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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達奴大公爵夫人、瑪茨科和茲皮希科以前都到過蒂涅茨;但在這一群隨從中,有些宮廷侍從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他們非常贊賞這個堂皇的修道院。寺院坐落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上,那四面高聳的圍牆俯瞰著一片懸岩峭壁,初升的太陽這時正在山上洒下万道金光。這些庄嚴的圍牆和建筑物各有專門的用途,山腳下的菜園和經過精耕細作的田地,顯示出這修道院擁有巨大的財富。從窮困的瑪佐夫舍來的人們看得惊愕了。國內別的一些地方,例如奧德拉河上的盧布希、普洛茨克、大波蘭、慕吉拉等處固然也有一些建筑雄偉的本納狄克脫派的修道院,但是沒有一個能夠与蒂涅茨的修道院相比。這個修道院比許多公國更富有,它的收入甚至超過了當時某些國王。
  因此宮廷侍從們愈來愈惊奇,其中有些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候公爵夫人為了要使旅程愉快些,給年輕的宮女們增添一些樂趣,就請二個教士講述那個關于華爾杰爾茲·弗達里的可怕故事,這故事她雖然在克拉科夫已經听過,可是沒听得完全。
  1弗達里是极美的意思,此處即為美男子華爾杰爾茲。
  宮女們听了這話,都簇擁著公爵夫人,慢慢地走著,宛如在陽光下蠕動的花朵。
  “讓希杜爾夫法師講講華爾杰爾茲吧,有天晚上,他曾向他顯過靈,”一個教士看著另一個年老的教士說。
  “虔誠的神甫,你親眼見過他么?”公爵夫人問道。
  “我見過他的,”教士憂郁地答道:“有些時候,由于天主的旨意,他可以离開地獄,來到世間。”
  “那是在什么時候呢?”
  老教士看了其他教士一眼,就靜默了。据說,如果修道士的生活腐化了,教士們對塵世的財富享樂方面存了非分之想,華爾杰爾茲的精靈便要出現。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愿意說出這話來;另外還有种傳說,說是這精靈一出現,便預兆著戰爭或其他災禍的到來。希杜爾夫法師沉默了一下之后說:
  “他的出現不是吉祥之兆。”
  “我倒愿意見見他,”公爵夫人一面說,一面在胸前畫著十字:“但是,他為什么會進地獄呢?如果我听說的沒有錯,他不過是報复自己的冤屈罷了。
  “即使他終生善良,也得墮入地獄,因為他原是一個异教徒,而原罪是洗禮所不能洗清的。”教士嚴肅地說。
  公爵夫人听了這話,雙眉痛苦地蹙在一起,因為她想起了她所深愛的父親,也是保持著异教徒的謬見而死的。
  “我們都在等著听呢,”沉默了一下之后,她說。
  希杜爾夫法師就這樣開始說:
  “在异教時期,有一個有勢力的‘格拉皮阿’,他名叫華爾杰爾茲,由于他長得漂亮非凡,人們叫他弗達里。這里整個一大片地方都是屬于他的,一眼望不到邊。每逢征戰,他并不帶領大批人馬,而是只帶領百把名槍矛手(他們全是“弗羅迪卡”)出發,因為東到奧波爾,西到高陀米埃爾茲,到處都是他的臣民。沒有人能數得清他的畜群;在蒂涅茨,他有一座塔樓似的錢庫,正像現在十字軍騎士團在瑪爾堡所建的塔樓一樣。”
  1即伯爵。
  “是的,他們有,這我知道!”公爵夫人插言道。
  “他是一個巨人,”教士繼續說。“他力大非凡,能夠拔起一棵橡樹,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同他比美貌,賽琵琶,或者比唱歌。有一次,他在一個法蘭西國王的宮廷里,國王的女儿海爾根達愛上了他,同他一起出奔到蒂涅茨,他們就在那里一起過著罪孽的生活。沒有一個神甫肯給他們舉行天主教的結婚儀式,因為海爾根達的父親為了天主的榮譽已經許諾把她送到修道院去。同時,在維斯里察有一個維斯拉夫·皮埃克尼,他是波皮埃爾國王的家族。他趁華爾杰爾茲·弗達里外出的時候,竟在蒂涅茨附近的伯爵領土上大肆劫掠。后來華爾杰爾茲回來了,打敗了維斯拉夫,把他國在蒂涅茨。他沒有考慮到這件事實:不論哪個女人一看見維斯拉夫,只要他肯滿足她的情欲,她就會心甘情愿离開父母甚至是丈夫。海爾根達就是這种情形。她立刻設計出了一副鐐銬來對付華爾杰爾茲,使得這個能夠連根拔起一棵橡樹的巨人,卻不能掙脫這樣一副鐐銬。她把他交給了維斯拉夫,讓維斯拉夫把他國在維斯里察。在那里,維斯拉夫的妹妹琳迦因為听見華爾杰爾茲在地牢里唱歌,很快就愛上了他,把他釋放了出來。于是他用劍殺死了維斯拉夫和海爾根達,讓他們的尸体給烏鴉啄食,他就同琳迦回到了蒂涅茨。”
  1即“美麗的”之意。此處即美麗的維斯拉夫。
  “他做得不對么?”公爵夫人問。
  希杜爾夫法師回答:
  “要是他受過洗禮,把蒂涅茨獻給本納狄克脫教派,也許天主就會赦免他的罪孽;可惜他沒有這樣做,因此大地吞沒了他。”
  “那時候,在這個王國里有本納狄克脫教派么?”
  “沒有,這里以前沒有本納狄克脫教派,只有异教徒。”
  “那末,他怎么能受洗禮,或者獻出蒂涅茨呢?”
  “他不能;正是由于這一點,他才給送到地獄去受永世的折磨,”教士理直气壯地回答。
  “當然!他說得對!”好几個人都异口同聲地說。
  這時候,他們走近了正門,修道院長、教士和貴族們都在那里恭候公爵夫人。修道院里總少不了有許多俗人:地主的管家、辯護士和代理人等。許多地方,甚至一些“富有的騎士”,都向修道院領取許多田產作為采邑;而這些作為“家臣”的人,都喜歡在他們“主君”的朝廷里消磨他們的光陰,因為多多靠攏這個大祭壇,總容易得到一些禮物和不少好處。正在首都准備的盛典吸引了許多來自遙遠地區的游客。他們很難在擁擠的克拉科夫找到住處,便都在蒂涅茨住了下來。因此,這個掌管著一百個村落的修道院長能夠率領那么多扈從來歡迎公爵夫人。
  1原文為abbas centum villarum,据英譯本,意即“掌管著一百個村落的修道院長。”
  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臉孔顯得消瘦而聰明;他的頭頂剃光了,下邊留著一圈灰發。他的前額有一道很深的疤,這顯然是他年輕時為了完成騎士的功績所受的創傷。他那雙眼睛在黑眉毛下面顯得十分敏銳。他穿著一件同其他教士一樣的衣服,不過外面罩上一件鑲著紫邊的黑斗篷;他的脖子上挂著一條金錠,下面垂著一個嵌有寶石的金十字架。他的整個身段顯示出是一個高傲的人,習慣于發號施令,并且很自信。
  但是他向公爵夫人施禮時卻十分殷勤,甚至很謙卑,因為他記得她的丈夫是和瑪佐夫舍的許多公爵同一族的,這個家族出過兩個國王——弗拉迪斯拉夫和卡齊密斯;也記得她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王國之一的王后。因此他走出門檻,深深鞠了個躬,向安娜·達奴大和她的宮廷侍從們畫了十字,然后說:
  “仁慈的夫人,歡迎駕臨敝修道院。愿楠齊阿的圣本納狄克脫,圣毛魯斯,圣波尼法休斯,阿尼阿涅的圣本納狄克脫以及托羅美亞的揚——我們万世光榮的守護神們,——賜您健康和幸福,并為您一輩子每天祝福七次。”
  “如果他們沒有听見這樣一位大修道院長的話,那他們准是聾子,”公爵夫人和藹地說:“我們是來望彌撒的,要把我們自己放在他們的庇護之下。”
  說了這話,她向他伸出手去,他連忙跪下一膝,以騎士的方式吻了一吻。于是,他們走進了大門。教士們都等著舉行晨禱,因為鐘聲馬上敲響了;喇叭手在教堂門口吹了起來,向公爵夫人致敬。每一個教堂都使這位不是在天主教國家里出生的公爵夫人產生极深刻的印象。蒂涅茨的教堂給她印象极深,因為只有极少數的教堂能夠在庄嚴方面同它匹敵。教堂里漆黑一片,只有大祭壇上燃著許多蜡燭,照亮著那一座座鍍金的雕像。一個穿十字褡的教士從法衣室出來,向公爵夫人鞠過躬后,就開始做晨禱了。于是升起了芬芳的祭香,像一陣陣云霧似地升到圓穹隆的天花板上去,籠罩住神甫和祭壇,增添了教堂的庄嚴美。安娜·達奴大低下了頭,熱誠地祈禱著。但當一架風琴(這在當時是稀有的)開始以庄嚴的鳴響震撼著禮拜堂,使禮拜堂里充滿了天使般优美聲音的時候,公爵夫人抬起了眼睛,她的臉上除了虔誠和敬畏的神情之外,還流露出無限的喜悅;這時候你看她一眼,准會把她當作一個圣徒,她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見了敞開的天堂。
  1十字褡是神甫穿的一种無袖外套。
  2祭香是儀神時焚燒的香。
  蓋世杜特的女儿就這樣在做祈禱,她出生在异教之邦,在她日常生活中每逢提到天主的名字,正像當時一般人一樣,語气很隨便;但在修道院里,她總是敬畏而謙卑地抬起眼睛來向往著他的神秘而無可限量的神力。
  所有的宮廷侍從,雖然并不像她那么謙卑,但都虔誠地做著祈禱。茲皮希科同瑪朱爾人跪在一起,祈求天主保佑。他不時地望一眼坐在公爵夫人旁邊的達奴莎;他認為做這樣一位姑娘的騎士是一种光榮,因而他的誓言并不是一件小事。他已經在他的腰間圍了一條麻繩,但這不過是實現了誓言的一半;尚待實現的另一半可就更加困難了。因此現在他比在客店里喝麥酒的時候更為嚴肅,正在苦心思索著如何才能把它實現。眼前并沒有戰爭。不過在騷亂的邊界上,可能會遇見一些日耳曼人,他大可以去打死几個,打不死就豁出自己一條命也行。
  他已經把這層意思告訴了瑪茨科。不過他想:“并不是每一個日耳曼人都在頭盔上插有孔雀毛或鴕鳥毛的。在十字軍騎士團的客人中,只有一些伯爵才有這种帽飾,而十字軍騎士團的騎士本身,只有‘康姆透’才有這种帽飾;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康姆透’。如果不發生戰爭,我得虛度好些年月才能弄到這三簇冠毛;我還沒有受封為騎士呢,我只能向那些像我一樣尚非騎士的人挑戰。不錯,我盼望能在比武的時候從國王手中拿到騎士的腰帶,比武已經宣布在王太子行命名禮時舉行,但到那時候又會怎樣呢?我一定要到斯比荷夫的尤侖德那儿去;他會幫助我要打死多少‘克耐黑特’就可以打死多少;但那樣做對我沒多大益處。‘克耐黑特’并不是騎士,頭上又沒有孔雀毛。”
  1原文為comthurs,是條頓騎士團中高級稱號之一,為執政官,相當于省長和總督。
  2指普通日耳曼士兵。
  因此在他的狐疑不決之中,他看出,如果沒有天主的特殊恩惠,他是無能為力的,于是他開始禱告道:
  “主耶穌啊,請賜予我們同十字軍騎士團和日耳曼人一場戰爭吧,日耳曼人都是這個王國和一切信奉您的圣名的國家的仇敵。賜福于我們吧;粉碎那些宁肯侍候地獄里的‘斯達羅斯達’、而不愿侍候您的人;他們心中怀恨我們,遷怒于我們,因為我們的國王和王后給立陶宛人施了洗,又禁止他們用劍殺害那些崇拜您基督的仆人。懲罰他們這种敵意吧!
  1十四世紀時為掌管一縣的財政和警察的貴族。
  “我茲皮希科是個罪人,在您的面前忏悔并從您的五處傷口祈求援助,懇求您許可我及早打死三個頭盔上插有孔雀毛的日耳曼人。這些冠毛是我以騎士的榮譽許了尤侖德的女儿,您的仆人,安娜·達奴大小姐的。
  1指耶穌給打死在十字架上的圣像。
  “如果我能在這些潰敗的日耳曼人身上得到任何戰利品,我一定誠心誠意地向神圣的教堂繳什一稅,讓我為您,慈祥的耶穌,增添一份利益和榮譽;也使您知道,我是怀著一顆誠摯的心向您許愿的。這是真心誠意的,愿您幫助我吧,阿門!”
  祈禱時的那份虔誠又在他心靈上產生了影響,使他大發善心,于是又另外許了一個愿說,抵押掉了的波格丹涅茨一旦贖回之后,他一定要把蜂房里全年所產的蜂蜡統統都捐獻給教堂。他希望他的叔父瑪茨科不會反對這件事,也希望主耶穌會因為得到做蜡燭的蜡而特別高興,并且會為了要得到這种蜡而幫助他早日了卻這樁心愿。他覺得這個想法非常正确,心坎里充滿了喜悅;他几乎認定耶穌會听從他的禱告,戰爭很快就會發生。他的誓言就可以實現。他覺得渾身是勁,簡直可以迎擊一支大軍。他甚至想,他既然對天主許下了更多的諾言,對達奴莎的諾言也得有所增加:要為她多俘獲几個日耳曼人!雖說他憑著一時的年輕气盛,一定要這么做,可是謹慎之心畢竟占了上風,唯恐過分的要求會使天主生气。
  然而,做過晨禱、休息了一大陣之后,他一听到修道院長和安娜·達奴大的談話,又加強了自信。
  各國的王后和公爵夫人,一方面出于虔誠的信仰,另方面由于騎士團團長送給她們好多豪華的禮物,都對十字軍騎士團很有好感。即使虔誠的雅德維迦,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她就要一天使她的丈夫不對他們發怒。只有安娜·達奴大因為受過騎士團的苦,痛恨他們到极點。因此,當修道院長問起她關于瑪佐夫舍的情況的時候,她就尖刻地指責起騎士團來:
  “我們的情況很坏,有了這樣的鄰人還能好么!表面上這是和平時期,互相交換使節和文書,但是誰都感到不安全。住在這個王國邊界上的人,晚上上床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明天醒來是否戴上了鐐銬,脖子上會不會給人捅上一刀,屋頂是否著了火。誓言也好,印記也好,羊皮紙文書也好,都保不住他們不會背信棄義。在茲羅多爾雅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本來是在和平時期,他們卻在那里劫走公爵,把他囚禁起來。十字軍騎士團說我們的城堡是對他們的一個威脅;其實修筑城堡是為了防御,而不是為了進攻;哪一個公爵沒有權利在他自己的土地上修筑城堡?不管是勢力大的還是勢力弱的,都跟騎士團說不到一塊儿來,因為他們既看不起弱小,對勢力強大的又一心要加以消滅。他們以怨報德。世界上有哪一個騎士團,從其他王國得到的好處,比得上這個騎士團從波蘭各個公爵那里得到的這么多好處?可他們拿什么來報答我們呢?威脅我們,劫掠我們的土地,對我們發動戰爭,背信棄義。控訴也不頂用,即使告到我們的教廷那里去也不濟事,因為他們連羅馬教皇本人的話也不听。現在他們名義上派了一個使團來祝賀王后分娩和行將到來的王太子命名典禮,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們在立陶宛做盡了坏事,想借這個机會來緩和一下我們這位強大的國王的憤怒罷了。可他們心里,卻總在想盡辦法要消滅這個王國和整個波
  1指十字軍騎士團。
  修道院長仔細听著,表示贊同,說道:
  “我知道‘康姆透’里赫頓斯坦帶著這個使團啟程到克拉科夫來了;他在騎士團中,由于他的勇敢和机智,很受尊敬。您也許很快就能在這里看到他,仁慈的夫人,昨天他派了個人來,說他想要到蒂涅茨來拜訪一次,向我們的圣物祈禱。”
  听了這話,公爵夫人又數說起來:
  “据說——我相信這話可靠——不久就要有一次大戰了,在這場戰爭中,一邊是波蘭王國以及所有說著同波蘭話相似的語言的國家,另一邊是所有的日耳曼人和騎士團。有個圣徒曾經對這場戰爭有過預言。”
  “這是勃里杰特預言的,”博學的修道院長插嘴說:“她在八年前被封為圣徒。虔誠的阿爾伐斯脫拉的彼得和林科平的馬太曾經記錄過她的啟示,其中曾預言到一場大戰。”
  茲皮希科听到這些話,高興得打了一陣寒戰,禁不住問道:
  “還有多久呢?”
  但是修道院長正專心同公爵夫人談話,沒有听見,或者是不愿去听也未可知。
  公爵夫人往下說:
  “我們那些年輕的騎士都很高興這場戰爭就要發生,但是謹慎的老一輩們卻這樣說:‘我們并不怕日耳曼人,盡管他們力量大,气勢盛;我們怕的是他們的圣物,因為以人類的能耐去反抗圣物,是無能為力的。’”
  說到這里,安娜·達奴大敬畏地望著修道院長,并且柔和地接下去說:
  “据說他們有一塊真正的圣十字架碎片;那叫人怎么能同他們作戰呢?”
  “那是法蘭西國王送給他們的,”修道院長證實道。
  沉默了一會儿,那位經驗极丰富、人們管他叫“奧布赫”的德魯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說:
  “我在十字軍騎士團里做過俘虜,看見過他們結隊抬著這件偉大的圣物。除此之外,在奧里伐的修道院里還有許多別的圣物;沒有這些圣物,騎士團是不會有這么大的威力的。”
  本納狄克脫派的教士們都向著說話的人伸長了脖子,非常好奇地問起來:
  “告訴我們,那是些什么?”
  “有一塊圣母馬利亞的衣服碎片,”德魯戈拉斯的主人答道,“有一顆從末格大拉弄來的馬利亞的臼齒,天父向摩西顯圣的那個灌木叢里的几根樹枝;有圣利培由斯的一只手,至于其他圣徒的骨頭,我用十只指頭十只足趾都數不過來。”
  “這叫人怎能同他們作戰呢?”公爵夫人又說了一遍,一面歎息著。
  修道院長雙眉緊蹙,想了一會儿,說道:
  “因此同他們作戰是困難的;他們都是教士,他們的斗篷上都繡著十字架;不過,如果他們作惡過多了,那些圣物也就再不會袒護他們了;那樣一來,圣物非但不能給騎士團增加力量,而是會削弱他們的力量,圣物本身就會傳到更虔誠的信徒手中。愿天主愛惜天主教徒的血;但是,如果當真要發生大戰的話,我們王國里也有一些圣物,它們也將庇護我們。”
  “愿天主幫助我們!”茲皮希科喊道。
  修道院長向著公爵夫人說:
  “因此,仁慈的夫人,要信賴天主,因為他們的命數將盡,而你們則并不如此。現在,請以感恩的心接受這只匣子,其中有圣普托羅牟斯的一個手指,他是我們的守護神之一。”
  公爵夫人伸出手來,跪了下去,接過匣子,立刻把它湊到嘴邊。宮廷侍從們也都分享了夫人的這份喜悅,茲皮希科也很快樂,因為他覺得在克拉科夫的喜慶節日之后,立刻就會發生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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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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