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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現海鷗令


  紫云幫主“紫衣客李文浩”和万壽幫主“活彭祖張閔”也緊跟著電射入場,与“招魂蝶秦媚娘”站了個并肩。
  “獅面怪魔”目眥欲裂的暴吼道:“秦媚娘,你敢反悔?”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已換上了一付陰沉的面孔,冷冷的道:“什么反悔?”
  “老夫已如約逼退想插手的眾人,你說過這小鬼要交由老夫剖腹取丹,難道你不認帳了?”
  “不錯,有這回事!”
  “那你為何要阻止老夫?”
  “現在情形不同了,我不想要這小子死!”
  “你真的敢食言而肥?”
  “招魂蝶秦媚娘”陰惻惻的一笑道:“你別忘了,剛才這小子是落在誰的手中,他既是被我二幫一會得手之后又放手,适才的約言已作罷論!”
  “獅面怪魔”气得臉色血紅,額上青筋突起,一雙凶睛,睜得滾圓,几乎要脫出眶外,空自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
  日影含山,晚風徐徐;孽龍潭畔的群峰,已被暮色籠罩。
  楊志宗极端艱難的移動腳步,走到“天山龍女”身前。
  他看著“天山龍女”竟因為向自己伸出援手,而把一張如花似玉的粉臉,毀在”獅面怪魔”的血珠之下。
  內心的愧疚;無以言宣,激動不已的顫聲道:“徐姑姑……”
  “孩子,不要緊,我只恨無力能把你救脫魔……”
  她實在說不下去,這一個俊美少年,將要遭受到人世間最慘酷的命運——剖腹取丹。
  楊志宗這時,也意識到一個悲慘酷毒的命運,在等待著他,他似乎已看到死神已張開兩臂向自己抱來。
  星目之中,不禁飽含傷心之淚。
  死——
  是人生必然的歸宿,也是人生的終站。
  死是与生俱來的,只要你是一個人,就絕對不能逃過生、老、病、死四樣東西,這是人生必經的途徑。
  他并不怕死,但,這樣殘酷的死,而且是死在仇家的手中,這是他感到無比的痛心,死也不能瞑目的!
  尤其使楊志宗雖死靈魂也得不到安息的是——
  他凄迷的身世,他連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他跟隨師父
  “古道熱腸楊震寰”姓楊,名字也是師父取的。
  他一個人孤獨的來到這人世,現在又孤獨的消逝。
  還有師門的一筆似海深仇,將冤沉海底。
  他在恩師臨終時,親口所做的承諾,將一樣也無法實現。
  他絕望的歎了一口气之后,又向“天山龍女”道:“徐姑姑,你對我的一番深恩,只有來生再補報了!”
  “孩子,誰使我們相遇,這是緣,是造物主在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你年紀輕,也許不能体會這話!”
  “徐姑姑,我懂你的話,但這安排未免太殘酷了!”
  “孩子,我的傷勢并不嚴重,除非我流盡了最后一滴血,否則,決不讓惡魔們得逞,你看著吧!”
  “徐姑姑,你……”
  楊志宗深深的看了這位為他舍生忘死的中年美婦——天山龍女一眼,一陣哽咽,竟然泣不成聲,緩緩走离開去。
  心中暗叫道:“徐姑姑,別了,永遠的別了!”
  他不愿他所衷心摯愛的人,真的為他拋棄生命。
  兩丈之外的那邊——
  “獅面怪魔”怒极而發出一陣駭人的獰笑,有如鬼哭狼嗥。笑聲中,左手忽然地從怀里掏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黑黝黝的東西,那東西散發出一种難言的异香。
  “招魂蝶秦媚娘”及兩個幫主,乍見此物,頓時面如死灰。
  眾人記憶猶新,這怪東西就是“獅面怪魔”用來炸死“牛龍紋”那龐然怪物的“麝香轟天彈”。
  “獅面怪魔”如擲出此物,在場的人無一幸免。
  這一著,在場的人,連做夢也估不到,情勢急轉直下。
  停身在十丈之外看熱鬧的群雄,不自覺的退得更遠,他們曾目擊這“麝香轟天彈”的威力,誰愿乎白送死。
  以淫毒詭詐稱絕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這時也告束手無策,唯一的辦法,只有讓“獅面怪魔”剖腹取丹。
  但這淫毒的女人,對于這俊美絕世的冷面少年楊志宗,早已動了淫念,如果不是眾目昭彰之下,她早已為所欲為了。
  她實在舍不得犧牲這一個俊极的少年,更舍不得死。
  情勢非常明顯,事實決難兩全。
  “獅面怪魔”一彈在手,等于掌握眾人的命脈。
  狂妄至极的向二幫主一會長道:“現在你們三人与老夫退到十丈之外!”
  這等于是下命令!
  三個自命不可一世的人物,乖乖的如言退下。
  “獅面怪魔”眼送三人退去之后,轉身向“天山龍女”道:“賤人.斷腕之恨,老夫少停再和你結算!”
  然后把“麝香轟天彈”夾在缺腕的右臂彎之處,以防万一之時,仍然可以制敵于死命,停當之后,驀向楊志宗趨去。
  楊志宗自知難兔,但他無力反抗。
  眼看楊志宗就要被“獅面怪魔”剖腹取丹。
  危机千鈞一發——
  一旁的“天山龍文”目眥欲裂,強立身起來。
  “天山龍女”右頰“沉香穴”,被“獅面怪魔”的“血珠射影”射中,几乎暈絕過去,頭腦一陣沉眩,所幸她功力深厚,經過這一陣調息,又告逐漸恢复。
  此刻見“獅面怪魔”欲對楊志宗施那慘絕人寰的毒手,破開肚腹,從丹田之中拿取內丹,情急之下,霍地站起身,她愛极了這小孩,她宁愿一起在“麝香轟天彈”之下粉身碎骨,也不愿目睹楊志宗遭此慘劫——
  一聲尖叫過處,一條紅影,電疾射落當場。
  正是那“招魂蝶秦媚娘”喚她巧儿的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一顆處女芳心,已牢牢的系在這冷面少年的身上,在愛的魔力之下,使她渾忘一切利害,飛身縱出。
  “巧儿,你瘋了?快回來!”
  遠遠傳來招魂蝶惶急的叫聲。
  但,此刻她已豁出生命,焉能再听話轉身。
  身形方定,首先朝楊志宗深情款款的一笑,然后轉身面對著“獅面怪魔”,手中軟鞭一抖,就想發難。
  其實以她的身手,要想對付“獅面怪魔”豈非不自量力,可是愛的力量神奇得可以使一頭綿羊去斗虎狼。
  “獅面怪魔”右腕已被“天山龍女”削斷,新傷之余功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所恃的只是一顆“麝香轟天彈”。
  楊志宗對這紅衣少女本無好感,及至發現她也是二幫一會中的一分子時,他已用一种仇視的眼光看待她。
  這時卻被她這一般純情所感,仇視的心理頓時化去不少,但他冷僻仇視世人的心理,使他不愿稍假以辭色,仍是滿臉寒霜,漠然視之。
  “天山龍女”這時也已停身在楊志宗身邊。
  “獅面怪魔”估不到竟還有這等不怕死的人,一時之間,倒真是愣住了,如果他扔出轟天彈,難免玉石俱焚,他依然得不到那粒內丹,如果不扔的話,他右臂已經失去,絕不是這兩個女子的對手。
  片刻之間——
  “獅面怪魔”把挾在右臂彎的一顆“麝香轟天彈”又握回左手之中,凶睛連眨,似乎在權衡利害,考慮擲与不擲。
  他只稍一抬手之勞,場中四人,連他自己在內,都得要粉身碎骨,誰也別希望能逃出。
  空气在靜寂之中,蘊著無比的殺机。
  紅衣少女,到此時還不知道楊志宗姓甚名誰,出身來歷,還有人家到底愛不愛她,卻甘冒粉身碎骨之危,這顆少女心真也痴得可以。
  楊志宗雖然丰神絕世,但紅衣少女更為醉心的,卻是他那一付冷面傲骨,這也許是下意識的。
  但,一個人的好坏,往往不能以常理商量,尤其是“愛”這個東西,更是無從想象,無法捉摸。”
  多少奇跡,往往都從“愛”里產生。
  眼前——
  紅衣少女的行為,你能說不是一樁奇跡?
  古往今來,多少可歌可泣的事情,最最能感動人心的,莫過于由愛這一個字所創造出來的奇跡。
  “天山龍女”惊奇的瞥了這紅衣少女一眼,芳心為之一震,因為她知道她的身世,事情奇詭得出人意料之外。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慘劇隨時都可爆發,只要“獅面怪魔”一舉手。
  “獅面怪魔”生性凶殘,但此時也不免猶豫起來,雙方近在咫尺之間,固然他一舉手,便可毀去對方,但自己也得陪葬。
  但他又無法退去眼前這兩個女人,尤其是“天山龍女”,他在未傷腕前,恐怕也非其敵,現在更不用提了。
  就如此抖手一走,他決不甘愿。
  心念一直徘徊在擲与不擲之間。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傳處,場中眾人眼前一花——
  場中地上,已顫巍巍的插了一面三角小旗。
  旗是白底金邊,旗心正中,繡著一只粉紅色的海鷗。
  場內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一見這旗出現,齊齊為之面生失色,顫栗不已,立萌退志。
  這面“海鷗旗”,代表著一個极端神秘可怖的怪客。
  “海鷗令旗”出現中原武林,僅一年的時間,震撼了黑白兩道,怪旗的主人据說是一個紅巾蒙面人,武功深不可測,手下十二名“海鷗使者”,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
  “海鷗令旗”出現之處,就代表著那紅巾蒙面怪客已經親身降臨,這情形的确不尋常。
  紅巾蒙面人何以會突然在此出現,頗費人思疑。
  場中眾人心中寒气一陣陣的冒起。
  場外或明或暗等待著看熱鬧的無數黑白道高手,毫無聲息的悄悄退去,剎那之間,走了個干干淨淨。
  這時,只有一個人無動于衷!
  他就是那身負重傷待宰之四的冷面少年楊志宗。
  一方面,他出道日淺,不曾听聞過這神秘面恐怖的人物,另一方面,他現在簡直成了魔爪下的獵物,根本就無所謂恐懼。
  眾人駭然地注視著場中地上那校小小的三角怪旗,面上流露出無聲的恐怖,各自在揣測紅巾蒙面怪客的來意。
  一陣极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兩條人影,輕靈的飄落當場,落地無聲,單憑一手輕功,就足以先聲奪人。
  來人竟是兩個黑巾蒙面人,黑巾之上,繡著一只白色海鷗,海鷗的身上,又各有一個鮮紅奪目的數字。
  一個是“壹”字。
  另一個卻是一個“柒”字。
  也許這數字是代表著二种身份,但沒有人准确的知道。
  那蒙面黑巾之上,繡著“壹”字的怪人,突然開口道:“奉海鷗主人之命,任何人不得傷害這孩子!”
  眾人聞言,不由一怔。
  怪人又遭:“請各位速离此地!”
  這种口吻,簡直是在下達命令,試想場中眾人都是當今江湖有數的人物,豈肯就此被人一言攆走。
  “獅面怪魔”沉聲道:“兩位如何稱呼!”
  這老魔想是第一次對人說話這么客气。
  蒙面怪人道:“海鷗使者!”
  眾人心中又是一震。
  “天山龍女”雖曾耳聞紅巾蒙面怪客之名,但她心中惦著楊志宗的安危,豈肯就此退去。
  万一對方也是存著“獅面怪魔”同樣的凶机,志在那粒內丹,豈不平白的斷送了這孩子的一條命。
  紅衣少女,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少女,毫不在意。
  “獅面怪魔”本是极端貪婪凶殘的魔頭,他舍得放手嗎?
  “海鷗使者壹號”似乎洞悉場中各人所怀的不同目的,突地偏過頭去,向“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道:“徐女俠,上官姑娘,兩位請放心退去,家主人對這小孩,并無惡意,也許對他還有莫大助益!”
  “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同被說得一怔,對方竟然能一語道出自己的名號,而且還知道自己的心意,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楊志宗這時從“海鷗使者”的口中,得知那紅衣少女姓上官,那毫無疑問,她的名字定然是上官巧。
  因為“招魂蝶秦媚娘”曾喚她巧儿!
  紅衣少女上官巧任性已慣,小嘴一撅道:“如果我不退去呢?”
  “海鷗使者壹號”輕笑一聲道:“那可由不得你!”
  聲音未落,只見即使者單臂一圈一放,一股輕柔的勁風,直向紅衣少女上官巧飄去,看來毫不出奇。
  紅衣少女上官巧,不以為意的舉掌便擋——
  豈知那股看似平淡無奇的勁气,方一接触身体,立覺潛勁大得惊人,一個嬌軀,竟被凌空送出三丈之外。
  一時之間,呆若木雞。
  這一手,看得眾人惊心動魄不已。
  一個手下的使者,功力已經如此,其主人可想而知。
  “天山龍女徐慧芳”抱著一种且看下文的心理,飄退到五丈之外,兩眼一不稍瞬的注視場中。
  “海鷗使者壹號”趨身前兩步,面對“獅面怪魔”道:“閣下如何打算?”
  “獅面怪魔”以他特制的一穎“麝香轟天彈”除去了“牛龍紋”,本來那粒內丹已經到手,嗣被群魔出手劫奪,得而复失,卻無巧不巧的被楊志宗吞下腹中。
  因而起了剖腹取丹的凶心。
  他經過整日的血戰,還失去了一只手臂,現在胜利在握,想不到又平空鑽出“海鷗使者”要把人帶走。
  這一口惡气,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何況他手中還持有一顆足以制任何高手于死地的“麝香轟天彈”。
  聞言之后,嘎嘎一陣怪笑道:“老夫不想离,怎樣?”
  “海鷗使者壹號”接口道:“江湖中還沒有人敢公然反抗‘海鷗旗主’之命!”
  “獅面怪魔”眼中凶殘之光暴射,嘿嘿一笑道:“老夫偏不信這個邪,這娃儿老夫算要定了!”
  “海鷗使者壹號”沉聲如雷道:“海鷗令旗所至,違者死!”
  這句話是一字一句說出,特別把那死字尾音拉得很長。
  “獅面怪魔”不由丑臉一變,一咬牙厲道:“老夫倒要見識一下海鷗門的絕學,有什么了得之處,竟敢如此目空四海,嘿嘿……”
  “憑你還不配見識!”
  “獅面怪魔”凶机陡熾,左手倏然上揚,手中緊握著那大如飯碗的小球“麝香轟天彈”,作勢就要擲出。
  如果擲出的話,場中四人,都要粉身碎骨。
  兩個“海鷗使者”不由退了半步!
  楊志宗這時,体力已漸告恢复,蒼白的臉,也微微透出了一絲血色,這或許是那粒“牛龍蛟內丹”所使然。
  但他明白,死亡的危机并未減除。
  “海鷗令主”這名字,他听都不曾听過,現在居然要被使者來帶他走,使他心中惊奇不已。
  他冷漠的注視著當場的几個人物,心中是一片空白。
  殘霞盡收,暮雹四合,夜之神又降臨大地,孽龍潭畔,充滿著凄涼蕭條的气氛,殺机方興未艾。
  “海鷗使者”雖然身怀罕絕的武功,但對于目前的尷尬場面,感到极為棘手,半籌莫展。
  “海鷗令旗”現跡之處,所向披靡,如果今天應付不了這個場面,被打回票的話,這塊招牌,就別想再抬出來了。
  “獅面怪魔”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想得到楊志宗這娃儿的人,一起炸為肉醬,縱使自己陪著一死。
  自己极想得到的東西而得不到時,他不愿被任何人得到。
  他所深惡痛絕的就是那奇淫毒絕的“招魂蝶秦媚娘”,如果沒有這個罪魁禍首,他早已如愿以償。
  他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然后再啃她的心。
  心念之中,陡地想起一記毒著:“如果能設法使這個蛇蝎女人先死,則自己死后也覺安心些!”
  當下向兩個“海鷗使者”道:“老夫愿意自動放棄這孩子,也不再擲出這‘麝香轟天彈’,但有一個交換條件,你們替我做一件事!”
  兩個“海鷗使者”,互望了一眼后,暫時沉默不語。
  心中大感奇怪,這怪魔怎的會說出這等話來,不知他提的是什么條件,想來決不簡單。
  兩個使者,都以黑巾蒙面,別人無法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站在五丈之外的“天山龍女”和紅衣少女上官巧,見她們所關切的人,仍處在极端的危境之中,不禁焦灼不已。
  她倆想沖上去,但又怕激怒了那怪魔,不顧一切的擲出“麝香轟天彈”,反而使楊志宗死得更快。
  片刻之后——
  “海鷗使者壹號”突然開口道:“閣下所提的是什么交換條件,說出來听听看?”
  “獅面怪魔”無限怨毒的轉頭瞥了站得遠遠那個“招魂蝶秦媚娘”一眼,然后咬牙切齒的道:“話先說在前頭;如果這一個交換條件不成功,那老夫就帶走這孩子,誰敢阻攔,咱們在轟天彈下同歸于盡!”
  這句既無賴又酷毒的話,听得兩個使者身軀微微一顫。
  “閣下先說出來看!”
  “老夫与那邊身著白衣的少婦,仇深似海,你兩個去替我把她擒來,老夫親手報完仇后,抖手一走,如何?”
  其實“獅面怪魔”的目的,是要藉兩個使者之力,把“招魂蝶秦媚娘”擒來,然后一起同歸于盡。
  “閣下說的是百靈會會長?”
  “不錯,以兩位的身手而論,想來很容易辦到!”
  “我兩人奉‘海鷗令旗’主人之命,只是要帶走這孩子,并不涉及其他,實難從命!”
  “獅面怪魔”陰惻惻的道:“兩位不計后果?”
  “這條件我們無法接納!”
  “獅面怪魔”持彈的手,晃了一晃,厲聲道“如此休怪老夫絕情,我們只有同歸于盡了!”
  危机千鈞一發。
  一場慘劇,眼看無法避免。
  “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花容慘變,她們真不敢想象所關愛的人,在“麝香轟天彈”下粉身碎骨的慘狀。
  兩個“海鷗使者”既系奉主人之命而來,任務不能達成,縱使立時骨化飛灰,也不能畏縮返身,這關系著“海鷗門”的門規和令譽。
  兩使者空負一身絕技,卻無所施其技。
  剎那之間,空气象是凍結了一般,令人窒息。
  驀在此刻——一
  一聲嘹亮清晰的語音,自空際搖曳而來:“壹號、柒號兩使者退下,待本令親自處理!”
  兩使者半聲不吭的一個倒縱,已射飛到五丈之外,再一個縱躍,已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眾人心弦,立即拉緊。
  這傳奇性的人物,要出現了,不知他要如何處理這事情。
  “獅面怪魔”心中,倏地升起一絲惡念。
  迅捷無比的把“麝香轟天彈”夾在右臂彎里,騰出左手,回頭向不遠處的那一個黑黝黝的地穴看了一眼。
  那地穴正是怪物“牛龍蛟”原來藏身的地穴,黝黑深邃無人知道。
  “獅面怪魔”突然閃電般扑向一旁的楊志宗。
  隨勢以畢生功力,猛然劈山一掌。
  怪魔的存心是要一下毀去這娃儿,拋尸地穴之中,讓那粒他費煞心机仍不能到手的“牛龍蛟內丹”永遠沉淪,存心之酷毒,駭人听聞。
  這聚畢生修為的內力之一掌,勢如地陷山崩,惡浪排空,勁道之強,足可推山填海,激蕩風云。
  楊志宗体力恢复還不到二成,根本無從抗拒或間讓。
  這一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聲凄絕人寰的慘號過處,楊志宗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一個身形被震得凌空而起,如斷線風箏般朝那地穴落下。
  緊接著,傳來兩聲女人的尖叫。
  兩條人影,疾逾流星飛矢的向楊志家的身影射去。
  就在“獅面怪魔”擇掌震飛楊志宗同一時間,一條人影,如一縷淡煙似的疾飄而來,凌空射向楊志宗。
  待到先射起的兩條人影先后赶到時,楊志宗的一個軀体,已被后來的人影,凌空抓住,落向地面。
  那最先射起的兩條身影,正是駭极而發出尖叫聲胸“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
  這時,那后發而先到的人影,已把抓在手中的楊志宗,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后用手一探脈息,搖搖頭,歎了一口气,徑自朝“獅面怪魔”身前行去。
  這人身軀修長,面蒙紅巾,身著一襲儒衫,一個身形,似乎是凌虛御气而行一起,連晃都不晃一下。
  “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不遑去注意那人,疾朝被放置在地的楊志宗扑去。
  “獅面怪魔”見自己的一番心机、又付諸流水,但卻攝于來人的那一付匪夷所思的身手,不由寒气直冒。
  眨眼之間,那人影已靜靜的站立在自己身前兩丈之地。
  那人面蒙紅巾,首先順手從地上拔起那一面三角形的“海鷗令旗”,迎空一揮之后,緩緩置人怀中。
  “獅面怪魔”已忖測出來者是誰,不禁心族搖搖,但自恃著手中的一顆“麝香轟天彈”,認為仗此足可保全生命。
  當下,強捺住忐忑的心神,色厲內茬的道:“來者何人?”
  紅巾蒙面人冷冰冰的答道:“海鷗令旗之主!”
  這簡短的六個字,使得遠在一邊的二幫一會諸高手,顫栗不已,這傳聞中的怪客,竟真的出現在這孽龍潭畔。
  而二幫主一會長,所衷心等待,但又怀著恐懼的“殘肢令主”卻始終未曾現身,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如此看來,這冷面少年,可能真的与“殘肢令主”無關,但他所露的那一手“拿云捉月”擒拿絕技,又分明是“甘露幫”幫主的獨門絕學,而“殘肢令”自稱是“甘露幫”幫主,這确實令人費解。
  他(她)們當然不會知道,短短四個月之中,震撼了整個武林的真正“殘肢令”,已經被昔日极厲害的一個天字號魔頭,發覺形跡,而予以追蹤殺死。
  遠安城悅來旅店中被刺殺的“雞面酒葫蘆廖倉”,卻是“殘肢令”的繼承人,并非“殘肢令”本人。
  而這繼承人正是眼前生死不明的冷面少年楊志宗。
  且不說二幫主一會長心中的疑問。
  “獅面怪魔”把心一橫,向紅巾蒙面人道:“尊駕何以要插手此事?”
  “這個你不必問!”
  “尊駕准備如何辦?”
  “按照慣例,反海鷗令者死!”
  語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嘿嘿!老夫一命換尊駕一命,倒是不吃虧!”
  說著一揚手中的“麝香轟天彈”。
  “這粒小彈只能唬唬庸俗者流,本令還不放在眼里!”
  “如此你就試試這小彈的滋味!”
  “好极!”
  紅巾蒙面人,好极兩字出口,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
  “獅面怪魔”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只覺眼一花,手中一輕那顆他視為保命符的“麝香轟天彈”已到了對方手中。
  不禁亡魂懼冒,臉色頓呈死灰。
  這种身法,簡直就不像人類所為。
  紅巾蒙面人,突地發出一長串冷城懾人的笑聲。
  笑聲中,右手微揚,五縷如利劍般的指風,電射而出。
  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慘嗥聲中,這不可一世的惡獠“獅面怪魔”,已結束了他丑惡的生命。
  紅巾蒙面人,口中微哼一聲,倏地轉過身形,緩緩向楊志宗移來!
  楊志宗被“獅面怪魔”,以畢生功力所聚的一掌震飛,直向那黑黝黝的深不可測的地穴落下。
  在這電光石大之間,“海鷗令旗”之主,紅爾蒙面人及時現身,如神龍天外飛來,把他的身形抄起放回地上。
  紅巾蒙面人,不逞察看楊志宗的生死,疾向“獅面怪魔”欺去,因為怪魔手中尚握有一顆轟天彈,足以置眾人于死地。
  楊志宗直挺挺的僵臥地上,耳鼻口中,尚不斷的流出血水,雙眼緊閉,慘厲之狀,令人不忍睹。
  “天山龍女”与“紅衣女上官巧”,雙雙尖叫一聲,電疾向楊志宗躺臥之處射落。
  “天山龍女”急忙伸手一探,鼻息全無,心髒也停止跳動,全身已逐漸僵冷硬化,頓時呆若木雞。
  紅衣女上官巧,這時已不計及少女應有的矜持,疾伸皚腕,往楊志宗脈上一搭,不由花容摻變,悲聲道:“徐……徐姑姑,他……他……”
  她曾听意中人稱“天山龍女”為姑姑,情急之下,竟脫口呼出。
  一陣哽咽,竟使她要問的說不下去。
  她似乎已意識到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還是要問,希望從別人的口中,否定了她自己可怕的猜想。
  “天山龍女”美目蘊淚,粉腮蒼白,緩緩抬起頭來,幽幽的歎了一口長气,望著紅衣女,悲凄無限的道:“上官姑娘,他……他”
  “他怎么樣?還有救嗎?”
  “天山龍女”搖搖頭道:“快死了!”
  “死!他死了!”
  紅衣女臉色慘變,口里喃喃的說著,像是夢囈一般,兩行清淚,順腮而下,一顆處女勞心,片片的碎了。
  宛若一下子跌人万丈冰窟之中,直冷透心。
  “徐姑姑,這是……真的嗎”
  “上官姑娘,這是真的,沒有救了!”
  “天山龍女”被問得心中一顫,她當然無法說得出口,楊志宗像极她十多年來,一直在尋覓追索,有如第二生命的伴侶。
  她之所以不惜舍生志死的出手援救這冷漠至极,也英俊至极的少年人,就是這少年有如她昔年情侶的化身。
  如果時光倒退十年,她會把他認作她的他。
  “上官姑娘。他不是我的什么人,不過我只是覺得与這孩子似乎很投緣,同時站在俠義道的立場,我不能袖手!”
  說完之后,反問紅衣女道:“上官姑娘,你愛他嗎?”
  這句率直的話,問得紅衣女面泛紅霞,用手擦去臉上的淚痕,無限幽怨的歎了一口气之后道:“可是他死了!”
  夜幕低垂,空山寂寂,悲凄的色彩和夜色一樣的濃。
  “徐姑姑,他叫什么名字?”
  “咦!”
  這話問得“天山龍女”惊咦出聲,這女孩子痴得可以。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而甘為他冒生命之險!
  “他叫楊志宗!”
  “楊志宗!”
  紅衣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沉默——
  無言的哀悼!
  兩個女人,各怀不同的心情!
  “紅衣女上官巧”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人,處女的心靡為他啟開,然而現在,她所愛的人死了!
  也許——她愛他只是片面的,對方是否愛她,尚屬疑問,但,她不作如此想,愛就是愛,反正她愛他是真心的。
  此刻.她的心正被絕望和幻滅啃噬著!
  “天山龍女徐慧芳”對于楊志宗的愛,是一种下意識的愛,并不是楊志宗長得年青英俊,而是他像极她十余年來朝思暮想,時刻不能拋掉的一個人!
  她同樣的也感到幻滅!心碎!
  “唉!”
  一聲悠長而凝重的歎息,喚回了兩個沉湎在無比悲痛之中的女子,她倆瞿然惊覺,雙雙轉過頭。
  一看——
  紅巾蒙面人已不知在什么時候悄立身后。
  她們甚至對于紅巾蒙而人已經擊殺了“獅面怪魔”的事,也依然不覺,她們已被极度的悲哀沉途了。
  “唉!天即賜其緣,何不永其壽,這孩子根骨秉賦,百世難求,既然巧服‘牛龍蛟內丹’,不難造就成武林第一人,奈何又遭凶魔毒手,唉,造物不公,造物何妒!”
  紅巾蒙而人,像是自語,又像是對眼前人而說。
  “天山龍女”驀覺這紅巾蒙面人的聲音形影,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不由起身脫口問道:“閣下大名,可否見告?”
  紅巾蒙面人似乎是受了惊駭一般,身軀微微一抖,向后退了一步,半晌之后,才冷冷的道:“海鷗令旗之主!”
  “天山龍女”秀眉一豎道:“我是請教閣下的尊姓大名?”
  紅巾蒙面人,不由發出一長串凄涼至极的狂笑,一個身形,也不由激動得統統而抖,語音哽咽的道:“既無名來亦無姓,我本是天地一沙鷗!”
  說完之后,似乎不愿意對方多問,疾移數步,俯身一探楊志宗的脈息,不禁搖頭歎息道:“他真的死了!”
  “紅衣女上官巧”淚眼婆婆,舉首望著無盡的夜空,獨自沉浸在她自己的悲哀里,對身外之事,猶如未覺。
  這時盤据在她芳心之中的一個意念,就是她所屬意的人,已經死了,永遠的撒手塵寰。
  “天山龍女”見對方不愿報出名姓,也不好意思再繼續追問下去,但心中疑團不解,她認為眼前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神秘人物,她絕對不會陌生,如果對方拉下面巾的話。
  忽然,一個意念升上心頭,向紅巾蒙面人道:“根据古書所載,這‘牛龍蛟內丹’吞服之后,如再服下‘天鵬彩卵’,方能溶解而与本身真元合流,憑添百年功力,但在未為本身所用之前,此丹存于‘丹田穴’中,除非被肢解,否則重傷不死,難道……”
  紅巾蒙面人道:“不錯,本人也是感到非常奇怪!”
  “莫非古書所載不實?”
  “這倒是很難說,不過事實證明,他已經死了!”
  “唉!……”
  紅巾蒙面人沉吟片刻之后道:“這尸体是否由本人派人料理?”
  “天山龍女”毫不思索的道:“這個,我要親自掩埋!”
  “但有件事要提醒女俠!”
  “什么事?”
  “這少年人腹內的‘牛龍蛟內丹’仍在。”
  “天山龍女”以為對方存心不軌,粉腮遽變,道:“怎樣?”
  “須防不屑之徒掘墓剖腹!”
  “天山龍女”心頭不由一震,這件事极有可能。
  “依閣下之見?”
  “埋葬的地點,須十分隱密,方不致被人所乘!”
  “天山龍女”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時——
  二幫一會的人,已俏沒聲的退走,這里的事已近尾聲,他們不愿招惹“海鷗令旗”主人紅巾蒙面人。
  但,有一個人卻留下了,小心的隱起身形。
  她是誰?
  她就是淫毒雙絕的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她為什么要留下?
  為了紅衣女尚未离開嗎?她是紅衣女“上官巧”的繼母,關心女儿,情在理中,是必然的事。
  但,這淫毒的女人,對于紅衣女倒不怎么關心,她別有存心,她在轉著一個可怕又可恥的念頭。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一聲喟歎!
  不知他是哀悼楊志宗的死,還是另有心事,這一聲喟歎,低沉得近于感傷,有如重病者的呻吟。
  听得“天山龍女”心中一沉。
  “徐女俠,本人就此告辭!”
  “令主援手之德,涂某心感!”
  紅巾蒙面人,雙眼陡射奇光,有如兩顆寒星,深深的注視了“天山龍女”片刻,猛一頓腳,星飛電射面去。
  轉眼之間,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天山龍女”目注紅巾蒙面人消失之后,內心里莫明其妙的產生了一縷悵然的感覺。
  紅巾蒙面人,如果此刻知道那已死的冷漠少年是誰的話,他絕不會就此离開,但,他絕料不到。
  “天山龍女”十多年前,因為一件傷心事,离開天山之后,-一直闖蕩江湖,在尋覓一個人,她終生不會忘怀的人。
  這人就是极像楊志宗的人,只是年紀差了一倍。
  “紅衣女上官巧”,從沉思中醒過來,她不敢看,但又不由自主的把眼光射向楊志宗的尸体。
  心里又是一陣刀扎針錐般的刺痛。
  突然——
  扑到“天山龍女”的怀里,放聲的大哭起來,這一哭,有如杜鵑泣血,巫峽猿啼,一聲聲由夜空中飄傳出去。
  “天山龍女”鼻頭一酸,也禁不住落淚如雨。
  “上官姑娘,你該回去了!”
  “徐姑姑,他怎么辦呢?”
  “我要尋一處隱密的地方,把他埋葬!”
  “為什么?”
  “為了他腹中的那顆‘牛龍蛟內丹’,如果被別人知道埋尸所在,他將會被盜墓剖尸!”
  “我要跟你去,我必須要知道他埋骨之所,我好常常來看他!”
  說著,雙肩又獨動起來!
  “天山龍女”為她的一片痴心,大受感動,柔聲道:“上官姑娘!…”
  “我叫巧儿,徐姑姑,你叫我巧儿!”
  “好的,巧儿,我們走!”
  “天山龍女”俯身抱起楊志宗的尸体。
  兩條身影,直向另一個更高的峰頭馳去。
  這時,另一條自影,從暗影之中走出,也跟蹤而去。
  暴風雨過去了!
  孽龍潭又恢复了它本來的死寂、陰森。
  星移斗轉,由密而疏,最后的一顆星也隱沒了。
  夜幕已撤,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座人跡罕至的絕谷里,綠草如茵,野花竟艷,一棵虯松孤零零的長在谷地的正中,綠葉如蓋。
  松下,隆起了一堆新土,洒滿了鮮花。
  那是一座墳,一座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識的墳。
  墳前,痴痴的站著一個中年美婦,和一個紅衣少女。
  她們是誰?
  正是“天山龍女”和“紅衣女上官巧”!
  墳中被埋葬的是冷面少年楊志宗。
  “天山龍女”用手輕輕一拉如醉如痴的紅衣女道:“巧儿,我們該走了!”
  “徐姑姑,留下他寂寞的躺在這絕谷之中嗎?”
  “巧儿,別說痴話了,走吧!”
  紅衣女最后又對那堆新士凝注了半晌,凄聲道:“宗哥,我們要走了,但我會再來看你的!”
  “天山龍女”幽幽的歎了一口气,拉起上官巧,雙雙向谷外行去,還不時的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兩個人影消失之后不久,一個白衣人出現了。
  這白衣人影,正是那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她從昨晚就一直跟蹤“天山龍女”等兩人到現在。
  她迅速的朝墳前飄去,滿臉得意之色。
  這淫毒的婦人,心机之富,也著實惊人。
  她知道楊志宗絕不會死,因為有那顆奇絕天下的“牛龍蛟內丹”在他的丹田之中,他決死不了。
  “招魄蝶秦媚娘”略一思索之后,玉掌一揚,揮出一道勁風,直向那墳墓卷去,塵土飛揚中,一座五尺高的土墳堆,立被掃平。
  玉掌連揚,塵土不停飛洒。
  轉眼之間,楊志宗的尸体,又重告見天日。
  她把尸体平放地上,仰面向天。
  一絲陰森的笑意,挂上嘴角,眼中殺机隱隱。
  喃喃自語道:“他不會死,在日光的照射下,只消半個時辰,他就會活過來,但他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嗆”寒芒問處,一柄長劍已掣在手中。
  這騷媚人骨,心如蛇蝎的女人,竟要剖尸取丹。
  陰笑聲中,劍尖已指向小腹“丹田穴”之處。
  只要輕輕一挑,她就可得到那顆奇絕天下的瑰寶“牛龍蛟內丹”,而且神不知鬼不覺,這殘毒的勾當,決不會被人知道。
  但,當她的眼光,触及楊志宗那俊秀絕倫的面龐時,她不由猶豫起來了,眼光竟舍不得移開。
  她平生閱人無數,但沒有一個能像這樣俊美的。
  她的心,開始動蕩了!
  臉上煞气漸消,換_L了一層盎然春色,那雙銷魂蝕骨的媚眼中,閃動著欲火,嬌軀也在微微顫抖。
  毀了他,未免太可惜,像這樣標致的心人儿,哪里去找。
  于是——
  長劍又告歸鞘!
  她把他的尸体,移到日光下,靜觀變化。
  原來這“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必須見陽,才能發生效力,任負何等重傷,都不會死,只要肢体不損。
  連紅巾蒙面人,“天山龍女”這种人物,都不知道其中奧秘,認為楊志宗死定了,險險誤了他的一命。
  “招魂蝶秦媚娘”卻不知何以得知這個訣竅,這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不然豈非是蒼天真的不公了。
  這蛇蝎美人,原來的意思,是要毀尸取丹,然而現在,她改變了主意,因為楊志宗的俊美使她頓生綺念。
  半個時辰過去了——
  奇跡居然出現,已經死了半日的楊志宗,手腳竟告慢慢活動起來,臉色又漸變紅潤,胸部也開始起伏。
  “招魂蝶秦媚娘”,心中又在轉著念頭,她將如何才能使這俊极也冷极的少年,做她終身不貳之臣。
  半刻之后——
  楊志宗竟然睜開眼睛,他像是從一場惡夢中醒來,茫然看著蒼空,腦海里在用力回憶過去的情景。
  慢慢的他的神志竟完全恢复,他清楚的回憶起了孽龍潭畔的一幕,他被“獅面怪魔”擊飛,自知必死。
  而最使他惊奇的,卻是此刻痛苦全失,渾身舒暢。
  忽然,一個可怕的意念,升上心頭:“莫非我已經死了?”
  他手指伸人口中一咬,痛得全身一震,證明自己實在沒有死!
  他忽地站起身形,游目四顧,兩丈之外的松樹之下,一個白衣少婦,映人他的眼帘,細認之下,不由臉色大變。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他几乎脫口而呼!
  “招魂蝶秦媚娘”滿面春風,姍姍向她走來!
  楊志宗劍眉一跳,俊面含煞,冷冰冰的道:“秦媚娘,今天我要你血濺荒山!
  “招魂蝶秦媚娘”心中不由一震,但依然面不改色的道:“就憑你那几手,還談不上!”
  說著,人已到了楊志宗身前不及五尺之地。
  只見她粉臉桃腮,眉如春山眼如杏,玉峰高聳,細腰肥臀,身上散發出一股股誘人的异香。
  楊志宗心神不由一蕩,忙自收斂心神,大聲道:“你敢再進一步,我就要你好看!”
  “招魂蝶”果然停下身形,媚眼一瞟,格格一陣嬌笑,一付嬌態,如花枝亂顫,胸前雙乳,也跟著晃蕩不已。
  荒山絕谷,孤男寡女,而且女的美如春花,男的丰神似玉,這情景就是夠惹人遐思,而作非非之想了!
  “喲!你要我如何好看法?”
  “我要你死!”
  “為什么?”
  楊志宗不由一頓,“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有二幫一會之名,但他此刻不敢公然說出,因為他自知本身功力還不足以談到复仇雪恨,心念之中,反問道:“我又与你二幫主一會長何仇。”
  “而厚踢三人聯手,几乎使我一命歸西,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招魂蝶”又露齒一笑道:“那只是誤會!”
  “哼!誤會!”
  “你不信?”
  “不信!”
  “你知道是誰救了你?使你死中复活?”
  楊志宗心中不由巨震,他也感到奇怪,自己分明已被“獅面怪魔”一掌震飛,怎的沒有死?而且會來到這里,更奇怪的是,竟然傷勢痊愈,功力盡复。
  但他臉上仍是一片冷漠之色,不屑的道:“難道會是你救了我?”
  “嘿!不錯,正是我救了你!”
  這句話,不啻焦雷轟頂,震得他耳鼓嗡嗡作響,如果自己真的是這淫毒的女人所救,那就無法向她出手,但對方卻是師門仇人之一,這豈不糟糕透頂。
  楊志宗怔了一怔之后,又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嘿!你這人怎么搞的,難道救你救錯了!”
  說著向前走了兩步!
  她這一上前,兩人之間的距离,縮短到三步左右。
  薄薄的羅杉,緊裹著丰滿的胴体,一陣陣的体香,散放而出,再加上那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的确使人魄散魂銷。
  楊志宗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大孩子,生平那曾經過這等誘惑,心里不由一陣晃蕩,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一种從未有過的感覺,使得他的心跳不已。
  “招魂蝶秦媚娘”生性奇淫,這時面對這一個俊秀絕倫的少年,欲火頓熾,粉腮紅若徐脂,一雙媚眼宛如喝醉了酒一般。
  胸前不停的起伏,嬌軀也在微微顫動。
  她恨不能馬上緊摟著他,銷魂真個。
  “喲!看你怕成那付樣子,生怕我會把你吞下去似的,你回答我呀!是不是我救你反而救錯了?”
  說著,水蛇般瘦不盈握的纖腰一扭,又欺近了三步!
  吹气如蘭,香澤微聞。
  楊志宗心里又是一陣鹿撞,他那冷如霜雪的俊面,不由飛上了兩朵紅暈,這一來,更顯出他超凡的秀逸。
  “秦媚娘”愈看愈愛,恨不能一口水把他吞下肚去,一陣陣的欲火,燒得她渾身酸軟,麻痒難熬。
  斜著媚眼,鼻息咻咻的道:“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
  楊志宗本待不答,但卻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他無法抗拒。使他不得不答,無可奈何的道:“我叫楊志宗!”
  “你叫楊志宗?”
  “嗯!”
  “古道熱腸楊震寰是你什么人?””
  這女人在欲念橫溢之下,仍不忘步步為營,逞其心机,這就是她毒的地方,為任何人所不及。
  楊志宗听對方提起恩師之名,心頭不由一震,綺念頓消,一股仇恨之火,又在胸頭開始燃燒。
  但理智告訴他,此際切不可暴露真相,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小不忍則亂大謀,以他目前的功力,要想對付昔日師門的強敵,大异痴人說夢話。
  二幫一會,在仇家之中,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他已感到無力對付,何況其余,當下俊面一寒,道:“你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你別管是什么意思,你回答我的問話就是!”
  “無可奉告!”
  “招魂蝶秦媚娘”心念急轉:“二十年前甘露幫幫主,全家隕命,他不可能有這樣年青的后人,最近轟動江湖的‘殘肢令’雖自稱是甘露幫幫主,但其真假莫辨,眼前這少年如果与‘殘肢令’有關,那在他險死又生的情況下,‘殘肢令’豈有坐視之理,看來可能是一場誤會,但,這少年所使的一招‘拿云捉月’,又自何所來呢?”
  “小哥儿出身門派,可否見告?”
  “這個也無可奉告。”
  “招魂蝶秦媚娘”這時欲火焚身,已到了不能忍耐的地步,聞言也不以為件,反而格格一聲浪笑道:“小哥儿今年几歲了?”
  “不知道!”
  其實這是一句實話,楊志宗身世凄迷,自小就混跡在江湖下九流社會之中,他哪里會知道自己的确實年齡。
  “你既然不肯說也就罷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已經是再世為人了,為了救你,我險些命喪當場!”
  楊志宗不由劍眉一堅。
  “招魂蝶”見自己的一篇鬼話,已使對方心動,又道:“你原來已喪生在‘獅面怪魔’的掌下,由‘天山龍女’把你的尸体移來此處安葬,我忽然憶起身邊尚有一粒保存了二十年的圣品‘九轉還魂丹’,于是存著姑且試之的心理,把你從墳中掘出,給你服下丹丸,并拼損真元,為你度气療傷,你方得死里逃生,不信你看那邊的墳坑!”
  這一個大謊,撒得有聲有色,不由楊志宗不信。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招魂蝶”自以為得計,卻气坏了暗中另一個人,但那暗中的人,似有所顧忌,不到万不得已之時不現身。
  楊志宗幼遭孤凄,又送逢摻變,養成他冷漠并仇視一般人的心理,但他卻是恩怨分明的人。
  听了“招魂蝶”一番敘述之唇,心中大受感動,而上冷漠之色也告一掃而空,但他确實經不起“招魂蝶”那雙充滿了性的渴求的眼光,和那付富于誘惑的浮凸畢現的胴体,不禁低下頭去。
  “招魂蝶秦媚娘”閱人無數,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當下強按擦住熊熊的欲焰,柔聲道:“在你尚未蘇醒的時候,又有八個魔頭,尋蹤而來,要把你剖尸取丹,交手之下,我險些命喪當場!”
  楊志宗這時的心情痛苦已极,對方是師門的仇人,但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恩仇牽纏,他不知如何是好。
  當然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完全相信了“招魂蝶”的一篇鬼話,聞言之后,慨然道:“我楊志宗有思必報,有一天我會償還你這一筆恩情!”
  這句話之后即是:“有仇必報,等償還了恩情之后,再算師門的那一筆血仇!”但他沒有說出來。
  “招魂蝶”嬌笑一聲道:“喲!我可不稀罕你報思,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叫我姐姐!”
  楊志宗心里又是一怔,不知這女魔在玩什么花樣?心想,你對我雖然有救命之思,但你卻是我師門的仇人,我楊志宗頂天立地奇男子,豈肯叫你這淫娃蕩婦做姐姐!
  當下紅著臉,一言不發。
  “招魂蝶”以為他已經默認了,身形又移近兩步,几乎成了面貼面的站立,吐气如蘭的道:“弟弟,你知道姐姐多么愛你!”
  楊志宗從來沒有經過這种陣仗,一陣面熱心跳,急往后退。
  “招魂蝶”這時欲焰高張,已到了不能自制的地步,兩臂箕張,猛向楊志宗扑去,像一只餓狼扑向他的目的物。
  兩人相隔咫尺之間,楊志宗連閃讓的余地都沒有,一下被抱個結實,他用力一掙,沒有掙脫,雙雙滾到地上。
  “招魂蝶”手足并用,似蛇般把楊志宗緊緊纏住,櫻口遽張,鼻息咻咻,往他的面上頸間一陣亂吻。
  陣陣体香,熏人欲醉。
  那胸前高聳挺拔的雙峰,緊緊貼在對方的胸上,喉里發出一串“晤晤!”的聲音,如扭股糖似的在地上翻滾不休。
  楊志宗,全身有如電擊似的,有一种說不出的异樣感覺,一股熱流,自丹田之中升起,漸漸逼及全身。
  他只覺得有如置身在怒海孤舟之上,頭暈目眩。
  理智的堤防崩潰了,他也發覺有某种的需要。
  他的面容不再冷摸,而是泛著潮紅,眼中也射出了一种原始性的奇光,周身血脈繼張,有如火焚。
  翻滾的身形停止了,“招魂蝶”雙眼緊閉,仰身倒躺,口中不停的叫著:“弟弟!弟弟!姐姐我……我……”
  楊志宗雙目灼灼的測覽著這一付使人銷魂蝕骨的胸体,“嗤!”的一聲,對方薄如蟬翼的羅杉,竟被他撕開……
  一場不堪人目的丑劇,將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
  驀然——
  不遠的林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一聲輕歎,有如暮鼓晨鐘,听在楊志宗的耳里,不啻晴天霹靂,渦沒的靈智,頓告恢复。
  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自責道:“楊志宗啊!你將做出抱憾終身的事,你將何以對你恩師在天之靈,你將有何面目立足武林……”
  他自付,決不是“招魂蝶”的對手,何不……
  心動之下,順手一指戳向對方的“期門穴”。
  “招魂蝶”恰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睜開雙眼,一見對方臉色不對,欲念頓時消了一大半,連想都不想的就要翻身而起。
  因為她這一轉動,卻被點中了“軟麻穴”,登時不能動彈,空自雙目憤瞪,卻把對方無可奈何。
  她正期待著云雨巫山,做夢也想不到楊志宗會中途變卦,真是陰溝里翻船,竟栽在這毛頭小伙子手里。
  心里的怨毒難堪,實在非筆墨所能形容了。
  楊志宗靈明一复,頓悟對方的存心。
  他心中對那發聲輕歎的人,感入骨髓。
  若不是那聲輕歎,使他靈智恢复的話,他此刻已做下了抱憾終身的丑事,后果何堪設想。
  論功力,“招魂蝶”比他高出多多,功力越高,耳目越靈警,為什么那聲歎息,不被她听見呢?因為她此時已完全沉醉在性欲的渦流中,所以不曾發覺,否則的話,楊志宗決不會如此輕易得手,也許連脫身都難。
  楊志宗面上又恢复一片冷漠的神色,沉聲向“招魂蝶”道:“秦媚娘,不管你救我是真是假,孽龍潭畔我曾被你二幫一會擊成重傷,現在我又饒你一命,我們之間,算是恩怨兩消,下次遇上你時,我必殺你!”
  如果他現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淫毒雙絕的女人,他一心以為她真的救了他呢!否則,他不殺她才怪。“招魂蝶秦媚娘”現在后悔,剛才為什么不把這小子剖尸取丹,但,來不及了,空自目眥欲裂。
  她穴道被制;絲毫不能動彈。
  楊志宗不屑的哼了一聲之后,轉身就向林中馳去。
  他要去找尋剛才發出輕歎的人。
  他的輕功身法,學自那以輕功名震武林的前甘露幫刑堂堂主“云里青鸞祁鈞”,雖然火候不足,但也相當惊人。
  身形展處,如巨鶴翱翔,轉眼投入林中。
  入林之后,游目四顧,但見空林寂寂,哪有什么人影。
  他一口气連馳過兩座峰頭,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眼前,是一座由無數巨岩疊成的山脊,疏疏落落的點綴著几株蒼松,冬天的太陽,給人一种溫暖的感覺。
  楊志宗斜倚在一塊形如太師椅般的岩隙里,仰頭凝注蒼空、在思索著几日來他所遭遇的种种。
  他想起武陵山石窟之中,慘遭殺害的師父“古道熱腸楊震寰”。和兩個叔叔“云里青鸞祁鈞”“鐵判官周立道”,
  若不是橫禍天外飛來,他將得到這三一位奇人的傾囊傳授。
  同時他也由此想起了恩師臨終所交待的事:
  追查另一面“烏木寶錄”,再練絕藝。
  按照“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一索仇。
  還有,他自己凄迷的身世—一
  恩師臨終時的話語,又響在耳際——
  “……你的身世靠你自己去發掘了……你頸間所挂的那一塊玉訣,叫‘訣’……,它關系著你的身世……”
  他下意識的伸手一摸頸間的玉訣,喃喃自語道:“我是誰?我姓什么?我的父母是誰?……”
  兩粒豆大的淚珠,挂上了雙頰!
  他又想到兩日來的离奇遭遇,雖然他在魔爪之下,九死一生,但卻意外的吞了“牛龍蛟內丹”,這是天緣巧合。
  只要尋到“天鵬彩卵”服下,融合內丹,可增百年功力。
  但這“天鵬彩卵”又到何處去尋呢?
  如果他尋不回“烏木寶錄”載有口訣的那一面,他將無法完成复仇之志,他想起那些仇家,一個個都是震惊武林的人物,令人聞名之下,不寒而栗。
  最使他不能忘怀的,就是那為了他不計生死的“天山龍女”涂姑姑,這一筆深恩,何日才能報答!
  驀然——
  又是一聲幽幽的歎息,傳自身后。
  他電疾起身回顧——
  兩丈之外,俏生生的站著一個紅衣少女,無限幽怨的看著自己。
  心申稍感一震,忖道:“怎的會是她?”
  忽地想起紅衣女和天山龍女兩人援手的一幕,他雖對她毫無好感,但卻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道:“上官姑娘,你曾對我伸過援手,我會報答你的!”
  紅衣女不答他的話,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气。
  楊志宗听她這歎息之聲,心中不由一動,道:“适才在峽谷之中,發聲歎息的是你?”
  “嗯!”
  他想起那不堪人目的一幕,可能已全被她看人眼中,不由俊臉一紅,兜轉話題問道:“我那徐姑姑呢?”
  “我倆在埋葬了你之后,她走了!”
  “埋葬我?”
  “是的!”
  “那你為什么不走?”
  “因為……我……我……”
  紅衣女粉腮之上,頓現紅霞。
  楊志宗不由心中一動,又道:“可否請姑娘把經過情形向我一述?”
  于是,紅衣少女把一切經過向他述出,直到埋葬他為止。
  他听得激動不已,喃喃自語道:“海鷗令主,他也是我恩人之一”
  一頓之后,又向紅衣女道:“那剛才谷中那賤婦秦媚娘,所說的話,都是假的?”
  紅衣女粉臉一變道:“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
  “因為她是我的母親!”
  “什么?她是你的母親?”
  “不,是繼母!”
  “我已經說過我和她之間,恩怨兩消,目前我不會對她怎樣,你只管放心說吧!我必須要知道。”
  “雖然她另有用心,但她把你從墓中掘出來,使你死而复生,卻是真情,事已過去,就別提了吧!”
  “她用什么方法使我复生?”
  “沒有,她把你置在陽光之下,半個時辰之后,你忽然蘇醒了這一點我也感到十分奇怪!
  “据說這牛龍蛟內丹,服下之后,致傷不死!”
  “但當時你确已經死了!”
  當然他們決想不到這“牛龍蛟內丹”系屬純陰之物,必須見陽,才能發生作用,起死回生。
  紅衣女這時容色稍霽,更覺明艷照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藥,一雙清澈如秋水的秀眸,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
  “如果徐姑姑知道你复活的話,不知要怎樣高興!”
  “什么?你也叫她徐姑姑?”
  紅衣女本想回答是跟你叫的,但這話怎能說得出口。當下含糊的“嗯”了一聲。
  楊志宗陡地想起一件事,突向紅衣女道:“招魂蝶秦媚娘是姑娘的繼母?”
  “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
  “那令尊是……”
  “追風劍上官公瑾!”
  楊志宗不由心里一震,俊目之中,突然閃射出一股仇恨之火。但一瞬即逝,紅衣女上官巧,可沒查覺出來!
  “令尊現在何處?他不是百靈會……”
  “先父五年前去世,由繼母接長百靈會!”
  “去世了!”
  “怎么,你認識先父?”
  楊志宗冷漠的搖搖頭。
  心中忖道:“追風劍上官公道,也是昔年參与毀滅甘露幫的凶手之一,他既然已死了,人死不記仇,但秦媚娘的這一筆帳卻要算,這淫毒女人有一天我要殺她!”
  又忖道:“紅衣女上官巧,雖然對我曾有援手并埋尸之恩,但她終究是仇人女儿,我楊志宗恩怨分明,還是离開為上策!”
  心念之中,語冷如冰的道:“上官姑娘,你對在下的恩德,在下深感五中,現在,我要走了!”
  說著,轉身正待——
  “你……你回來1”
  紅衣女本是极端驕縱任性的女孩子,現在見對方竟然如此冷漠的對待自己,不由刁蠻之性大發,出聲喝住。
  楊志宗將起的身形,又告停了下來,詫异的道:“姑娘還有什么話要說?”
  紅衣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圈一紅,她能說什么呢?她畢竟還是一個大閨女呀!
  她曾為他甘冒生命之險,她曾為他的死而痛斷肝腸,現在,他复活了,可是還是那樣的冷漠無情。
  楊志宗并非真的對她毫不動心,因為他也是人,人絕對眺不出感情的圈子,但他不敢動心,因她是師門仇人之女。
  紅衣女美貌如仙,然而卻感動不了這冷漠成性的少年。
  粉腮一變,美目中流露出一縷幽怨的光芒,一頓腳道:“你走吧!”
  “姑娘不是要在下回來嗎?”
  “不錯,是我叫你回來!”
  “有什么事嗎?”
  “沒有,現在我要你离開!”
  楊志宗被弄得莫明其妙,劍眉一皺道:“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沒有什么,我永遠不愿再看到你!”
  如果換了別人,他早已拂袖而去,但對于這個曾經對他有援手埋尸之思的紅衣少女,他不得不忍住一口气。
  尤其是在峽谷之中,若不是紅衣女故意發出示警的歎息聲,喚回了他的靈智,他將与“招魂蝶秦媚娘”做出遺憾終生的丑事。
  這一點,他更是刻骨銘心,深深的感激!
  “在下有什么地方不對嗎?”
  紅衣女終于忍不住,滴下兩點淚來!
  楊志宗雖然涉世不深,但絕頂聰明的他,似乎已覺察了對方的心理,一時之間,一顆心頓感動蕩不安起來。
  心里暗道:“動情的姑娘;我值得你愛嗎?但,我不能愛你呀!你知道我是誰時;你會后悔的!”
  “紅衣女上官巧”第一次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男人卻不愛她,這對少女的芳心,是多么嚴重的損害。
  “你走吧!我一輩子不要再見你!”
  這种口吻,簡直就是情人鬧別扭時的口气。
  楊志宗苦笑一聲道:“姑娘!我……””
  “誰是你的姑娘,無情無義的人!”
  紅衣女以袖掩面,轉身急馳而去。
  楊志宗一時之間,弄得狼狽异常,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就此一別的好,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間,紅衣人的身形,已告消失在百丈之外的茫茫蒼林之中。
  他頓時感到無比的空虛和茫然。
  怔怔的張望長空,讓山風盡情的吹拂著他的衣抉。
  紅衣女其實并不曾走遠,她期待他能出聲呼喚!
  但等了許久之后,她絕望了、一顆處女芳心,又一次片片碎裂了。咬牙自語道:“楊志宗,總有一大我要殺死你!”
  說罷,猛然一頓腳,她真的走了。
  楊志宗并非真的如此冷面冷心,但由于某种成見,使他不敢去接受對方的愛,极不情愿的刺傷了一顆少女的心。
  怔立了半晌之后,他也下山走了。
  就在楊志宗趁“招魂蝶秦媚娘”欲念高熾,心醉神迷的當儿,出其不意的點了她的穴道,脫身去追尋那發輕歎聲之人后不久——
  峽谷之中,又涌來近十的黑道高手。
  這批黑道高手,原來也是赶來參与孽龍潭奪寶的群雄中的一部分,由于“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的現身,把他們惊退。
  但在貪欲的作祟下,他們并末遠离。
  他們要看這顆“牛龍蛟內丹”的最后下落。
  紅巾蒙面人,以惊世駭俗的手法,舉手投足之間,奪取“麝香轟天彈”指死“獅面怪魔”,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及后,紅巾蒙面人离開現場,但卻又徘徊在距离他們五十丈的林邊,似乎有什么心事般的不忍心离去。
  這一來,他們更是不敢稍動,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睜睜的看著“天山龍女”和“紅衣女”帶走那少年的尸体。
  待到那紅巾蒙面人真的离開之后,他們才紛紛現身,遍搜孽龍潭畔五里內的每一處地方。
  不問可知,他們的目的,仍在那粒武林奇珍“牛龍蛟內丹”,他們在尋找楊志宗的尸体,要剖尸取丹。
  一夜過去了,他們一無所獲。
  當他們搜尋到達峽谷之時,谷中怔立著一個白衣少婦,赫然是那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
  于是——
  他們紛紛涌向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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