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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斯离開后,扎克在這天剩下的時間里不斷地打電話,他對劉易斯的死依舊憤憤不平,想象著如果有机會,他會怎么處置賴利。
  他給父母打電話,終于找到了在大學里的父親。他重复了一遍前天晚上留在答錄机里的話,要他們安心。父親和母親都已經在整理行裝,准備到華盛頓來支持扎克。千万別,扎克說。現在不要。他得考慮如何為自己辯護,太忙了,而且不管怎么樣,預審听證會總會過去的。會有需要他們支持的時候,但不是這次。
  “我們非常愛你,扎克。”他父親說,勉強答應留在普林斯頓。
  扎克想都沒想就說了一句他以前從未說過的話。“我也愛你,爸。”
  羅伯特·奧克斯曼被認為是華盛頓軍事法庭上最好的律師之一,每個接到扎克電話的人都提到了他的名字。到了那天下午,他已經端著一個裝滿外賣中餐的盤子,坐在了扎克的長沙發上。接到電話的一剎那,他就知道扎克是誰,并且立刻接下了這個案子。
  “你講的故事真是糟糕透頂,伙計,”奧克斯曼說道,在此之前,扎克用二十分鐘時間講了聯邦調查局的調查以及將軍因為他知道得太多,設法壓制他的事,“在這個城市里呆了十几年后,什么樣的事我都相信。到華盛頓的隨便哪個地方挖一下,你都會挖到化糞池,保證。可我想我們現在最好不要提聯邦調查局。實話告訴你,它听起來太离奇了,可能只會害了你。”
  奧克斯曼吃了一大叉雞和花椰菜,邊嚼邊說。
  “我們要表明約荷是暗藏的敵人,而不是因為有打手威脅說要殺死他和他老婆。不是這么回事。我們就用他自己的狗屁證詞來逮住他。等我把他駁得体無完膚時,他就會急得亂說一气了。基本情況是他的說法几乎和你的一樣荒唐。我們難道真的會相信行動小組里的每個成員都糾集起來對付他,要他改變說法,而且戰友們的壓力會這么有效,他居然繼續在全体審核委員面前撒謊嗎?胡說八道。听起來他現在正在改變自己的論調。所以我不打算采用你的說法。用他的更方便些。沒必要畫蛇添足。”
  他們第一次談過話后,奧克斯曼去五角大樓跟軍方首席律師討論案子的事,扎克留在家里寫辯護時遞交的聲明。六點鐘,扎克完成了第一稿。有八頁長,是用手寫的。聲明中沒提到福斯滕和謝爾曼。
  扎克做了個三明治,打開電視新聞。最重要的報道是總統將于星期四晚上在國會前做“國情咨文”演講。美國廣播公司駐五角大樓記者在提供的一則報道中討論了中東武器禁運的細節,以及軍方反對的傳聞。福斯滕的泄密戰將進行到最后一刻。
  七點鐘,奧克斯曼回到扎克的住處,給了他一份托馬斯·約荷中士的自供狀。在奧克斯曼看聲明草稿時,扎克看了一遍自供狀。
  福斯滕的核心組織一點不留情面。他們把扎克說成一個在行動的每個環節都表現得懦弱無能的人。約荷指控說當佩弗洛直升机在离海薩兩英里的地方降落后,是扎克選擇了暴露接近,導致他們和伊拉克巡邏隊短兵相接。他們一被巡邏兵包圍,又是扎克堅持要小組投降,而不是繼續戰斗,請求空援。最后,扎克沒有指揮他們逃离海薩,約荷指控道。相反,由于那個基地缺少足夠的拘禁設備,小組人員才得以在監禁他們的屋子里找到一個通風口逃了出去。在約荷的敘述中,扎克甚至宁愿留在那間屋子里,被當成戰俘對待,而不愿冒喪命的危險試著逃走。
  當看到最后一部分時,扎克感到怒气在一點一點地上升。約荷證實坎弗是死于海薩外的槍戰中,但是他指責說坎弗的死跟扎克有關,說坎弗肩部受了傷,而离他最近的扎克卻沒能在另一發子彈射進他身子的時候將他拖到隱蔽處。“我的坦率的評价是,如果特津中尉能夠及時地、勇敢地行動,那么賈里德·坎弗今天還活著。”約荷聲明。在接下去的自供中,他詳細地描述了自己后來作假的緣由。總之,約荷說他害怕遭到小組的排斥。扎克為這次行動而受到表揚是因為他是小組的頭。他們告訴約荷在綠色貝雷帽隊伍中這种作假常常發生,他最好能習慣。
  在隨后的四個小時中,扎克和奧克斯曼仔細討論了辯護中開始的陳述,把大部分都重寫了一遍,以具体駁斥約荷的指控。完成后奧克斯曼提到了另一件事:“今天一大早,從五角大樓回來后,我接到了《華盛頓郵報》的電話。是一個叫里查茲的記者打的。”
  “噢。我昨晚跟他說過話。”
  “我想我不需要告訴你別再跟什么記者說話了,是吧?”
  扎克點點頭,指指傍晚時又拿下來的電話听筒。
  “不管怎么樣,里查茲正在為星期四的報紙寫關于你的一篇長一些的報道,里面將提到你在大學里吸毒以及服役期間過量飲酒的事。”
  扎克聳聳肩。“我在第一次接受為從事秘密工作所需的調查時承認吸過大麻。見鬼,軍隊里人人都喝得跟愛爾蘭人似的。那又怎么樣呢?”
  奧克斯曼失望地瞪了扎克一眼。“里查茲告訴我他有兩個消息來源證實你在康奈爾大學吸過可卡因。如果這些指控成立,你麻煩就大了。還記得所有那些你簽過名的調查表嗎?”
  “記得。”扎克答道,他很清楚地知道奧克斯曼要說什么。
  “那些東西就像納稅申報表,只不過更嚴肅。當你簽名的時候,你就是在偽證罪刑前宣了誓,說明就你所知,你提供的所有信息都是真的。同樣的原則适用于調查官對你的口頭審查。”
  扎克沉默了。他一直知道這個時刻會來的。第一次填表沒有實話實說時,他曾后悔過。但過后他覺得必須繼續欺騙下去。
  “我們得談談這事,”奧克斯曼催道,“你可能會面對更多的指控,這會給你帶來嚴重的刑罰。我要听真話。”
  于是扎克告訴了他。奧克斯曼臨走時說他第二天早晨會過來,他走后,扎克躺在床上,焦慮使他既興奮,又備受折磨。自打星期一早上六點鐘以來,他一直沒合過眼。現在,他腦子里想著自己迅速瓦解的生活,怎么都睡不著。他站起來,打開電視,不斷地換著頻道。
  街對面七十五碼處,正對著扎克那幢大樓的十二樓G套房間里,賴利也醒著。他穿著派克大衣,坐在黑暗中,腿上橫著把步槍,透過一扇開著的窗戶,目不轉睛地瞪著扎克拉上的窗帘。他已經這樣坐了六個小時,房間里的溫度現在已低于零度。但是被賴利殺死在臥室里的主人已不會再開口抱怨了。
  十點剛過,一個粗壯的身影出現在扎克公寓的滑門邊。賴利忍住沒開槍。盡管他瞧不起律師,但沒必要殺死這個人。
  于是他繼續等下去。賴利看到扎克臥室的燈熄了,不一會儿又亮了起來。今晚特津睡不著覺了,尤其是他現在正趟在渾水里。他需要的是到陽台上呼吸點新鮮空气,或者在開窗時把窗帘拉開一會儿,打開窗戶。來吧,勇敢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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