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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幽情難相訴


  當他們到達馬里布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從他們离開牧場到現在,他們沒有講過一句話。他們之間死一般的寂靜,以至莉莎感到頭象是要炸了似的疼痛難忍。
  “你住在哪儿?”
  托尼的聲音嚇了莉莎一跳,莉莎從遠處的海浪上收回目光,凝視著托尼。他的肩膀就象是路旁的青山一樣挺拔。從側面看起來他很堅毅,仍可以窺見昔日馳騁球場時的風姿。
  雖然他已意識到莉莎正轉過頭望著他,托尼仍緊盯著路面。他所提的問題和他臉上的表情表明他對她的气一點儿也沒消。莉莎強咽下涌上喉嚨的苦澀,費力地回答:“桑坦·莫尼卡。你順路嗎?”
  托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不關你的事。”他平淡地回答。
  “你住在哪儿?”她問道。洛杉磯如此之大,也許對托尼來說送她回家是极為不方便的。
  “就在這儿。”托尼回答到。
  “這儿?你就住在馬里布?”
  他點了點頭。“你看見前面那個白色的房頂嗎?”他指了指那群豪華的海濱別墅,“從這邊數第三座?”
  莉莎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那就是你的家嗎?”
  “是的。”說著就開車駛了過去。
  莉莎轉過身,焦急地說:“請你讓我在家飯店或什么別的類似的地方下車”,她請求道:“我可以讓我的同屋來接我。你大可不必費那么大勁,統那么多遠路送我回去。”
  “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家。”他強硬地說到。
  “但是,”莉莎急急地分辯道:“我不能給你添那么多麻煩!如果你讓我在……”
  “我說過我要送你回家,”托尼毫不留情地生硬地打斷了她。莉莎很不高興地閉上了嘴,到桑坦·莫尼卡之前他們倆都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們穿過了帕利薩達公園,莉莎才開口講話,只是為了給托尼指路。
  又過了一會儿,終于到了莉莎住的公寓區。莉莎強迫自己极力表現得禮貌一些,他轉過身,面對著托尼,由衷地說:“我想對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而且你還不辭辛苦地送我回家……我……”說到這儿,她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傻瓜,費了很大的勁儿她才繼續說道:“你想進去坐一會儿,喝杯咖啡嗎?我知道你肯定累了。”
  今天下午他頭一次抬起頭直視著莉莎,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即便就是這樣,他的聲音里仍舊帶著一种冷冷的諷刺意味。“謝謝了,”,他冷冰冰地說:“但我想你的男朋友是不會歡迎的。”
  莉莎若有所思地費視著他,“你知道你有多么主觀臆斷。你從一開始就對我下了結論,僅僅因為我恰好以寫作為主;今天下午你又成心曲解我的本意,連個解釋的机會也不給我;對我的同屋你也憑著自己的想象亂下結論。羅妮,”她跳下車,又回頭加了一句:“是個女孩!”說著關上車門,走上了人行道。
  几乎是同時,托尼一把抓住了她。“我變主意了,我想喝點儿咖啡。”
  “邀請已不再生效。”她加快了腳步。
  “既然如此,就讓我帶你到什么地方喝點儿什么。”
  莉莎吃惊地望著他:“我只是出于禮貌才向你發出邀請,你自己很明白你和我一樣絕不想再呆在一起,整個下午你都沒和我講過一句話。我真受不了這种壓力。你還嫌不夠嗎?”
  托尼突然笑了,這和他拉了一個下午的長臉比起來真是差別巨大,莉莎竟大吃了一惊。托尼向她伸出一只手,無限坦誠地說:“好了,我知道我今天下午表現得就象是個被寵坏的孩子,但你得承認我這么做是有理由的。我很抱歉,現在我們可不可以停戰?讓我進去喝杯咖啡?我真的很想喝。”
  莉莎的嘴角閃過一絲明媚的笑容,最后她也伸出手,輕松地說道:“好吧,我們休戰!
  托尼搖了搖莉莎的手,戀戀不舍地放下它,輕柔地說:“你前面領路。”
  他們沿著人行道走向一群現代的磚木結构建筑。房子的周圍非常干淨,整洁,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四周的草坪綠茵茵的,喚發著無限生机,花圃中也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
  莉莎領著托尼走上樓梯,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低頭在她的手提包里找鑰匙。
  當他們走進公寓的時候,羅妮穿著牛仔褲,T恤衫,正雕曲在她最喜歡的椅子里讀小說。她先是抬起頭探尋地看著門口,但一看見莉莎身后的托尼,她的臉色猛然一變她飛快地站起身,莉莎為他們做了介紹,“羅妮,這是安東尼·耐金特。托尼,這就是我的同屋,羅妮。”
  托尼向羅妮伸出手,當他握著她的手時,托尼感到那女孩的手在發抖,這讓他非常吃惊以至他更近地重新打量她一她看起來有些眼熟,他以前一定見到過她,可就是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了。但在他的印象里,她好象很自信,很洒脫,不是這般的緊張。
  “我們以前見過面嗎?”他放開羅妮的手,問道。
  “沒有,從來沒見面!”她的眼睛轉向莉莎,象是要急于換個話題,她問莉莎:“你的車修好了嗎?”
  莉莎搖了搖頭,托尼吃惊地看到莉莎也很緊張。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踢蹺,只有他一個人被瞞在鼓里。這兩個女孩听了他的問題后都在极力地掩飾什么,可他只不過問了問他和那個叫羅妮的女孩是否見過面。他有种預感,他是對的,只不過因為某种原因她們不愿意承認罷了。
  听著莉莎向羅妮解釋她的車出了什么毛病,托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他才認識的女孩儿。他知道他們曾見過而至少他在什么地方見過她。但是,是在某個社交場合還是在哪次生意上的聚會上?他竭力回憶他最近去過的各种各樣的商業机构,回憶在里面工作的所有女性,好在他的記憶力非常出色,他猛地一下想了起來。
  “你在喀麥隆儿童基金會工作”,他沖著羅妮肯定地說,“我在那儿見過你。”
  兩個女孩不約而同地緊張地注視著他,羅妮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我……是的,但我們彼此沒有正式介紹過。”
  托尼的腦子里頓時有了結論。他咬緊了嘴唇,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羅妮,“現在我明白為什么莉莎會知道我的秘密個人捐贈了。”
  羅妮的臉變得蒼白,她看起來就象是病了一般。
  莉莎飛快地說:“這不怪羅妮,請不要責備她。她只是在一次閒聊中對我講了這件事,同屋們總是這樣來分享她們一天的經歷。但她万万沒想到我會要把它寫成一篇報道,事實上她一直在求我不要這么做。”
  “啊”,托尼毫無表情地把他的目光從一個女孩的臉上移到另一個的臉上。
  “你想怎么辦?”羅妮最后開口問道,她的聲音很沉重,充滿了焦慮。
  “如果你的私生活被別人破坏了你會怎么做?”
  羅妮盯著地板,沒有勇气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會去向她的上司報告,是嗎?”莉莎問。
  托尼咪了咪眼睛:“為什么不?”
  “如果你這么做了,羅妮就會被解雇的。”莉莎著急地叫道:“你不會這么冷酷,沒有良心的,是不是。”
  托尼低沉地說:“不,我不會的!”
  羅妮抬起頭。感激地看了看托尼,“我很抱歉,謝謝你,但我保證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他很友好地看著羅妮:“最好不要再有了。如果你還想談點秘密的事儿,你最好重新找個不是記者的同屋。”
  羅妮咯咯地笑了:“几個月以后我就不用怕了,我圣誕節就要結婚了。”
  托尼打趣地說:“我想他該不是象現在我們跟前站著的這位一樣是個狂妄自大的記者吧?”
  羅妮搖了搖頭:“他是名警察,晚上上夜校,正在攻讀法律學位。”
  “選擇得不錯,”托尼調侃地說:“至少他可以管管你的舌頭。而且如果你因為此而上了法庭,他還可以為你辯護呢。”
  “沒這個必要了,”羅妮堅定地說,“這次我已受夠了教訓,我再也不會泄密了。”
  “除非你睡著了!”莉莎打趣地說。忽然她意識到他們該把這個令人不快的話題扔掉了,雖然結果令她非常滿意。她轉向托尼,笑了笑:“我答應請你喝咖啡的,你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這儿,我馬上就回來。”
  “我來幫忙”,羅妮跟著莉莎走出房間,“我想我要告訴你個坏消息,我們的冰箱坏了,我只好請人來修好了。”
  “咳,真倒霉”,莉莎皺了皺眉,“花了很多錢嗎?”
  “我真不想告訴你!”羅妮回答。
  托尼在一張白色的簡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早些時候他還是那么生气,可當莉莎告訴他她的同屋是個女孩,而不是個男人時,他的心清竟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与他沒有任何關系!然而有時邏輯往往并不起任何作用,那一瞬間,他感到异常滿足。
  透過半開的廚房門,他能听見兩個女孩壓低了聲音的談話,她們在討論修冰箱的費用,他听見莉莎問道:“昨天你收到我的稿酬了嗎?”
  “一份也沒收到。”
  莉莎陰郁地說:“如果我再收不到任何稿酬,這個月底我可要出赤字了。”
  “我知道,”羅妮擔心地說:“這個月我交了汽車保險后也沒什么錢了,我也不能先幫你付你那半房租。不管怎么說,也許你的稿費會按期到的,我們總會有辦法。”
  托尼一邊仔細地听她們的談話,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屋子的陳設。雖然屋子講得很新,很漂亮,但絕不奢侈。确切地說一看就是兩個自食其力的職業女性所住的那种房子。但托尼又有些疑惑,因為他用閒的一切蘊含著一种說不出來的高雅:沙發上放著顏色极為協調的靠墊;牆上挂著很有品位的花卉繪畫,畫也被配上了純白的框子;屋子里放滿了盆栽物,有的閉它在地板上,有的挂在窗前;整個气氛閒适,高雅。他覺得雖然那兩個女孩儿正在廚房焦急地談論錢的問題,可單就這間屋子的裝修她們就花了大价錢。
  兩個女孩端著人托盤回到起居室。莉莎一邊給托尼倒咖啡一邊說:“假如你不介意,讓羅妮先陪你聊會儿,我想光去換換衣服,我是多一分鐘也忍受不下去了。”
  她剛一滴汗,托尼就猶猶豫豫地問:“你們的公寓很漂亮…廳非常高雅。你們請了位室內裝飾家為你們設計這一切嗎?”
  羅妮哈哈大笑起來,“如果我們有那么多錢我們還會在乎我是否能保住我的工作嗎?耐金特先生?”她很好玩地問道。
  托尼咧嘴一笑,“叫我托尼吧。我真的不知道,告訴我好嗎廣
  “都是莉莎自己設計的,事實上我們只花了很少的錢。”
  羅妮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自豪“,“我們從跳蚤市場買回來家俱,然后重新組裝。莉莎重新油漆了所有的家俱,給沙發配上了套子和靠墊。她又從朋友那里搞來花枝,自己把它們插活,有時候這些植物茂盛得象森林一般。”
  托尼真的感到非常有趣:“我從來沒有想到她如此有天分,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成為一名職業裝飾師。”
  “我知道,或者是服裝設計師。從大學以來,我們倆的衣服大多數都是她自己設計的,坦白地講我覺得我們打扮好了比誰都漂亮!如果我件件都要買成衣的話,我只能買現在衣服的四分之一。”她歎了一口气;“這點我結婚以后恐怕必須得習慣。到那時我該有多想念莉莎!”
  門鈴響了,羅妮跑去開了門。走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他一把把羅妮摟進怀里,很響地吻了一下。羅妮把他帶到托尼面前,告訴托尼那就是她的未婚夫。托尼站起身,例嘴笑了笑:“我早就從這不同一般的問候中得出結論了。我是托尼·耐金特。”
  那個男人也咧嘴一笑,握了握他的手:“我叫杰克·希爾頓。如果我知道羅妮來這么一位顯赫的拜訪者,我一定收斂點儿。”
  “別犯傻了,他不是我的客人,他是莉莎的,我正在給他講如果我和你結婚后我會多想念莉莎的各种本領。”
  “我也一樣,親愛的。”他吻了吻羅妮的鼻子,‘。你連雞蛋都不會煎。也許我娶錯人了。”
  “你說什么?”羅妮舉起拳頭就要打杰克。
  莉莎從臥室里走出來,她已經換上了牛仔褲和寬松的襯衫,頭發在腦后用蝴蝶結系住。屋里的情形和她离開時已大不相同,杰克和羅妮亂打作一團,托尼在一旁沖著他們倆開心地大笑。
  “你們這是怎么了?”莉莎問道。
  羅妮假裝報生气地說:“杰克正准備把我給休了,然后娶你,就因為你做的烤雞特別美味。”
  “我覺得這不是唯一的原因,”杰克插了進來,“她做的牛肉。也很有吸引力。”
  莉莎止不住地大笑起來:“杰克,我做的飯也許你愛吃,但我打賭你塊不會娶我的,因為我不會象羅妮那樣在鬧市區給你唱情歌。”
  杰克伸手把羅妮樓進怀里,向托尼解釋道:“我生日那天,我們倆沿著人行道往我們要去吃飯的那家飯庄走。這個家伙突然停了下來,用她最高的嗓音大唱:‘生日快樂’。我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經被一大群人圍住了,他們都沖我唱‘生日快樂”’,羅妮居然泰然自若地指揮著大家,就好象她是柏林交響樂團的常任指揮似的。”
  托尼欣賞地對杰克說:“這個生日你可是終身難忘。這世上象這樣的女人可不多見。”
  “這倒也是事實。”杰克喜愛地看了看羅妮,“我想我之所以娶她就是想看看她下次又該玩什么新花招了。”
  “告訴托尼你們是怎么認識的。”莉莎笑著說。
  他們四個坐了下來,杰克結托尼講了他們認識的經過。
  然后他們又談起托尼過去的橄攤球生涯,一個賽季的最后一個決賽。莉莎又去煮了一壺咖啡,等她回到屋里的時候,發現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更加融治,隨便。莉莎略有些吃惊,她從未想到一個百万富翁和一個普通的講察之間竟有如此之多的共同語言。
  當他們的談話暫告一段落,杰克碰馬看了看表,“我不能再讓我的胃受委曲了,”他轉向莉莎,如果我去把所需的材制都買回來,你給我們做晚飯吃好不好?”
  羅妮沖她做了個鬼臉,“你就知道你的肚子!不過這主意听起來不坏。”她想了一會儿又說道:“莉莎,你累嗎?你今天晚上叫做飯嗎?”
  莉莎聳聳肩:“我一點儿也不累。”
  托尼馬上站起身:“我該走了,謝謝這么可口的咖啡,莉莎”他又轉向另兩個:“很高興認識你們——”
  “不許跑!”羅尼打斷他,“你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托尼臉上閃過一絲不敢肯定的表情,他把目光轉向莉莎,莉莎讀作了他眼中無言的問題。很奇怪,他看起來不敢肯定他是不足受歡迎。同樣奇怪的是莉莎發現她非常想讓他留下來。
  她微笑著說:“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
  “敢肯定嗎?”他的眼睛潮望著她,他們都記起他們之間所發生過的不快,就是几小時前他們還暴吵過一架呢。
  莉莎的臉變得紂紅起來,她抬起頭,迎住他的人:“能肯定。”
  托尼笑了,打破了他們之間的緊張空气。他轉向杰克:“我和你一起去買東西,讓我來買酒。”
  “這主意不錯。”杰克站起身……
  他們倆人剛一個离開,羅妮就急切地問莉莎:“你采訪他了嗎?”
  “沒有,不過幸好沒有”莉莎一邊收拾咖啡杯一邊回答。
  “真的?”羅妮看起來很失望,“他看起來很友好,尤其他發現是我泄的密以后仍是那樣,我還以為他早就同意了呢一”
  “沒有。我現在一點儿也不比昨天离開時好多少。從技种意義上講,情況更糟。我不僅要修車,而目。既然我寫了成這篇報道,雜志社也決不會給我那份工作。你不知道我多想嘗試一下。”
  “我知道。托尼的的确确非常恨新聞界,可我不知道姓為什么”羅妮沉思著說。
  “我也不知道”莉莎說:“明天一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買書“,我一定要盡量搞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整個晚上都很愉快。托尼也很喜歡做飯,他一直在廚房幫莉莎的忙,羅妮和杰克卻總是給他們搗亂。
  托尼跟他們開玩笑,說他們結了婚就會餓死,杰克也覺得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我完成了法律學業,我就要雇個廚師。”杰克略咒發誓地說。
  “但在這之前,我們只能吃面包抹黃油,靠看電視上別人吃飯活著。”羅妮又加了一句。
  “如果莉莎還有點儿好心,她會時不常賞一頓飯吃’”杰克無限向往地說。
  吃完了飯,杰克給托尼講了講他的工作,羅妮也介紹了基金會為幫助有困難的青少年而作出的各种努力。“我們贊助了一座室內的游泳館,并為那些沒條件在別處游泳的孩子組成了一支水球隊。杰克和他的同事們義務為他們擔當教練。”
  “你們練一支球隊?”托尼感興趣地問道。
  杰克點了點頭。
  “太棒了。”
  “沒有你為他們捐贈一百万美金建一座夏令營那么律!”
  托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為什么沒有?我只不過是捐點錢罷了,我絕沒有比你和你的朋友們多做任何一點什么。”
  “如果我沒記錯我一定讀過這樣的報道:你經常到一些中、小學校去,指導這些學校的校隊并給他們傳授經驗。”
  托尼咧開嘴笑了笑:“這倒是。不過,你可別認為我那么好脾气,其實我經常向他們發火,有好几次把球都扔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挂鞋以后應該去干教練而不是經商。每當我看到那些孩子為了体育奉獻出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時,我總是有一种責任感。只有我才知道在他們這樣的年紀,一個關心他們,鼓勵他們的教練意味著什么。如果沒有我高中時的教練,我絕不可能有今天。”
  莉莎邊听邊想。她發現托尼是個性格极為复雜的人。他毫無道理地憎恨所有新聞界的同仁,他對女性也抱有偏見,他在人生的戰場上盡情游戲。然而他又念念不忘那些在他成長之路上幫助、扶持過他的人,他對孩子有种特殊的責任感。他不僅僅捐獻出一百万美金,而且花費大量的時間幫助、輔導那些孩子,這光靠熱情是不夠的。他不是那种忘恩負義的人,并不隨著地位的日益顯赫就把那些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曾給過他微薄幫助的人忘掉,他信守“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信條。莉莎又一次感到他真該接受她的采訪,但這次并不是因為她想得到那份工作,而是對托尼的好奇心趨使她想這么做,托尼·耐金特的內心深處要比他的表面复雜得多。
  二個小時之后,他們在門口道別。莉莎滿心指望他會主動提出下次見面的時間,但他并沒有。他非常有禮貌地感謝莉莎對他的盛情款待,莉莎也同時彬彬有禮地向他道謝,他們之間原有的那份尷尬好象又重新籠罩在他們倆中間,雖然莉莎痛恨它,可她并不知道怎樣才能打破它。
  一會儿她上了床,可怎么也睡不著。她不斷地回憶起托尼的微笑,他眼睛中那絲調侃的俏皮神態,更多的是回味被他抱著時的感覺。一想到這儿,她就感到渾身一陣燥熱,但理智很快又回到她的腦子里。如果當時她一時糊涂答應与托尼做愛,她現在一定是后悔不已。因為在莉莎的概念里,只有兩人傾心相愛才可以達到靈与肉的交融,否則只不過是一种自我放縱。然而她的身体卻的的确确非常渴望托尼的愛撫。
  第二天一大早,莉莎把羅妮送到她上班的地方就開著羅妮的車去了圖書館。她徑自開車去了洛杉研圖書館,因為她知道只有在那儿她才能找到她所需要的答案。
  這家圖書館的建筑形式很不一般,但今天莉莎沒有家往常一樣不時地駐足欣賞,她直接跑到索引處,借出了有關安東尼·耐金特的所有材料。
  二個小時以后,她對托尼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搞清楚為什么他那么恨新聞界,同時對他的遭遇竟產生了某种同情。
  當她走出戶外,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她不由自主地伸了個懶腰。她仔細地研究各份地方報紙上所有有關托尼的報道,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她一邊向停車的地方走,一邊极力回憶她當時好象也看到過類似的報道,只不過因為那時她仍在上大學,功課緊張,沒太在意罷了。
  有個名叫卡門·蒙得的女演員,她曾經在几部影片中串演過几個小角色,把托尼送上了法庭,她指控她怀有托尼的孩子而又被托尼拋棄。雖然他們訂過婚但托尼拒絕承認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他提供了很多證人證明正是因為卡門在与他訂婚的同時仍繼續与其他男人幽會,他們才解除婚約。然而血液檢驗并沒有幫托尼什么忙,他和那個孩子血型一致。就連莉莎也覺得新聞界對托尼太苛刻了。當時報上刊登了很多托尼的照片,有他從法院出來被記者包圍著的狼狽樣子,有他初進法院時的尷尬模樣……
  一個出乎人們意料的證人出庭為托尼辯護。他是名已經息影的演員,他提供了足夠的證据表明他与卡門長期以來關系曖昧,卡門怀孕的時候正值他們為期三個月的歐洲之旅。托尼終于洗清了不白之冤,這個案子總算結束了。
  但托尼的名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因為卡門到處扮演受害者的形象騙取了新聞界的廣泛同情,卡門的知名度日益上升,以至她在娛樂界里很是走紅。最近莉莎剛讀過一篇關于卡門的報道,她好象將要在她自己的電視連續劇中充任主角。這也無怪托尼有些玩世不恭、因為他覺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是建立在虛偽和欺騙之上的。
  莉莎還發現托尼与記者之間的關系极為緊張,他甚至動手摸過一名体育記者。那名記者訴諸法律,不過很遺憾最終還是敗訴了。莉莎讀過那個記者寫的文章,他的報道涉及了很多托尼顯然不想公布于眾的地小時候的事情。如果他所寫的都是真的,莉莎覺得托尼的童年真是夠悲慘的。
  從小他的父母就虐待他,到十歲的時候干脆拋棄了他。從那以后他一直到處流浪,直到他十四歲的時候中學足球教練和他的妻子收養了他,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難怪他那么關心被家庭遺棄的孩子,她想著想著,淚水模糊了雙眼。
  整個星期托尼都很忙碌,他和他的律師一起重新審查一份大量投產新型計算机的報告;又和他的高級顧問們一起探討了下一步發明的計划。他整天的日程被排得滿滿的,從早到晚都是各种各樣的約會,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常常想起莉莎。
  有好多次他都拿起電話,想和她聯系,可最終又放了下來。他問自己是不是發瘋了,居然還想再見她。他一定是瘋了!象那樣的女人是絕對不能相信的,難道她自己還未證明這一點嗎?每當托尼想起在小溪邊發生的那一幕,他就覺得又气、又恨。現在他仍清楚地記得陽光照在她的秀發上,她光洁的皮膚在陽光下更見風采。他的手指好象仍保留触摸她時那股柔軟伯感覺,他的唇上仍保留著她的芬芳。她讓托尼著迷,托尼從來不記得他曾象現在需要她那般的需要任何女人!
  可是托尼必須忘掉她!首先,他不會回頭再去找她,其次,她是名想拿他做文章的記者。雖然一再保證她的文章一定不會對他產生任何不良影響,可這樣的話托尼听得夠多的了。而且更有甚者,她曾說過即使托尼不同意,她仍會寫出他的文章。
  他突然一下非常气憤,他的拳頭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曾經有一名体育記者采訪過托尼,可他的興趣并不在橄攬球上,他想知道別的-…那時托尼很天真,沒什么城府,他告訴那個記就也上中學的時候一直和他的教練住在一起。
  那個記者就找到教練夫婦,但他們拒絕提供有關托尼小時候的任何情況。于是那家伙又跑到托尼原來的學校,找到一個知情人,了解到了托尼小時候的事情……知道托尼九歲的時候曾經因為偷竊進過少年教養所,當然在他的文章中他未提到托尼之所以這么做的真正原因。托尼對報上所說的一切感到非常气憤,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深深地恨上了新聞界。等到那個記者又一次毀掉了托尼最好的朋友丹尼時,他与新聞界真可以說是結下了不共戴夫之仇。
  丹尼無意之中撞死了一個人,本來只是意外事故,可后來他也以同樣的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因為他實在不堪忍受新聞界加諸于他身上的巨大壓力。各家体育報紙都大肆渲染了丹尼的葬禮。當葬禮結束的時候,托尼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淚花。
  他和卡門打官司的時候,各家報紙天天不厭其煩地報道每一個細節。就是到了法庭證明卡門純屬造謠之后,仍有很多卡門的同情者在報紙顯眼的位置刊登卡門淚流滿面的大幅照片,伊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敲門聲打斷了托尼的沉思。他的秘書從門縫里探頭進來:“你還需要我為你做點什么嗎?”
  托尼看了看表,已經快五點了他搖了搖頭,“沒什么事了,你回家吧,米莉,咱們明天見!”
  “好吧!”那個女孩又提醒道:“別忘了整理行李并帶上你的公文箱。如果你想讓飛机十點正點起飛就把東西都帶全了,到那時我可沒時間再開車回馬里布給你取。”
  托尼笑了笑:“遵命,老板。”上次他出差,什么都忘了准備,米莉只得花了半個上午替他回家拿東西。
  朱莉走了以后,托尼覺得今天的工作也該告一段落了。
  他穿好外衣,离開辦公室。他一走出電梯,迎面看見莉莎正和大家一起准備上電梯。一看見莉莎,托尼的心頓時為之一震。其他人有的上了電梯,有的走出了辦公樓,只有托尼和莉莎無言地對視著,托尼好象覺得莉莎象地一樣很高興再見到他。
  可他又提醒自己不要被那雙眼睛迷住,所以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他發出來的聲音:“你不是來告訴我你已經知道了你想知道的,而且把你的文章賣了個好价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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