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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星期二凌晨3點鐘卡里來了。姐妹倆稍稍聊了几句,然后雷切爾讓姐姐睡在她的床上,自己便走進起居室在沙發上躺下。早晨門鈴聲惊醒了她。透過窗帘往外看去,見到更多的記者擁進了她家的前院。她已經給了他們她的陳述。她拒絕与他們再次對話。
  “我今天遲些回家。”特雷西說著走到窗前母親身邊。她已經穿上了去學校的衣服。
  “為什么?”雷切爾問。
  “拉拉隊選拔賽今天下午進行。”她凝視著那些記者說。“為什么他們不能离開我們一會儿?你打算怎么送我去學校?”
  她母親一把摟住了她。“事情變得這么棘手我很抱歉,寶貝儿。卡里在這儿,一切會變好的。”
  “她什么時候到的?”特雷西問道。“今天早晨我去你的房間時,看見卡里睡在你的床上,你甚至沒告訴我她來。”
  “昨天我給她打了電話。”雷切爾說。“她很晚才到這儿。我想她睡在我的床上今天早晨就不會受到你和喬的打扰。”
  特雷西想問卡里打算在這儿住多久。這所房子住這么多人太擁擠了,但是她明白她母親現在需要所有她能夠得到的支持。“現在我必須离開了。”她說。“希拉和我想在第一節課開始之前練習一下我們的節目。她帶來一套她的制服給我穿。”
  雷切爾感覺一陣內疚的痛苦。“其他人的媽媽今天都去看選拔賽嗎?”
  “我想是的。”特雷西說著聳了聳肩膀。
  “你想要我去嗎?”
  特雷西搖了搖頭。“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你說對嗎?我所需要的是選拔賽期間不要讓這些無聊的記者們擁進我們學校。”她變得咬牙切齒了。“那些家伙已經講話了,媽。他們昨晚晚間新聞重播了与你的會談。”
  “好吧,我不會礙你事的。”雷切爾走進廚房打電話給露西,問她是否介意駕車送特雷西去學校。“不要想任何事情。”她邊告訴特雷西邊把電話放回支架上。“全力以赴准備今天下午的選拔賽吧。我肯定你和希拉會成功的。我會為你感到驕傲。”她理了理女儿額頭上的一綹頭發,然后親了親她。“他們今天公布結果嗎?”
  “不。”特雷西說。“在他們公布优胜者之前,他們必須去他們的年級核對,以肯定他們是合适人選。今晚我能和希拉一起過夜嗎?”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中學生不應該在外過夜,可是我不能一進家門就要与外面的那些人共處。昨夜我正准備上床,看見這個丑惡的記者在窗外窺視我。”
  “為什么你不告訴我?”雷切爾問。“我會報告他們非法侵入。”
  “你向誰報告,媽媽?”她女儿問道。“警察局?難道你真的以為那些人會幫助我們?”
  “不會,你是對的。”雷切爾說。“今夜就在希拉家吧。但是絕對要打電話給我告訴我選拔賽的結果。”她看著女儿,直到她消失在鄰居的屋里。
  星期二晚上5點15分,卡里和雷切爾一起查看冰箱,試圖決定她們准備什么晚飯。“我几乎有一星期沒有去商店購物。”雷切爾邊說邊摸出一只凍母雞。“我們可以煮雞,但是我們必須先給它解凍。”
  卡里用肘輕輕地推推她,然后從蔬菜箱內取出了一只萵苣頭。“太棒了。”她說。“我來做色拉快餐,稍后我們可以吃些別的。”
  雷切爾敲掉冰塊,把雞放進了微波爐。電話鈴聲大作,她走過去接听。
  “我不能阻止事情發生了。”阿特沃特說。“我要你明白我告訴你這些是違法的。但是麥迪遜越過我的頭儿弄到了一份逮捕你的命令。現在最好与他們合作。”
  這個消息是意料中的,但是仍讓雷切爾感到當頭一棒。“他們什么時候來抓我?”她問。
  “通常文字工作需要几個小時。”他回答。“如果執法人員今晚來抓你,你就要在拘留室過夜了。傳訊之前他們是不會允許保釋的。”
  “格蘭特的案子怎么樣了?”雷切爾邊問邊瞥了一眼正在餐桌邊拌制色拉的卡里。
  “預審會在兩周內舉行。”他告訴她。“醫生們說卡明斯能夠去法庭,盡管他坐在輪椅上。”
  “還有皇家劇院槍殺事件。”她說。“在那場音樂會上難道不是卡明斯用那個叫希爾蒙特的孩子擋住射來的子彈嗎?”
  “我們將繼續辦理此案。”阿特沃特說。“那男孩的父親是市議員。當這家人在電視上看到你時,他們要求我們起訴。我們會把這件事調查得水落石出,雷切爾。不要絕望,現在我們會讓卡明斯為他犯下的不同的罪惡上不同的法庭。我們會死死地盯住這幫狗雜种。”
  她應該告訴他這是不能肯定的,在強奸未遂案中她沒有目擊證人,而且在皇家劇院發生的流血事件證言有沖突。格蘭特會逃脫制裁嗎?“他襲擊了我。”她脫口而出。“星期三夜里你离開我家之后他在桔樹林里突然扑向我。他毆打我,企圖逼我与他口交。”
  “你在說什么?”卡里大叫著跳了過來。“你剛才給了他們殺人動机。”
  “我要他們知道事情真相。”雷切爾一只手捂住電話筒對她說。“難道你不認為我在電視里講的事情已經為他們提供了動机嗎?你看見了今晨的錄像,卡里。想想它吧。”
  卡里竭力想從她妹妹手中搶回電話筒。“你是個笨蛋。”她說。“你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是一名檢察官嗎?”
  阿特沃特大為震惊。“卡明斯襲擊了你?為什么在此之前你不告訴我?”
  雷切爾的額頭頂住了牆壁。“格蘭特威脅說如果我控告此事他就強奸特雷西。”她說。她想起那天夜里全身立刻毛骨悚然。“他要我次日早晨去見米勒警長,撤回我的原來的起訴。他還派人潛入我家,邁克。我在我家電話机上找到了一只竊听器,在盆栽里找到了另一只。他說如果他發現我和除了我的孩子之外任何一個人談及此事,他就去抓我的女儿。”
  “你還收藏著那些竊听器嗎?”
  “我想它們還在。”雷切爾告訴他。“我得想想我把它們放在哪儿了。”
  “留著別動。”阿特沃特說。“我現在就派一名調查員去。你受傷了嗎?”他想起前些天他曾經看見她肋骨上的黑色斑塊。
  “是的。”雷切爾說。她撫摸著自己的肋骨部位,仍感覺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不要緊。我想。格蘭特有一個人證明他不在犯罪現場。沒有人會相信我。”
  “我的人會護送你去醫院。”他說著便擺出一副檢察官的架勢。“我要他們查明你現在的傷勢。那天穿的衣服仍在嗎?上面有雙方的血跡嗎?如果有,我們可以通過DNA檢查驗明卡明斯犯下的罪惡。”
  “沒有血跡。”她說。“此外,我已經洗淨了我穿過的衣服。”
  “雷切爾,你怎么那樣干?你不僅對我隱瞞了事情的真相,”阿特沃特懊惱地大叫起來,“你還毀了所有的證据;真混蛋,該死的女人,你知道你干了什么?真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天災人禍呀。”他停止了叫喊,試圖使自己鎮靜。“把那些衣服交給我的調查員。或許上面仍有毛發等法醫可查的證据。”
  “好吧。”雷切爾說。
  “明天清早,”他又說,“我就過來記下整件事的過程。”還有什么事在他的腦子里一閃而過。“你的鄰居發誓說在格蘭特被槍擊的那段時間他們看見你駕駛著帕斯芬德离家。你一整夜都呆在家里還是僅僅是一個謊言?”
  “格蘭特被槍擊的時候我是在家里。”她回答,聲音有些顫抖。“我、我一大早駕車去警局,邁克。但是我發誓我沒有向他開槍。”
  “你說什么?”
  “因為格蘭特要求我第二天向尼克·米勒報告并且撤回我的訴訟。”雷切爾解釋道。“我知道我必須6點左右赶去局里,否則警長就會离開了。我所做的就是駕車駛過警局,沒有停。我沒有進去,我一認識到我不能按格蘭特的要求去做,使駕車兜了几分鐘,然后回到家。”
  電話那端沉默了几分鐘。“看上去不妙啊,雷切爾。”阿特沃特說。“你基本上僅僅告訴我,這個男人毆打了你,逼你与他口交后一個多小時就有人送給他一顆致命的子彈。加上有一個目擊證人說你在那間更衣室內而格蘭特又聲明你就是那槍手,結合你剛才提供的動机,你的罪名越發成立了。你懂得我在竭力告訴你什么嗎?”
  雷切爾已經恍然大悟。“有人試圖陷害我。必定有這樣一個男人,難道你不明白?沒有人能接近那間更衣室。那時候整座樓所有的門都鎖著。只有用一把鑰匙才能進去。”她講述了格蘭特有一個同謀的可疑之處,因為另一個警官去她家安置了竊听器。“你的調查員會取指紋嗎?”她問道,覺得窗戶玻璃上可能留有指紋。
  “不會。”他說。“但是我會派一名能取指紋的人來。”
  “只要不是這家警局的人就行。”
  “你把我置于一個糟糕的境地。”阿特沃特說。“你不應該告訴我這些事情,雷切爾。我不是你的辯護律師。作為一名檢察官,我不能在辦案期間隱瞞案情。眼下,你是一名主要嫌疑人,是唯一有理由傷害這個男人的人。”
  “我告訴你事情的真相。”雷切爾心平气和地說。“無論出什么事,我必定尊重事實。”
  這名律師告訴她明天他會再与她談話便挂斷了電話。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兜著圈子,想著她這個愚蠢、感情用事的女人,如此純真地理解這場危險的游戲。在她的思想中,只有清白和犯罪之分,要么對要么錯黑白分明。她不能理解在辦理刑事案件過程中最基本的是斗智和手腕,有一半的誓言是以謊言為前提,只有絕無僅有的傻瓜才會注重事實真相。他恨恨地一拳砸在桌面上,一罐膠水被震落在地板上。
  他看一眼腕上的表,此時林沃爾德已經离開了。最終阿特沃特想到,在告訴林沃爾德桔樹林襲擊事件之前今夜他要先理清自己的思緒。他收起所有的文件放進文件夾,啪的一聲合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室。
  “怎么樣?”雷切爾躺在教會醫院急診室的檢查床上,邊說邊起身下床。阿特沃特委派的那一名調查員正在房間外面等候。
  “就這樣吧。”一名年青醫生邊說邊脫下了橡皮手套把它扔進垃圾桶。“你的軀干有多處擦傷,但是X光顯示沒有太大的關系。臥床休息几天,讓你的身体有机會康复。你需要一些止痛藥嗎?”
  “不要。”雷切爾說。格蘭特·卡明斯就在這家醫院。即使他已經殘廢,想想他与她只隔几層木板心里便忐忑不安。
  她一罩上衣服便立即走出急診室,檢察院的調查員正在門外等著她。保羅·費爾斯通是一個高個子愛爾蘭人,他三十出頭,布滿雀斑的臉上長著一只大鼻子。他受雇于國家犯罪學實驗室,具有丰富的犯罪學知識。他來到她家,熟練地搜索到指紋等犯罪證据,然后護送她來到醫院。“我必須等那位醫生把證明交來。”
  “什么證明?”雷切爾說。“除了擦傷之外沒有任何證据。”
  “我們需要他們出示書面證明。”他說。“我們將借用這間檢查室。我帶來了我那架寶麗來照相机。”
  費爾斯通領她走回那間房間,和那名醫生講了几句話,然后等著直到這個內科醫生走出房間。“對不起,”他對雷切爾說,“但是我必須要求你脫去外衣。”
  她爬上了檢查台,雙眼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他的眼睛,再次解開了襯衫的紐扣,把它脫至肩膀下方。從她的肩腫骨下方至雙膝以上的皮膚呈烏青色,几乎看不到她原有的膚色,完全被慘不忍睹的瘀傷所覆蓋。
  “如果你不介意,”費爾斯通說,“能否請你貼著牆壁站著?我要利用白色反差。我知道這樣要求你有些令人討厭,但是能否請你解掉胸罩?我看到你胸脯周圍有些瘀傷。”
  雷切爾默默地听他說著。冰涼的牆壁緊貼著她赤裸的脊背。費爾斯通要求她向兩側舒展雙臂。啪嗒一聲,他按下了寶麗來的快門。她回憶起內森·理查森讓她坐在椅子上,身邊放著那只瓷娃娃,照相机不停地響動著。她突然恐慌万分,抱住了雙臂蜷縮成一團。“我不能這么做。”
  “對不起。”這個調查員說。“如果我們不能拍攝那些瘀傷——”
  “我知道。請稍等一下。”雷切爾再次挺胸靠牆站著,雙手向外伸展。她感覺全身火辣辣的,如同面對一台火爐。
  “請你轉過身。”費爾斯通說。“我需要拍攝你的后背。請把褲子往下擼擼。”
  雷切爾面對著牆壁,解開了褲子拉鏈,讓它滑落下去。她一直站在那儿直到照相机停止了工作。“現在我能轉過來嗎?”
  “是的。”調查員說道。“我去外面等待,直到你穿好衣服。”
  雷切爾和保羅·費爾斯通徑直走向停在教會醫院停車場的那輛豪華汽車。天空中漆黑一片,一層厚厚的濃霧擋住了星光,天气陰濕而悶熱。一輛紅色的卡瑪奴駛上了大街,但是駕車人突然一踩車剎,汽車發出一聲刺耳的呼嘯停在路中間。卡羅爾·希契科克已經在回家取換洗衣服的路途中,她一看見雷切爾便剎住車沖了過來。
  “我想那是你干的好事。”她大叫道。“因為你格蘭特成了癱子。他永遠也不能走路了。你在這儿干什么?你對這男人干了這事不應該允許你走近這家醫院。”
  費爾斯通擠在兩個女人中間,一條臂膀把希契科克當胸攔住。“上車去。”他對雷切爾說,但是她沒有動。
  “我有充分的證据立刻逮捕你。”卡羅爾大吼大叫。
  “你不能逮捕任何人。”調查員告訴她。“上車去,西蒙斯警官。讓我對付這個女人。”
  “我是名警察。”卡羅爾說著便從錢包里抽出警徽在他的面前搖晃著。“我得到了第一手消息,是這個女人槍擊了格蘭特·卡明斯。我有足夠的權力逮捕她,將她繩之以法。麥迪遜副巡官向我發誓說地方檢察官辦公室阻止簽發逮捕令。但是現在我有足夠的證据把她送進拘留所。”
  “我在這儿是因為他襲擊了我,卡羅爾。”雷切爾說,她拒絕离開。“那天夜里他要你包庇他,稱他當時在五金商店。就在那一夜他從我家旁邊的桔樹林里跳出來,把我往死里打。他企圖逼我与他口交。他甚至威脅說要回來強奸我的女儿。”
  “他沒有干這事。”這個女人唾了雷切爾一口。“你只有點擦傷,而且那天你在警務人員聚會時出盡洋相。拉特索看見你离開那間更衣室。他看見你手里端著那支該死的槍。為什么你要胡編那些該死的強奸的故事?”
  “我不是說那次警務聚會發生的事。”雷切爾說。“我說的是星期六夜里他要求你為他提供不在犯罪現場證据的那段時間。難道你認為格蘭特只是要和我進行一次簡短的私人會談?我不知道他對你編了什么樣的故事。但是他的意圖是去毆打我使我屈服于他的淫威。如果我不撤消起訴,他威脅說還會來并且強奸我女儿。”
  卡羅爾在費爾斯通的臂彎內掙扎著。“你在撒謊。”她說。“格蘭特會和我結婚。現在他要在輪椅中度過余生了。”
  “是不是湯森潛入我家安置了竊听器?或者是拉特索?”
  “什么竊听器?”卡羅爾狂叫著,輕蔑地華道:“你是個瘋子。你應該進精神病院。”
  “格蘭特毆打過你,不是嗎?”雷切爾說,她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射向卡羅爾。“我記得去年夏天有一天你穿著冬季長袖制服來上班。你穿長袖是為了遮住傷痕。你是個堅強的女人,卡羅爾,盡你的可能离他遠一點。格蘭特可能癱了,但是他還有拳頭。”
  卡羅爾·希契科克惊訝地張大了嘴巴。“我不听你這些廢話。”她期期艾艾地說。
  雷切爾撩起了外衣,露出了身上慘不忍睹的傷痕。“你還認為我在無事生非嗎?”
  卡羅爾捂住了嘴巴,轉過身慢慢地向她的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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