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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他們是飛到蒙大拿州去度假的。好几年前,謝爾曼就開始覺得在艾爾德里治三百二十英畝的土地上怪縮手縮腳的。他用一個典型的夸張手段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在“蒼穹州”1買了一塊八千英畝的牧場。這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有著一段山脈和兩條分開的河。有可供謝爾曼的噴气飛机起降的簡易机場,除了主樓之外,還有兩座高大的客房。馬棚里養著五六匹馬。
  
  1 “蒼穹州”:蒙大拿州的別稱。

  在圣誕節晚上的那次空中旅行有不少人參加。机上謝爾曼的兩個朋友馬上將在阿斯本下飛机,另兩個人,一對非常有錢的夫婦將要在牧場与他和賈絲汀會合。艾爾德里治的廚房為這次飛行准備了充足的蛋奶酒,還有一盤盤的食品,當飛机飛過密西西比河時,酒精使眾人的談話變得生气勃勃,興高采烈。只有賈絲汀還保持著清醒。飛了一個小時后她推說身体不适,到臥艙去休息了。
  她躺下來,拿了一張毯子蓋在身上。她仍然在努力控制住自己,去想些別的事,去体驗一下今天中午的行動所帶給她的如釋重負的感覺。但這种努力毫無希望。她讓步了,任自己的情感恣意地奔流。悲哀像大潮一樣席卷而來。她緊緊地蜷著身子,頭埋在枕頭里飲泣。
  她哭了很長時間,當她停下來時并沒有覺得痛苦有所減輕,于是眼淚又淌了下來。她本希望和扎克面談后會好受些。和扎克的事已變成了复雜的情感糾葛,而她幻想著快刀斬亂麻能使事情變得簡單明了。可事与愿違。在香港之行后謝爾曼出人意料地用飛机把她帶到塔西提島1,并在洒滿月光的沙灘上向她求婚。這正是一年多來賈絲汀想要的,或者說是她認為自己想要的。她回到美國時決心結束和扎克的關系。當她緊張不安地計划這件事時,她無法停下來想一想。相反,她馬不停蹄地做了下去,就像她一生中經常做的一樣——她的目光像激光一樣聚集在目標上,對周圍的東西則視而不見。
  
  1 塔西提島:在南太平洋,法屬波利尼西亞的經濟活動中心。

  現在她明白自己行事太魯莽了。几個星期以來她一直拒絕承認扎克對她有什么意義。她強烈地想要他。她不斷地想起他。但她堅持認為自己不能愛他。她不會讓自己這么做。當他對她的愛表示得明白無誤時,她只需表示出更堅定的拒絕。他已表明自己是弱者,而她會是強者。她不愿和他一道走向一條只能通向無盡的痛苦的路。
  在林肯紀念堂時她的這种拒絕到達了頂點。而同時它也崩潰了。當他最終大聲地說出來,說他愛她時,她几乎喪失了繼續抵抗的意志力。她終于完成了她的使命,她在政治生涯中的磨練使她善于在壓力下撒謊,善于堅持把不愉快的事做完。可現在,事實卻顯現出來,并在她的思想里隨意地游蕩。
  其他种种令人煩心的思緒也讓她不能釋怀。當扎克提到聯邦調查局的調查時,她曾怒目以視,這樣做的部分原因在于可以讓事情變得容易些:怒斥他的指控可讓她逃避解釋說明兩人的關系,也許還能不讓扎克使她回心轉意。這將她置于了平時的職業習慣中。維護她的上司是不由自主、再熟悉不過的事,這是她的本職工作。然而事實上,她相信扎克沒有撒謊。他不是那种人。
  她對謝爾曼總是有很多不了解的方面。他的世界充滿了秘密和被精心防護的隱私。在新聞界經常放肆而不公正地指責他的同時,賈絲汀一直在擔心哪一天能真正給他帶來危害的指控會出現。現在她害怕這一天即將來臨了。
  在蒙大拿,她用异樣的眼光看著謝爾曼。當初,謝爾曼是她的大救星。他向她獻出忠誠,提供保護,其間表現出的仁愛令她耳目一新。她從沒有覺得那么安全。而他的政治改革運動給了她可以信仰的東西。現在她清楚地看出他們的關系是一种聯盟,而不是深情的愛的紐帶,于是這种關系忽然變得令她難以忍受。怀有真心實意的愛情已是她多年以前的事。她對愛這個概念已變得玩世不恭。和扎克在一起時她感到又接近了這种業已忘怀的情感,使她心里掀起一种讓這情感能天長地久的欲望。而和謝爾曼在一起時,那則是永遠不可能的。
  整個周末他行事十分得体,她則在漸漸聚起的疑云中郁郁寡歡。他們之間的關系問題棘手地無從談起,甚至在她腦子里連思路都理不出,所以聯邦調查局的調查成了她的話題。在逗留的最后一天晚上,當他們准備睡覺時她說了出來。
  “星期三我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噢。”
  “打電話的人自稱他們是朋友。”
  “匿名電話,是吧?他們想干嗎?”謝爾曼正漫不經心地在衣柜里翻找著睡衣。
  “他們想警告我。”
  “警告你什么?”
  賈絲汀頓了一下,面對著謝爾曼。她不想再躊躇了。“說你和杰弗里·福斯滕正受到聯邦調查局的調查。”
  謝爾曼帶著探詢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儿,然后將視線移開,繼續翻著衣柜。“我想這使你知道了不要去听那些專門搞惡作劇的人的電話,”他說,“接電話時你的秘書到哪儿去了?”他冷笑道,“更重要的是我那該死的睡衣到哪儿去了?”
  賈絲汀坐到了床上去。他在撒謊。當他撒謊時她總是能听出來。如果他真的一無所知,他會質問她打電話的人的嗓音是什么樣的,他可能會是誰,他還說了什么其他的情況,賈絲汀是怎么對他說的。沒有人能不跟謝爾曼斗一場就想去毀坏他的名聲。
  她在被子里蠕動著,感到無精打采,悵然若失。謝爾曼似乎沒有注意到。他關掉燈,身子貼近她。他吻她脖子的后面,撫摸著她的背,手向下探去。過了一會儿,當他完事后睡去,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時,賈絲汀起身走向窗戶,盯著外面繁星點點的夜空。她不再哭泣了。現在她要開始計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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