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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拂曉時,天气寒冷、陰沉。華盛頓以暖冬聞名,但這次不是。圣誕節的暖和過去后,從加拿大刮來的冷气流使城市蓋上了一層冰凍,宣告了一月的到來。在水晶城,一幢幢的摩天高樓使風穿行在狹窄的通道中,并變得更加刺骨。地下商業大街上冷風肆虐,大樓鍋爐的工作量超過了它們設計的承受能力。
  對于扎克來說,听證會的前一天完全就是跟奧克斯曼及他的一個助手泡在一起,進行复習回顧。他們坐在他的房間里,窗帘拉著,外賣食物的殘羹堆積如山。當暮色降臨,兩位律師离開后,他感到精疲力盡。他們讓他把聲明复習了四遍,訓練他演講,似乎手勢會以某种方式改變他的机會。
  賈絲汀沒有出現,就像扎克要求的一樣,他好不容易才約束住自己不給她打電話。她不能為他做什么,而他已經讓她接触了太多的危險。扎克又想起了他給賈絲汀的打印件,上面有福斯滕秘密電子郵件系統的電話號碼和密碼。它現在毫無用處,密碼變了。在法庭上——或者其他地方,它毫無意義。
  扎克從沒感到這么孤獨過。或者說這么困惑和無力。即使在應付面前的控訴時,他還是仔細地探究浮現在腦海中的一條條雜亂無章的信息。希茲布拉、謝爾曼和福斯股,SOTUA,MIA和BIA。他將它們理了又理,尋找一個可以用來解釋它們的意義的動机。沒有一樣是合情合理的。
  道格拉斯·謝爾曼從來都沒想過晚上召開職員會議有什么不正常的。他更喜歡在夜里下命令,這個時候最容易營造一种戲劇性氛圍。他喜歡想象自己的對手坐在家里,懶散、虛弱,而他則在制定削弱他們的計划。謝爾曼要么沒有注意到,要么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夜間活動的習慣造成了職員的家庭破裂。家庭的价值是競選的綱領,而不是辦公室的政策。
  星期三晚上在艾爾德里治工作區的會議計划于七點三十分召開,但是直到八點十五分謝爾曼才大步走進會議室。屋子里的燈光正是他喜歡的——凹進去的鹵燈從天花板上射下昏暗的光,在每張座位前的桌上,都有一盞小的銅台燈。當謝爾曼走進屋子時,政治組織的高級指揮們站起身。他們大多數來自華盛頓和弗吉尼亞,但其他人是從全國各地飛來的。謝爾曼繞桌子走了一圈,跟他們握握手,拍拍背。最后他在上首坐下。“讓我們來說正經的吧,各位。”他打開面前的一個文件夾,桌前其他人都照著他做。“我相信大家都有机會看了最新的演講稿?”
  桌前響起輕輕的同意聲,每個人都說了點恭維話。然后當謝爾曼慢慢地翻閱文件時,屋子里出現了一陣沉默。查利·亞伯拉罕斯,加利福尼亞的競選活動負責人,抓住時机來了點小小的奉承。
  “我只想再說一遍,州長,我認為這是個了不起的主意。”所有的人都點頭稱是。“反國情咨文演說恰恰是一种能使您處于最佳狀態的公開討論會。我最喜歡的部分是美國人民能夠對不同的選擇進行直接比較。首先他們看到總統正在和往常一樣處理國事,全然不顧武器禁運計划是多么不切實際。然后他們會看到共和党的反應只不過是老一套。沒有新觀點。您的演講將是整個晚上的亮點。”
  “只要大家十點鐘還在看電視。”埃里克·布朗森,謝爾曼的政治主管說。布朗森總愛杞人憂天,是一位自封的宗教怀疑論者。他以此為樂趣,認為這是他的職責,只是做得過頭了。謝爾曼不喜歡坏消息。
  “他們會看的,”亞伯拉罕斯向他打保票,“除了州長天生的號召力之外,我想提醒各位我們在四大電視网中都有整整半小時時問。沒有其他東西可看。”
  “除非你是70%裝有線電視的美國人中的一個。”布朗森說。
  “如果兩百万美元買不到受制听眾1的話,我也不知道什么東西能買到了。”謝爾曼俏皮地說。除了布朗森外,大家都笑了。
  
  1 受制听眾:指心理上被動接受廣告等宣傳的人

  “我們本該在有線電視上買下時間的。”他一邊說一邊擔心地搖搖頭。
  會議進行到了另一個程序。他們制定了詳細的計划,讓大批謝爾曼的支持者到全國的會議中心和大學禮堂觀看大屏幕上的演講。几乎每個到會的助手星期四都將被部署在華盛頓對演講做背景簡介。演講的余波將持續几天,如果沒有几星期的話,謝爾曼的計划是在一月底之前去十五個城市。謝爾曼的書——《改造美國》的新版本,將在這個月的下旬發行,附錄中包括演講的全部內容。大家字斟句酌,尋找一句朗朗上口的口號,概括說明演講為福斯滕的政治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對演講本身則一頁一頁地做了詳細分析,大家都希望這是最后的定稿了。
  直到十一點過后,謝爾曼的高級指揮才散去,亮著一對對前燈的車子在車道上蜿蜒前進,駛出了戒備森嚴的大門。賈絲汀和其他人一起离開了。她沒法裝得若無其事。開會時,她一言不發地坐著,不知道她和謝爾曼之間的鴻溝是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她老是想到扎克,希望她可以打電話,同時又知道自己不應該打電話。過后,當有人說她變得蒼白、缺乏生气時,她還是推說病了。
  在最后几輛車子駛出大門后不久,一輛沒法形容的最新式的小轎車開到警衛室停下,很快就被揮手通過了。几分鐘后,福斯滕和謝爾曼就在書齋里喝起了白蘭地。兩人都站著,緊張地在屋里轉著大圈子。
  謝爾曼點了支煙,將煙頭掐滅,又點著了。“如果北方出了事,我們多久會知道?”他問。
  “不會出事的。”福斯滕說。
  “但是如果出事了呢?”
  “我們會馬上知道。”
  “然后怎么辦?”
  “這我們已經談過了,道格。”
  “讓我們再談談吧。”
  “如果布拉德利的計划出了事,我們會沒事的,因為到時候運載工具或塔布拉塔的特工將片甲不留。相信我。只不過會在飛机場上留下一個大洞,給當地人留下一個難解之謎罷了。”
  “你确信結局會是這樣嗎?如果行動一開始就出錯怎么辦?”
  福斯滕的樣子十分惱怒,他看了看手表。“弗萊徹的隊伍今天早上九點給全部部件接線完畢。在我們說話的當儿,塔布拉塔的特工即將在飛机棚里完成訓練。在接下去的二十小時內,弗萊徹將密切注意形勢,如果運气好的話,他會選擇將部件遠距离引爆。相信我,飛机棚和里面的東西將片甲不存。這些我們都談過了。讀讀計划去。”
  謝爾曼看上去松了口气,但只是一會儿。他開始問另一個問題。福斯滕舉起手。“道格,相信我這一點。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謝爾曼起身又倒了杯白蘭地。然后他穿過房間,把一幅畫拉起來。他轉動壁式保險柜的暗碼鎖。“我為明天晚上的演講寫了份很粗略的草稿。”他說,一面打開保險柜,拿出几張寫了字的筆記本紙。
  “非常粗略,我希望。”福斯滕說,他從謝爾曼手中接過紙,看了一遍。“舉止自然,道格。那是明天晚上的關鍵。”
  福斯滕默默地瀏覽了一遍材料。過了會儿,他笑起來,大聲地念了句話:“‘我們早就知道,由于國家在保安方面的努力不夠嚴密,這种悲劇可能會發生。’人都死了還說他做什么!得了吧,道格。得把它去掉。你沒必要宣傳自己的先見。人人都知道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在告誡大家提防恐怖主義。”
  謝爾曼一言不發地遞給福斯滕一支筆,將軍把這句話刪掉。他繼續看下去,然后又停下來,用筆涂了涂。“這句話也得改一下。應該這么說:‘我被告知,杰弗里·福斯滕將軍,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正主持一個緊急政府’——而不是‘臨時政府’,道格,那听起來像危地馬拉——‘在這個危急時刻,我呼吁全体美國人民給予他全面的支持。’”
  “沒問題。”謝爾曼說。
  福斯滕改完這句話,又將演講稿看完。“其余的都很好。”他說著把稿子遞回去。謝爾曼將它們放回保險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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