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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是否結婚


  布朗溫家要從貝多佛搬走了。父親此時需要住在城里去。
  伯金領了結婚證,可厄秀拉卻一拖再拖不結婚。她不要定下固定日子——她還在猶豫。她原申請一個月內离開學校,現在已是第三周了。圣誕節快到了。
  杰拉德在等厄秀拉和伯金結婚的日子。對他來說這至關重要。
  “咱們是否兩對儿一起辦喜事?”他問伯金。
  “誰是第二對儿?”伯金問。
  “戈珍和我呀。”杰拉德眼中閃著冒險的光說。
  伯金審視著他,有點吃惊。
  “真話,還是開玩笑?”他問。
  “哦,當然是真話。行嗎?戈珍和我加入你們的行列?”
  “行,當然行,”伯金說,“我還不知道你們已經這樣了。”
  “什么樣?”杰拉德看著伯金笑問。
  “哦,經歷過了一切。”他又說。
  “還應該納入更廣闊的社會背景中,達到更高的精神境界”伯金說。
  “有那么點意思:無論是廣度、深度還是高度。”杰拉德笑道。
  “是啊,這一步是很令人羡慕的,可以這么說。”
  杰拉德凝視著他。
  “你為什么沒熱情?”他問,“我以為你在婚姻問題上是個怪人。”
  伯金聳聳肩道:
  “如同人的鼻子,難免有怪的一樣。什么樣的鼻子都有,扁鼻子或別的樣的——”
  杰拉德笑了。
  “什么樣的婚姻都有,扁的或別樣的嗎?”
  “對的。”
  “那么,你以為我的婚姻是什么樣的?會是冷漠的嗎?”杰拉德的頭扭向一邊問道。
  伯金短促地笑了一聲。
  “我怎么能知道?!”他說,“別用我自己的例子來指責我。”
  杰拉德思忖了片刻說:
  “可我想知道你的看法,真的。”
  “對于你的婚姻,還是對婚姻本身?你為什么要問我的看法?我沒什么看法。對于這樣那樣的法律婚姻我不感興趣。這只是一個合适不合适的問題。”
  杰拉德仍舊盯著他。
  “更有甚者,”他嚴肅地說,“也許你讓婚姻道德弄煩了,可是,結婚對一個人來說确實是至關緊要,是最終——”
  “你認為和一個女人去登記就意味著某种終結嗎?”
  “如果登完記同她一起回來的話,就是這樣,”杰拉德說,“從某种意義上說這是難以改變的了。”
  “對,我同意。”伯金說。
  “不管你怎么看待法律婚姻,只要你進入了婚姻狀態,對你個人來說這就是結束——”
  “我相信在某种意義上這是對的。”伯金說。
  “可問題還沒解決,應該不應該結婚呢?”杰拉德說。
  伯金感到有趣,眯起眼睛看著他。
  “杰拉德,你象培根大人,”他說,“你象個律師在爭論問題——或者象哈姆雷特一樣在談‘生還是死’。如果我是你,我就不結婚。你應該問戈珍,而不是問我,你又不是跟我結婚,對嗎?”
  對后半句話杰拉德壓根儿沒去听。
  “是啊,”他說,“是要冷靜地考慮這個問題。這是至關緊要的事儿。現在到了采取措施選擇哪一個方向的時候了。結婚是一個方向——”
  “可出路在哪儿?”伯金緊跟著問。
  杰拉德的眼睛熱辣辣地看看伯金,心中十分奇怪:他怎么會理解不了呢?
  “我說不清,”他回答,“我知道——”他很不自在地動著雙腳,話沒說完。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出路?”伯金問,“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婚姻就是最坏的事。”
  杰拉德仍舊緊張地看著他。
  “是有這种感覺。”他承認道。
  “那就別結婚,”伯金說,“听我說,”他繼續說,“我曾說過,婚姻似乎讓人反感。兩性間的私情并不等于是婚姻,它是戀人們心照不宣的追求。這個世界都是成雙成對的。每對男女都關在自己的小屋子中,關心自己的小小利益,忙自己的私事儿——這是世上頂頂討厭的事。”
  “我很同意你的說法。”杰拉德說,“這里面總有點低級趣味。可是,我又要說了,用什么來代替它呢?”
  “人應該放棄這种家庭本能。這倒不是本能,而是一种懦夫的習慣。人永遠不要有家。”
  “我确實同意,”杰拉德說,“可你別無選擇。”
  “我們應該找到一條出路,我的确相信女人和男人之間有一种永恒的聯盟。改變方向是太讓人疲倦了。可男女之間永恒的聯盟并不是終极,當然不是的。”
  “很對。”杰拉德說。
  “事實上,”伯金說,“因為男女之間的關系讓人弄得至高無上,排除了一切,所以這种關系顯得緊密、小气、不足。”
  “對,你說得對。”杰拉德說。
  “應該把戀愛——結婚的理想從受尊敬的地位上拉下來。我們需要更廣闊的東西。我相信男人与男人間完美的關系可以成為婚姻的補充。”
  “我看不出兩者之間的共同之處。”杰拉德說。
  “不是一樣的,但同樣重要,同樣是創造性的,同樣神圣。”
  “懂了,”杰拉德說,“你相信這類說教,我可以感覺出來。”
  他深表贊同地把手搭在伯金肩上,有點得胜似地笑了。
  他准備接受命運的宣判。結婚對他來說是一种死亡。他自愿譴責自己,愿意象囚犯一樣被打入地獄,永不見天日,只過一种可怕的地下生活。他自愿接受這樣的命運。結婚就是他的判決書上的圖章。他愿意就此被封在地下,象一個精靈,盡管受著譴責卻要活下去。當然他不會同任何別的靈魂發生關系。他不能。結婚并不意味著他同戈珍建立了責任關系。結婚使得他接受了現存的世界,他要接受已建立的秩序,盡管他并不那么相信它,隨后他會退入陰間去生活。他會這樣的。
  另一條路是接受盧伯特的建議,与另一個男人建立起同盟,純粹相互信任,相愛,隨后再与女人這樣。如果他能和一個男人宣誓為盟他也可以同女人這樣;不是在法律婚姻中,而是在絕對神秘的結合中。
  可是他不能接受這個建議。他渾身麻木,一种未出生的,缺乏意志或萎縮的麻木。或許是缺乏意志的緣故吧。他對盧伯特的建議感到异常激動,可他仍然要反對它,不愿對此奉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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