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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5

  “實際上我們并不是偷偷回新墨西哥的。我們怎么知道雷娜塔不會在大廳里看著從這架飛机上下去的人呢?”埃斯珀蘭薩問。在阿爾伯克基机場,他和德克爾、貝絲會合了,他們倆在座位上沒動,等著其他乘客下飛机。他們附近沒有人,可以談論事情而不必擔心被人听見。
  “那不是她做事的方式。”德克爾說,“在這么小的机場里,如果有什么人每天轉來轉去,什么都不干,只看著降落的航班,會引起保安人員注意的。”
  “但雷娜塔用不著自己來干這個。她可以雇一個人和她一起監視。他們可以輪班。”埃斯珀蘭薩說。
  “這我同意。現在她大概有幫手。她利用麥基特里克的時候——”德克爾看看貝絲,想知道她是否也像雷娜塔利用麥基特里克那樣利用了自己。“雷娜塔肯定和自己的朋友保持著一段距离,以免麥基特里克嫉妒。可一旦麥基特里克跟這事不相干了,她就會讓羅馬她那個恐怖組織的其他人參与進來。”德克爾從腳邊的行李柜里拎起便攜包。“100万美元還是值得一試的。哦,他們肯定在這儿,而且是在輪班,但他們沒在監視抵達的航班。”
  “那他們在干什么?”
  一位空姐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給貝絲拿來了她的拐杖。
  貝絲謝過空姐,他們三人開始往前走。
  “沒有旁人的時候我會解釋的。”德克爾向貝絲轉過身來。“得去看看你那個縫口。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你去看醫生。”他搖搖頭。“不,我說錯了,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租輛車。”
  “租輛車?”埃斯珀蘭薩問,“可是你把你的切諾基吉普留在机場的停車庫里了。”
  “讓它在那儿再停一段時間吧。”德克爾說。他一直等到通道里沒有別人時才告訴埃斯珀蘭薩:“你的警徽和手槍鎖在我的車里了。再放一天,能行嗎?”
  “我越早把它們拿回來就越好。我們為什么不能用你的車?”埃斯珀蘭薩立刻就回答了自己提的問題。“雷娜塔認識你的吉普車。你認為她有可能在車里裝了炸藥?”
  “冒著把這包里的100万美元也炸掉的危險嗎?我不這么認為。她想報仇,同時也想干得精彩。如果讓她付出代价就不好了——她肯定不想付出這么大的代价。我的車絕對安全……只不過她在車上藏了導引儀。”
   
6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地面上,德克爾把租來的那輛灰色別克牌云雀車從阿爾伯克基机場旁邊阿維斯汽車出租公司的停車場開了出來。他順著彎道從四層樓的停車庫前面開過去,看了一眼机場前面草坪上那座兩匹賽馬的巨大金屬側影雕像,記起了一年多前第一次看到這座雕像時的情景。那時他正要從這儿啟程去圣菲,內心疑慮重重。這是從那之后他离開圣菲時間最長的一次,現在他正准備回去,他的感情更复雜了。
  他又轉過一個彎,開到一條被草地隔開的、供進出机場使用的寬闊大道上,然后朝路右邊一幢玻璃和拉毛粉飾的14層大樓開去。那是“頂好西部旅館”,桑迪亞山脈襯托著旅館大樓的側影。“在那個旅館里的某個地方,雷娜塔或是她的一個朋友正盯著一個導引儀的接收器,等著指針動起來,告訴他們我的切諾基离開了停車庫。肯定會有人跑下來跳上一輛車,那車就停在旅館停車場里很容易開出來的位置上。我的車經過旅館時就會被跟蹤。車里的人肯定有移動電話,他會告訴行動隊里的其他人,那些人中無疑又會有人已經在圣菲設下了監視點。跟蹤我的人理所當然地認為移動電話上的談話會被不相干的人听見,于是一路上跟著我去圣菲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用密碼通一次話。我一到我要去的地方,他們就會迅速行動來抓我。他們沒有等待的理由。畢竟,我不會有時間來采取防衛措施。迅速的行動是他們最好的戰術。如果我帶著錢,他們就用不著拷打我,逼我說出藏錢的地方了。但無論如何他們會折磨我的,是為了從中取樂。或者不如說雷娜塔會來折磨我。我不知道她想先從哪儿開始——是我的眼球還是我的喉嚨。大概是眼球吧,因為如果她從我的喉嚨開始,她就不能听見我的尖叫聲從而得到滿足了。我敢肯定,為了就我對她做的事進行報复,她真的很想先捏碎我的喉嚨。”
  貝絲坐在后座上,那條受傷的腿往前伸著。埃斯珀蘭薩坐在前面的乘客座位上。他們看著德克爾,好像他這番緊張的敘述正表現在他的舉止上似的。
  “你講得太形象了。”貝絲說。
  “是什么讓你對導引儀和頂好西部旅館這么肯定?”埃斯珀蘭薩問。
  “因為如果是我,我就會那樣做。”德克爾說。
  “為什么不是机場酒店或田庄酒店,或者哪家离這儿更遠一點的汽車旅館呢?”
  “那些地方大小,很容易引人注意。無論是誰在盯著導引儀的接收器,他都不想引人注意。”
  “要是你這么肯定,我可以叫阿爾伯克基的警察去檢查一下頂好西部旅館的房間。”
  “不拿搜查令嗎?警察不公開自己的目的能行嗎?無論是誰在盯著接收器,旅館外面都會有人望風,看有沒有警察來。雷娜塔和她的朋友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而我會失去等待他們上鉤的最佳時机。”
  “你讓我擔心。”貝絲說。
  “為什么?”德克爾轉彎開下机場大道,向吉布森方向開去,漸漸靠近了進入25號州際公路的坡道。
  “你變了。听起來你像是歡迎這种挑戰,好像你喜歡干這個似的。”
  “也許我開始恢复原狀了。”
  “什么?”
  “如果你和我要活下去,我必須恢复原狀。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必須變回到以前的那個我——到圣菲之前的那個我。這就是麥基特里克選中我做你鄰居的原因,是不是?”德克爾問。“這就是你搬到我隔壁的原因,因為我以前是那樣的一個人。”
   
7

  租來的別克翻過拉巴亞達山,圣菲突然展現在德克爾眼前,遠處的基督之血山脈顯得巨大無比。他又回來了,可他既不覺得激動,也不感到高興。相反,他感覺到的是一种出乎意料的空虛。离開這儿之后,在他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圣菲那些土褐色的墨西哥—普韋布洛式平頂建筑顯得比以前更富于异國情調。圓角的土坯房屋散發出溫柔的光芒,9月的下午令人惊异地清晰明亮,沒有煙霧時,能看見數百英里以外的地方。這是一片陽光翩躚起舞的土地。
  但是,德克爾覺得它完全陌生而遙遠。他沒有回家的感覺。他只是再次游覽他碰巧居住的地方。這种距离感使他想起他在情報局工作時完成任務后回到弗吉尼亞他那所公寓時的感覺。他以前曾無數次地感受到這种距离感,在倫敦、巴黎、雅典、布魯塞爾、柏林、開羅,以及最后在羅馬——因為他執行任務時,無論他去哪儿,他都不敢使自己与周圍環境融為一体,怕自己會放松警惕。如果他要活下去,他就不能讓自己分散精力。在這個意義上,他是回家了。
   
8

  “縫合得很好。”那個弓肩膀的紅發醫生說。
  “听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德克爾說。這個醫生是他以前的一個委托人,跟他偶爾有些往來。“謝謝你沒預約就同意見我們。”
  醫生聳聳肩。“今天下午我有兩個人預約了卻沒有來。”他接著檢查貝絲大腿上的傷口。“我可不喜歡縫口周圍這片發紅的皮膚。受傷的原因是什么?”
  “汽車出了事故。”貝絲剛要回答,德克爾搶著說。
  “你和她在一起?你臉上也是因此而受傷的嗎?”
  “這個假期的結局可夠糟的。”
  “至少你還用不著縫几針。”醫生又把注意力轉向貝絲。“發紅意味著傷口正受到感染。你注射過抗破傷風針嗎?”
  “我當時不夠清醒,不記得了。”
  “那個醫生肯定是忘了。”德克爾忿忿地說。
  “那么還是有必要了。”醫生給貝絲打了一針,又把傷口包扎起來。“我開個處方,開些抗生素。你想要點什么止痛藥嗎?”
  “是的。”
  “喏,這個應該有用。”醫生寫完了,遞給她兩張紙。“你可以淋浴,但我不希望你把傷口泡在浴缸里。如果肌肉組織變得太軟,縫線可能會脫出來。三天之后給我打個電話,我想确認一下感染沒有擴大。”
  “謝謝。”貝絲從檢查台上慢慢挪下來,拉起寬松褲,扣上扣子。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們沒提星期五夜里那顆子彈在貝絲肩上多肉的部位打出的傷口。那個傷口周圍沒有發紅,但是如果那儿開始感染了,用來治療她大腿上傷口的抗生素會起作用的。
  “能幫上忙我很高興。斯蒂夫,我要在市場上再買些可出租的房產,你手頭有什么會讓我感興趣的嗎?我星期五下午有空。”
  “我可能沒空。我會再跟你聯系的。”德克爾打開檢查室的門,讓貝絲拄著拐杖在他前面走出去,向等在門廳里的埃斯珀蘭薩走去。德克爾告訴他們,“我馬上出來”,然后關上門,向醫生轉過身去。“呃,杰夫?”
  “什么事?你想讓我檢查一下你臉上的傷嗎?”
  “我想的不是這個。”
  “那么——”
  “我怕這听起來有點太戲劇性,但是我想知道你能否對我們到你這儿來保密。”
  “為什么要——”
  “這事很棘手,實際上,讓人很尷尬。我的朋友正在辦离婚,如果她丈夫知道她一直和我見面,事情會有麻煩的。可能會有人打電話來或到這儿來,說是她丈夫或是私家偵探什么的,想知道你給她治療的事。我很不愿意讓他發現她和我一起來過這儿。”
  “我的診所沒有提供那种信息的習慣。”杰夫生硬地說。
  “我想也不會,但是我朋友的丈夫很會說服人。”德克爾拎起裝著錢的包。
  “他肯定不會從我這儿得到任何信息的。”
  “謝謝,杰夫。為這個我很感激你,”他离開檢查室的時候,覺得醫生對他自稱所處的境地很不以為然。他在接待台前停住了腳步。“我付現金。”
  “病人的名字?”
  “布倫達·斯科特。”
  雷娜塔极少有可能查遍圣菲的每一個醫生,看看貝絲是否前去接受她可能需要的治療,但不厭其詳一向是德克爾的特點。他故意不帶貝絲去看他的私人醫生,或是去圣文森特醫院的急診病房或者拉夫雷斯防疫机构的辦公室。那些地方太顯眼了,雷娜塔能很容易地找個人監視著,看貝絲有沒有回來,她也就能知道德克爾是不是回城里來了。德克爾的預防措施也許過多了,但現在老習慣又控制了他。
  活動房和房前那絲蘭密布的礫石地面看起來有點奇怪,好像与德克爾几天之前看見的不一樣。不對,德克爾對自己說,應該是几夜之前。你是在半夜里看見的,看起來當然不一樣了。他把租來的別克停在路邊,看了一眼圍住前牆的狹窄花園,里面生長著矮小的金盞花。
  “你認為你在這儿露面安全嗎?”埃斯珀蘭薩問。“雷娜塔或是她的一個朋友可能正監視著我住的地方。”
  “根本不可能。”德克爾說,“那天夜里雷娜塔根本沒有看清你。”
  埃斯珀蘭薩也在盯著活動房,好像它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樣的奇怪地方。是什么讓他緊張呢?德克爾很想知道。他真的認為雷娜塔在這一帶嗎?要么是因為——德克爾記起埃斯珀蘭薩提到過的他和他妻子之間的爭吵。也許埃斯珀蘭薩對回到她身邊感到不自在。
  “你和我一起冒了各种各樣的危險,我欠你的很多。”德克爾伸出手去。
  “是的。”貝絲爬起來俯身向前。“你救了我的命,我永遠也報答不了你。說聲‘謝謝’遠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
  埃斯珀蘭薩仍舊盯著活動房。“我才應該說‘謝謝’。”
  德克爾皺起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問過我為什么想和你一起走。”埃斯珀蘭薩轉過身,直直地看著他。“當時我告訴過你,我需要离開我妻子一段時間。我告訴過你,我是個對幫助人們解決麻煩很著迷的人。”
  “我還記得。”德克爾說。
  “我還告訴過你,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和你一起到處轉悠是在受教育。”
  “這我也記得。”
  “人們的行事方式會漸漸一成不變的。”埃斯珀蘭薩猶豫了一下。“我在內心里覺得像個死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德克爾惊呆了。
  “和那些流氓一道混的時候,我知道肯定還有什么比毫無目的地鬧騰、亂跑更有意義,但我想不出是什么。后來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警察改變了我看待事物的方式。我當了警察,像他一樣,這樣我就能改變一下,能做些好事。”埃斯珀蘭薩激動得聲音哽咽了一下。“但有時候,不管你做了多少好事,你在這個世界上看見的所有那些髒東西都能把你壓垮,尤其是人們互相加在對方身上的那种沒有必要的痛苦。”
  “我還是不——”
  “我覺得我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激動了。但是這几天來我竭力跟上你……呃,有點什么事情發生了……我覺得充滿活力。哦,我們干的那些事把我嚇得魂都沒了。有些簡直是完全沒有理智的、自殺性質的。但在當時——”
  “好像就該那么做。”
  “沒錯。”埃斯珀蘭薩笑了笑。“好像就該那么做。也許我和你一樣。也許我在恢复原狀。”他又盯著活動房,表情嚴肅起來。“我想是時候了。”他打開乘客座的門,他的牛仔靴踏在了礫石上。
  德克爾看著這個瘦高個的長發偵探憂郁地朝活動房前的三級台階走去,突然意識到活動房顯得不一樣的部分原因。那天夜里車道上有一輛摩托車和一輛輕型貨車。現在只有摩托車還在那儿。
  埃斯珀蘭薩在門里消失之后,德克爾朝貝絲轉過身來。“今天晚上會很艱難。我們得把你安置在城外某個地方的旅館里。”
  貝絲雖然很不舒服,仍警覺地坐直了身体。“不,我不和你分開。”
  “為什么?”
  貝絲沒回答,她很不自在。
  “你是說你离開我就覺得不安全?”德克爾搖搖頭。“你住在我隔壁的時候大概是這么想的,但你必須放棄這种想法。現在,對你來說,還是盡可能地遠离我更聰明些。”
  “我想的不是這個。”貝絲說。
  “那你在想什么?”
  “要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卷到這里面來。我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努力擺脫這一切的。”
  “會有一場槍戰的。”
  “我知道怎么打槍。”
  “你是這么說過。”德克爾記起貝絲曾經殺了她丈夫,拿走了他牆上保險柜里的全部東西。他往自己身邊裝著那100万美元的包看了看。她想要的是這些錢嗎?這才是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動机嗎?
  “你為什么生我的气?”貝絲問。
  德克爾對這個問題毫無准備。“生气?是什么讓你覺得我——”
  “如果你對我有一點儿冷淡,我就會像霜打了似的。”
  德克爾看看埃斯珀蘭薩的活動房,看看自己的雙手,又看看貝絲。“你不該向我撒謊。”
  “在我受證人保護法保護這件事上向你說謊?有人命令我絕不許告訴你。”
  “麥基特里克的命令嗎?”
  “瞧,在我遭槍擊之后,在我出院之后,你和我在我的院子里談話時,我曾試著盡可能多地告訴你實情。我求你和我一起离開這儿,躲藏起來,但你堅持要我一個人走。”
  “我認為那樣對你最安全,万一再有一幫殺手來追殺我呢。”德克爾說,“假如我知道你是受證人保護法保護的,我就會以另外一种方式來處理這件事了。”
  “另外一种方式?怎么處理?”
  “我就會和你一起走,”德克爾說,“好幫著保護你。那樣的話,我就會碰上麥基特里克,就會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就可以使你和我免受我們經歷過的這場噩夢的折磨。”
  “那么還是我的錯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想我沒說‘錯’這個字眼,我——”
  “你對我說的那些謊話呢,你來圣菲之前做過的事,你怎么會有那些槍傷傷疤的?在我看來,我們雙方都說了不少謊話。”
  “我不能就這么到處對隨便什么人都說我在中央情報局工作過。”
  “我不是隨隨便便的什么人,”貝絲說,“你不信任我嗎?”
  “這個……”
  “你愛我愛得還不足以信任我嗎?”
  “這是以前遺留下來的影響。我一向不愿信任別人。信任會使你送命的。但你這個論點對我們雙方都适用。顯然你愛我愛得并不足以信任我,不足以把你的過去都告訴我。”
  貝絲听起來很沮喪。“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愛得的确不夠深。”她疲憊地往后一仰。“那時我所期待的是什么?我們相互來往了兩個月。那段時間里,只有8天我們是情人——”她哆嗦了一下。“人的生活不會在8天里就有所改變。”
  “可以改變。我決定搬到圣菲時,我的生活是在几分鐘之內改變的。”
  “但你的生活沒有變。”
  “你在說什么呀?”
  “你自己說的,你又回到了你開始的地方,又成了以前的那個你。”眼淚從貝絲面頰上流下來。“是因為我。”
  德克爾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從座位上俯過身去握住貝絲的手,想再往前俯身抱住她。
  但他還沒能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她又說話了:“要是你想結束我們的關系,就對我說。”
  “結束?”現在這個問題終于提出來了,德克爾卻還沒作好准備。“我不知道……我不是——”
  “因為我受不了你說我乘机利用你。在我的背景上我對你說了謊,這是因為有人命令我要絕對保密。即使在那時候,我也想告訴你的,但是我擔心你知道了真相之后會离開我。”
  “我永遠不會离開的。”
  “那還要看將來。但你能從我這儿得到的解釋就這么多了。要么接受我的解釋,要么就算了。有件事是肯定的——我不想待在什么旅館的房間里,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雷娜塔。你為我冒了生命危險。如果我必須以同樣的方式證明我自己,這就是我所愿意做的。”
  德克爾覺得不知所措。
  “到底怎么樣?”貝絲問,“你愿意原諒我對你說謊嗎?我已經准備好原諒你了。你想重新開始嗎?”
  “如果可能的話。”感情折磨著德克爾。
  “只要你試著去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我們都試著去做。”德克爾的聲音都變了。“是的。”
  埃斯珀蘭薩的前門打開了,德克爾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埃斯珀蘭薩出來了。這位瘦高個警官穿上了干淨的牛仔褲和斜紋粗棉布襯衫,戴上了斯泰森氈帽。一把半自動手槍挂在他的右胯上。但他的表情里有什么東西表明,他進了房子以后不僅僅是他的外表發生了變化。
  埃斯珀蘭薩的靴子在礫石上嘎吱嘎吱地響著,他向別克走來。
  “你還好嗎?”德克爾問。“你的眼睛看上去——”
  “她不在這儿。”
  “你妻子?你是說她上班去了或是——”
  “走了。”
  “什么?”
  “她走了。活動房里是空的。家具、鍋、盤子和她的衣服,全沒了,還有我擺在廚房台子上的仙人掌。她拿走了所有的東西,只留下我的牛仔褲和几件襯衫。”
  “天哪。”德克爾說。
  “我出來遲了一會儿,因為我得往各處打電話,看看她去了哪儿。她住在阿爾伯克基她姐姐那儿。”
  “我真的很難過。”
  埃斯珀蘭薩好像沒听見他的話。“她不想見我,不想跟我說話。”
  “就因為你不愿意放棄警官的工作?”
  “她總是說我和我的工作結婚了。當然,我們是有些麻煩,但她不一定要离開,我們可以努力解決麻煩。”
  埃斯珀蘭薩好像剛剛完全意識到德克爾和貝絲的存在。他看看后座,注意到了貝絲臉上繃緊的表情。“好像不只我一個人要努力解決麻煩。”
  “我們在玩游戲,”貝絲說,“連環問答。”
  “噢,那是新墨西哥一個挺不錯的鎮子的名字。好吧,”埃斯珀蘭薩上了車,“讓我們干吧。”
  “干……?”德克爾不解地問。
  “去結束我們和雷娜塔之間的戰斗。”
  “但這不再是你的戰斗了,待在這儿試著解決你和你妻子的事吧。”
  “我從來不從朋友身邊走開。”
  朋友?德克爾想起哈爾和本作為他的朋友所付出的代价,感到一陣悲痛。他再次勸說埃斯珀蘭薩放棄。“不。在你工作的地方?在別人都認識你的地方?你瘋了。如果出了事,我們可沒法像在紐約和新澤西那樣把事情掩蓋過去。會有傳言的,至少,你會失去工作的。”
  “也許那就是我最終想要的。來吧,德克爾,開車。雷娜塔在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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