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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玉娘子嚴奴嬌得知囚禁机關石室中的云雯被人救走了,頓時大怒,粉臉鐵青,右手倏地—伸,就要將兩個守洞的小頭目斃殺掌下,以泄心中憤怒。
  幸好春云早有頂防,一見玉娘子臉色鐵青,就知道不妙,玉娘子右手剛抬,春云玉手也已疾伸,拉著玉娘子的胳臂。
  玉娘子微微—怔,轉臉望著春云的橋靨,伸出的右手雖未縮回.但掌力卻已停止發力。
  雖是掌力未發,但兩個小頭目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渾身冷汗淋漓,直打哆嗦,
  若不是春云動作敏捷,攔阻得快,不用說,兩條性命早就魂游地府,向閻王處報到去了。
  春云朝著玉娘子嫵媚的一笑,嬌聲儿道:“娘!您老是那么個急性儿,脾气一點也改不過來,事情也不問問清楚,動不動就要殺人,人都已經被救走了,殺了他們兩人又有何用?還不是白白的送掉自己手下人的兩條性命!”春云的聲調里充滿著溫柔、嬌嗔,好像還百點儿怨懟!
  玉娘子不禁一蹙雙眉道:“這兩個東西,疏忽職守,難道就這樣饒了他們不成?”
  春云又是嫵媚的—笑。柔聲地問道:“娘怎知道他們兩人疏忽職守的呢,娘問過了他們經過情形了嗎?”
  玉娘子不禁一呆,搖搖頭道:“沒有!”
  “這就是了。”春云笑道:“娘!我倒問過他們了哩!”
  “哦。”玉娘子望了春云一眼,緩緩地縮回了伸出的右掌。于是春云就把經過情形.簡略地說了一遍,接著又說道:“娘!我們黑風幫警戒那么森嚴,可說不亞于龍潭虎穴,從山下入口到本幫腹地,沿路上十數道暗卡伏樁.這人竟能來去自如,將人救走,由此可見,這人武功之高,端的不平凡已极,況他二人連對方人影都沒看清楚,就被人家點了昏睡穴,如何還能為力,碰上了這种武功高絕的人物,不要說是他二人沒有辦法,就連云儿碰上了,還不是一樣的丟人現眼!”
  玉娘子本已气得鐵青的粉險,這時已漸轉正常.春云知道她怒火已消,安全無礙了,遂又笑說道:“娘!您請想想看,這怎能說是他們兩個疏忽職守哩?”
  眷云從小生長在污穢的黑風幫中,不但沒有讀過什么書,連斗大的字,也認識不到兩籮筐,當然也就更談不到知書識禮了,不過這小妮子天性聰穎,智慧過人,而且志气頗高,否則,又怎能出污泥不染呢?
  為了保全兩個小頭目的性命,也真難為她能說出這一大篇頗具道理,而又中肯動听的話來。當然,她這番話是事先經過了一番考慮的。
  玉娘子听后,沉忖了半晌,覺得春云的這番話一點不錯,實在難怪兩個守洞的小頭目,況且人已被救走了,徒然殺死他們。于事又有何補?
  人畢竟是有理智的動物,不是禽獸,別看玉娘子平常是個淫凶無恥、殺人不眨眼的女魔扣,但多少總還有點儿人性存在,這人性,只要是生命未斷的一天,它總不會完全泯滅的!
  玉娘子既覺得春云的話頗具道理,意為之動,當然也就不會再為難兩個小頭目了。
  春云見兩個小頭目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她知道沒有玉娘子的吩咐,二人怎敢离開,遂嬌靨—沉,向二人嬌聲喝道:“幫主已經饒了你們兩個,還不赶快叩謝幫主寬恩,赶快出去,難道想在這里等死不成!”
  二人聞喝,如逢大赦,知道性命已從鬼門關口撿回來了,連忙向玉娘子叩頭齊聲道:“多謝幫主大量寬宏,免予處罰,恩同再造,小的二人當永銘肺腑!”
  玉娘子笑喝道:“好了:你兩人別謝我了.還是謝謝云姑娘吧,要不是她,你兩個早就見閻王去了。”
  二人連忙又轉向春云叩頭同聲道:“小的叩謝姑娘救命大恩!”
  春云嬌軀微閃,笑道:“好了,別謝了.你兩個退出去吧!”
  “是!”二人答應后,又各向玉娘子和春云叩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兩個小頭目退出去后,玉娘子這才把春云挽在怀里笑道:“今天若不是你攔阻得快,這兩個家伙又進了枉死城了。”
  春云小嘴儿一噘道:“還說呢!娘總是這么個急脾性儿,不問情由,動輒就要殺人,當然他們要是真的不對,不用娘伸手,云儿就不會饒了他們,不過……”
  春云撒嬌的仰起嬌靨,望著玉娘子嫵媚地—笑,說道:“說起來,總是自己手下人,最好不要動輒就殺他們,最好還是先問清楚了情由,如果有什么小錯處,能夠饒恕他們的,還是饒了他們比較好,要是真的犯了什么大錯,触犯了幫規什么的,就按照幫規處理,這樣不但顯得娘的寬宏大量,而且也使他們心服口服,被殺死的也無話可講,大家還對娘產生敬畏之感。娘,你說云儿這話對嗎?”
  玉娘子點點頭笑道:“對!想不到你這小妮子見解比娘還深……唉!”
  王娘子忽然感喟的歎了口气道:“娘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古語,一點也不錯,像玉娘子這种凶淫狠毒的魔頭,竟也會被春云中肯真摯的話語感動,而產生感喟。于此可見,只要意誠理直,頑石也會點頭,這話一點不假。
  只可惜,玉娘子這种魔頭,惡性已深,春云的這番話,也只能使她意動寸—時,而不能維持永久,到頭來還是白費了心力。
  春云聞听,不禁噗嗤—笑道:“娘!誰說您老了的,任誰來看,頂多也只能說您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嘛!”春云這話倒是實在話,沒有一點拍馬屁的成分。論年齡玉娘子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了,不過因為她善于采補,駐頗有術,赦看其形貌,頂多只能是個二十七八的年紀。
  玉娘子笑道:“傻丫頭.娘說老了,并非說形貌,而是說娘的心老了!”
  玉娘子說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道:“云儿!你先前說救走那個小丫頭的人,是個白發白須、身材高大的老頭儿是嗎?”
  春云答道:“他兩人只說是個身材高大、長著齊胸白胡子的老人,是不是還長著白頭發,這就不大清楚了,娘問這個干嗎?要不要再喊他兩人進來問問?”
  玉娘子搖搖頭道:“不用喊他們了,我只不過想起一個人來,覺得除了他,別人決沒有這么高的武功,而且在當今武林老輩人物中,也沒有第二個人是這樣的相貌……”說到這里,玉娘子忽地沉默不語,俄頃,突又自語的道:“是他!沒有錯!一定是這老不死的!”
  春云一雙明眸,澄澈似水的望著玉娘子問道:“娘!是誰啊?”
  玉娘子道:“根据身材高大、白髯齊胸,我判斷這人可能是武林二老之一的銀髯叟老儿!”
  “啊!”春云啊了一聲,點點頭道:“娘判斷得不錯,一定是銀髯叟,那小丫頭是他的孫女儿,消息傳到他耳里,豈能坐視不救?”
  春云說到這里,略略一頓道:“娘!如果真是他,這就難怪那么多暗卡伏樁都要失去效用了。”玉娘子沒有再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你道來救云雯的老人,真是銀髯叟嗎?其實不是!另有其人。他是肖承遠北天山述說的當今武林已無人知曉、碩果僅存的三位前輩异人昆侖二子中的凌虛子。
  凌虛子這位絕世异人,又怎會前來洞宮山救云雯的呢?
  這事說起來,應該要從玉娘子掌傷藍玉珍姑娘說起。原來那天救走藍玉珍姑娘的高人,乃是凌虛子的師兄清虛子。
  清虛子將姑娘救走后,一檢查姑娘的傷勢,外傷只是一處劍傷一處刀劍,倒不甚要緊,內傷卻非常嚴重。
  玉娘子內功深厚,一掌印實姑娘胸前,內髒已被震碎,所幸姑娘幼隨神尼,經神尼十余載苦心調教,已習得佛門上乘心法,加之根骨深厚,所以內髒雖碎,仍能暫時不死,若是換個人的話,只怕早就當時嗚呼了。
  清虛子見姑娘傷勢這等嚴重,心中大惊,連忙從怀中掏出一粒靈丹,納入姑娘口中,以保住其傷勢不惡化,將姑娘帶回昆侖絕峰,再設法療治。
  清虛子數十年前偶得到一枝千年靈藥何首烏,師兄弟二人,因功力已三造化,不需借這种千年靈藥之助,一直珍藏著,以備留贈有緣。
  也是姑娘命不該絕,福緣深厚,始得遇清虛子,而清虛子又恰藏有這种罕世難求的千年靈藥,不然,就是華佗再世,姑娘這條命也無法可救了。
  姑娘服食千年何首烏,傷勢不久痊愈如初,再經清虛子不惜耗費本身真元,替她打通渾身奇經八脈,玄關之穴,這一來姑娘任督二脈已通,內家功力何异激增了數倍之多。
  姑娘傷勢痊愈后,便向清虛子叩謝救命大恩,井請示名號,清虛子笑而不答,只叫姑娘且留住山上三月,再行下山。
  姑娘本是聰明靈慧透頂的人儿,見清虛子不肯示知名諱,就知道清虛于必是一位絕跡塵寰多年的世外异人。后听清虛子要她留住山上三月再行下山.立即明白清虛子的意思,是要在三個月中傳授她蓋世的武功絕學,芳心里不禁惊喜憂慮交加!
  想不到這番因禍得福,竟邀蒙這种世外异人垂青,這位世外异人的武功怎樣的高深雖然還不知道,但只看在這三四天功夫,就能將自己內髒碎裂那么嚴重的傷勢,療治痊复,并還運用玄功,替自己打通周身奇經八脈,上達玄關之窮,連极難練通的任督二脈.也在這三四天內暢通無阻,于此可見。得獲這种曠世奇緣,姑娘芳心怎得不惊!又怎得不喜!
  可是雯妹妹被玉娘子擄去黑風幫中生死未卜,她如何能置之不顧?龍弟弟被天山老怪擄去,何姐姐單身只劍追蹤前往天山.究竟怎么樣了?承遠哥哥現在何處,可曾知道這些事情,霞姐姐返回廬山請她義父不知道去了北天山沒有?
  這些事儿在姑娘腦海中翻騰起伏不定,這一切究竟怎么樣了?姑娘芳心怎得不憂!又怎得不慮!姑娘天真稚气,純洁無瑕,芳心里惊喜憂慮交進,純朴的嬌靨上,立刻現出复雜的神情。
  清虛子好像已看出姑娘心事,望著姑娘慈愛的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放心那個被玉娘子擄劫去的小妹妹?”
  姑娘芳心一惊!暗道:“我心里想的事.他怎會知道的啊?”—雙秋水似的明眸,滿含惊异的望了清虛子一眼,沒有說話。只默默地點了點頭。
  精虛子哈哈—聲大笑道:“姑娘!你放心好了,已經有人去救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到這里和你見面了。”
  姑娘芳心大喜,連忙向清虛子盈盈一福道:“謝謝老前輩!”
  清虛子笑道:“姑娘,你以后別再這樣動不動就行禮了,我老人家不喜歡這些俗套。”
  姑娘連忙點著臻首答道:“是!謹遵老前輩吩咐。”
  清虛子面容一正,望著姑娘問道:“姑娘,你可知道老夫要你留下來的意思嗎?”
  姑娘恭謹地答道:“晚輩不太知道。”姑娘這句話是違心之言,其實她早已猜到清虛子要她留下的意思,不過姑娘故意撒謊說不知道,實在有著她的心意,
  她覺得猜想只是猜想,万—清虛子要她留住山上,并不是她猜想到的意思,而是另有原因,冒失說出來,豈不難堪?
  清虛子—陣哈哈大笑道:“你這鬼丫頭,倒也是個鬼精靈,明明已猜到我老人家的心意,卻故意放刁,謊說不知道,要我老人家自己說出來,是不是?”
  姑娘嬌靨一紅,低垂著臻首,訕訕地道:“老前輩明見,晚輩怎敢撒謊,不過……”
  姑娘說著臻首微抬,望了清虛子一眼續道:“晚輩猜想的只是猜想,在老前輩面前,怎敢放肆隨便冒失亂說呢?”
  清虛子點頭笑道:“你且說說看你猜想的,不要怕,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
  姑娘道:“晚輩猜想.老前輩要晚輩留住三月的意思,定是愛護晚輩,對晚輩有所訓示,成全的意思……”姑娘一面說著.一面注視著清虛子的神情。只見清虛子的臉上始終露著慈愛和藹的笑容。
  姑娘話聲一完,清虛子便縱聲一陣哈哈大笑,笑聲震得洞頂沙石紛紛下墮,洞壁搖搖,勢欲倒坍。姑娘已深得神尼真傳,內外輕功均具极高火候,從這种震耳欲聾,裂穿金石的笑聲上,已經知道清虛子的內家功力,已臻絕頂化境,較恩師神尼尤高,芳心里說不出是惊是喜。
  清虛子笑聲方落,忽地雙目微睜.神光若寒電暴射,姑娘目光甫与清虛子雙目射出的神光一接,立即感覺心頭猛的一震,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冷顫!
  忽听清虛子一聲喝道:“丫頭,竟敢自作聰明!”喝聲中,右臂倏伸,五指微張,疾若電閃般向姑娘肩井抓去!
  姑娘芳心一駭!不知道清虛子為何忽然發怒,突然出手抓她。但人類自衛的本能,使她毫不考慮地匆促中施展出神妙莫測的“蒼虛縹緲步”法,嬌軀一閃,便已從容的躲避開清虛子這突然的一抓,站在五尺開外,睜著一雙秀目,望著清虛子只是發愣!
  清虛子一抓未中,頗感意外,口中不禁“咦!”了一聲道:“來!再試試老夫這—招看!”話聲一落,也未見清虛子身形如何動法,人影—閃已到了姑娘近前,左右雙手齊探“白猿擒家”右手仍抓姑娘肩井,左手攫拿姑娘玉臂。清虛子這次出招雖仍是疾若飄飄電閃,但雙眼卻凝神注視姑娘的身形步法。
  若在平常,清虛子這樣突然出手.姑娘那火爆的脾性儿,怎會容忍,早就一聲嬌叱,揮掌還手回敬了,但今天情形不同,姑娘的這條命是清虛子救的,清虛子突然出手,芳心雖然气憤,總覺不好意思還手,不過她卻有點弄不明白,清虛子當初為什么要救她,既救了她,現在為什么又要傷她?
  清虛子二次發招抓到,姑娘仍是腳踩“蒼虛縹緲步”,扭嬌軀從容地移身避開。
  這回清虛子可看清楚了姑娘閃避他招式的身形步法,口中不禁又是一聲輕“咦!”惊异的望著姑娘問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令師是誰?”
  原來清虛子第一次出手,去抓姑娘芳肩的本意,是在試探姑娘武學的深淺,好酌量傳授姑娘的武功,后則姑娘閃避的身形步法,神妙异常,頗像當年恩師提說過的.大師伯蒼虛上人生前研創的“蒼虛縹緲步”法,是故乃才第二次出手.暗中留心注意姑娘閃避的身形步法。這一留心注意,立刻發覺,姑娘施展的身形步法,果然是“蒼虛縹緲步”法。這才兩度惊“咦!”出聲。
  姑娘怎知道清虛子的心意?見問,不禁小嘴儿—噘,气鼓鼓地道:“老前輩問這些干嗎?反正晚輩這條命是老前輩救的,既然晚輩說話不小心触怒了老前輩,要殺就殺是了,又何必多問呢?”
  清虛子知道姑娘誤會了意思,不禁笑道:“小妮子枉自聰明,怎么連這點道理都想不出來,老夫既要殺你,又何必救你呢?老夫与你又無怨無仇,為什么要殺你?老丈故意裝出發怒,出手抓你,乃是逼你施展出實學,察看你武功到了何等程度,然后才好傳授你几樣絕藝,讓你震惊武林!”
  姑娘這才恍然大悟,粉面通紅,訕訕地向清虛子說道:“晚輩實在笨拙無知,竟沒想出老前輩的這番苦心,尚望老前輩原諒晚輩剛才說話無禮之罪!”
  清虛子笑道:“好了,好了.別說那些了,還是說說你的姓名、來歷、師承吧!”
  姑娘這才點著臻首說道:“晚輩姓藍名玉珍,恩師乃佛門比丘,駐錫邛山千佛岭普慈庵,法號上清下曇。”
  玉珍姑娘心想,二十年前,巫山論劍,恩師憑著一口神劍,七十二式降魔劍招,懾伏群魔威震武林,名揚寰宇,說出恩師法號,這位异人一定會知道,殊料出于姑娘意外,這位异人聞听恩師名號,竟然毫不動容,只“哦!”了一聲,問道:“你剛才施展的‘蒼虛縹緲步’法,是你師父教你的嗎?”
  玉珍姑娘搖搖頭道:“不是。”
  清虛子不禁奇道:“那又是誰教你的呢?”
  玉珍姑娘道:“是我的承哥哥教我的。”
  —說到承哥哥,姑娘明澈的雙眸里放射出异樣的光彩,這光彩里有著難以掩蓋的喜悅与驕傲!顯然這承哥哥在她的芳心中占有著极重要的地位!
  清虛子是何等人物,見狀已揣測出大概,知道姑娘口中的承哥哥,必是一個英俊倜儻的少年,小妮子已被情絲所牽。但她這承哥哥又是個何許人呢?既能傳授她“蒼虛縹緲步”法,定必是与大師伯蒼虛上人有關的人,難道是“蒼虛秘笈”已經現世了嗎?可是這得主又是誰呢?……
  記得恩師仙逝前曾于靜中晤出,遺言說,大師伯“蒼虛秘笈”出世之時,即魔道猖獗之際,“蒼虛秘笈”的得主,也就是領袖武林正道俠義,掃蕩群魔之人。
  清虛子惊异地望著玉珍姑娘問道:“你承哥哥又是誰呢?”
  玉珍姑娘天真的答道:“承哥哥的名宁叫做肖承遠。”
  “哦!肖承遠!”清虛子哦了一聲,將肖承遠三字复念了一遍。
  “老前輩,您認識我承哥哥嗎?”玉珍姑娘的嬌靨上,現出一副天真嬌憨的神情,明眸凝望著清虛子問。
  清虛子搖搖頭笑道:“不認識。”隨又問道:“他的師父是誰呢?姑娘。”
  玉珍略—沉思,道:“听說是玉扇書生老前輩。”
  清虛子猛地慈眉一掀.一臉欣喜之色地說道:“呵!原來是他!”
  清虛子話聲剛落,驀聞自洞口傳來一聲嬌喊:“珍姐姐!”
  接著微風颯然,一個嬌小的人影電疾般的扑進玉珍姑娘的怀里,一把抱著玉珍姑娘的嬌軀。玉珍姑娘芳心又惊又喜的,急摟著疾扑進怀里的嬌小身軀,滿是關切的問道:“雯妹!你沒有受苦吧?”
  云雯嬌憨地把頭一搖道:“沒有!”大眼珠骨碌碌一轉,小臉上滿是關怀的神情望著玉珍姑娘的嬌靨,問道:“姐姐!你的傷都好了嗎?”
  未等玉珍姑娘答話,便又道:“那天我看見姐姐受傷了,心里急得要命,想幫助姐姐,那些家伙真坏死了,不但點了我的穴道,還把我捆著,動也不能動一下,只有瞪眼看著,一點沒有法子可想,當時我真急得只想哭哩!后來不知道怎的,我昏過去了,便什么事也不知道啦!”
  提起那天与黑風幫相斗的事,玉珍姑娘—雙風目倏地射出懾人的神光,咬碎銀牙,恨聲說道:“黑風幫這班惡賊,也太狠辣了,我們与他們無仇無怨,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對我們下這种毒手?這一掌之仇,我藍玉珍他日必報!”
  玉珍姑娘說到這里,忽地歎了口气道:“姐姐的傷,雖已完全好了,不過,若不是幸遇這位老前輩相救,是永遠再不能与妹妹相見了。”
  云雯一雙大眼珠子,含著感激的光彩,望了望清虛子,一轉身走到清虛子面前,扑地往下一跪.叩了個頭,嬌聲地說:“謝謝您救了我珍姐姐的命。”
  清虛子乍見云雯根骨稟賦絕佳,是一個极難得的練武奇材,心中早就喜愛异常,加上云雯剛才疾扑入洞的輕功法,顯然這小姑娘年紀雖小,輕功方面已具极高造詣,再仔細一看,大眼睛黑白分明,精光閃閃,神清气足,內外輕功,均已有相當火候。
  憑著這點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成就,在武林中實在是万難見一。复見云雯又是如此的聰慧伶俐可愛,心中也就更加喜愛,遂哈哈大笑道:“好了,小丫頭,別叩頭了,快起來吧!”說著,右手微伸虛扶,云雯跪著小嬌軀便被平空地托了起來。
  云雯的嬌軀剛站起,凌虛子在旁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小丫頭,見了姐姐,就不理我這個老頭子了,這回該相信我這個老頭子的話,沒騙你了吧!’
  云雯聞听.小臉蛋儿一紅道:“好啦!現在云雯相信您啦!是雯儿不好,雯儿也給您磕個頭賠禮啦!”說著,便趨前兩步,走到凌虛子面前要跪下去.那知道凌虛子身前好像有一道銅牆擋著,說什么也跪不下去,用盡了气力,依然沒有辦法。
  云雯不由得狠狠地蹬了凌虛子一眼,嘟著小嘴儿,撒嬌地道:“不來啦!您使坏嘛!”
  一副天真嬌憨的神態,既討人喜歡,又惹人愛煞。清虛子和凌虛子,這兩位絕世高人,也不禁讓云雯這种小儿女純真嬌憨的神態,引逗得哈哈大笑。
  這時玉珍姑娘已知道,這位和云雯說笑的老人,就是前召鬧宮山中黑風幫救出雯妹妹的人,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多承老前輩伸援手,救出雯妹,晚輩這里謹代為謝過。”
  凌虛子哈哈—笑道:“姑娘你也別客气,談起來我們還算是自己人呢。”
  凌虛子說著忽然望著姑娘問道:“姑娘,那武林中轟傳著的小俠肖承遠,姑娘和他是什么關系啊?”
  凌虛子這話,只把玉珍姑娘問得嬌靨通紅,望著凌虛子怔眼發呆。玉珍姑娘和肖小俠,既不沾親帶故,又無師門淵源!該說是什么關系呢?是朋友?是情人?怎么個說法呢?……
  云雯在一旁插嘴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是我們的哥哥嘛!難道你不相信?”
  玉珍姑娘本是冰雪聰明的人儿.聞听云雯的話,芳心忽動,眼珠儿—轉,已經有了話可答。說道:“他是武林二老之一,銀髯叟的師弟,銀髯叟是晚輩的師叔。”
  玉珍說到這里,略微一頓,又道:“雯妹妹是銀髯叟的孫女,照理雯妹應該叫他師叔祖,晚輩也應該叫他師叔,但他為人個性謙虛隨和,自說年紀太輕,決不能以師門關系托大賣老,說什么也不肯讓我們叫他師叔祖師叔的,定要和我們平輩論交,我們与師長們都勘不過他,就只好和他各叫各的,因此他是我們師長們的小弟弟,也是我們的承哥哥!”
  凌虛子听后,這才恍然的“哦!”了一聲,點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的關系,這樣說起,真不是外人了。”
  凌虛子略—沉忖,又問道:“他的師父是誰呢?”
  未等玉珍姑娘答話,清虛子在旁答道:“是玉扇書生那個酸儒。”
  “哦!我道當今武林中,誰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調教出這樣的一個杰出的好徒弟,原來是他!”
  凌虛子況罷,一陣哈哈大笑,笑畢,忽然面容一正,肅容向清虛子說道:“師兄,你知道嗎,依照規矩起來,他也是我們兩老不死的師弟呢!“
  清虛子聞听,已明白了個大概,問道:“怎么?他就是大師伯遺留下的‘蒼虛秘笈’的得主?”
  凌庄子點點頭道:“一點不錯,現在武林中有—斑魑魑笆魎,魔崽子們,都已知道了這本秘笈已經出世,連那隱匿多年不出山的几個老魔頭,也都動了貪念,紛紛重出江湖,意圖劫奪這本‘蒼虛秘笈’,眼看著為了這本絕學奇書,勢必引起一場武林正邪的紛爭.不知道要枉送掉多少人的性命?唉!……”
  凌虛子洗著.感慨万千的歎了口气道:“恩師遺言,說得—點不錯,這本秘笈一出世,也就是武林正邪兩道浩劫降臨之際,如今秘笈已經出世,武林中一場腥風血雨,就在眼前不遠了,為了使小師弟少造點殺孽,恐怕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少不得要解除百多年的禁忌,下山去一趟,卷入這場是非的漩渦了。”
  清虛子—陣哈哈大笑道:“念由心生,這句話一點不錯,師弟,你可想到,我們這次伸手救了這兩個小娃儿,已經解除了禁忌,卷入這場是非的漩渦了哩!”
  當天就由清虛子將玉珍姑娘收為記名弟子,云雯便由凌虛子收為正式徒弟,二女行過拜師之禮,便在這昆侖絕峰頂上住了下來,由這兩位絕世高人,傳授罕世武學,這里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小俠冉承遠与青龍幫主石嘯天、老化子等一行十數人,各向山下苗人索回寄存的馬匹,跨馬登程,由原路入甘肅,經陝西、湖北,直奔福建。
  眾人一路行來,這—天,抵達湖北省境內,忽然發現了不少的江湖黑道高手.好像有著什么緊急要事,行色匆匆,經各地奔赴南方。眾人心中均不禁暗暗納罕,不知道這湖北省內發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來了這么多黑道高手。
  石嘯天和老化子、通臂仙猿徐文杰等人.皆是江湖成名的老輩人物,如何看不出來.這么多黑道高手突然出現在這—帶,事情定有陣蹺,暗中一察看這些高手,除行色匆勿外,一個個的神情,并都還略現緊張的樣子,顯見事情很不平凡。
  石臂天心中一動.便暗地里略—打听,這才知道事情确是不平凡,豈只是不平凡,而且關系著整個武林正邪兩道,以及各幫派的強弱盛袤。
  原來在這湖北省境內武陵山四象峰,—個极為隱秘的古洞地底,埋藏著一部“無极乾坤真經”,和—口“九曲軟劍”.這部“無极乾坤真經”乃二百年前,東海無极島無极仙子的師伯祖無极散人當年邀游國內外名山大川時,途經武陵山四象峰,遇著這四象峰一座古洞中住著一個自稱乾坤老人的异人,二人略—談論,彼此均甚敬佩對方武學精奧,為求印證,二人就在這四象峰頂過招換式,各展生平絕學印證起來。
  這一印證,就是整整的二天三夜。二人均是世外高人,既不相識,又無怨仇。況旨在印證武學,當然不會像江湖中尋仇報怨那樣,不分出個生死存亡,決不肯停手罷休,雙方均只點到為止。
  三天三夜印證相斗的結果,無极散人輸給乾坤老人半招,乾坤老人的衣袖,卻被無极散人的指風戳了個窟窿,算起來二人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無分軒輊,不分胜負。
  這樣一來,雙方心中也就更加地暗自佩服對方武學高深,而結成好友,經乾坤老人相邀,無极散人就在這四象峰古洞中与乾坤老人同住,互相參研武學精微,誰知一住就是十年。在十年中.二人武學功力在相互參研下,更加地突飛猛進。
  后來又經二人將各人胸中所學,舍短取長,互相參合,苦心研創出三种絕世武學,定名為“無极乾坤劍法”、“無极乾坤掌法”、“無极乾坤神功”,由無极散人手錄,著成一部“無极乾坤真經”,埋藏在二人所居古洞地底,無极散人并解下隨身攜帶的一口“九曲軟劍”,乾坤老人也取出一瓶秘制的十八粒“乾坤奪命丹”,一同埋下,然后繪制了兩幅藏珍圖,一幅由乾坤老人覓地收藏,一幅由無极散人覓地收藏,留贈后世有緣人。
  一切妥當后,這兩位絕世高人,就將占洞封閉,各自攜帶著一幅藏珍圖,离開四象峰去覓地藏圖。無极散人回到東海無极島,就將這幅藏珍圖藏在他所居住的洞壁之中。
  說起來,這該說到人類的自私心了,別看無极散人那种超俗絕世的高人,依然還是脫不了自私心的存在,他之所以把這幅藏寶圖帶回東海無极島,藏在他所居住的洞壁中,而不藏在別處的原因,不外是他不愿意這种寶藏被外人得去,要留給他無极門下后人的自私心,也就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
  另外—幅藏珍圖,經由乾坤老人攜帶著,不知道被埋藏于何處,即連乾坤老人,后來亦不知所終,諒來定是死于荒山古洞中了。
  總算無极散人的這番自私心沒有白費,這幅藏珍圖,秘藏于洞壁中,歷經兩百多年,均未被人發現,恰于這群魔复出,武林浩劫將臨之際,被一個第三代的弟子于無意中發現了。
  發現這幅藏寶圖的人,乃是無极仙子的愛徒,也就是王秋綺姑娘。
  原來王秋綺姑娘,自從肖承遠返鄉里掃墓,在她家中住了三天离去后,對這個儿時伴侶、意中情郎,芳心里真是夢寐牽縈、況意中情郎,身負血海深仇,此番行走江湖,是為尋訪賊蹤,報親仇。
  短短的三日中,姑娘暗中察看,雖也覺出意中情郎身怀絕世武學高深莫測,但孤身行走江湖,訪賊報仇,總覺得太過危險,放心不下。
  想來想去,芳心里始終惴惴不安,簡直是食不甘味,寢不安枕,恨不得立刻追隨意中情郎身邊,并肩行走江湖,海角天涯,尋訪仇蹤,協助情郎一臂之力。
  可是堂上雙親年已高邁,膝下只有她這么一個女儿承歡,她不能悄然出走,若是明說,雙親定然不肯,而且自己學藝的事,雙親也不知道,雖然近兩月來,雙親已有些生疑,察問自己會武功的事,但因奉有師諭,未經許可,不准隨便泄露,故每當雙親詢問時,自己均故作不知,顧左右而言他,以為掩飾。再說就是說出來,雙親亦必以女儿家,應該深處閨中。遵守三從四德.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現何況是要行走江湖,毫無疑問,他們是決不肯答應的。王秋綺不禁躊躇不決.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她父母說明是好,困于兩難之中,焦急异常……
  這一天黃昏時分,姑娘正憑窗獨坐,兩手支頤,秀眉深鎖,望著天空飄浮著的云絮遐思,呆呆的出神,忽然她母親身邊的丫頭小梅,前來稟說道:“小姐,外面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美貌婦人,自稱叫做什么仙子,說是小姐的師父,要見小姐,現在由老爺和太太陪著她在后廳上說話哩,太太叫我來請小姐,快下樓去見她。”
  王秋綺知道,是恩師無极仙子駕蒞,芳心頓時大喜,便向小梅點頭說道:“小梅,我和你一起去吧!”說著,便站起身來和小梅一同下樓,前往后廳。
  這真出乎她意料之外,往日她恩師來時,總是在夜深二更以后,從來沒有這么早來過,而且每次來時,都要叮囑她,不准向人泄露學藝的事.連父母面前都不許,怎么今天她老人家竟在白天里來了,而且還和父母見了面,直接說出是她的師父?這豈只是意外,且還使她感到有些儿奇怪,不知道恩師為什么會突然—變隱瞞的初衷?
  到了后廳上,拜見過恩師和父母之后,就垂手侍立在—旁。無极仙子便朝她微笑道:“綺儿,為師的已把你從師學藝經過詳細地對你父母配過了,我這次來的目的,是帶你去東海無极島上,參拜本門祖師的神像,同時因為你曾師伯祖,在洞中秘藏著一幅“無极乾坤真經”藏珍圖.凡是本門弟子,都得到這座洞中去住上—月,試試有沒有福緣,能否獲得它,迄今已歷兩百多年,從無一人有此福緣,你已是無极門中弟子,當也應該去你曾師伯祖洞中住上一月,試試你有沒有這种福緣獲得它。這些為師的也都已和你父母說好了,現在你快去收拾兩件衣服,隨著為師的到東海無极島去吧!”
  這一來正合了王秋綺的心意,把姑娘的芳心直樂得心花怒放。她正在發愁,不知道該怎么個說法才能使兩位老人家讓她离家出道江湖,卻想不到師父來和父母說了,而且兩位老人家也都答應了,這怎不使姑娘喜出望外.高興异常呢!
  姑娘喜滋滋地應了一聲:“是!”便一扭嬌軀,像一陣風似的出了后廳,往樓上收拾衣物去了。
  姑娘在樓上一面收拾東西,一面芳心暗想:离開了家,雖然要隨恩師去東海無极島,依舊是不能去追蹤心上人,但東海參拜過祖師神像,曾師伯祖洞中居留一月,如果不能發現藏珍圖,即可以稟明恩師,借口行道江湖去追尋心上人,助他報卻血海深仇,然后与他雙雙返歸故里,拜見雙親。
  想著,想著,姑娘忽地覺得嬌靨儿有點發燒,情不自禁脫口低聲罵道:“呸!怎地不怕難為情的?真不要臉……”
  聲音雖然很低,在旁幫著她收拾東西的小丫頭香儿,卻听了個清清楚楚,香儿不禁嚇了一跳,小姐剛才還喜滋滋的,不知道怎么—會儿的忽又罵起人來了。香儿迷惑不解地瞪著一雙圓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王秋綺問道:“小姐!您在罵誰啁?誰不怕難為情,誰不要臉啊?”
  王秋綺听香儿這—問,這才知道自己自言自語,無意中竟罵出了聲,被香儿听了去,當時不禁一怔,嬌靨通紅,隨又“噗嗤!”一笑嬌嗔道:“你這小鬼丫頭,看不出你人雖不大.管的事儿倒不少,連我隨口說的話,都要問起來了。”
  香儿是她的丫頭,在那時候,主仆的界限是非常嚴格的,丫頭在主人面前是不能隨便說話的。
  雖是如此,王秋綺這話,也未免稍嫌有點儿過分,幸虧她說這話時,是帶著笑容的嬌嗔,并不是滿面怒容的斥責。再說,她要是不這樣說法,難道告訴香儿,罵的是她自己?這一來,可把個香儿弄糊涂了,小姐今儿個好像是精神病似的;一會儿歡喜,一會儿罵人,一會儿嬌嗔,而且嬌靨通紅,也不知道是生气,還是害羞?但是生气為的什么,害羞又為的是什么哩?真叫人不懂?香儿不禁感覺莫名其妙的,瞪著一對烏黑的大眼睛,呆呆的望著小姐只是發怔。
  王秋綺見香儿一副呆呆發怔的神情,不禁又是“噗嗤!”一聲嬌笑道:“香儿,你怎么啦!呆望著我做啥?還不快點儿幫我整理東西,師父在等著我哩!”
  香儿這才迷惘的一笑,低下頭去幫著整理東西,不過小心儿里仍在想:今儿個真奇怪?小姐的神情……
  王老夫婦倆,年紀已過半百,只有這么一個愛女承歡膝前,怎會肯舍得答應讓愛女隨無极仙子遠赴東海的呢?
  這原因應從肖承遠返故里掃墓的那一天追述起。
  原來肖承遠那天急痛攻心,—時昏厥過去,王秋綺芳心大急,取丹藥忽又收起丹藥,由惊而喜,神態數變,王老夫婦倆對這個—向嬌弱的愛女,忽地一變往昔的嬌柔神態,心中不禁覺得奇怪.詫异不已。對愛女的行動,暗暗地留上了心。
  后來終于發覺了愛女的行動舉止的确迥异尋常,單就走路方面來說,雖仍是嬌柔婀娜的樣子,卻非常矯健,最大的—次破綻,是—個下雨天,從姑娘香閨到后廳,一段路雖然不能算長,但在下雨天走過—遍,鞋子必被雨水漫濕,滿是泥土,可是姑娘蓮足的—雙弓鞋.卻沒有—點泥點水跡,依舊干干淨淨。
  王夫人看出了破綻,詢問姑娘,姑娘只是嬌靨微紅,閃避其詞,支吾以對,始終不肯實說,王夫人見愛女不肯說,也不好過于多問,只得作罷,不過王夫人這回卻特別留上了心,姑娘回樓時,王夫人便暗中站在窗子口朝外窺看。
  誰知不看尤可,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見姑娘蓮足虛踏,足不沾地,身形飄飄,快速异常,晃眼便已回到香閨去了。
  姑娘這种走路的身法,只把個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地連呼:“怪事!怪事!”
  當然,姑娘万想不到她母親在留心她的行動,暗中偷窺她走路,要是知道,豈會施展出這种“踏雪無痕”的上乘輕功。
  王夫人便把這件事情告訴王老先生,王老先生也覺得甚是奇怪,不過老夫婦倆都已判斷到,愛女一定學得了武功,只是令人感覺疑團難釋的是愛女從小未曾离家—步,這武功又是從何處學得的呢?怎么一點都不知道。這真是個猜不透的謎……
  王老夫婦倆几次三番詢問姑娘,姑娘始終裝呆作傻,顧左右而言他,掩飾其詞,王老夫婦倆無法,便將姑娘貼身小丫頭香儿,喚到房里,暗中盤問。
  香儿年紀雖小,卻是個鬼精靈,況且經小姐叮囑過.怎會說出,只是笑說:“不知道!”—問三不知,始終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王老夫婦倆無法,只得作罷!
  今天無极仙子突然到訪,并說明是爰女的授藝恩師,王老夫婦倆見無极仙子天生麗質,气度雍容溫良,談吐嫻雅,雖已是三十開外的中年少婦,仍是美若天仙,容光四射,明艷照人,但卻另有一股清高脫俗,令人望而生畏的儀態。顯然是個名門閨秀干金的風范,心中甚不相信,這樣一個嬌柔弱質的少婦,竟是身怀武功之人,臉上全都顯露出怀疑不信的神色。
  無极仙子見老夫婦倆不相信,便不愿多說,只淡淡一笑道:“兩位既然不信,我不妨施展一點微末小技,給兩位看看,以為證實如何?”老夫婦倆當然點首贊成。
  無极仙子秀目向四周微一掃視,一眼瞧見廳門屋檐口有一個麻雀儿,便用手一指那麻雀笑說道:“我就把那只麻雀儿捉下來吧!”說罷,只見無极仙子伸出一只賽雪欺霜的玉手,朝著那只麻雀虛空一抓,只听得“吱”的一聲惊叫,屋檐口的那只麻雀好像被一根繩子牽著似的,便直投入無极仙子的玉掌中。
  無极仙子把玉掌伸平,只見那只麻雀儿在玉掌中扑扑地雙翅扇個不停,掙扎著要飛去,但不知怎的,卻又飛不脫!
  無极仙子向著老夫婦倆笑道:“這小家伙倔強得很呢!”說罷,便把玉掌微微往外一送道:“去罷!”那麻雀儿便已离掌飛去。
  這一手“虛空捉鳥”的神功絕技,只把個王老夫婦倆看得目瞪口呆,這才相信這個弱質嬌柔的中年美艷婦人真是個身怀武功的奇人。
  于是老夫婦倆也就心生敬佩和無极仙子閒淡起來,豈料這一閒談,也才發覺無极仙子不但身怀武功.而且學貫古今,經史古籍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淵博得無以复加。
  更有許多史跡典故,王老先生只知道—個梗概,曾經引經据典,也未能窮通了然的,今天竟皆從無极仙子口中,獲得圓滿的答案。
  這—來,只把個飽讀四書五經、平素頗自負學識淵博的王老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越發的心生敬佩之意。
  王老先生再也意想不到,這樣的—個中年美貌婦人,竟是個文武兼備的奇人、愛女得師若此.真是櫥星高照,轅祖德庇佑了。
  王老夫婦于惊喜中,偶爾問起無极仙子真實姓氏出身,無极仙子淡然一笑,忽地玉手一指廳中挂著的一幅中堂問道:“老先生,這幅十堂出自何人手筆,可還能知詳否?”
  王老先生不禁—怔,答道:“這幅中堂已相傳三世,据先父在世言及,乃是先祖同寅閔公孝侯手筆,閔公在世,曾官居左郎侍,仙子問他何意?”
  無极仙子忽地神情肅穆地道:“孝侯公即乃家兄!”
  王老夫婦倆听罷不禁大吃一惊,睜大著兩只老眼,滿是惊异的望著無极仙子,道:“那么!仙子今天貴庚?……”
  無极仙子微微一笑道:“較家兄晚生十年耳!”
  王老先生說道:“這么說來,仙子今年怕不已經一百多歲了吧?”
  無极仙子只點頭淡然一笑。
  王老夫婦倆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來只不過三十許的美婦人,竟是年已—百余歲,先祖同寅的妹妹,這樣說來,豈不是和古“紅線”“隱娘”一流的仙俠一樣,已煉成長生不老,返老還童之術了嗎?
  他們又怎知道,武功練到上乘化境,皆可駐顏不老,雖不能長生不死,但活上個百十來歲并非難事。
  無极仙子—說出身世,王老夫婦倆便立即成了仙子的晚孫輩,心中除了更為惊奇外,連忙齊身起立,就要向無极仙子跪拜下去,行那晚孫輩大禮。
  無极仙子見狀,便也連忙含笑起立,抬手向二人微搖道:“不敢當,山野之人,不習慣俗禮,賢夫婦請不必多禮!”
  王老夫婦哪里肯听,定要跪拜行禮,無极仙子見他夫婦倆甚是固執,也就不再言語,只暗中發出罡气阻止這老夫婦倆。
  真奇怪!老夫婦倆要往下跪拜,不知怎的,只覺得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托著,說什么也跪不下去。老夫婦倆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必是無极仙子不愿二人行禮,暗中運用著什么功夫,阻止著他們,不讓下拜行禮,否則天下哪有這樣奇事?王老夫婦無法,只得作罷。
  三人這才复又各自落坐,于是無极仙子就把這几年來暗中傳授王秋綺姑娘武功經過詳情說了一遍.老夫婦二人這才恍然大悟,對近月來發覺了愛女行動迥异常人,屢番探詢未獲實情的疑結,這才解開。隨后,無极仙子又把此番要帶王秋綺去東海朝拜師祖,試福緣的來意告訴老夫婦倆。
  這時,老夫婦倆已經把個無极仙子敬若神明,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哩,哪還有不答應之理,只是連連應“是!”忙不迭吩咐丫頭小梅去請小姐來。
  天.已漸漸地墨黑了,后廳上已掌上了燈火。
  王秋綺收拾好了几件簡單衣服和一些零用東西,打成一個小包裹,提在手中,這才到后廳去拜別父母。
  王老夫婦倆年已半百,膝前只這么一個愛女承歡,從小就嬌生慣養,從未离開身邊過半步,如今一旦要出門,而且是遠行東海,雖然跟著無极仙子這种世外异人,并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心底總不免有點儿依依不舍.非常難過!
  正老先生到底是個男子漢,個性較為爽朗,心中雖然感到黯然難過,但總還能勉強忍耐得住,王夫人終究是個婦道人家.女流之輩,如何還能克制得住,已經是老眼淚光閃閃,盈盈欲落。哽咽地拉著秋綺姑娘的玉乒,顫著聲音叮囑道:“綺儿,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家里隨便,一切都要自己當心,听從你師父的話……”說到這里,王夫人已是淚眼婆婆,淚珠儿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直落,哽咽不能成聲了。
  王秋綺姑娘芳心也不禁一酸,明眸淚光映然,急欲奪眶而出,姑娘連忙強行忍住,嬌聲道:“娘!你放心,多保重自己身体要緊,女儿會時常回來看你老人家和爹爹的!”
  王秋綺姑娘說著,忽然感覺胸口有一股酸气在翻涌,住上直沖,芳心暗暗一惊,知道這時若不走,等會儿連自己也得要流淚了。
  別看姑娘外型好像很是溫文柔弱,實是外和內剛,性情极為剛強,否則,無极仙子也不會收她為徒了。王秋綺猛地一咬銀牙,說道:“爹,娘,你們二位老人多保重玉体吧,女儿走了!”
  說著,便轉身朝著無极仙子恭敬地說道:“師父,我們走吧!”
  無极仙子微點頭道:“好!”好字剛落口,只見無极仙子挽著姑娘的玉手,燭影搖曳中,身形已騰空而起,恍若兩只飛鳥般,眨眼便失去蹤影!
  王秋綺隨著師父無极仙子抵達東海無极島,朝拜過祖師神像后,便按照無极門弟子的規矩,開啟曾師伯祖無极散人當年所居的古洞,入洞居住一月。
  姑娘自從一离開家,一顆芳心早就飛到了心上人的身邊上了,恨不得立刻与心上人會面,朝夕隨侍,并肩闖蕩江湖,訪仇蹤,報親仇。但東海無极島拜祖師神像乃屬大事,且恩師一番厚意殷情,更不可辜負。
  “無极乾坤真經”雖是武林罕世絕學,但姑娘卻無意得到它,故姑娘入洞,只因師命不能違,無非是一种例行規矩罷。
  世間的事,往往就是那么奇怪,某些事物,你越是拼命的想得到它,結果是偏偏失望,相反地.你越是無心獲取它,反而完全出于你的意外,你卻得到它。
  這种事那時候的人把它稱做“福緣”,解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現在的人卻把它叫做“机會”,解說是“机會”隨處皆有,但當它到來時,你必需要抓住它,不可讓它溜走。
  兩百多年來,無极門弟子,莫不是滿怀希望入洞,一個月后差不多都星失望而出。
  也是姑娘的福緣,該是武林正道該昌,魔道該滅,這幅藏珍圖才為姑娘獲得。
  大概是在姑娘進入洞中的第十八天的午夜時分,洞外雷電交加,大雨傾盆,姑娘盤膝坐在石床上,也剛調息完畢,正准備就寢之際,突然電光一閃,照射在石床對面的洞壁上,現出—點暗綠色的光華,一閃而逝,姑娘一時好奇心起,便下了石床,走近暗綠光華閃現處,仔細一看卻是毫無所見。
  姑娘正要退回石床就寢,突然電光又是一閃,暗綠光華再次閃現,姑娘玉手迅捷地一伸,食中二指按在那點暗綠光華上。
  奇跡出現了。原來那點暗綠光華竟是活的,姑娘食中二指剛一按上,那點暗綠光華的東西,立即陷了下去,跟著便听見洞壁間發出一陣嘎嘎的聲音,姑娘芳心一惊,連忙縮手,秀目凝注壁間,就在這嘎嘎聲中,這塊平整的洞壁上,竟出現一個方形小洞。
  敢情那點暗綠光華,是鑲在這洞壁上的,是開啟這小洞門的机關暗扭。
  姑娘在好奇心驅使下,毫不猶豫地划著火种點燃油燈,照亮小洞里一看,洞里只放著—只小鐵盒,鐵盒上刻著三個大字“藏珍圖”,姑娘心底不禁泛起了一种莫名的喜悅!暗道:
  “想不到這藏在洞中兩百多年的藏珍圖,竟被我王秋綺無意間獲得了。”
  姑娘放下手中的油燈,朝著鐵盒拜了三拜,這才雙手取出鐵盒,捧著放到石床前的石桌上,打開鐵盒取出一幅絲絹繪成的“藏珍圖”,就著燈亮細細研看。
  人就是這么奇怪而又矛盾的動物,姑娘在未獲得這幅“藏珍圖”之前,的确沒有獲取藏珍的心意,但當她一旦獲得了它的時候,心底立刻便產生了一种強烈的欲望,暗中下決心,要依看“藏珍圖”所示,取得“無极乾坤真經”金奇書,練成絕世武學,与心上人傲視武林。
  第二天,姑娘就雙手捧著“藏珍圖”去拜見恩師,并將得圖經過詳察一遍。
  無极仙子見愛徒竟能獲得“藏珍圖”,知道愛徒福緣深厚。心中也替愛徒高興异常,當下接過“藏珍圖”,約略看過一遍后,便又交還姑娘,讓她收藏好,并命姑娘速去收拾行裝,立刻動身前往武陵山四象峰,依照圖示方位尋找古洞,取出真經回無极島來研習。
  王秋綺一听恩師的意思,竟是要她孤身一人攜圖前往武陵山中校圖索爍覓掘藏珍,芳心不禁一楞。
  武陵山在湖北省境內,湖北省在什么地方,离這東海多少遠。應該怎么個走法?她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生長在深閨中的閨閣干金,對外面根本茫然無知,一張嬌靨上立刻便現出猶豫之色。
  無极仙子鳳目神光似電,一見愛徒臉現猶豫之色.頓時明白愛徒心意,遂微微一笑安慰地說道:“綺儿,放心大膽地前去,不要害怕,學武功的人總要出道江湖歷練的!”
  王秋綺知道被恩師看出了心意,玉面不禁一紅,低聲答道:“徒儿知道,并不是徒儿害怕,只是徒儿從小沒有出過門,不知道從這里往湖北應該怎么個走法,所以心中有點儿……”
  本想說是“害怕”,但剛才明明是說過了不害怕,怎好意思說出口呢?因此,只說到有點儿——便立即頓住,沒有往下再說。
  無极仙子點頭笑爾一笑道:“我知道。”隨又安慰地說道:“綺儿,你總該知道那船到橋頭自然直,路到盡頭自會彎’的俗話吧,世間上沒有行不通的事,就看你有沒有毅力恒心。”
  王秋綺點點頭說道:“徒儿知道,恩師所訓极是,只是‘無极乾坤真經’乃武林奇學秘技,為武林正邪兩道皆欲獲得之物,此番前往覓取難免不被外人知道,若消息泄露,正邪各派勢必紛紛赶往搶奪,以徒儿淺薄的功力,成敗實難預料,……”
  王秋綺說到這里,略微一頓,望了無极仙子一眼,只見無极仙子臉露慈愛的笑容,目露柔和的光彩,神情祥和的望著她。
  王秋綺芳心一動,又繼續說道:“徒几個人微小生命閡不足惜,只是有負恩師一番訓誨培植的恩德,也太辜負了曾師伯祖,當年創著真經的一番心血,而且這本真經万一被邪道惡人奪去,不倒是如虎添翼,勢必引起一場武林殺劫,也不啻是間接的替曾師伯祖造下了無邊的殺葷。故此行雖說是取本門曾帥伯祖遺留的藏珍,但責任實在太重大,并不是徒儿存行畏縮膽怯之心,實在是唯恐……”
  王秋綺說到這里,便倏地住口,低垂下了頭,不再續說。在王秋綺心中,她倒真不是存有畏縮膽怯或有不欲前往的意思.何況她于獲得藏珍圖的當時,即已暗下了決心,要依圖索纓、取得真經,習練成一身絕藝,与心上人并肩傲視江湖呢!只是因為此行貞任實在重大,万一有什么閃失,個人成敗倒可不計,但卻關系武林將來的劫運.因此才說出這番話來,意欲請恩師与几個同門師兄師姐陪向前往,這樣較為妥當。
  無极仙子不但胸怀精湛武學,且還精通勢象易理,乃當代絕世高人,豈有不知道這些審理之理.不過無极仙子自有她的道理,她早已看出愛徒福緣深厚,尤其是最近來更是福星當頭,此行或者有惊,但絕對無險,且必能成功!
  是以無极仙子才決意命愛徒孤身前往覓寶,且這种事,乃是福緣前定,決非人力所可勉強的,應該是她的,別人決無法劫奪得去。
  王秋綺說這番話的心意,無极仙子早巳明白,遂說道:“綺儿!你的心意為師完全明白,你也就別多說,只管放心前去就是了,得失尚在于個人的福緣,縱是為師的同你前往.沒有這种福緣,還不是無用,至于此行途程應該如何走法,為師的早有准備,你且隨我來!”無极仙子說罷,便站起身向后洞走去。
  王秋綺听恩師如此說法,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遂跟在無极仙子身后走向內洞。
  到了內洞,無极仙子取出—張自東海赴湖北省武陵山的途程詳圖,交給王秋綺,并解說了一遍,隨后便又把江湖上的种种,不厭其煩地向愛徒詳詳細細的說了一番,然后才說道:“你現在就去收拾動身吧,記著為師的話,一切多加小心,取得真經,立刻就返回島上來。”王秋綺無奈,只得唯唯答應。
  正當王秋綺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极仙子捧著一把青鋼長劍和一套洁白的男裝衣衫,走來笑說道:“綺儿,這枝長劍你暫時把它帶在身邊防身,這一套男裝,你可把它換上离島,這樣在路上行走比較方便些!”王秋綺連忙接過,深覺恩師設想得實在周到,心里甚是感激。
  王秋綺換上洁白男裝長衫,挽起—頭烏黑柔軟的秀發,包扎在一頂白色的頭巾里,足上套上—雙薄底戰靴,腰系白色絲絛,懸著長劍,劍把上鵝黃的絲穗隨風飄蕩在腰際,顯得异常的悅目分明,煞是好看。
  王秋綺本就是貌比嬌花,美艷若仙.這一換上一身洁白的男裳,由一個纖弱亭亭的少女,立刻變成了一個宛若玉樹臨風的美少年。
  只見她面如美玉,目若朗星,唇紅齒白,小瓊鼻儿挺直高低勻稱,縱是潘安再世,柳郎重生,亦難堪与其比擬。
  無极仙子不禁脫口笑贊道:“好一個風流美貌嬌郎君,不知道誰家姑娘有福,能嫁得如此郎君!”
  王秋綺听見父拿她打趣,不禁嬌靨一紅,撤嬌地噘起小嘴儿道:“我不來了,您老人家怎也取笑起徒儿來了,真是……”
  無极仙子莞爾一笑。遂道:“好了,為師的不取笑你就是,時間已經不早,赶快動身起程吧!”
  王秋綺這才點頭答了一聲:“是!”
  拜別恩師,又向几個同門師兄師姐作別,离島起程,按照無极仙子所繪途程圖,由廣東登陸,經湖南徑奔湖北武陵山。
  無极仙子真的就那么放心,讓王秋綺孤身一人前往武陵山四象峰取寶嗎?當然不會。
  王秋綺离島登陸的第二天,無极仙子便將門下的兩男三女五個弟子喊進洞中,吩咐四弟子周慶龍、五弟子李靜芳一男—女兩個弟子,小心守在洞中,自己則帶了大弟子秦篙、二弟子江秀、三弟子卓仙筑等一男二女三個弟子,离了無极島,尾隨在王秋綺身后,以備暗中照應協助。
  也因王秋綺姑娘江湖閱歷淺薄,太過大意,在湖南新化引間旅店中,一時心血來潮,以為深夜人寂,遂拿出藏珍圖來在燈下參研藏寶地點形勢,恰巧有一黑道高手經過窗前窺視,姑娘也立刻警覺,連忙收起藏珍圖,飛身出屋喝問,雙方動起手來,結果敗在姑娘劍下逃走。
  這黑道高手乃川湘一帶有名的綠林,名叫刁震江,除了手中一柄鬼頭刀,招式精湛,頗具火候外,尤其打得一手好暗器,暗器上均喂有劇毒,中人必死,非其獨門解藥不能救治。因此—朗中人送了他一個三手追魂的外號。
  這三手追魂為人心狠手辣,橫行川湘—帶十多年,一般綠林道對他的一手歹毒暗器均頗畏懼,十多年來可說從未遇到過—個敵手,因此也就越發的橫行無忌,自負极高,目中無人。
  想不到會陰溝里翻船,敗在一個弱質的美少年手里,這口气如何能忍得下,何況還有一幅“藏珍圖”在引誘著他呢?當然不會就此罷休。
  三手追魂敗走后,立即去邀約了几個同道高手,沿途攔劫數次,結果均被無极仙子率領三個門下,暗中出手擊退。
  王秋綺雖然初出江湖,閱歷甚淺,但接連數次,也暗自警覺,曾暗地里留心注意,這暗中數度出手相助退敵的是什么人?可是這暗中相助的人,好像神龍見首不見尾,來之無息,去之無聲,始終不肯現身相見。姑娘心中只是暗覺納罕、奇怪。
  這暗中相助的人如此神秘莫測,而武功又是那么高絕,這使她几乎怀疑到這人,便是她心上人承弟弟,因看出了她的喬裝,才一路跟隨著她,暗中維護,數度出手退敵!
  姑娘做夢也想不到,這暗中維護著她的人,會是她的恩師無极仙子与同門師姐呢!
  三手追魂刁震江數番攔截不成,并每次都還被人暗中愚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這才知道這美少年表面上是孤身—人,暗中實跟有絕世高手護衛著,憑自己三四人要想劫奪這美少年身上的“藏珍圖”實在是比登天還—。
  因此,三手追魂便把暗中護衛著姑娘的無极仙子等人恨入骨髓,但恨有什么用?只怪自己技遜一籌。三手追魂在無可奈何之下,恨念未消,隨之毒念陡生,暗道:“我何不把這件消息傳出江湖呢?想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人知道了這消息.均必派出高手前往搶奪,對付這小子,不管是哪—派的人奪得了.其他各門派的人,皆必聯手對付那—派,那時候自己可以坐山觀虎斗,待到最后到了尾聲時,再窺机出手搶奪,遠走高飛.找一處深山秘洞,埋首苦練!”
  三手追魂這一手,還實在毒辣,消息一傳出,果然立刻轟動江湖,正邪兩道高手均紛紛赶赴武陵山。企圖搶奪這部奇書。要不是正巧碰上肖承遠、石嘯天、老化子等人北天山事畢返回,途經當地,無极仙子等師徒五人恐怕都得落個陳尸武陵山四象峰,并還引起武林各門派間的一場火并!
  石嘯天—听說這些黑道高手皆是前往武陵山四象峰,奪取“無极乾坤真經”,心中不禁吃了一惊,知道這“無极乾坤真經”与“蒼虛秘笈”一樣,同為武林絕學奇書,落在正派人手中還沒有什么,若被黑道人物奪去,不但將要造下無邊余孽,而且從此武林中亦必無安宁之日矣。
  石嘯天心中暗道:“若不知此事便罷,既然知道,焉能袖手不管!”心中想著,忽又覺得有點為難起來:若要管這件事。前往黑風幫救人的享,就必得要暫時耽擱下來,肖承遠會答應?”
  石嘯天心中沉忖了—會,暗道:“我何不把這件事向肖承遠、老化子二人說出來,和他們商量商墾,且看他們二人的意思怎樣再說呢。”這樣一想,立即把這件事,和他的心意向肖承遠、老化子二人說了—遍。
  老化子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石幫主,不瞞你說,我老化子也已經察覺到了,這些黑道高手突然出現在這一帶必非無因,正想暗中探听一下,卻不料被你占了先著!”
  老化子說著,臉容忽地一正,神情嚴肅地說道:“說真的,這本‘無极乾坤真經’若果真落在一些魔崽子的手里那還得了,整個武林要不被鬧得天翻地覆才怪哩!咱們恭列武林正道一脈,不知道這件事便罷,既然知道了,焉有袖手不管之理!”
  老化子說到這里,便轉臉望著肖承遠一笑道:“小兄弟,你是我們這一行人的大將,這一回我們又得要看你的了。”說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肖承遠聞听,不禁感覺為難的緊蹙了兩道劍眉,他覺得不答應罷,這种關系武林未來劫運的大事,豈能置于不顧,而且也有失俠義正道人的本分,辜負恩師訓誨培育,維護正義的宗旨,若是答應吧,云雯義妹被黑風幫擄去,怎能不急速前往了斷師仇,救出云雯!
  老化子闖蕩江湖數十年,閱歷丰富,何等精靈,一見肖承遠緊蹙劍眉,己知道小俠心意,便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且別擔心,黑風幫擄去云雯那小娃儿的目的是作為人質,要挾你前往黑風幫總壇,了斷你兩家的師仇,玉娘子為人雖然邪惡狠毒,以我老化子的判斷,在你未去之前,她決不會將云雯怎么樣的,你盡管放心好了!”
  石嘯天在旁也點頭道:“宋大俠這話一點不錯,老弟你盡管放心好了。”
  肖承遠心中略一沉忖,覺得老化子哥哥的這話頗為有理,遂點點頭道:“好!我們就先去武陵山看看再說吧!不過……”肖承遠說到這里,略微一頓,望了石嘯天、老化子哥哥一眼說道:“我們到了那里,最好先看清楚情勢,若沒有必要,我們最好不要冒失出手.只當是去看熱鬧一樣,石幫主和老化子哥哥意下如何?”
  石嘯天和老化子都點頭贊同道:“當然!只要不被黑道中人奪去.我們又何必定要惹麻煩,趟這渾水呢!”
  既已決定,這一行十八人,便即轉道奔赴武陵山。石嘯天因怕這么多人走在一起太過惹眼,沿路上不大方便,乃提議將人數分開,分道而行,到武陵山下咸丰縣會合。
  肖承遠和老化子均覺得甚是合理,立即贊成將人分開。十八人分三組,每組恰好六人。
  第一組,尹華、黃立中、趙明章、馬玉山、盛清泉等五人,由石嘯天率領。
  第二組,張胜、湯德全、郝人俊、林大有等四人,由老化子和徐文杰二人率領。
  第三組,薛明霞姑娘、申昌、申義、彥沖、徐俊等五人,由肖小俠率領。石嘯天与尹華等六人六騎,當先直馳咸丰縣城。
  六人甫一進城,迎面就遇著峨嵋掌門師弟青霞真人率領其派下二代高手及其三代弟子七八人,緩步而來,看樣子好像也是剛到,在找客店投住。
  青霞真人与石嘯天本是舊識,但并無交往,青霞真人一見石嘯天便立即招呼道:“石幫主,怎么,你也有這興趣、帶人赶到這里湊熱鬧來了?”
  石嘯天哈哈一笑道:“真人也太看得起我石嘯天了,我石嘯天何人,怎敢生這种妄想,這也不過是适逢其會罷了。”
  青霞真人冷笑道:“真人面前何必說假話,‘無极乾坤真經’乃武林中人人欲想獲得的奇書,我就不相信……”青霞真人說著,倏地住口,神情一變,滿臉肅容的望著石嘯天欺身增進了兩步。
  石嘯天心中不禁—楞,腳下微移,后退了兩步,与青霞真人仍保持著原先的距离。俗語云:“害人之心雖沒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青霞真人這种突然的舉動,石嘯天不知道他是何用意?身形退出兩步,立即暗中凝神戒備,雙目精光灼灼,望著青霞真人沉聲喝道:“真人有話但請直說.何必如此故作神秘。我石某亦非三歲小娃,豈能輕易受騙!”
  青霞真人微微一怔,立刻恍然覺察剛才的舉動過于冒失,難怪石嘯天要生誤會,不禁滿面通紅,朝看石嘯天打了一個稽首道:“幫主請勿誤會,我峨嵋派也是武林五大名門正派之一,貧道雖然不才,還不至于作那不屑之事,況我与幫主本無過節,縱有過節,也決不會乘人不備,暗施辣手!”
  青霞真人說到這里,略一停頓,又道:“貧道擬和幫主商談一事,不知幫主可否賞臉?”
  石嘯天見青霞真人說話時的神信,不但嚴肅,而且詞意誠懇,看樣子實在并沒有什么惡意,這才點頭微笑道:“真人有什么話請直說無妨,石某必當洗耳恭听。”
  青霞真人道:“此地非談話之所,我們且找一處避靜的地方,坐下來再詳談吧!”
  石嘯天見青霞真人的樣子,好像非常慎重,不知道他要商談何事?略一沉忖,便點頭答了一聲道:“好吧!”于是青霞真人便和石嘯天二人當先,領著眾人跑了几條街道、才找到—家較為清靜的小酒館入內坐下。
  石嘯天望著青霞真人問道:“有何指教?現在就請真人說吧!”
  青霞真人微微沉吟了一陣,這才低聲說道:“石幫主,請恕貧道直言,貧道想先請問幫主,貴幫這次來此地的高手共有多少?”
  石嘯天不禁一怔!問道:“真人這話是何用意?”
  青霞真人道:“不瞞幫主說,据貧道所知,此次前來武陵山奪取‘無极乾坤真經’之人,不但黑道高手云集,且這武林五大門派,除了少林、武當兩派,尚未發現有人來到外,點蒼、崆峒兩派均已來到,而且這兩派的人馬、皆由掌門人親自率領,其中勢力最為雄厚的,以點蒼派為最,其次就要到崆峒了,看樣子崆峒、點蒼兩派之人,好像是勢在必得。至于敝派,乃由貧道率領,人數盡皆在此,一目了然!”
  青霞真人說到這里,望了石嘯天一眼,見石嘯天臉上毫無表情,好像對這事漠不關心。便又道:“崆峒、點蒼雖亦系武林五大門派之—,但由于這兩派收徒太濫,惡人輩出。而且這兩派的野心太大:這本武林奇書,若被這兩派中任何一派奪去,武林中從此又將是一番腥風血雨。沒有安宁之日了,故這本奇鄉決不能讓這兩派的人得去。但舉目當前各派來人勢力,卻沒有一派足可与這兩派抗衡,是以貧道的意思,想請幫主与敝派……”
  青霞真人說到這里,倏地住口不往下再說,只雙目注視著石嘯天。
  至此,石嘯天心中已約略明白了青霞真人的心意,但仍不敢斷定、遂問道:“真人意思,是不是要敝幫与貴派聯手對付點蒼、崆峒兩派?”
  青霞真人點點頭道:“我們合則彼此有益,分則有害!”
  石嘯天微微一笑道:“承蒙真人看得起我石嘯天,我石某至感榮幸,只是……”
  石嘯天說到這里,略一沉忖道:“真人可知道此前來取寶之人,是何許人?哪一派的?……”
  青霞真人答道:“听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美少年,身著一身白衣,手中一口長劍,使的是東海無极門的招式!”
  “哦!”石嘯天“哦”了一聲道:“据說這本‘無极乾坤真經’乃是無极門中前輩無极散人与一位無門無派名叫乾坤老人的异人,合二人胸中武學精奧苦心研創的奇學秘技,可算得是無极門的藏珍,得圖取寶之人,既為無极門下弟子,正是理所當然,其他各門派的人,似乎不應該心生貪念,妄想搶奪!”
  石嘯天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不說,神情肅穆地瞥視了青霞真人一眼.又問道:“真人以為石某這話如何?”
  青霞真人點頭道:“幫主這話可謂至理名言,真經為無极教人所留,理應無极門下弟子取得,不過如今事實不然,江湖黑道高手及各門派的人,均已風聞赶來奪取,憑無极門下—個少年弟子,如何能是這么多高手之敵,勢必被別派中人奪去,与其被別派中人奪去,我們何不出手奪之,總要比落在別派中人手里好些,所以貧道才想請幫主合作!”
  石嘯天點頭道:“真人這話亦頗具道理,只是我石某此來目的,并非是妄想奪取真經而來,實乃是有事邊睡,歸途聞說此事,因好奇看熱鬧來了,所以對真人的這番好意,只好辜負了。”
  青霞真人有點怀疑不信地問道:“幫主真的是看熱鬧來的么?”
  石嘯天見青霞真人意似不信,遂臉容一正,正色地說道:“青龍幫雖不能与名門大派相比,但我石嘯天身為青龍幫幫主,尚不屑于人前謊言飾偽,我石某說話,向來說一不二;真人若不相信,到時自知,我石某今天所說是真是假!”
  青霞真人見石嘯天的話說得這樣言正詞直,不禁頗感意外的一怔,說道:“這樣說來.幫主對這件事是決定不參与伸手,只作壁上觀了。”
  石嘯天微微一笑道:“現在還不敢說,這要看到時的情勢!”
  青霞真人不禁迷惑不解地問道:“那為什么?”
  石嘯天道:“不為什么,与真人意見相同,不欲這武林奇書落于惡人之手!”
  青霞真人奇植:“幫主的意思是要幫助……”
  未等青霞真人的話說完,石嘯天就接著說道:“說不上什么幫助,只不過是想維護武林一點正義而已!”
  石嘯天說著神色忽地一正,肅容說道:“真人乃聰明之人.又出身名門正派,豈不知武學一道,天下皆屬同源,分出派系已屬不該,何況我輩當初學藝練武的宗旨.乃旨在強身固魄,為人則鋤強扶弱,鏟除人間不平,講的是正義真理,若憑所學藝業,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爭強斗胜,實有違當初學藝練武的真正目的,也辜負古人創設武術的宗旨!”
  石嘯天說到這里.略微一頓,青霞真人正要開口,石嘯天卻向他微笑地一搖手續道:“無极乾坤真經,誠為武林奇書.天下好武者均欲得之,但站在正義真理立場,應該取之有道,若不揮手段,仗勢搶奪,豈是我輩正道人物所為的。也實有失我輩身份!”說著,石嘯天雙目精光電射地看了青霞真人一眼,又繼續說道:“我石嘯天雖不敢自譽是武林俠義之士,但尚不敢忘卻正義真理.恰巧又逢邊睡事畢歸來,途經此地,聞听傳說,乃折道前來,欲盡力維護這取寶的無极門下少年,不讓這部奇書為外人奪去!”
  石嘯天這話,完全出于正義真理.可以說句句皆是金石良言。青霞真人乃武林五大門派名門正道之士,若在往昔,聞听這番金石良言后,必然深受感動,心生崇敬,但在此時此際,青霞真人心中奪取這部武林奇書之欲正濃,這中間雖也曾因石嘯天的義正詞嚴,而意念稍動,但可惜只是一閃而還。
  不但是未生警悟、且反而怀疑石嘯天此舉另有用意,要不是与無极門有极深淵源,特地進來相助,就是企圖暗中出手搶奪。
  青霞真人心中這种怀疑的念頭一生,臉上立刻罩起一層寒霜,冷哼—聲道:“青龍幫主果然名不虔傳,确實是個肝膽照人、義薄云天的正直之士,貧道倒失敬了。”
  青龍真人說著,目光冷冷地望了石嘯天一眼問道:“不知幫主与無极門有何深厚淵源?肯這樣的替無极門出力!”
  石嘯天見自己苦口婆心的一席話說了等于白說,這青霞真人竟然絲毫末為意動,知道他已為奇書所迷,決不是言語所能使其醒悟,放棄這爭奪之念的。于是就哈哈一笑道:“我青龍幫与無极門向無瓜葛,何來淵源?”說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
  青霞真人臉色一正說道:“幫主既与無門极毫無瓜葛,又不想奪取真經,何必要替無极門賣力趟這渾水呢?依貧道看.幫主這樣作,實在有點犯不著!”
  石嘯天點頭笑道:“真人這話不謂無理,但武林道中,路見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況……”石嘯天說到這里,便不往下再說,只哈哈一笑。
  青霞真人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固是武林中人的本分,但倩形各有不同,今天要奪取這本真經的人各門各派黑出兩道人物都有.幫主維護無极門,替無极門出力,勢必結仇參与這場奪寶的各門各派黑白兩道,其后果如何.幫主可曾想過?”
  石嘯天哈哈大笑道:“為維護武林正義,只要正義得能伸張,其后果如何,當可不計。”
  青霞真人道:“這樣說來,幫主是意難更改了?”
  石嘯天點點頭道:“老朽向來說—是一,從不更改!”
  青霞真人忽地雙目精光似電,掃視了青龍幫六人一眼,冷冷一笑道:“憑你青龍幫這几個人,自信能有這個力量,維護得了這部真經不被外人奪走嗎?”
  青霞真人那种語含輕視、意頗不屑的神情,很明顯的現于眉梢之間。
  石嘯天卻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道:“真人何必記人憂天,代青龍幫操這种閒心呢!”
  石嘯天說著,倏地神色一正,正容說道:“不過,老朽可以對真人實說,維護這正義的并非我青龍幫,實是另有其人,我青龍幫只不過是為那人搖旗吶喊助威而已!更于那人是何許人物。老朽亦未必明說,到時自會知道,真人若能听老朽良言相勸.不妨暫時作壁上觀,先讓那批魔崽子去爭奪,倘或那人維護不住,被別人奪去,那時真人再出手奪取,最好不要直接在無极門中人手上奪取,這樣既顯得真人正道,無极門對真人亦無怨言可說、不知真人對老朽這种意見,以為如何?”
  青霞真人聞听,心里頗為暗惊,不知道石嘯天所說的那人是誰,欲待不信,但見石嘯天一臉嚴肅的神情,決不像是假話,不過石嘯天乃青龍幫一幫之主,青龍幫在江湖上聲勢頗為雄厚浩大,那人能驅使青龍幫,使青龍幫為其搖旗吶喊,毫無疑問那人的輩分、武功一定高得惊人。
  青霞真人想到這里,心中念頭不禁一動,說道:“多承幫主措愛,貧道甚是感激,既然幫主這樣說法,貧道只有到時再作打算了。”
  青霞真人說著,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幫主所說的那人,必是一位絕世的高人,貧道很想會會,到時想幫主當可為貧道介紹介紹!”
  石嘯天哈哈一笑道:“當然可以,真人見到那人時,也許會有點感到失望!”說著石嘯天便站起身來,朝青霞真人一點頭,笑道:“如今話既已說明白,真人若無其他見教,老朽可要暫別了。”
  青霞真人也起立點頭一笑道:“好!我們四象峰再見吧!”
  石嘯天朝青霞真人抱拳一拱道:“再見!”青霞真人稽首為禮,沒再說話。
  石嘯天和尹華等六人步出酒館,各自牽著馬,去找客店投住。
  這咸丰縣位于武陵山下,乃是一座偏僻的小山城,旅店本就不多,最近三四天來,忽然擁來了這么多的江湖人物,當然這些江湖人物,皆是去武陵山四象峰奪寶的,只因取寶的正主儿尚未到達,故這些江湖人物只得暫住在武陵城內外的旅店中,只等正主儿已到的風聲一到,立即前赴武陵山四象峰。
  石嘯天和尹華等六人,一口气跑了十多家客店,差不多家家都已客滿,非常擁擠。
  石嘯天不禁皺起了眉頭,尹華忽然想起—個吃鏢行飯的好友名叫宋宗堂,外號人稱過天星,手中一對八勢流金擋,招式頗具火候,曾在當地開設天星鏢局,專走川湘一帶鏢貨,為人很夠義气,亦极正派。心中暗道、“客店均已客滿,他鏢局中房屋定然甚多,何不去找他,在他鏢局中借住几天呢。”
  尹華這樣一想,立即把意思向石嘯天一說,石嘯天當然立即點頭同意。
  于是尹華就帶著眾人徑奔天星鏢局,過天星宋宗堂將眾人接進大廳分賓主坐下后,尹華便替過天星向眾人介紹一番,
  過天星連忙起身肅然的向石嘯天抱拳一拱說道:“久仰石幫主威名.早欲拜會,末獲机會,又因鑲局俗務系身,故始終未能如愿,今日何幸,得蒙石幫主駕臨敝局,實感榮幸之至!”說罷,便一陣哈哈大笑。
  石嘯天一見這過天星宋宗堂,年已逾花甲,精神望然,腳步矯健沉穩,雙目精光灼灼.兩太陽穴過高凸出,顯見亦是內家高手,功力頗為深厚。听其談吐,執詞雖然有點稍謙虛套,但語意中肯誠摯.就知是個個性豪爽,剛強至性中人。
  石嘯天便也連忙站起身來,抱拳還禮一拱微笑謙虛地說道:“老鏢頭如此說法,實使石某感覺汗顏慚愧至甚,石某等今天來得魯莽,尚望老鏡頭見諒!”
  過天星哈哈一笑道:“石幫主,你太言重了,我宋宗堂如何敢當,幫主若不見棄,請改稱我一聲老弟,我也改稱幫主—聲老哥哥,我們誰也不准客气,如何?”
  石嘯天不禁哈哈一聲大笑道:“宋老弟真是快人快語,令人實在欽佩,我石嘯天只得叨個大,做老哥哥了。”
  過天星宋宗堂也是哈哈一聲大笑,笑罷,便令鏢局伙計備酒接風。
  石嘯天聞听連忙阻止道:“宋老弟,我們雖不是深交,可說是一見如故,這吃酒一事,并不忙在一時,今天我這老哥哥等冒昧來訪,是有點事麻煩你老弟弟來了。”
  過天星一听,不禁一怔,問道:“老哥哥有什么事,你盡管請說好了,也說不上什么麻煩,只要小弟力所能及,無不盡力而為,老哥哥請吩咐吧!”
  石嘯天道:“我們這次來此地的共有十多人,客店均已客滿,無處容身,想在老弟這里借住兩天。”
  過天星不禁哈哈大笑道:“我當是什么事呢,原來是這點小事情,老哥哥請放心,我這鏢局中多不敢說,來個三五十人,大概還可以湊合住得下。”
  過天星說著,問道:“還有十几位呢,現在那里?派個伙計去請來就是了。”
  石嘯天道:“他們還在后面,大概也就快到了,老哥哥我只是個打前站的!”說著,便轉向尹華道:“尹香主,麻煩你辛苦一越!去來路上等他們,別讓他們找不著我們。”
  尹華答應了一聲:“是!”轉身去7。
  石嘯天的—句“打前站的”,使過天星宋宗堂心中感覺一楞,很是詫异、暗道:“按照江湖規矩,—個幫派行動打前站的必是其幫派中得力人物,豈有其首領親自打前站的道理?那么這后面來到的人,其身份、輩分必較幫主為高無疑。可是這后面的又是何許人物呢?”
  他心中這樣想,雙目中便不由露出詫异的神色,望著石嘯天問道:“老哥哥,這后面來的是些什么人,都是貴幫高手……”
  石嘯天見問,便點點頭答道:“除去少數的四五人不是外,其他都是,我們此行共有十八人、分成三組,第一組就是老哥哥我率領,第二組是由丐幫幫主雪地飄風宋大俠率領。”
  石嘯天的話尚未說完,過天星立時臉露惊喜地說道:“哦!原來老化子哥哥也与老哥哥—齊來了,那么這第三組又是什么人呢?”
  石嘯天笑道:“這第三組為首的人,老弟弟你就不認識了,乃是個少年書生,名字叫肖承遠!”
  果然石嘯天說出肖承遠的名字后,過天星臉上便掠過了一絲失望的神色.搖搖頭道:“不認識?”
  在過天星心中,以為這第一組与第二組的率領人,既然是兩位幫主。這第三組的人,必然是一位名頭高大的絕世高人.豈解竟然是個默默無聞的少年書生.過天星心中怎又不感覺失望呢!石嘯天江湖閱歷淵深,過天星這种神情,豈有看不出來之理,遂也不說破。
  老化子和徐文杰等六人,到達天星鏢局后不久,尹華也帶著肖小俠和薛明霞姑娘等六人抵達鏢局。
  過天星一看肖承遠儒衫飄研,態度溫文爾雅,生得面如團粉,目若朗星,兩道劍眉斜飛入鬃,鼻直口方,唇紅齒白,是一個絕世美少年,除了顯得英俊挺這不群外,根本就不像是個會武功的樣子,再看肖承遠身旁站立著一個同樣秀逸絕俗的美少年時,倒是雙目精光似電,兩太陽穴微凸,內功似頗不弱,只是令人有點儿稍嫌羸弱之感!
  但最令過天星感覺奇怪不懂的,是這看來好像不會武功的蕭姓少年,為人雖然异常隨和溫文,而青龍幫的這些高手,對他好像甚是尊敬,即連老化子与石幫主對他的樣子亦頗恭敬。
  在廳中這多高手,差不多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尤其是兩位幫主更是老輩人物,就以這姓蕭少年的年齡來說,應該是個晚輩,而二人卻皆小兄弟呼之,過天星J中不覺暗暗納悶异常。
  是晚,這個一向并不十分熱鬧的天星鏢局,今天卻頓形熱鬧起來,大廳燈火輝煌,高朋滿座,哈哈笑聲不絕于耳。過天星今天心中特別高興,豪放的笑聲更是不斷地發出。
  忽然,過天星一眼瞥見肖承遠倏地劍眉一挑,星目中神光似電般,葛地一閃即逝,過天星心頭不禁一震,暗道:“好精深的內功,難道他的功力已練到神光內蘊的化境了不成?”心念剛動,便見肖承遠伸手端起酒杯欲飲,不知道怎地,忽又放下酒杯,伸食指在酒杯中微微一沾,立即沾起一滴珍珠般的酒珠在食指上,隨見他食指微微彎曲,倏地向廳外一彈,一聲喝道:“下來!”只見一道白光隨指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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