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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下,扎克雷·特津中尉筆直地站在白宮的玫瑰園里。他穿著軍禮服,熱得汗流浹背。站在他旁邊的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胖乎乎的,膚色蒼白,看來更是熱得難受。汗珠順著這位主席的臉頰和脖子滾落下來,聚積在層層的肉褶中。時值十月下旬,天气本不該這么熱的,即使是在華盛頓。
  只有總統看起來還挺涼快。顯然,他早已學會了控制他的汗腺以及其他許多東西。
  “喂,喂。”一位低級助手在講台上調試著麥克風。
  扎克1瞥了一眼他的父母,他們正和一小群觀眾坐在距主席台几英尺的白色折疊椅上。父親得意得喜形于色,母親則沒精打采地扇著扇子。他們在一起顯得很別扭。扎克不知道這儀式要進行多長時問。
  
  1 扎克:扎克雷的簡稱。

  國防部長向主席台走來。“女士們,先生們。女士們,先生們。”人群中的嗡嗡聲和談話聲漸漸平息下來。部長摸出眼鏡,展開一張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的紙。
  “總統先生,雷諾茲主席,特津中尉,朋友們。今天能列席于此,是我莫大的榮幸。你們許多人都知道,自越戰以來,美國軍方頒發的國會榮譽勳章寥寥無几。這,當然是任何一位美國軍人所能贏得的最高嘉獎。它是為高于、超越職責的要求的英雄气概——最杰出的勇敢行為而保留的。而今,我能在任職之際把這枚勳章授予我們一位最优秀的戰士,不禁感到万分自豪。”
  當國防部長開始滔滔不絕地大談軍備及國防開銷時,扎克的注意力便不再集中了。這座城里沒有什么是与政治無關的,他想。特別是有那么多全國的記者在場的時候。扎克看著這片攝像机的海洋。他不知道自己在今晚的電視新聞里是個什么模樣。
  “……而扎克雷·特津中尉正体現了這些潮流的最高境界。”
  扎克的注意力又迅速轉向了國防部長。
  “說得輕一點,他是我們最好的戰士之一,”國防部長宣稱,“他畢業于名牌大學,能說流利的阿拉伯語、法西語1和庫爾德語2。特津中尉對中東地區的了解并不亞于一位研究專家。但他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戰士,一名獨一無二的全能型的戰士。”國防部長裝腔作勢地向扎克揮揮手。顯然他要脫离准備好的發言稿了。“這個人能駕駛‘黑鷹’直升机,用一枚陶3擊毀了一輛坦4,用肩負式薩姆5打下了一架米格6,但也有黑帶級跆拳道的身手。他這個人能用烈性炸藥摧毀橋梁,能用复雜的計算机程序破譯密碼,也能在最嚴酷的沙漠地區徒步每天走上二十五英里。”
  
  1 法西語:即伊朗語。
  2 庫爾德語:居住在兩伊、土耳其及敘利亞邊界地區的庫爾德人所用的語言。
  3 陶:陶式反坦克導彈。
  4 坦:坦克。
  5 薩姆:指一种小型地對空導彈。
  6 米格:蘇(俄)制米格戰斗机。

  扎克看見母親小聲地向父親嘀咕著什么,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父親則聳聳肩。扎克討厭華盛頓的這類人,整天把軍事科技中的術語挂在嘴邊,實際上卻從來沒有穿過一件軍服,也從來沒有聞過戰斗之后腐尸的惡臭。
  “特津中尉是一位真正的美國英雄,”國防部長總結道,“雷諾茲主席將宣讀嘉獎令。有請主席先生。”
  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擦了擦額頭的汗,走向講台,同時國防部長回到總統旁邊。
  雷諾茲主席是新官上任,六個月前剛剛由總統委命。据說是他對白宮亦步亦趨才使他弄到了這份工作。扎克曾听到過這种風言風語,但從未見到過他本人。如今看到后确實也不見他有什么過人之處。雷諾茲看起來就像軍隊里那种最差勁的官僚,在總指揮部里大搖大擺,腰肢日漸肥碩,心胸卻越發狹隘。
  這位參聯會主席敷衍了一段開場白,然后開始宣讀嘉獎令的內容。嘉獎令的大部分是机密的,并且要保密几年甚至几十年。扎克非常明白,正如他的上司們所強烈要求的,整個嘉獎令都應該秘而不宣。而白宮卻置若罔聞。他們需要一個英雄。
  雷諾茲主席讀的版本已刪去了不宜公開的部分,裝在一個豪華的皮制活頁夾里。其中的一些資料實際上已經見報了。
  “今年七月十七日,扎克雷·特津中尉率領美國特种部隊的一個六人小組進入伊拉克北部執行任務。此行目的是設法使海薩兵工厂陷于癱瘓。這處有重兵把守的設施位于地下兩百英尺,在去年被美國情報部門發現,并且在拒絕聯合國觀察員進入之后,經受住了飛机和巡航導彈反复的轟炸和襲擊。我們的情報表明,該設施擁有西方國家性能优良、技術成熟的机床,當時正被巴格達政府用來制造小型化學和生物彈頭,彈頭將裝在改良型艾爾-侯賽因飛毛腿導彈上,這是一項伊拉克以前從沒有能力達到的先進技術。此項成果將使得中東地區几乎所有大城市處于危險之中。特津中尉的使命是我們摧毀這一設施的唯一希望,也是我們最為首要的任務。”
  隨著雷諾茲主席開始描述行動小組和在突襲背后的周密計划,扎克感覺自己的身体繃緊了。他看看總統和國防部長,然后朝人群望去。這些人以為他們在出席一場什么慶典。他們誰也想象不出三個月前在黑暗的沙漠里的恐怖。
  在特种部隊里,賈里德·坎弗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在海薩的陣亡已永遠改變了扎克。觀眾席里,坐在他自己父母兩排之后的是坎弗夫婦。她穿一身黑衣。而他——扎克知道他是個工人——穿著帶細條紋的炭黑色西服,不自在地挪動著身子。兩個人看上去好像在參加追悼儀式。
  主席描述了七月十七日夜里發生的事情:行動小組如何被伊拉克巡邏隊抓獲并被送到該地下設施關押;扎克如何逃跑并在設施內殺死三個伊拉克人;他如何接著營救了其余五個小組成員;行動小組如何在撤退前設法炸毀工厂,從而終于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坎弗是在海薩外圍的一場激戰中被打死的。扎克本想把坎弗血肉模糊的尸体背回來,卻使自己的背部受了重傷,不得不放棄了努力以加快撤退速度。巴格達方面曾暗示如果美國做出某些讓步,他們可能將送還遺体,就此事進行的談判在九月磕磕碰碰地持續了几個星期。談判沒有任何結果。
  主席只是輕描淡寫地提到了“坎弗中士的令人扼腕歎息的陣亡”。扎克向坎弗夫婦掃了一眼,坎弗太太正在默默地抽泣著。
  嘉獎令終于讀完了。扎克艱難地邁步向前,站在講台旁邊。總統也走過來,轉向一名披挂整齊、手捧盒子的陸軍軍官,盒蓋開著,里面放著勳章。
  “你有這么多可以引以為豪的東西,特津中尉。”總統邊說邊給他別上勳章,“上帝保佑你,孩子。”
  在隨后于“藍廳”舉行的招待會上,扎克覺得自己緊張不安,在來往的人中隨波逐流。白宮的空調系統很是宜人,正如喝香檳的感覺一樣。侍者身著短禮服,用銀制的盤子端著食品和飲料在人群間來回穿行。陽光穿過高大的窗戶傾瀉進來,在枝形吊燈和香檳酒杯間流轉。這儿的壯麗堂皇給人一种感覺,好像歷史就是在像這樣的屋子里被締造的。可是對于扎克而言,還有許多別的東西卻顯得那么不對勁。
  圍繞在坎弗夫婦周圍的恭維話和笑聲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意識到在這种場合喝香檳太不合時宜了。
  “做了英雄感覺怎么樣,中尉?”
  扎克轉過身,這才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位海軍將軍。此人的相貌頗令人注目,銀白的頭發,強健的体格,和一張輪廓鮮明的英俊臉龐,扎克過去多次在相片里看到過這張臉。將軍的左前胸挂著好几排軍功章。
  “杰夫1·福斯滕。”將軍說著猛地把手伸過來。
  
  1 杰夫:杰弗里的簡稱。

  扎克敬畏地和他握了握手,陡然間為自己能佩戴著榮譽勳章站在“藍廳”里感到驕傲起來。他努力想說點什么。“福斯滕將軍,見到您是多么高興呀,”和這么一個人物在一起能說些什么?
  福斯滕在特种部隊的圈子里充滿了傳奇色彩。很早的時候他就去了越南,并几乎一直待到戰爭結束。他是沿河展開特別軍事行動這一戰術的一位先驅,當他离開東南亞時已成為美海軍海豹突擊隊2中獲勳章最多的軍官之一。現在,作為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他被公認為是五角大樓最有權力的人。
  
  2 海豹突擊隊:美軍一支著名的特种部隊。

  “我講不出當時我們是多么為你驕傲。”福斯滕說。他說話時略帶微笑,一雙藍眼睛炯炯有神,“我們本以為海薩是永遠拿不下來了。我打賭那地方爆炸時薩達姆肯定气得發瘋。那可是他最后一件該死的寶貝了。他本來以為能用一枚那樣的彈頭去毒死特拉維夫3全城居民。見鬼吧,現在他可是兩手空空了。”
  
  3 特拉維夫:以色列首都。

  扎克點點頭。“是的,長官。确實應該這樣。”
  “你要知道,我也參与制定了你們的行動計划。我在作戰室跟蹤了行動的整個過程。當那個地方給毀了的時候,我們真的高興地叫了起來。這讓我想起了過去的好日子。可惜你們損失了坎弗;就我所知他是個好樣的。不過這事儿本來會他媽的更糟的,會糟很多的。那些‘穆克哈布拉塔’的畜生把你們關進地牢時沒把你們閹了,是算你們走運。他們就愛干這個。隨便哪個庫爾德人都會告訴你的。”
  福斯滕爽朗地笑了起來,扎克陪著笑,心里卻很不好受。海灣戰爭后他所在的部隊到過庫爾德斯坦,他去看過一些“穆克哈布拉塔組織”的刑室,也听說過那种恐怖的故事。
  “那么下面有什么打算,中尉?”福斯滕問道,“大概要休休假?讓你的寶貝女人也瞧瞧軍功章?”
  “說實話,長官,我還一點儿沒有頭緒呢,”扎克答道。這次行動雖然已結束了,但仍留給他一种沒有方向、悵然若失之感。他覺得自己消极,對一切都無所謂,身上的活力也耗盡了。在他的生活中,似乎再也沒什么是有意義的。陸軍准予他离開一段時間,并為他在水晶城租了一套家具齊備的公寓。水晶城是包括了眾多公寓樓、旅館和地下商店的一片流光溢彩的城區,被波托馬克河与華盛頓隔開,從五角大樓往北行數英里即可到達。整個這塊地方使他想起了科幻電影里的未來城市。可過了兩個月,這里的單調乏味就開始讓他厭倦了。他覺得自己的個性正在慢慢地被磨滅并消失。一台大彩電占据了客廳,它也逐漸地占据了扎克的生活。
  “今后有很多秘密工作你在海外是無法干的了,”福斯滕接著說,“去年你在的黎波里1的短暫停留我已全听說了。現在你可以不去管那种任務了。老實說,這事應該保密的。全世界所有的阿拉伯情報机构都會錄下你的鏡頭。不過我猜你已經想到了。”
  
  1 的黎波里:利比亞首都。

  “是的,長官。我估計我的將來比起過去的几年可能要平靜些。我得重新學會和文件打交道。”
  “見鬼,這就是我整天干的事。真怀念戰場啊,這我回頭再跟你說說。你的官做得越大,要看的文件就越多。這是權力的鐵律。”
  和福斯滕在一起感覺那么自在,這使扎克感到吃惊。“听說您還得整天磕頭。”
  福斯滕樂了。“嗯,也有几分實話。另一條權力的鐵律。”海軍上將拍拍扎克的肩,准備走開。“再次祝賀你。什么時候想解悶就給我打電話,你要是愿意我們可以談談你的未來。像你這樣的人在這個國家里,特別是在近來的情況下可是無价之寶呀。回頭見,中尉。”
  晚上十點鐘扎克才回到了寓所。招待會之后,他和父母以及几個五角大樓的高級官員,包括負責特別行動的助理國防部長在華盛頓一家高級餐廳共進晚餐。這頓飯吃了很長時問。由于站得太久,扎克的背在白宮招待會快結束時就疼了起來,這頓讓人精疲力盡的晚餐使他的背愈加疼痛,伴隨著每次呼吸,疼痛都像在咬噬著他的背部肌肉。酒雖有麻醉作用,卻使得他頭重腳輕,昏昏欲睡。即使這樣他還得保持警覺,小心地把談話從政治上引開。扎克的父親是個自由主義者,而且很好斗。這次他多喝了几杯,加上緊靠著已离婚的前夫人坐著,這會使他忘乎所以。扎克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父親和他上司間關于美國對外干預政策和軍費水平的爭論。
  好在那噩夢般的場面始終沒有出現。扎克的父親一杯一杯地喝白葡萄酒,倒也興高采烈,沒有惹是生非。他母親則很少說話。臨別前,他們都再次告訴扎克自己是多么驕傲,然后卻分乘兩輛出租車到聯合車站,各奔東西。
  扎克的答錄机里有將近十五條留言。他吃了一片止痛藥,站在昏暗的廚房里,一邊按摩背的下部,一邊納悶,自己的電話號碼并沒有登記上簿,怎么會有這么多人知道的。大部分是記者打來的。毫無疑問,他們是通過五角大樓弄到號碼的。其實,陸軍公關部已打來數次電話,說明了會給他打電話的各种人物,并囑咐他要采取合作態度。短短几星期的時間,他的職責已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第八個留言的是個嗓音圓潤的男聲。
  “向您表示問候和祝賀,特津中尉。我的名字叫羅·維蘭特。我是道格拉斯·謝爾曼的一位助手。請給我打電話;如果能的話就請今晚打。我的號碼是703-445-3245。謝謝。”
  扎克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支筆,在餐巾紙的背面記下號碼。好奇怪的留言。
  當三年前謝爾曼躍升為政壇上一顆耀眼的明星時,扎克還在海外服役。不過他對這位富有的前弗吉尼亞州州長卻知道得很清楚:在上屆大選時他作為一名獨立候選人單槍匹馬地与龐大的政府競爭,贏得了22%的選票。政治觀察家們認為他不按規矩行事,是個桀驁不馴的野蠻人。現在,他又開始苦心經營著自己影子總統的形象和气氛,發誓一定要成為橢圓形辦公室1的下一位主人,所以在新一輪經濟衰退的困境中,他的力量卻欣欣向榮。扎克當年從摩洛哥投了謝爾曼一票。他喜歡此人敢于与現行体制一爭上下的斗志,他喜歡他對華盛頓不屑一顧的態度。
  
  1 橢圓形辦公室:白宮內美國總統的專用辦公室。

  扎克用挂壁電話的發光按鈕撥了維蘭特的號碼。他估計謝爾曼是為受勳的事而想向他道賀。謝爾曼与軍界各色人物打了多年的交道,其中許多在處理國防事務時讓他發了大財。這在扎克看來又是一個优點:此人對各軍兵种了如指掌。
  “羅·維蘭特。”
  “你好,維蘭特先生,我是扎克·特津,現給你回電話。”
  “對,特津中尉,謝謝你回我的電話。我想你今天肯定很忙吧。再次祝賀你。”
  “謝謝。‘很忙’是保守的說法,我現在還站得住已經讓我意外了。”
  “那么真要再謝謝你能給我回電了。中尉,你也許知道,我打電話的原因在于謝爾曼州長是我國軍人的強有力的支持者。听說你被授予榮譽勳章,他很激動,非常激動。他讀了有關這次行動的所有材料,認為你是很長時間以來在美國產生的最偉大的英雄之一。他真想能出席今天的儀式,但那當然是不太可能的。”維蘭特輕笑了一聲。他的聲音和諧圓潤,沒有口音,很想取悅于听者。扎克能想象得出他搽了發膠,衣著光鮮的樣子。
  “不管怎樣,我還是直說吧:州長非常想讓你參加定于星期六在他家舉行的晚會。几周以來,在他的日程表上都是些要穿黑色小禮服、并打領結的晚會。在從晚間新聞上看到受勳儀式后,他突然覺得他多么想請你作為特邀嘉賓。他對你真是贊不絕口呀,中尉。我知道現在邀請你有些遲了。你愿不愿意呢?”
  扎克有點猶豫。他擔心自己會越線去介入政治。軍方人員是不該過問政治的。當然,這只是一個社交場合,再說去見見謝爾曼也挺有趣。
  “沒問題,我想我會去的。”扎克說。
  “那太好了,中尉,太好了。”
  “你知道,我可是投了他一票的。”
  “哦,我想他听了一定非常高興,中尉,非常高興。那么就星期六見了。”
  “好的,星期六。”
  “棒极了,中尉。我們將在七點鐘派車接你。”
  接下去的几天在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來自北方的寒冷秋風使天涼快下來,也給被熱浪圍困的華盛頓帶來了一段暫時的清新日子。當一項數目不大的農業撥款在國會那些擁擠的屋子里勉強得以通過時,人們都為之歡呼。
  星期二晚上扎克受到了美國安全聯盟的款待,星期三是陸軍軍官俱樂部請客。星期四晚上他又被國家軍火制造商協會盛情邀去。他一輩子也沒有吃過這么多雞脯肉,也沒听到過這么多陳詞濫調。在白天,扎克大部分時間則都和陸軍公關部的那些新面孔的軍官消磨在水晶城一舒适的謝拉頓式1套間里。每天早晨,他們都會帶著一大堆歡呼贊美之辭和數以百計的崇拜者的來信,這些他在五角大樓早已都領教過了。他覺得那些歡呼贊美有點虛假,但那些信毫無疑問是真實的,其中有不少讓扎克很感動。
  
  1 謝拉頓式:謝拉頓風格。托馬斯,謝拉頓(一七五一——一八○六),英國家具設計師,善用木料,風格剛柔相濟,對英美的家具設計產生影響。

  公關部的人每日都拿來一份當天會客的簡要說明,然后記者和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便開始源源擁來。几次下來,扎克已斷定,記者,至少他見到的這些,是一幫架子不小,本事不大的家伙。他們之中沒有像伍德沃德這樣的人。他們只要求按部就班地抄下采訪對象的話,其他一概不管。他們的問題千篇一律:他是在哪儿受訓的,他的作戰經歷,對中東的看法如何。他們對海薩行動追問得太詳細,以致公關部的官員連連向他們提出警告。最后,他們總對他在康奈爾和哈佛所受的教育纏著不放。這在報道里是很容易吸引人的,而且扎克已經看到了几篇吹捧他的文章,諸如“常春藤聯合會2的武士”,或是他“從大學校園到伊拉克沙漠”的歷程。有些記者和扎克曾是校友,听他講到這儿時總要惊奇地搖頭晃腦。
  
  2 常春藤聯合會:指美國東部八所名牌大學,包括哈佛、康奈爾、耶魯等。

  令扎克寬慰的是沒有記者問他坎弗的事,但同時這似乎也有些蹊蹺。几次采訪之后,他在想是不是公關部的人在划定采訪內容范圍時,沒把他的好友坎弗列在其中。他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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