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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托利托餐館中午12時05分

  埃爾托利托餐館的飯菜還算可口,价格也公道,它還出售12种啤酒。它是工程師們最喜歡的本地餐館。事故分析小組成員們正坐在廳堂正中吧台旁邊的餐桌旁。女招待接下他們的叫菜單正要轉身离開,肯尼·伯恩發話了,“我听說埃格頓有麻煩了。”
  “我們大家還不是一樣。”道格·多赫迪說著伸手去抓土豆條和沙司。
  “馬德恨他。”
  “那又怎么樣?”羅恩·史密斯說,“馬德恨所有的人。”
  “是的,但問題是,”肯尼說,“我不斷听到說馬德將不——”
  “噢,上帝啊!快看!”道格·多赫迪向餐館吧台那邊指過去。
  他們全都轉過身去盯著裝在吧台上方的電視机。聲音听不見,但畫面沒錯:這是一架諾頓寬体噴气客机的机艙內部,是一台抖晃得很厲害的攝像机拍下來的。乘客們几乎在半空里飛,彈到行李架上,撞到牆板上,又跌到座位上。
  “見鬼。”肯尼說。
  他們全從桌旁站起,沖向酒吧,一邊嚷著:“聲音!快把音量打開!”令人恐怖的畫面在繼續。
  等凱西走進餐館時,錄像帶片段已經播完。電視上現在放出來的是一個留著上唇須的精瘦的男人,穿著一套做工考究的藍色西服,讓人覺得好像是制服。她認出來這是專門處理航空事故的律師布拉德利·金。
  “好啊,這小子露面了,”伯恩說,“這不是金巫師嗎?”
  “我認為這組連續鏡頭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布拉德利·金正在說著,“我的委托人宋先生向我們提供了它,它生動展現了乘客們在這架班机上所遭遇到的可怕的折磨。這架飛机突如其來進入無法控制的倒栽蔥狀態——它离一頭栽進太平洋只有不到五百英尺!”
  “什么?”肯尼·伯恩說,“它离什么?”
  “如你們所知,我自己就是名飛行員。我以不容置疑的信念說,所發生的這一幕是N—22型飛机眾所周知的設計缺陷造成的后果。諾頓公司几年來一直了解這些設計缺陷,但都漠然置之,無所作為。飛行員們、航空公司,還有聯邦航空局的專家們長期以來都在強烈抱怨這种飛机。我個人就認識几個因為不安全而拒絕駕駛這种飛机的飛行員。”
  “尤其是那些你出錢收買的。”伯恩說道。
  電視上金還在說:“然而諾頓公司應付這种有關安全的擔憂所采取的方式是什么實質性的事也不做。他們了解這些問題,卻不采取任何措施,這真叫人難以解釋。既然有這种可恥的玩忽職守的行為,發生這類悲劇就只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已經有3人死亡,兩名乘客癱瘓,一名副駕駛正處于昏迷中,總共有57人必須住醫院。這是航空業的奇恥大辱啊。”
  “這個小人,”肯尼·伯恩說,“他知道這不是真的!”
  現在電視上又開始播放有線新聞网的錄像帶,但這次是慢鏡頭,人的身体在半空中打著旋,畫面一會儿模糊,一會儿清晰。凱西看著電視,身上開始冒冷汗,只覺得頭暈和寒戰,胸口堵得慌。餐館也變成暗淡的慘綠色。她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坐到吧台的高凳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電視上又出現一個長胡子的男人,一副學者模樣,正站在洛杉磯國際机場的一條跑道附近。飛机在他身后滑行。她听不清楚這個男人在說什么,因為她周圍的工程師們正對著電視畫面高聲叫罵。
  “你這頭蠢驢!”
  “你這不男不女的家伙!”
  “放狗屁的騙子!”
  “你們這几個家伙能閉上嘴嗎?”她說。屏幕上那個長胡子的男人是弗里德利克·巴克,原來是聯邦航空局的職員,現已退職。巴克這几年好几次出庭作證反對諾頓公司,工程師們都恨透了他。
  巴克正在說:“啊,是的,恐怕關于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沒有什么疑問了吧。”關于什么問題?她想。但就在這時,電視畫面已切回到亞特蘭大的有線新聞网演播室。女主持人端坐在一張N—22飛机的照片前。照片下方是巨大的紅字:不安全嗎?
  “基督啊,你相信這些狗屁嗎?”伯恩說。“先是金巫師,然后是那個卑鄙小人巴克。他們難道不曉得巴克是為金干活的嗎?”
  電視上現在出現的是中東地區一座被炸毀的大樓。凱西轉個身下了吧台高凳,又深深吸了口气。
  “該死的,我要杯啤酒,”伯恩說。他走回到餐桌旁。其余的人跟在他后頭,嘴里頭對弗里德利克·巴克不依不饒罵罵咧咧。
  凱西拿起提包,從中取出手机,給辦公室去電話。“諾瑪,”她說,“給有線新聞网去電話,要一盤剛才播放的有關N—22飛机的复制帶。”
  “我正要出去——”
  “听著,”凱西說,“馬上辦這事。”
   
《新聞線》下午3時06分

  “黛伯拉!”詹妮弗尖聲叫著,一邊看著錄像,“打電話給有線新聞网,要一盤諾頓的复制帶!”詹妮弗注視著錄像,身子骨不敢動彈。好,現在他們又重放了,這回是慢鏡頭,這下就能看得更清楚了!太棒了!
  她看見一個可怜的家伙像跳水運動員在空中翻滾,胳膊和腿四下揮舞。這人一下砸進坐椅里,脖子撞歪了,身体扭曲了,然后又彈到半空,被甩到天花板上……不可思議!他的脖子斷了,就活生生地錄在錄像帶上!
  這是她所見過的最了不起的錄像。還有音響!太棒啦!人們在一片恐懼之中大聲尖叫——那是你根本無法偽造擬音的。還有人和行李包以及亂七八糟的東西撞到牆上和天花板上時發出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聲響——耶穌啊!
  這是一盤棒极了的錄像!棒得叫人不敢相信!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十五秒鐘,但整個儿妙不可言!攝像机在抖動,使圖像有條紋,畫面也不清晰,但這只會使它更加無可挑剔。你就是花大錢也休想買到個攝像師拍出這种真實的場面來。
  “黛伯拉!”她尖聲叫嚷,“黛伯拉!”
  她太激動了,心髒怦怦直跳。她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從身体里飛出來了。她隱約記起電視上那個人是個刁鑽的律師,他公然在播放的段子里頭加上他自己的議論,那么這肯定是他的帶子。但她知道他會把帶子給《新聞線》,他會想著要露臉的,這意味著——他們這下有戲啦!太棒啦!只需稍稍擺弄擺弄加加工就有了!
  黛伯拉走進來,滿臉通紅,也很興奮。詹妮弗說:“給我找到過去五年里所有關于諾頓公司的剪報。在奈克斯系統里檢索所有有關N—22的材料,一個叫布拉德利·金的人和一個叫”——她回頭看看屏幕——“弗里德利克·巴克的人。把這些材料全部下載打印出來。我現在就要!”
  20分鐘以后,她有了報道提綱和主要人物的背景材料。《洛杉磯時報》五年來的報道、N—22型飛机的初次展示、許可證、第一個客戶的首航、先進的航空控制系統、先進的電子控制系統、自動駕駛儀等等等等。
  《紐約時報》關于布拉德利·金的報道:有爭議的原告律師,因為在航空公司正式通知死者家屬之前接触死者家庭而受到攻擊。《洛杉磯時報》另一篇關于布拉德利·金的報道是關于在亞特蘭大飛机墜毀事件后結束的一場共同起訴。長灘《獨立新聞郵報》稱布拉德利·金是“航空侵權之王”,因与死者家屬接触的不當行為而受到俄亥俄州法律界的公開譴責;金否認行為不端。《紐約時報》報道:布拉德利·金是否走得太遠?
  《洛杉磯時報》關于“告密者”弗里德利克·巴克离開聯邦航空局的各种報道。巴克是一個直言不諱的批評者,公開說他是因為在N—22型飛机上的不同意見而辭職的。他的上司說巴克是因向傳媒泄露內部報告而被開除的。巴克建立了名為“航空咨詢專家”的私人事務所。
  長灘《獨立新聞郵報》說,弗里德利克·巴克赤手空拳發動了一場反對諾頓N—22型飛机的十字軍東征,他聲稱這种飛机有著“讓人不能接受的安全事故的歷史”。奧倫治縣《郵星報》說巴克的戰斗使航空公司變安全了。該報說,巴克指責聯邦航空局未能取締“不安全的諾頓飛机”,還說巴克為布拉德利·金的案子做主要證人,并在庭外調解達成協議。
  詹妮弗頭腦中對報道將要采取的形式逐漸明朗起來。很顯然他們應該避開布拉德利·金這個慫恿受害者起訴的律師,但作為聯邦航空局前任官員的巴克會有用場的。他也許還能對聯邦航空局頒發許可證的手續提出批評。
  她也注意到了奧倫治縣《郵星報》的記者杰克·羅杰斯,他對諾頓飛机公司持一种很特別的批評觀點。她注意到了近期羅杰斯署名的几篇報道:
  奧倫治縣《郵星報》:埃格頓處于為麻煩不斷的公司搞到大買賣的壓力之下。董事之間和高層管理人員之間不和。對他能否成功表示的怀疑。
  奧倫治縣《郵星報》:諾頓雙引擎噴气机總裝線上的毒品和流氓團伙。
  奧倫治縣《郵星報》:工會騷扰的謠傳。工人反對与中國的交易。他們說這种交易會毀掉公司。
  詹妮弗笑了。
  事情肯定看好。
  她打電話給《郵星報》,找到杰克·羅杰斯。“我正在讀你寫的有關諾頓公司的報道,寫得棒极了。我猜想你認為公司現在有些麻煩。”
  “有很多麻煩。”羅杰斯說。
  “你指的是飛机?”
  “好吧,是的,但他們還有工會的麻煩。”
  “那是怎么回事?”
  “還不清楚,但是厂子里現在亂极了,管理層也無法領導。工會對這樁買賣十分憤慨,認為不該做。”
  “你愿意在攝像机前談這些嗎?”
  “當然。我不能向你提供我的消息來源,但我可以講我所了解的一切。”
  他當然會講的,詹妮弗想。每一個報刊記者夢寐以求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上電視。這些報紙記者心里都明白,只要上了電視,就能財源滾滾而來。不管你在報紙上得到多大的成功,除非你上了電視,否則仍舊是一文不值。你的名字一旦得到電視的認可,你就能登堂入室,走進賺大錢的演講廳,或在午餐會上發表一篇演講就掙他個五千一万的。
  “我也許本周后半段要外出……我的辦公室會和你聯系的。”
  “到時候告訴我。”羅杰斯說。
  她給在洛杉磯的弗里德利克·巴克去電話。他好像預料到她會去電話似的。“那是一盤給人印象极深的錄像帶。”她說。
  “很恐怖的,”巴克說,“當一架飛机差不多以音速飛行時,前緣縫翼展開了。太平洋航空公司航班上發生的就是這种情況。自從這种飛机進入市場以來,這已經是第九次發生這類事故了。”
  “第九次?”
  “噢,是的,這不是什么新鮮事,馬龍女士。至少還有三個人的死亡要歸因于諾頓的拙劣設計,而他們公司卻袖手旁觀毫無作為。”
  “你有清單嗎?”
  “把你的傳真號給我。”
  她盯著手上的清單。單子太詳細,有點不對她的胃口,不過還是非常讓人震惊。
  
  諾頓N—22型飛机前緣縫翼展開事件
  1、1992年1月4日,高度35000英尺,飛行速度0.84馬赫。阻力板与前緣縫翼手柄非人為移脫。
  2、1992年4月2日,飛机以0.81馬赫速度作巡航飛行時前緣縫翼展開。据報一寫字夾板碰到阻力板/前緣縫翼手柄。
  3、1992年7月17日,起初報告為嚴重湍流;但其后了解到,前緣縫翼打開是阻力板/前緣縫翼手柄移位的結果。五乘客受傷,三人傷勢嚴重。
  4、1992年12月20日,在駕駛艙阻力板/前緣縫翼手柄未移位情況下,前緣縫翼在巡航飛行中打開。兩名乘客受傷。
  5、1993年3月12日,飛机在0.82馬赫速度下進入失速前抖振。前緣縫翼打開,手柄不在上位鎖定位置。
  6、1993年4月4日,副駕駛手臂放在阻力板/前緣縫翼控制手柄上并將手柄壓下,打開前緣縫翼。一些乘客受傷。
  7、1993年7月4日,飛行員報告阻力板/前緣縫翼手柄移位,前緣縫翼打開。飛机巡航速度為0.81馬赫。
  8、1994年6月10日,飛机巡航飛行中阻力板/前緣縫翼手柄未移位,前緣縫翼打開。

  她拿起電話,再給巴克挂過去。“你愿意面對攝像机談論這些事故嗎?”
  “我已有好多次在法庭作證,”巴克說,“我將很高興公開和你談。事實是,我要求這种飛机在更多的人死亡之前能修理好。沒有人愿意做這种事——公司不愿做,聯邦航空局也不愿做。這是莫大的恥辱啊。”
  “你是怎么确信這次又是前緣縫翼事故?”
  “我在諾頓公司內部有消息來源,”巴克說,“一個很不滿意的雇員厭倦了所有謊言。我的消息來源告訴我是前緣縫翼,而公司正在掩蓋這一點。”
  詹妮弗挂斷電話,手摁內部通話紐。“黛伯拉!”她尖叫說,“給我安排好出差!”
  詹妮弗關上辦公室門,靜靜地坐下。她心里明白她這一來就有戲啦。
  一篇無与倫比的報道。
  現在的問題是:從什么角度?如何設計?
  在《新聞線》這類節目中,設計是最為重要的環節。老一代制片人在節目中談論的是“來龍去脈”;他們把一段報道置于更廣泛的背景中去,通過報道過去發生什么,或者報道已發生過的類似事件,來指出這段報道的意義。
  詹妮弗不同意這种做法。這不是有用的方法,因為來龍去脈只意味著頻繁提及過去。
  詹妮弗對過去毫無興趣;她是新一代搞電視報道的人,懂得電視能吸引人之處在于它的即時性,也就是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來龍去脈”本質上要求比此時此刻更多的東西,而她的興趣僅限于此時此刻的范圍。她也不認為現在還有什么人當真對此時此刻之外的事感興趣。過去已經死亡,一去再不复返。誰關心你昨天吃的什么?昨天你干了什么?直接的和最能吸引人的就是此時此刻。
  電視的最大优勢就在表現此時此刻。
  巴克這張過去事故的鬼單子的确是個問題,因為它會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向那褪了色的令人生厭的過去。她得找個辦法處理好它——提到它,然后一筆帶過。
  她正在冥思苦想的是一种形成報道的方法,以一种觀眾可以領會的形式,從而揭開此時此刻。最能吸引觀眾的設計是上演一段善惡沖突的道德故事,因為觀眾吃這一套。如果你沿這條路子進行設計与報導,你馬上就會得到觀眾的認可。你就是在為他們說話。
  但是由于報道展開的節奏必須很快,這段道德故事就得用一連串惊心動魄的手段揭示出來,這樣就無須另外多費唇舌解釋那些觀眾已知的事實。他們早已知道大公司的腐敗,他們的頭頭腦腦是貪得無厭而又專搞性別歧視的豬玀。你無須在節目中去證明這些;你只須稍稍提起即可。他們早已知道政府官僚机构碌碌無能而又懶惰懈怠。你也無須去證明這一點。他們早已知道產品是不負責任地制造出來的,毫不考慮消費者的安全。她必須從這些人所公認的因素出發來构建她的道德故事。
  一個快節奏的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故事。
  當然,設計之前還有別的任務要完成。首先,她必須向迪克·申柯推銷這個段子。她必須提出一個能吸引申柯,并且符合他對事物看法的報道角度。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申柯比觀眾更為世故和复雜,討他的歡心很難。
  在《新聞線》的各個辦公室里,申柯因為他槍斃報道段子建議的嚴酷方式而被大家稱作“批評家”。申柯在各辦公室來回走動的時候,臉上總帶著和藹可親的面容,扮演著一個老前輩的角色。但當他听取一份節目計划書時,這一切就變了。他變得十分危險。迪克·申柯受過非常好的教育,而且很聰明——非常聰明——當他愿意的時候他也可以很招人喜歡。但說到底他是個刻薄的人,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日益刻薄,越發養成他的惡意的天性,甚至把這當成他事業有成的關鍵所在。
  現在她就要向他交一份計划書了。她知道申柯現在极想要一段好片子。他會對帕西諾的事气急敗坏,對馬蒂的事火冒三丈,而且他也會隨時遷怒于詹妮弗和她正在計划拍的片子上。
  為了避開他的怒火,讓他接受這段報導,她得小心從事。
  她拿過一本拍紙簿,開始草擬她打算和申柯談話的提綱。
   
行政辦公大樓下午1時04分

  凱西走進辦公大樓的電梯,里奇曼緊隨其后。“我不明白,”他說,“為什么每個人都對金這么气憤?”
  “因為他撒謊,”凱西說,“他明明知道飛机并沒有落到离太平洋不到500英尺高的地方。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所有的人早都死光了。事情發生在37000英尺的高度。飛机倒栽蔥最多也就是三四千英尺。這已經是夠糟糕的了。”
  “是這樣嗎?他是想出風頭。這么說對他接手更多的新客戶有好處。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是的,他的目的很清楚。”
  “諾頓公司過去和他搞過庭外調解協議?”
  “搞過三次。”她說。
  里奇曼聳聳肩膀說:“如果你們手頭有強有力的證据的話,可以把他送去受審。”
  “是的,”凱西說,“但審案是很花錢的,而很多事情公開了對我們也沒什么好處。庭外解決比較便宜,只須把他訛詐的費用加到我們飛机的价格上就行了。航空公司付了這個价錢,又把它轉移到乘客身上。于是到最后,所有的飛机乘客為他們的机票額外多付了几個美元。這就像一种隱性的稅,姑且稱之為布拉德利·金稅吧。世界就是這樣運作的吧。”
  電梯門開開,他們走出電梯來到四樓。她急匆匆地沿著走廊向她的質保部走去。
  “我們現在去哪儿?”里奇曼問。
  “去取那個被我完全遺忘了的非常重要的東西。”她看看他,“你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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