  他很善于控制自己,沉著鎮靜的气度馬上使會議室里鴉雀無聲。他先介紹了自己,然后是同來的醫生。他們是:馬克·弗里蘭醫生,流行病部主任;皮爾斯·艾伯特醫生,病毒部主任;克拉克·萊恩,醫院傳染病組組長;保羅·埃肯斯坦醫生,傳染病中心主任。
  接著,他開始介紹當前的局勢。他說,不管怎么夸張,這也決不是什么“新的艾滋病”流行。加州流行病署向CDC求援,只是調查几個尚無結論,被認為是病毒引起的病例。
  瑪麗莎看得出來,記者們盡管在作記錄,卻并不相信杜布切克的輕描淡寫。一种嶄新、未知而又駭人的病毒性疾病才是新聞賣點。
  杜布切克繼續道,現在共有十六個病例。他覺得局勢已經得到控制。他指著萊恩醫生宣布說,他將負責檢疫措施的實行,并補充道,經驗證明,這一類疾病能由嚴格的住院隔离而得到控制。
  這時,克勞倫斯·亨斯站起來發問:“是里克特醫生從非洲開會帶回這种病毒的嗎?”
  “我們不知道。”杜布切克說。“這是一种可能,不過大有疑問。他從非洲回來已一個多月,潛伏期似乎太長了。這類疾病的潛伏期通常是一個星期。”
  另一個記者站起來。“既然艾滋病的潛伏期可長達五年之久,你怎么能限定此病的潛伏期不足一個月呢?”
  “你算問到點子上了。”杜布切克說,有點不耐煩了。“艾滋病毒跟目前的病絕不能混為一談。新聞界必須理解并向公眾解釋這一點。”
  “你們分离出這种新病毒了嗎?”另一個記者問。
  “還沒有。”杜布切克承認說。“不過我們認為不會有困難。再說一遍,因為它們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艾滋的病毒,只需一個星期便可以培養出來。”
  “既然病毒尚未被分离出來,”同一個記者追問。“你怎么能說它不同于艾滋病毒呢?”
  杜布切克瞪了那人一眼。瑪麗莎看得出杜布切克受了挫。他冷冷地說:“歷年的經驗使我們認識到,不同的臨床症狀是由不同的微生物引起的。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我們會隨時通告新的進展的。謝謝你們這么早光臨。”
  會議室內頓時像火山爆發般喧鬧起來。每個記者都想再多問一個問題。杜布切克一概不理,跟其他醫生一起向外走。瑪麗莎擠不過擁擠的人群,沒能赶上他們。會議室外,警察攔住了記者去住院部的路。瑪麗莎出示了CDC的證件才得以通過。在電梯口,她終于赶上了杜布切克。
  “你可來了!”杜布切克說,黑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他熱情地把瑪麗莎介紹給其他醫生。
  “我沒料到這么多人會來。”瑪麗莎上了電梯,說。
  “我們別無選擇啊,”萊恩醫生說。
  艾伯特醫生點點頭。“雖然西里爾對記者那么說,這次暴發實在是非同小可。自從非洲病毒性出血熱露面起,我們就為它將出現在高度發達國家而坐立不安了。”
  “當然,這還有待于證明。”埃肯斯坦醫生補充說。
  “我相信是它。”弗里蘭醫生說。“我還認為那只猴子會被證明是罪魁禍首。”
  “我沒取到猴子的化驗樣。”瑪麗莎連忙坦白說。
  “沒問題。”杜布切克說。“我們在昨夜宰了它,把樣品送回中心了。肝和脾的切片比血更好。”
  他們一行來到五樓。兩個CDC來的技工正在流動化驗室里忙碌。
  “真對不起,我惹出了《洛杉磯時報》的那篇文章。”瑪麗莎一等能和杜布切克單獨交談時就說。“我一進醫院就被那個記者盯上了。”
  “沒關系,”杜布切克說。“下不為例就是了。”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瑪麗莎納悶起來。這件事有什么可眨眼和好笑的呢?
  “你為什么不一到就叫我呢?”她問。
  “我知道你一定累坏了。”杜布切克解釋說。“再說也沒必要。夜里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安裝化驗設備,解剖猴子和熟悉情況。我們還安裝了鼓風机以改善分离條件。不管怎么樣,應當向你道賀。我認為你干得很好,把這儿的局面引上了正路。”
  “眼下我纏在行政事務當中。”杜布切克繼續說。“我也很想听听你的匯報。或許你可以跟我一起吃晚飯。我已經在我們住的旅館給你也訂了一個房間。我敢保證那比熱帶汽車旅館好。”
  “在熱帶汽車旅館也沒有什么不好。”瑪麗莎說。她感到一陣奇怪的不安。似乎直覺想要告訴她什么事情。

  瑪麗莎回到護士台后的小室,開始赶做案頭工作。先給里克特醫生參加過的那兩次會議的組織者挂電話,說希望知道其他与會者是否得了病毒性疾病。然后她忍忍心撥了里克特醫生家的電話,詢問是否能去取里克特太太昨天晚上答應重排的日程表。
  里克特的一個鄰居接了電話,先惊訝不已,問過里克特遺孀后,回答說半小時之內去取。
  瑪麗莎駕車來到草木蔥寵的里克特家,不安地按了門鈴。又是那個鄰居應的門,憤憤地領瑪麗莎到起居室。几分鐘之后,安娜·里克特才出來。她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十歲,臉色蒼白,昨天晚上還燙得好好的卷發如今已一縷縷地挂在臉上了。
  鄰居扶她坐下。瑪麗莎惊愕地看著她神經質地反复折起打開一疊紙。大概那就是她丈夫前兩個星期的日程表了。想到這個女人所經受的悲痛和壓力,瑪麗莎無以安慰。倒是安娜直捷地遞過那疊紙,說:“昨夜我反正也睡不著。這些或許能幫助其他可怜的家庭。”她熱淚盈眶了。“他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我可怜的孩子。”
  雖然瑪麗莎知道了里克特与海倫的曖昧關系,也還是認為他一定是個相當好的丈夫。安娜的悲傷出于真情。瑪麗莎盡了禮貌之后,盡早告辭了。
  發動汽車之前,她先掃了一眼日程表。它出乎意料地詳盡。再參照卡瓦納小姐的那份和里克特醫生自己的門診登記,瑪麗莎有把握得出一份里克特醫生過去几個星期日常活動的盡善盡美的圖表了。
  回到醫院,瑪麗莎把里克特醫生一月份每天的活動分別列成一頁。她發現他曾向卡瓦納小姐抱怨過一個名叫米特科的、有診斷不明的視网膜問題的艾滋病人。這似乎是應進一步調查的疑點之一。
  下午,瑪麗莎小室的電話響了。拿起听筒,她惊喜地听到塔德·肖克利的聲音。電話的傳聲效果太好了,以至于她一開始以為他也到了洛杉磯。
  “不是,”塔德回答。“我還在亞特蘭大。不過我必須跟杜布切克談談。你們的接線員認為你會知道他在哪儿。”
  “如果沒在這儿CDC的工作室,那就是回了旅館。他們昨夜干了通宵。”
  “那好,我打到旅館試試。但是万一找不到,你能不能給他個口信?”
  “行!”瑪麗莎說。
  “不是好消息。”
  瑪麗莎一下挺直身子,把听筒貼緊耳朵。“是私事嗎?”
  “不是。”塔德笑了一聲。“是你們正在對付的病毒。你送來的樣品棒极了。特別是里克特醫生的。血里滿是病毒,每毫升超過十億,我只需把它們回旋沉淀,固定好放在電子顯微鏡下觀察就行了。”
  “你分辨出是什么病毒了嗎?”瑪麗莎問。
  “當然了。”塔德自豪地說。“只有兩种病毒与其相似,而間接的艾伯拉熒光抗体檢驗結果為陽性。所以,里克特醫生得的是艾伯拉出血熱。”
  “應該說是得過了。”瑪麗莎糾正說,為塔德不合時宜的興奮有點溫怒。
  “這么說他已死了?”塔德問。
  “昨天夜里死的。”瑪麗莎說。
  “那也不算意外。此病的死亡率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的上帝!”瑪麗莎惊叫一聲。“那它就是迄今所知的最致命的病毒了。”
  “有些人或許會把這個未定的榮譽給予狂犬病毒。”塔德說。“我個人認為還是非艾伯拉莫屬。原因之一是人們對它知之甚少,缺乏經驗。除了在非洲有過一兩次暴發,它在其他地區尚未露過面。要查出它是怎么在洛杉磯出現的會夠你忙一陣的。”
  “那倒不一定。”瑪麗莎說。“里克特得病前被一只非洲猴子咬過一口。弗里蘭醫生相當肯定,那只猴子便是病源。”
  “他可能是對的。”塔德同意說。“猴子曾經是六七年一次出血熱暴發的罪魁。那种病毒叫馬爾堡,因為疫情發生在德國馬爾堡。它看上去极像艾伯拉。”
  “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瑪麗莎說。“現在就看你的了。猴子的肝、脾切片已在路上。如果你能馬上處理,并告訴我結果,那就太謝謝了。”
  “沒問題。”塔德說。“同時,我會馬上培養艾伯拉,看它繁殖的難易程度,弄清种系。告訴杜布切克和其他人,他們正在對付艾伯拉。這個消息如果不把他們嚇坏,至少也會叫他們加倍小心的。再聯系。保重。”
  瑪麗莎出了小室,穿過大廳,朝CDC工作室探了一眼。里面空無一人。走到隔壁屋子,她問化驗員CDC的醫生去了哪儿。他們說,有些去了病理部,因為又有几個病人死了;有些在急診部處理新病人。杜布切克回了旅館。瑪麗莎告訴化驗員他們正在對付艾伯拉。預料他們會立刻傳播這個坏消息的,她放心地回去做案頭工作了。

  貝弗里希爾頓正像杜布切克形容的那樣,毫無疑問地比破舊的熱帶汽車旅館要好,离里克特診所也近。不過對瑪麗莎來說,這一切似乎并無必要。她跟著服務員沿八樓的走廊來到她的房間。她等在門口,服務員擰亮所有的燈,接過一元小費,离開了。瑪麗莎還沒在熱帶汽車旅館打開過行李,所以搬遷并不費事。但是如果不是杜布切克堅持,她還不會搬呢。下午跟塔德通過話几個小時之后,杜布切克打來了電話。她一直沒敢打給他,生怕攬了他的覺。電話一通,瑪麗莎就轉告了塔德的口信,說這次暴發的是艾伯拉出血熱。他听了居然不動聲色,仿佛早就意料到了似的。他告知了怎么去旅館。登記手續已辦妥,只要取805室的鑰匙即可。如果她沒意見,七點三十分他們一起吃晚飯。她只要到他的房間里來就行。他的房間离她的不遠,只隔几個門。他說,他會把飯叫到房間來,好邊吃邊听她的匯報。
  一見床舖,疲勞和睡意便涌上身來。可是七點已過。瑪麗莎無奈,從手提包里取出化妝品袋,進洗手間洗了手臉,理理頭發,補上妝。一切就緒。她從公文包里取出里克特醫生病前的日常活動資料,捏在手中,走到杜布切克的房間,敲了門。
  他打開門,微笑著示意她進去。他正在打電話,對方顯然是塔德。瑪麗莎坐下,試著抓住他們交談的內容。看來猴子的化驗樣已到,結果一切正常。
  “你是說,在電子顯微鏡下看不見任何病毒?”杜布切克說。
  長長的沉默,塔德在敘述病毒化驗的詳情。看看手表,瑪麗莎心算了一下,亞特蘭大這時差不多十一點了。塔德顯然在加班。看著杜布切克,瑪麗莎發現這個男人對她有一种微妙的影響力。上次在拉爾夫家的晚宴上意外相逢,使得自己緊張万分。這會儿又莫名其妙地被他吸引,心中惴惴不安。他時時抬起頭來,她的目光都會跟他黑眼睛里不期而然的閃光相接。他已脫去外套,解下領帶,脖根上露出被太陽晒出的V形分界。
  電話終于完了。他走過來俯視著瑪麗莎。“你是我今天看到過的最美麗的東西了。我想你的朋友塔德也一定有同感。他好像挺關心你的安全。”
  “我不比這儿其他人更危險呀。”她說,心中隱隱地對話題轉到她与塔德的關系而不快。
  杜布切克咧嘴一笑。“我猜塔德可不覺得別人也像你這么討人喜愛呀。”
  瑪麗莎想把話題轉到公事上,便問猴子的肝、脾化驗結果。
  “至今為止一切正常。”杜布切克說,揮了一下手。“不過,那只是電子顯微鏡檢查的結果。塔德也做了常規的病毒組織培養。一個星期內會有結果。”
  “与此同時,”瑪麗莎說,“我們最好也調查其他可能。”
  “不錯。”杜布切克說。他看上去心神不宁,在瑪麗莎對面坐下,一只手迅速擦了一下眼睛。
  瑪麗莎傾身遞上她的記錄。“我以為你會有興趣看看這些材料的。”杜布切克接過去,一邊翻閱,一邊听瑪麗莎講解。
  瑪麗莎按先后順序,把她到洛杉磯之后所做過的事匯報了一遍,提出了一個頗具說服力的觀點:里克特醫生是這次暴發的索引病例、艾伯拉的來源。是他把該病傳給了他的病人。她解釋了他跟海倫的關系,提到他參加過的兩次醫學會議。最后她補充說,會議的組織者已送來全部与會者的姓名、地址和電話。
  從頭至尾,杜布切克點頭表示傾听。但是,不知為什么,卻又顯得心不在焉。与其說是在關注她的話,還不如說是在關注她的臉。由于沒什么反饋,瑪麗莎便草草收場,心中直疑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基本的專業錯誤。杜布切克舒了一口气,微笑起來。“出色的工作。”他僅僅說。“很難相信你是第一次上陣。”
  這時有人敲門。他站起身來。“謝天謝地,一定是晚飯來了。我真餓坏了。”
  杜布切克叫的飯菜很普通,且又半涼不熱的。瑪麗莎真不明白,他們為什么不能下樓去餐廳吃飯。本以為他是要談工作。可是一邊吃飯,他們一邊談的也不外乎拉爾夫家的晚宴、她是怎么認識拉爾夫的,CDC,以及是不是喜歡這次的任務之類。到了最后,杜布切克突然地說,“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一個鰥夫。”
  “這真令人難過。”瑪麗莎真誠地表示同情,同時又納悶他為什么要告訴自己他的私生活。
  “我只覺得你應該知道而已。”他補了一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太太在兩年前死于一場車禍。”
  瑪麗莎點點頭,再次覺得無言以對。
  “你呢?”杜布切克問。“有對象嗎?”
  瑪麗莎愣了一愣,把玩著咖啡杯的把手。她不想談論与羅杰翻臉的事。“沒有,現在沒有。”她應付了一句。她不清楚杜布切克是否知道她一直在跟塔德約會。那不是秘密,但也沒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他們倆都沒告訴過實驗室的人。突然之間,瑪麗莎更為不安了。她覺得自己的不把私生活和公事攪在一起的信念受到侵犯。望著杜布切克,她禁不住地承認他令人傾倒。這大概就是他為什么如此令她不安的緣故。不過,如果他故意安排了這頓晚餐,以便把他們的關系拉近,那卻沒門!她立刻就想离開他,回去工作。
  杜布切克推開椅子,站起來。“如果我們打算回診所,那該走了。”
  這正中瑪麗莎下怀。她也站起來,走向咖啡桌去拿她的記錄。正當她挺直身子的時候,覺察到杜布切克來到身后。沒等她有所反應,杜布切克便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轉過身去。這個舉動如此突兀,把瑪麗莎惊呆了。兩人的嘴唇短促地貼了一下。她倒退一步,手上的記錄撒了一地。
  “對不起,”他說。“我控制不住自己。從你來到CDC后,我就一忍再忍了。老天作證,我并不贊成同事之間約會。可是這是我太太去世后我第一次真正對一個女人動心。你的相貌根本不像她。簡高高大大,金發碧眼。可是你和她一樣熱愛工作。簡是一個樂師。她演奏成功的時候,跟你一樣,也是興奮不已。”
  瑪麗莎沉默不語。她知道這樣做并不友善。杜布切克當然沒有性騷扰的意思。可是她覺得既難為情又尷尬,因而不愿說什么來緩和气氛。
  “瑪麗莎,”杜布切克溫柔地說。“我告訴你,等回到亞特蘭大,我要跟你約會。不過,要是你已經跟拉爾夫好了或者只是不愿意……”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瑪麗莎彎下腰,收攏撒了一地的材料。“如果我們要回診所,還是馬上走吧。”她只這么說。
  他不自然地跟著她出門,走向電梯,后來又默默地坐在她租的汽車里,一路無話。瑪麗莎禁不住自責起來。与羅杰分手之后,西里爾是她碰到的最有魅力的男人,為什么要表現得這樣不近情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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