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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雄心之痛


  楊志宗甫离華山后峰,進入鎮甸,只听一些武林人紛紛傳言,一個綜紗蒙面的神秘女子,接掌“百靈會”,而輔住她的卻是南海派“白沙官”的第一把好手“索魄桓娥秦芳蘭”。
  這消息使楊志宗吃惊不小,心中疑云頓起。
  他清楚的記得那維紗蒙面女子,被“索魄桓娥”稱為公主,那證明了她是“白沙官”中的人物,她何以會掌“百靈會”,而使會眾信服呢?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而人頭卻供在她的丈夫前任會長的墳墓之上,難道是“白沙宮”的人覬覦會長寶座,殺死秦媚娘,故布疑陣?但這猜想似乎不合情理。
  他曾怀疑那維紗蒙面的女子,就是葬身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因為除了面容無法知道外,身形卻是惟妙惟肖,但對方卻分明又是“白沙宮”的公主,這真是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忽然他記起那日晚間,在華山上“五面閻羅婆潘七姑”曾經說過,她這次出江湖,主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秦媚娘”緝凶報复,毫無疑問這女魔必定會到“百靈會”總壇。
  如果自己立即赶到“百靈會”的話,一方面可以尋到女魔索取血帳,另一方面也可以弄清楚“百靈會”會長由那神秘女子接掌的怪事。
  于是——
  楊志宗日夜兼程,赶赴“百靈會”總壇。
  一路之上,楊志宗思潮起伏!
  現在他已通悟了“烏木寶錄”所載的五招絕世神功,運用之下,本身所具的百年以上的內力修為,竟能全部發揮無遺,對敵“玉面閻羅婆”,決不成問題。
  在一代醫隱“賽扁鵲吳濟人”被害的那天,那綠紗蒙面女曾說過一句話:“……他會自己找上門……”
  現在自己真的自動的找上了她們了,怪事,難道這女子能未卜先知,或許這其中又有什么玄妙,他越想越覺迷憫c
  經過了數天日夜不息的奔馳,這一天中午時分,楊志宗已抵達九江城南方二十里的黃草壩——百靈會總壇之所在地。
  奇怪的是一路之上竟然不見有人現身阻攔或發出警號c
  楊志宗直趨總壇之外的那座牌樓,在這里曾使“天下第一丑”伏尸。
  “什么人?”
  喝問聲中,四個勁裝疾服的大漢,從牌樓之后現身出來,但當他們看清來人是誰之后,不由心膽俱寒,掉頭就句……
  “与我站住!”
  這一聲輕喝,含有無窮的威力,四個大漢,骨軟筋酥,八只腳宛如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身形似篩糠般的發起抖來,各自在心里轉著念頭:“這小煞星再次現身百靈會,無疑的又要帶來一場血腥,一波未了一波又起,看來百靈會今天難逃瓦解冰消的悲慘下場!”
  “我要見你們會長!
  四大漢中的一個低編的道:“少俠……要……要見我們會長?”
  “不錯,你們的新任會長!”
  “會長不在總壇之中!
  “真的不在?”
  “會長被人劫持!“
  楊志宗不由大感奇怪,維紗蒙面女身手不弱,伴隨她的“白沙宮”門下第一好手“索魄桓娥泰芳蘭”也非等閒人物,竟然會被人劫持,豈非怪事,那這出手劫持的人,看來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激奇的道:“被什么人劫持?”
  “听說是前任會長的師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指定現任會長是殺害前任會長的凶手,還說……”
  楊志宗眼中棱芒立射,厲聲道:“現在哪里/’
  四個大漢,見這小煞星那付殺气騰騰的樣子,以為是和“玉面閻羅婆”一道的,不由得嚇得亡魂皆冒,屎尿齊流,哪里還答得上話來。
  “快說,那女魔現在是否還在總壇?抑或已經他往?”
  四個大漢,一個個面如死灰,他們以為“殘肢令主”口中的女魔,是指新任的會長,更加魂儿离竅,油油不能出聲。
  “膿包!”
  楊志宗恨恨的罵了一聲,一揮手,把四個大漢掃得直飛到三丈之外,閃身進了牌樓,順著林蔭石砌而道,向總壇之內闖去。
  一連闖過兩重院落,竟然不見半個人影,心里忖道:“咦!奇怪,難道整個總壇的人都死光了不成?”心念之中,又向第三重院落縱去。
  一腳跨入,心里登時大震,只見廳堂內外,遍地尸体,血腥之昧,使人欲嘔,男女老少都有,少說也有五十具之多!
  楊志宗不由惊愕愣住了!
  難道這些人都是死于“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之手,這女魔确也夠狠毒,自己一步來遲,竟然讓這女魔脫走,要找她,恐怕不容易了!
  但其余的人呢?難道除了門口的四個大漢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
  据那四個大漢的之中一個說“玉面閻羅婆”那女魔認定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秦媚娘”的凶手,那女魔在華山找上“玉面劍客范天華”時曾聲言此次出江湖第一件事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緝凶复仇,但她憑什么認定終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的凶手呢?她劫持了綠紗蒙面女之后,又往哪里去了呢?
  楊志宗起先曾怀疑絛紗蒙面女就是他在南海葬身波濤的愛人“紅衣女上官巧”,但對方卻自承是南海“白沙宮”中人,因為那女子的身態与上官巧一般無二,使楊志宗不期然的發生了一种微妙的心理!
  現在,他似乎感到很關心那綠紗蒙面女,他為她的遭遇感到焦灼不安。
  一陣猶豫之后,他又繼續往里摸索,但依然不見半個人影,死寂得有如鬼域,忖道:“我還是到門外再去盤問那四個大漢吧/
  但當他走到門外牌樓之前,連那四個大漢也失J”蹤。
  這下他可真的傻了眼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回顧“百靈會’總壇,院落沉沉,諾大一片!“廈,靜得有如鬼域。
  墓在此刻——一
  一聲慘曝,遙遙隨風送人耳鼓,楊志宗突然一震,察那慘曝之聲傳來的方向,似在草壩邊緣的后山。
  慘曝聲過后,空气又恢复死寂,像是什么也不曾發生。
  楊志宗略一思量之后,飛身就向后山方向射去。
  越過第一座山岭,迎面是如筆架般并列對峙的三個峰頭,正中一峰向陽的一面,但見一叢疏林之中,人影憧憧,黑壓壓的一片,看樣子不下數百人之多。
  楊志宗心中一動,疾逾星飛丸射的向那片疏林飄去,輕捷得像一個幽靈似的欺人現場,只見無數的人,重重疊疊,圍著一塊墓地。
  墓地四周,松柏成蔭。
  楊志宗躍身上了一株古柏,從枝縫葉隙之間下望——
  一看之下,不由怒憤境膺,殺机陡熾。
  只見“索魄桓娥”或橫發散,衣杉不整,口角溢血,身形搖搖欲倒,顯然已受了极重的內傷,絛紗蒙面女嬌軀斜倚墓石,正對面站立著“玉面閻羅婆”。
  只听“玉面閻羅婆”厲聲喝叱道:“賤婢,你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綠紗蒙面女可能穴道被制,一動也不動!
  “索魄桓娥”聲音凄厲至极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妖婦,你敢出她一毫一發,南海派与你無了無休!”
  “哈哈哈哈!南海派嚇得了誰,今天連你也得算在內!”
  四圍數以百計的“百靈會”會眾,一個個瞟若寒蟬,楊志宗這才意識到何以“百靈會”總壇之內,不見半個人影,原來都到這儿來了!
  不知這女魔為什么要把維紗蒙面女挾到此地來下手?
  “玉面閻羅婆”陰寒至极的一陣尖笑之后,道:“賤婢,今天也要你嘗嘗斷頭的滋味!”
  味字才落,身形電閃般朝人群中一掠而回。手中已多了一柄光閃閃的長劍!
  “索魄桓娥”悲嘯一聲,就向“玉面閻羅婆”扑去,只見那女魔連頭都不曾轉,右掌向外一翻,慘曝起處“索魄姐娥”被震一行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人群之中,倏地起了一陣騷動,但仍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事實非常明顯,任何人出手,只不過多增加一個冤魂而已,憑他們這些會眾的身手,要想從“玉面閻羅婆”手下救出他們的新會長繹紗蒙面女,簡直是妄想。
  “玉面閻羅婆”手中劍徐徐上揚——
  眼看絛紗蒙面女馬上就得頭顱与頸子分家——
  更在此刻——
  白光一閃,場中地上顫巍巍的插了一把精光雪亮的怪兵刃!
  人群之中,發出一片惊呼之聲:
  “殘肢令!”
  這黑自道聞名膽落的小煞星“殘肢令主”何以會在此地現身?目的何在?場中只有一個人心里清楚,就是“玉面閻婆潘七站”,但華山之夕,這小煞星分明已隨著范天華墜谷而亡,難道又另外出了一個“殘肢令主”7;成?
  “玉面閻羅婆”掌中劍上揚如故,對“殘肢令”突然出現視若無睹,以她的身手而論,足可脾脫武林,誰也不會放在她的心上!
  就在眾人惊愕莫名之際,一條人影,隕星般瀉落當場。
  “殘肢令主!”
  眾人在心里暗叫了一聲。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長劍一收,轉身面對楊志宗,一陣打量之后,道:“小鬼,你沒有死?”
  楊志宗臉上遍布殺机,冷哼了一聲道:“我如果死了,誰向你收這一筆帳?”
  “我問你,范天華呢?”
  “死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粉臉速變,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激動不已的道:“他真的死了?”
  “不錯,尸首無存!”
  “玉面閻羅婆”嬌軀猛地一震,眼中淚水晶瑩,想見這女魔還不曾忘情于“玉面劍客范天華”,楊志宗不由在心里暗笑c
  “小鬼.你騙我?”
  “本令沒有這多閒工夫和你說話!”
  “那你為什么不死?”
  “生死有命!”
  楊志宗口中說話,眼睛卻掠向那座拱墓之前,只見維紗蒙面女仍然如痴如果的制倚墓石之上,無疑的是穴道被制,眼光触及墓碑,只見上面刻著“故百靈會會長追風劍上官公謹之佳域”十六個隸書大字。
  楊志宗不禁恍然而悟,“玉面閻羅婆”選定這里來處決繹紗蒙面女的原因,原來“招魂蝶秦媚娘”的人頭,就是被供在這墳墓之前。
  “招魂蝶秦媚娘”真的是死于這絕紗蒙面女之手嗎?
  為什么要把人頭供在已故百靈會會長墓前?
  她憑什么接掌百靈會?
  如果她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話,一切事情順理成章,然而她不是。
  這些問題,的确使人迷离莫測。
  “玉面閻羅婆”默然了片刻之后,粉面之上殺光又現,緊盯著楊志宗道:“好一個生死有命,今天你特地赶來這儿送死,也可以稱作死生有命!”
  楊志宗冰寒至极的一笑道:“本令是赶來超渡你的!”
  “玉面閻羅婆”在華山現身的那晚,已見識過楊志宗的身手,并不是自己的敵手,所以毫未把對方放在心上,她當然估不到楊志宗已在短短几天之中,參悟了“烏木神功”,前后判若兩人,當下嗤之以鼻道:“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气!”
  楊志宗先不理她,一式“移形換影”身形以快得使人目不暇接的速度,一圈而回,這一圈之下,已施展“揮袖解穴”絕技,拂開了維紗蒙面女的穴道。
  維紗蒙面女,穴道被解,盈盈站起身形。
  “玉面閻羅婆”气得七竅生煙,厲叱一聲:“找死!”
  掌隨聲出,詭辣無比的向楊志宗連攻三招。
  楊志宗身形連間疾晃,避過三招,反手一招“立掌屠龍”。
  這一招是“烏木神功”中的第二招,威勢之強,無与倫比,如若被他擊中,當場就得變成肉餅。
  “玉面閻羅婆”見對方施出這一招見所未見,聞所末聞的怪招。憑自己的修為,竟然無法破解,不由寒气直冒,總算她功力已臻化境,竟被她險險的進過。
  不由心中大奇,這小子怎的數日不見,宛如變了另外一個人。
  楊志宗身形乍退目眺欲裂的向“工面閻羅婆”道:“女魔,我這一招如果再收拾不下你,本令立刻自決當場!”
  這一句話說得“玉面閻羅婆”心中大震,如果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決不夸這海口,以生命作賭注,但她能被對方一句大話嚇退?不!“
  四周圍數百個“百靈會”會眾,做夢也估不到不久之前到“百靈會’來尋仇,殺死“天下第一旦’的“殘肢令主”,今天竟然會出手解救了他們的新任會長,而且還把這一檔子不了了之事接了過去,死拼女魔,不由齊把惊感交集的眼光射向他。
  “小子,你口气不小!”
  “女魔,少廢話,領死吧!”
  話聲中,“烏木神功”最后一招“乾坤失色”倏告出手。
  勁气排空而起,大地變色,日月無光!
  四周的百靈會眾,被勁气所逼,紛紛駭然暴退,一個個面目失色,膽寒心顫,連那綠紗蒙面女也門到五丈之外!
  慘降之聲,應招而發!
  勁气過處,只見“玉面閻羅婆”花容慘變,櫻口染血,已被震高原地兩丈之多,杏眼慘淡無光,酥胸起伏如潮,嬌軀搖搖欲倒。
  反觀“殘肢令主”,仍是殺气騰騰的死立當場。
  百靈會眾,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是在做夢,這种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楊志宗緩緩自地上拔起“殘肢令”,一步步向“玉面閻婆”走去。
  “玉面閻羅婆”面如死灰,她仿佛看到死神向她步步逼近,她此刻內傷极重,連行動恐怕都极艱難,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
  “女魔,血債血償,你的時候到了!”
  每一個字像一柄利刃,戳在她的心上。
  眼看這年已六十開外,而仍美艷如二十許的一代女淫魔,就要步上每一個被楊志宗照顧的人一樣的命運,殘肢穿心而死
  基然——
  眾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紅巾蒙面的怪人。
  “海鷗令主!”
  有人惊叫出聲!
  楊志宗乍見來人,竟是他生平最崇敬的紅巾蒙面人,身形候止,心念疾轉:“奇怪,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口里卻誠謹的道:“前輩別來無恙?”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楊志宗身形突然一閃欺到“玉面閻羅婆”身側,手中“殘膠令”一揚,就待——
  “孩子,你不能傷她!”
  這一下使楊志宗惊异莫名,然而紅巾蒙面人的話,在楊志宗來說,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不期然的放下了手,道:“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紅巾蒙面人語音微顫的道:“孩子,我說你不能殺她!”
  “為什么!“
  “殺了她你會后悔!”
  “殺了她我會后悔?”
  “不錯!“
  “師門血仇,不能不報,而且我也沒有后悔的理由!”
  楊志宗這時面對師門血海仇人,連一分一秒似乎都不能等待,話音甫落,轉身亮刃,一招“殘肢斷魂”候告出手。
  “孩子,不可!“
  几乎在楊志宗出手的同時,紅巾蒙面人,以全力從斜里劈出一道掌風,硬把楊志宗的身形給震開數步。
  楊志宗心中的震惊,無可言喻,紅巾蒙面人為什么一定要阻止自己出手報仇?難道……難道……紅巾蒙面人也曾是這女魔石榴裙下之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紅巾蒙面人雖對我患重如山,也只好暫時辜負了。
  “玉面閻羅婆”心中的惊慌,并不亞于楊志宗,她細必死,卻半路里殺出個程咬金,硬插一手,而她与紅巾蒙面人素無瓜葛,真是奇絕天下的事。
  好生惡死,是人之常情,尤其一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當他發現一線生机時,會牢牢抓住不放,“玉面閻羅婆”此刻正是這种心情,她以极快的動作,取出數粒獨門傷藥服下,就站立之式,運功調息,她已萌了逃生之念。
  楊志宗俊面微變,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紅巾蒙面人似在強抑激動的情緒,連聲音都變了:“孩子,別問為什么,我不會騙你!”
  “我知道前輩不會騙我,但師仇豈可不報,后輩將何以對先師于地下?”
  “可是你不能殺她!”
  “前輩如果不說出原因,晚輩今天只好違命了!”
  “孩子,你一定非殺她不可?”
  “這是必然的事!“
  “但你會永遠痛苦!”
  這句話使楊志宗疑念頓生,忖道:“殺了她我會痛苦一輩子,為什么?”
  當下又不自禁的朝“玉面閻羅婆”瞥了一眼,這一眼又使他感到非殺她不可。激動的道:“前輩不肯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
  “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否則的話,孩子,你仍然會痛苦一輩子!“
  這話說得使楊志宗更加迷們,而迷惆之中卻帶著震惊,忖道:“莫非這關系著自己的身世?”
  但他不能再往下想,對方不但是師門的血海深仇之人,而且是為武林中人所不齒的淫蕩毒辣的女人。
  驀然——
  人影一晃,“玉面閻羅婆”嬌軀碎然彈起,疾逾電閃的超越人群而去。
  楊志宗大喝一聲:“哪里去!”身形跟著彈出。
  紅巾蒙面人也緊限著暴射追去。
  維紗蒙面女,仰首向三人逝去的方向看了半晌,一把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索魄桓娥”,玉手輕揮,數百會眾,簇擁著下山而去。
  且說楊志宗展開絕世輕功身法,銜尾疾追,他有心不讓“玉面閻羅婆”逃出手下,把身法展到极限,快逾電掣,捷比雷奔。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雖然以畢生功力,拼命而馳,但終竟比楊志宗遜了一籌,何況她還是在受傷之后,當然而顯得不濟了。
  兩人之間的距离,逐漸縮短。
  楊志宗一心一意只惦記著師門血仇,對于紅巾蒙面人剛才所說的話,并不曾去深想。
  “玉面閻羅婆”急如喪家之犬,一味亡命疾馳,一顆心几乎跳出口來,這女魔數十年來,縱橫江湖,以淫毒狠辣四字攪得武林烏煙瘴气,几曾這樣狼狽過。
  在她的心中,以為紅巾蒙面人現身攔阻“殘肢令主楊志宗”一定是垂涎自己的姿色,這种經驗,她可經歷多了,同時方才她也全心全意的在恢复功力,意圖脫身,所以紅巾蒙面人對楊志宗說了些什么話,她可未全听進去。否則情形可能改觀。
  兩人之間的距离,不及五丈。
  楊志宗大喝一聲:“女魔,你走不了!“
  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快比電閃,划空落向“玉面閻羅婆”身前兩丈之地。
  “玉面閻羅婆”亡魂皆冒,被迫停下身形,凄厲怨毒的神色,掩沒了她的如花玉貌,那雙經常閃爍著勾魂攝魄的瞬子,卻被一种恨懼交集的光芒代替c
  楊志宗眉眼帶煞,恨火填胸,咬牙道:“女魔,閻王注定你三更死,決不會留你到五更,你逃不了的!”
  “玉面閻羅婆”見脫身無望,當然不愿甘心束手就縛,頓生拼命之心,粉面之上,殺机立現,厲叱一聲:“小鬼,看看到底誰死誰活?”
  活字方落,兩只羅袖輕飄飄的朝楊志宗一剪一拂,一縷异香,應一拂之勢而發。
  楊志宗在剛出道之時,曾吃過“招魂蝶秦媚娘”的大虧,見狀即知這女魔施展的是“翠袖招魂”陰毒絕招,冷哼一聲,“兩极真元”應念而生,從四膠百骸透出,周身立時被一道紅白相間的气流包住。
  “玉面閻羅婆”一招出手,見對方恍如未覺,那股异香,碰上紅白相間的气流,立時消散于無形,不由惊魂出竅,花容慘變,面如死灰。
  楊志宗雙目一瞪,正待再度施展“乾坤失色”的絕招,手方上揚——
  眼前人影一閃,紅巾蒙面人又告現身。
  楊志宗知道紅巾蒙面人必然又要阻攔,把心一橫,先廢了這女魔再說,心念之中雙掌一掄,猛揮而出。
  “孩子不可!“
  兩股勁道,同時劈向楊志宗。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同時傳出兩聲問哼,只見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兩人齊被這一招“乾坤失色”,震退到兩丈之外。
  以這兩人的功力,竟然擋不住這一招的威力,可以想見。
  多虧紅巾蒙面人及時拍出一道勁气,与“玉面閻羅婆”的掌風合流,把楊志宗的勁力卸去一半,否則的話,“玉面閻婆”決難幸免。
  楊志宗一向對于紅巾蒙面人敬如父兄,想不到為了“玉面閻婆”這女魔,竟然一再出手阻攔,當下一皺眉頭道:“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孩子,我不許你傷她!”
  “玉面閻羅婆”一見蒙面人現身,就知道自己決死不了,心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身形一晃,電閃遁去……
  楊志宗怒哼一聲,正待——
  一只手掌,重重的按在他的肩上,他知道那是誰的手,眼睜睜的看著“玉面閻羅婆”從視線中消失,肺都几乎气炸,不由變色向紅巾蒙面人道:“晚輩迭次蒙前輩大恩,沒齒難忘,前輩既然立意攔阻在下出手,今天暫時放過這女魔,聊以報前輩的德意,下次遇上的話,怨晚輩放肆,前輩最好不要干預!”
  紅巾蒙面人把手從楊志宗的肩上移開,歎息了一聲道:“孩子,你決不能殺她!”
  楊志宗冷傲的性格,使他再也無法忍受,沒好气的道:“晚輩恐怕不能照前輩的意思辦理!“
  “倔強的孩子,我早說過如果你殺了她,你會痛苦終生!”
  “但前輩不曾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但是,孩子,你知道了以后,仍然會痛苦的!”
  “說來說去,前輩就是不愿說出原因?”
  “不是我不愿意說,而是我怕你听了以后會承受不了!”
  “既然如此,晚輩不敢強求,就此告辭!”
  “孩子,你要去哪里?”
  “晚輩身膺先師遺命,索討血債,仇人一日不伏尸‘殘肢令’下,晚輩一日不能安枕,此去追訪仇蹤……”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激顫無已的道:“孩子,我告訴你!”
  “前輩如果有難言之隱,晚輩不敢強求!”
  “孩子,你听著,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乍听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紅巾蒙面人的手臂道:“前輩說什么?”
  “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宛如遭受雷頓,腦里嗡的一響,眼前發黑,几乎當場暈絕。
  “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竟會是自己的母親!
  這被武林正派人物唾棄的淫賤毒辣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他只覺得一顆心往下沉,沉!沉!沉!沉落到無何有之鄉,仿佛靈魂已离開了軀体,在虛空里飄蕩。
  這是多么殘酷的安排!
  他愿意身世永遠是一個謎,他宁愿沒有母親,然而幻想改變不了事實。
  如果說“玉面閻羅婆”是他的母親的話,那“玉面劍客范天華”就是他的父親,范天華曾与“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日子,而他長的和范天華一模一樣.這證實了紅巾蒙面人說的話線對不假!
  他又想起不久前華山之上,“玉面劍客范天華”几次激動之情,和舍命攔阻“五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手,前后互相印證,事實愈加明顯。
  多少年來,他在追求自己身世之謎,現在謎底揭曉了,但卻是這樣的殘酷。
  楊志宗俊面泛白,雙目失神,宛若一尊泥像,只多了一點呼吸,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又一滴,這錐心刻骨的痛楚,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
  他眼睛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色,青山翠谷,白雪藍天……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已失去它們應有的光彩。
  堂堂“殘肢令主”竟有這樣不齒于武林的身世。
  他愿意現在就死去,他覺得他的一切,已在這剎那之間,被毀無遺,如果死了的話,他就可以不再承當這精神上的永遠無法消逝的痛苦。
  “玉面閻羅婆”是師門仇人,但又是他的母親,仇不能不報,但世間決不會有儿子殺母親的道理。
  他過去一切美麗的憧憬,此刻已歸幻滅。
  一旁的紅巾蒙面人,這時也正在忍受著錐心刺骨的痛楚!也許更甚于楊志宗,淚水浸濕了蒙面的紅巾,他的牙齒几乎咬碎。
  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靜——
  死一般的寂靜,兩個人各自沉頒在自己的悲哀里。
  這時,距他倆不遠的一株虯盤如龍的古松之后,正隱藏著一個纖細的人影,她已來了好一會了,兩人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身然——
  楊志宗仰天狂號道:“不!不是!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母親!”
  像是對命運之神,提出抗議。
  “母親!母親……”
  空谷回聲,有如一柄輛的利刃,扎在楊志宗的心上。
  紅巾蒙面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孩子,你冷靜些,這是命運,是造物者一种殘酷的安排,我斷定,你的父親‘玉面劍客范天華’絕跡江湖,一定是為了這一件遺憾終身的錯事,也許,無數的歲月以來,他的心靈已因這一件無心之錯而受盡了折磨!”
  楊志宗激動似已稍稍平复,木然遭:“前輩何以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孩子,這個你不必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厂
  “好,我該走了,前輩歷次對我援手救命的大恩,恐怕不能報答了!”
  “你要去哪里?”
  “唉!天地之大,已沒有我楊志宗立足之地,也好,我可以去了我的心愿了!”
  “心愿,什么心愿?”
  “晚輩明告前輩,晚輩有一個紅顏知己,曾因隨同晚輩同赴南海求藥,而在中途葬身波濤,自那時起,晚輩曾自誓待本身事了,將与伊人做比翼之鳥……”
  “孩子,她是誰?”
  “紅衣女上官馬!”
  這時隱在一旁虯松之后的那纖細人影,竟然震動一下。
  “孩子,在世上你已沒有值得關心的人了?”
  “沒有!”
  “連你的父親在內?”
  楊志宗的臉上,挂了兩行清淚!
  “你恨你的父親?”
  “不!我不恨任何人,只恨我的命運,我不愿再見他,或任何一個人!”
  “如果我猜想不錯,你心里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子!”
  “沒有了!”
  “南痴愚駿釣史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晚輩心里并沒有她!”
  “但她深深的愛著你!”
  “看來只好辜負她的這一番情意了!”
  “孩子,听我說,如果上宮巧姑娘泉下有知,她不會贊同你這樣做!”
  楊志宗苦笑了一下道:“我意已決,沒有人能阻止我的行動,別了,前輩!”
  說完,艱難的移動著腳步,身形搖搖欲倒,木然如痴的向前緩緩走去。
  紅fo蒙面人激動的連隊1了數聲:“孩子!”但楊志宗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仍自顧自的搖擺著走去,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紅巾蒙面人,身軀簌簌而抖,絕望的喃喃自語道:“可怜的孩子,不!決不!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毀滅了生命,我要阻止他!“
  “前輩,小女子或許可以效勞!”
  紅巾蒙面人惊詫的轉頭一看,面前嬸嬸玉立著一個綜紗蒙面女于,以紅巾蒙面人修為之高,竟然連被人欺近到身邊都不曾察覺,可見他精神受創之深。
  “姑娘說什么?”
  綜紗蒙面女子,悄悄的在紅巾蒙面人耳邊說了几句話,听得紅巾蒙面人不住的點頭,听完之后,激動不已的道:“姑娘,這孩子交給你了!”
  “請前輩放心,小女子相信這點事還辦得到!“
  繹紗蒙面女匆匆說完之后,疾步向楊志宗身后追去。
  且說楊志宗目被紅巾蒙面人道破了他的身世之后,頓時万念懼灰,覺得人生對于他已沒有絲毫意義,除了死之外,無法消除他心靈上的巨創,連師門血仇,他也置諸腦后了,他悟到一切都是空虛的,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突然——
  一聲极其耳熟而且也是他日夜夢想著希望听到的聲音,由身后傳來。
  “楊少俠,請留步!”
  楊志宗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似的,迷憫的掉頭一看,又轉頭繼續走路。
  微風動處,一條人影,由身后疾掠到他的前面,阻住去路,楊志宗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他面前,俏生生的站著百靈會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少女。
  “會長何故攔阻在下?”
  維紗蒙面女先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之后,聲如黃草嬌啼般的道:“少俠在故百靈會長的墓前曾對我有援手之德,特來致謝!“
  楊志宗一听繹紗蒙面女說話的聲音,似乎与前几次稍有不同,活脫脫的就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聲音,但當他轉念到對方乃是“白沙官”的公主時,心中又冷了下去。
  “這個不必了!”
  “少俠現在准備上哪里去?”
  “這倒不勞動問!”
  “但我身受大思,深感如果不略表謝忱,于心難安,所以特地尋來,請少俠到敝會盤桓些時,如何?”
  “盛情心領,在下沒有空!”
  “少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楊志宗這時心如枯木死灰,哪有閒情來和她答話,微帶溫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存心對你援手,我是專
  他本來要說出“玉面閻羅婆”,但一想到她竟是自己的母親時,心中一陣劇痛,到口邊的話,頓時剎住。
  綠紗蒙面女,故作不聞的又道:“但少俠出手援救乃是事實,難道不許我略表微忱?”
  楊志宗不耐對方的歪纏,勃然作色道:“在下話已說明,請你上路吧!”說完,不理維紗蒙面女,舉步就走。
  “少俠,我另外還有事奉告!”
  “在下沒有閒工夫听了!”
  “但這事對少俠的關系很大!”
  楊志宗一听,只好又停下步子,道:“說吧!“
  “可否請少俠到敝會,再為奉告?”
  “那就不必了!”
  “我就告訴少俠一個話題吧!”
  “你說!”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依我看可能不是少俠的令堂!”
  這句話确實夠力量,使楊志宗心頭巨震,他奇怪線紗蒙面女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紅中蒙面人揭露這個秘密的時候,她并沒有在場?為什么她會巴巴的為這件事赶來,不禁語音帶顫的道:“會長這話從何說起?”
  “詳情挨到敝會總壇之后再為奉告如何?”
  楊志宗心里換地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對方說不出正當的理由的話,這件事只許自己和紅巾蒙面人知道,為了不使自己的名字在死后還蒙上辱垢,不惜殺死她以滅口,以免這件事傳出江湖,心念動處,面上候現殺机。
  維紗蒙面女似乎已看出對方的神情不對,芳心不由一動,只听楊志宗又道:“會長根据什么說這樣的話!“
  “我說到敝會之后再行奉告!“
  “在下馬上就想知道!”
  “如果我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說著,面上殺机更熾,身形向前欺近數尺,兩眼緊盯在對方蒙面的綜紗之上,綠紗蒙面女似乎不為所動,毫不以為意的道:“少俠准備怎么樣?”
  “嘿嘿2我會殺了你!”
  “我告訴你是一片好心,我不相信你會真的下手殺我?”
  “在下一向言出必行!”
  維紗蒙面女一陣嬌笑之后道:“如此各走各路,這件事就算拉倒如何?”
  “辦不到,雙方話已出口,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是非要殺我不可?”
  “這倒不一定,不過我要你現在回答我剛才的話,你何所据而云然?”
  “我當然有根据!”
  “那你說吧!“
  “我為了要表示謝忱,親自出來尋你,不想正碰上你和那位紅巾蒙面前輩……”
  “所以你在一旁偷听了去?”
  “不是偷听,只是巧合!”
  “哼!那你方才又說‘玉面閻羅婆’可能不是我的母親,又根据什么理由?”
  維紗蒙面女不由一呆,答不上話來,她悄悄告訴紅巾蒙面人的話,并不是這句話,她只是隨口而發,現被對方一逼,登時傻了眼了,但現在她已無法改口,如果她說不出所以然來的話,無疑的楊志宗為了滅口,一定會對她下手。
  “你到底是說不說?”
  楊志宗又向前了一步,俊面之上,殺机更濃,看樣子他就要出手,如果楊志宗真的出手的話,綠紗蒙面女決難逃一死。
  空气之中,隱隱泛出殺机。
  綠紗蒙面女在紅巾蒙面人耳邊悄悄說的那几句話,這時她還不想公開,忽地靈机一動,想出一個极好的計策來,也幸虧這一番話,給楊志宗注人了一絲希望,把他從絕望厭世的懸岩上拖了回來,也無巧不巧的揭開了一幕慘絕人裹的慘劇。
  楊志宗再逼近了一步,聲色懼厲的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維紗蒙面女成竹在胸,輕聲一笑道:“好,我說,‘玉面閻婆潘七姑’絕對不是你的母親!”
  “為什么?”
  “如果你冷靜的想一想,就可以推測到當‘紅巾蒙面人’前輩,數次阻止你向‘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下手之時,曾不止一次說你不能殺她,否則你會痛苦終身,這話非常明顯,但那女魔面上毫無反應,母子天性,任她毒胜豺狼,也不會有絲毫無動于衷的道理,所以我斷定她不是你的母親,這其中定有溪蹺在內!”
  楊志宗一听,綠紗蒙面女的話极近情理,天下沒有骨肉相逢而不動心的人,同時在華山之時,“玉面閻羅婆”初見自己的面時,也是毫無反應。
  難道她已天性盡混?
  楊志宗的心又告活躍起來,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在他來說,不啻是奇跡。
  但當他又想到這只不過是維紗蒙面女推測之詞,毫無事實根据,況且“玉面劍客范天華”和“紅巾蒙面人”先后的言行,不謀而合,這證明了事實已堪認定。
  于是,他的一顆心又回复原來的絕望、痛苦。
  維紗蒙面女心思斑玲剔透,似已微知其意,不經意的道:“少俠一再說要殺我,是否為了怕丑事外揚而要殺我?”
  這一句話,直戳楊志宗的內心深處,他确是這個意思,不由俊面為之一變。
  綠紗蒙面女冷笑一聲之后,像自語般的又道:“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殘忍酷毒,果然不錯!“
  楊志宗臉色又是一變,他的本性并非窮凶惡极之徒,他殺人只是為了報仇。
  “楊志宗,你殺了我,雖然能掩住外人的耳目,但欺騙不了你自己的良心!”
  楊志宗不由痛苦的哼一聲道:“你走吧!”
  “但我剛才所說的話,你還沒有答复?”
  “我要你离開我,趁我還沒有動手殺你之前!”
  “少俠請听我最后一句話,你身負師門血仇,難道就此罷手了,如果你師仇索清,雖然你不能對‘玉面閻羅婆’下手,這是不得已的事,想令先師定會原諒你!“
  這一番話,使楊志宗躊躇了,他不能因自己的慘痛遭遇,而任令所有的血海仇人,道遙漏网,否則的話,將何以見恩師于地下。
  維紗蒙面女銀鈴般的聲音,又再響起:“‘但我仍堅持我的看法,‘玉面閻羅婆’決不是少俠的令堂!‘’
  楊志宗苦苦思索之下,忽地想起自己身上從小佩挂的那塊“塊”,照恩師說,還應該有另外一塊“鳳塊”,維紗蒙面女的話,未始不無道理,如果“玉面閻羅婆”拿不出另一塊“風塊”,甚或根本就不認識這塊“塊”的話,真相即可大自c
  也許,事情一開頭就錯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与“玉面劍客范天華”也根本沒有關聯,一切只是一种錯誤的巧合!
  是呀!我為什么不早想到這一點,一味往牛角尖里鑽。
  對,我必須再次找到“玉面閻羅婆”或是范天華,弄個水落石出。
  于是,楊志宗的心,又一次活躍起來,毅然決定,繼續索仇的行動。
  綠紗蒙面女從楊志宗的神情上,業已看出他的心意轉變,又遭:“少俠,如果你不嫌唐突,我想再問你一句話!“
  “請講吧!”
  “我也在同一時間湊巧听見你親口說的,你有一個紅顏知己葬身南海?”
  楊志宗神情一路,痛苦的點了點頭。
  “你說你要為她殉情?”
  “不錯!”
  “但還有另外一個姓尉遲的女孩子在深深的愛著你?”
  “萍水相逢,時合時离,這是一种很平常的事,談不上愛字!”
  “不見得吧?”
  楊志宗不耐煩的道:“會長說的已經夠多了,這是在下自己的事,毋勞挂齒,再見!”說完,身形一起,快逾閃電飄鳳,翩然逝去。
  繹紗蒙面女子,倏地除下面紗,露出一付芙蓉嬌靨,望著楊志宗逝去的方向,安慰的笑了一笑,又复黯然的歎了一口气,挂上面紗,轉身縱离。
  楊志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干云豪气,一路疾馳,向華山奔去,他希望先找到“玉面劍客范天華”,以身上的“殘’為憑,解開心上這一個結。
  數天之后,楊志宗又重臨華山。
  但他搜遍了每一個角落,毫無蛛絲馬跡可尋,他上次為了代武林雙奇屆一异傳人之約,只照“北瘋半悟和尚”的吩咐,徑奔望月坪,至于一异師徒隱居何處,他根本不知道,諾大的華山,要尋一個存心避世的人,何异于大海撈針。
  但他仍不斷的搜尋,因為這關系著他的身世,“玉面劍客范天華”可能是他的父親,也可能不是,他目前就是急于要證實這一點,可是他心中卻在盼望一個否定的答案,如果“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真是他母親的話,這未免太殘酷了。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失望了,他不但找不到他所要找的人,甚至連半點可疑的線索都不曾發現。
  這一天,曉霧未開,千山万壑但仍在沉睡之中,楊志宗怀著滿腹的失望,動身离開華山,當他重經望月坪之際,只見蒙蒙霧气之中,似乎立著一個人影,不由心中一動。
  寒露侵衣,宿霧未散,竟然有人出現在望月坪中,宁非怪事c
  于是-一
  楊志宗激奇的向那人影欺去,近身一看,不由惊咦出戶。
  就在楊志宗發出惊“咦”的同時,那人影倏地回身,劈出一掌。
  “涂姑姑,是我!“
  原來那痴立望月坪中的人影,竟是“天山龍女涂慧芳”!
  這一聲叫喚,使“天山龍女”收掌不迭,激奇的道:“孩子,是你,你怎么會在華山?”
  “我找一個人!”
  “誰?”
  楊志宗一怔之后,隨口道:“我找一個朋友,但他失約了!”他日里說著,心中卻感到十二万分的內疚,他本不愿欺騙“天山龍女”,但又不能說出實情。
  “孩子,你真的是‘殘肢令主’?”
  “是的,請涂始姑原諒,我一直都瞞著您,涂姑姑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孤身在此4’
  “天山龍女”面上掠過一絲幽怨之色,輕輕的歎了一聲,良久才幽幽的道:“我似乎對華山有特殊的愛好,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上來一次!“
  楊志宗“嗯”了一聲,心里忖道:“涂姑姑必定是為了不忘情于‘玉面劍客范天華’,才會在露冷風寒之中痴立此間,唉!多情自古空留恨!我曾答應過她要為她尋到范天華,人尋到了,但對方又要自己為他守秘,我該怎么處理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不能泄露范天華的行藏,又無法食言欺騙涂姑姑?”
  楊志宗心念百轉,几立委決不下。
  “孩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你在想什么?”
  “涂姑姑,怨我斗膽問您一句話,‘玉面劍客范天華’曾愛過您嗎?”
  “天山龍女”面上的幽怨之色更濃了,愛,使她的青春在期待之中消逝。
  “孩子,你問這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像涂姑姑付出這樣大的犧牲是否值得!“
  “孩子,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說起來徒亂人意,不過我告訴你,我們曾相愛過,雖然時間短暫,但卻夠我一生回味無窮,雖然他失蹤,生死不明……”
  “涂姑姑,他……”
  楊志宗本想把“玉面劍客范天華”的實情說出來,但當他意識到范天華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時,而且自己曾經答應過范天華,在江湖中宣稱他已墜谷而死,把到口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他什么?孩子!“
  楊志宗俊面一紅道:“您倆分開,是否為了他移情別戀?”
  “但我仍原諒他,因為他和任何人一樣,無法抗拒那女人的誘惑!“
  楊志宗心里墓地一陣刺痛,“天山龍女”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正是“玉面閻羅婆潘七姑”,而“玉面閻羅婆潘七姑”又可能是自己的母親,單听“……和任何人一樣”這句話,就已充分的說明了“玉面閻羅婆”的為人。
  他不愿這話題繼續下去,他不愿談到有關“玉面閻羅婆”的事,雖然她可能是他的母親,但身世的被揭露,只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于是轉換話題道:“涂姑姑,往者已矣,忘了他吧!“
  “孩子,你不懂!”
  其實楊志宗何嘗不知道這种況味,單只“紅衣女上官巧”,他就忘不了,要想從心坎上抹去一個刻划极深的影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覺得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已無能為她做任何事,在良心上,他等于欠了“天山龍女”一筆債,一筆可能無法償還的債,因為他自動匝許要為“天山龍女”探出范天華的生死之謎,現在謎揭曉了,范天華仍健在人間,只是遁世隱居而已,但他不能据實向“天山龍女”陳說。
  籠罩山間的霧,慚慚消散,旭日的影子,已在薄霧中現出面來,峰岭林壑由模糊而逐漸明朗,但望月坪上悄悄靜立的兩人,依然深深地沉涵他(她)們自己的遭遇所形成的濃霧里。
  鳥語喳喳,似乎在談論著兩人的不幸!
  楊志宗長長的吸了一口气,用歉疚的眼光,看著“天山龍女”道:“涂姑姑,我曾答應過您要為您做一件事,但,……”
  “什么?孩子,我記不起了?”
  楊志宗躡懦的道:“涂姑姑,我說要為您探查‘玉面劍客范天華’的生死問題……”
  “哦!”
  “天山龍女”不由哦了一聲,眼里充滿了慈愛,感激,迷洞,幽怨等复雜情緒混合的奇异神色,深深地瞥了楊志宗一眼,搖搖頭,臉上飄過一絲苦笑道:“孩子,你仍然一無所獲是嗎?但我還是感激你的!”
  楊志宗俊面一紅,一顆心噗噗亂跳不止,他是在說謊啊!情勢所迫,他不得不欺騙他心目中最敬愛的涂姑姑!
  他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天山龍女”一眼,心里頓時煩躁不安起來,他覺得一刻也不能久留,否則的活,他會忍不住說出真情。
  “涂姑姑,我師仇在身,不能再奉陪您多耽擱,希望以后還能見到您,至于我答應過您的那件事,我仍然要盡力去做的!”
  “天山龍女”眼望著楊志宗,又在心里說了一句:“他多么像他啊!”眼眶禁不住一紅.布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赶緊把臉轉向那初出升的朝陽,黯然道:“孩子,你走吧!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你的生命,就像現在這剛升的旭日,愿你好自為之,再見!”
  “涂姑姑,謝謝您的關怀,再見!”
  口里說,心里卻在想:“是的,我的生命像剛升的旭日,但乖時的命運和不幸的遭遇,將使我提早殞落!”
  他最后,再以愧疚的目光,瞥了“天山龍女”一眼,轉身离開。
  身后,傳來一聲幽凄的歎息!
  這一天,薄暮時分,楊志宗偶偶獨行在鄂北的官道之上,心里在盤算著自己的行止,他所要尋訪的仇家,行蹤不定,只有慢慢的查訪,目前,他准備向“陰魔教”總壇一行,以揭開“陰魔教”全力圖謀他的這個謎底,但“陰魔教”總壇究竟設在哪里,他一無所悉!
  而且他自被紅巾蒙面人揭露身世之謎以后,心里一直像有一塊万鈞盤石壓住,使他喘不過气來,每一分,每一秒,痛苦一直在追隨著他。
  驀然——
  數條人影,由他身側疾掠而過。
  楊志宗不由脫口“咦!”了一聲,心里忖道:“奇怪,丐幫小……發生了什么事不成,從下午到現在,已有五撥丐幫的高手,從自己眼前馳過!”
  他幼年時,曾經混跡在男儿群中,所以對于丐幫,多少有些情份存在,心想:“我何不追上剛才馳過的几人,問個明白,如果說丐幫真的有什么危難,憑過去的一點淵源,我既然知曉,豈能袖手!”
  心念一決,略不遲疑,身形電射而起,快逾期風的向前道疾掠而去。
  轉眼之間,已馳出兩里遠近,但剛才的几個污幫人物,卻形影俱無,不由稱怪不已,以自己的身手而言,雖不能說可以傲視武林,但決不至于會比剛才的几個人差,分秒之差,竟連人影子都追不到,不是追過頭,便是追岔了。
  正在懊喪的停下身形,如電神目,向四外一陣掃掠——
  忽見身后面道上約一里之外,又有數條人影奔來,他連念都還沒轉,那几條人影已向官道右側的一片白楊林中轉了過去。
  心想:“是呀!我說呢!原來是岔向別處去了!”
  心頭電轉之下,身形再起,從斜里往回射去,快捷有如,一縷疾風中的淡煙,這一次,那几條人影,可不曾脫出他的視線,轉眼之間,已告追及。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丐門中的人物。
  楊志宗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如經天長虹般,弧線瀉落那几條人影之前,輕喝一聲:“站住!”
  惊咦聲中,四個中年丐者,猛然剎住身形,一看,這出聲喝阻的,竟是一個面目冷摸的俊美少年,正待發聲斥問,其中一個黃面孔的丐者,搖手一阻其他三人,仔細的再端詳了這冷面少年一眼,臉上頓露駭然之色,惊悸的退了一躍,顫聲道:“閣下是……”
  楊志宗冷冷的接口道:“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四個字出口,四個丐幫高手,如遇鬼魅,面上慘然失色,齊向后一連退了三步之多,不知所措。
  這煞星現身之處,准有流血慘事發生,加以他身手之高,四個丐幫高手自知不堪當對方的一擊,如果他也是為這件事而來的話,那后果簡直太可怕了。
  片刻之后,仍是那黃面孔的丐者出聲道:“請問閣下,何故阻攔在下等人?”
  楊志宗反問道:“你們要奔向哪里?
  黃臉丐者臉色一變道:“閣下問這個做什么?”
  “你別管,只照實回答我的問話!“
  四個丐幫高手,面上惊悸之色稍減,變為一种慘厲怨毒之色,其中另一個恨聲道:“我丐幫弟子宁為玉碎,閣下問的話無法奉告,請出手吧!”
  聲落,四人齊齊蓄勢以待。
  楊志宗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莫名其妙,訝然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黃面丐者又道:“閣下請示知來意?”
  “我問你一個人是否在近處?”
  “誰?”
  “黑面小神丐!”
  四個丐幫高手面容一肅,齊聲道:“那是敝幫長老!”
  “他現在哪里?”
  黃面丐者面泛惊疑之色,道:“閣下要找我們長老有何貴事?”
  “哈哈!玉“中儿,幸會之至!”
  話聲中,人影一閃,一個黝黑的小叫化,突然現身場中,怪眼連翻,剛開一張大嘴,向楊志宗笑個不停。
  “哈哈,小黑,咱們又見面了!“
  四個丐幫弟子,齊齊施禮口稱:“參見長老!”
  “黑面小神丐”一擺手道:“你們走吧!“
  四個丐門弟子恭應一聲,轉身馳去,這才一把抓住楊志宗的手道:“好小子,你就是‘殘肢令主’,我黑面小神丐自認易容之術獨步武林,卻被你瞞過了,真栽到了家,上次七里坪之會,我倆差一點兵刃相會!“
  楊志宗重逢儿時伴侶,心里也自有說不出的高興,似乎他又回到了儿時丐儿生涯的年代,用力一拍“黑面小神丐”的肩膀,嘻嘻一笑道:“小黑,對不起,當時我不能敗露行蹤,只好瞞你一病!’“
  這一拍,痛得“黑面小神丐”一脈牙,哇哇怪嚷道:“好家伙,你不能輕一點!”
  “怎么,你越來越不濟了!“
  “喂!玉娃儿,你不是在七里坪中被‘烈陽老怪’一掌給……”
  “這些事以后再慢漫告訴你,你先說說你們幫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污幫門人一日數人,在官道之上疾馳,這不是分明告訴人了嗎?”
  “黑面小神丐”忽斂尋笑之態,恨恨的道:“你猜測的不錯,是發生了事情,目前正飛召幫中好手以謀對付!”
  “我是否可以知道是件什么樣的事?”
  “唉!本門不幸,生此變故,實在羞与人言,你幼時曾寄跡本門,算是与本門多少有些香火情,告訴你也無妨……”
  “別婆婆媽媽的,爽快點吧!“
  “事緣本門鄂北分舵舵主‘獨眼丐周揮’,叛离本門,接受‘陰魔教’的誘惑,將分航改為“陰魔教鄂北分壇’,并不惜屠殺屬下反對他的弟子,本幫掌門人令我率領敝幫高手五十人,星夜馳來捕捉叛徒,以正幫規……”
  “人呢?”
  “据門下弟子探悉分舵之內,現有該教高手坐守,為首的是該教護法‘白面僵尸怪藥術通’……”
  楊志宗雙目一紅,急問道:“什么?你說‘白面僵尸怪芮木通’做了‘陰魔教’的護法?”
  “不錯,‘白面僵尸怪’投人‘陰魔教’下,是最近的事!”
  楊志宗頓時面現殺机,恨恨的哼了一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該這魔頭該授首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白面僵尸怪是我師門仇人之一,不久前被他兔脫,我以為要再得魔蹤恐怕難上加難了,想不到,哈哈!這魔頭注定了只能活這么多時日!“
  “玉娃儿,話話在頭里,本幫的事,向例不容外人插手!”
  “好,小黑,不是我小看貴幫,如果要和‘陰魔教’正面為敵,恐怕還差些2”
  “本幫祖師爺留下的家法,不能不顧,只有盡力而為了!”
  楊志宗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果本人只以‘陰魔教’的人作對象,你自管擒捉你們的叛徒,這樣想來不礙事吧?”
  “那你必須錯過這一次,不然本幫仍難免有借外力之譏!”
  “但我的對象第一是‘白面僵尸怪芮木通’,第二是‘陰魔教’徒眾,前者是師門血海仇人,后者是本人的死對頭,要我錯過机會恐怕是歉難從命!”
  “玉娃儿,听說你給該教涂抹了不少血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最初出道時,系以先師的姿態,現身索仇,而先師之死除.了凶手‘赤發陰魔’之外無人得知,而該教竟然揚言斷定‘殘肢令在’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這其中大有問題,之后又選派高手g全力截殺我,所以我必須弄清楚那件公案的底細!”
  “黑面小神丐”沉吟不語,楊志宗接著又道:‘寸黑,你可曾知道這‘陰魔教主’是何等樣人,雖然我和他交過手,但他頭戴齊肩面罩,無法看出他的真面目!”’
  “陰魔教主的真面目,恐怕江湖中人還沒有人知道!“
  “如此說,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陰魔教’的總部設在哪里,你總該清楚吧?”
  “陰魔教總部傳說設在大別山小界岭附近!”
  楊志宗心中不由一陣振奮,正所謂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又正色言道:“小黑,你一定不許我出手?”
  “并非不許,而是江湖中人言可畏!”
  “嘿嘿!好一個人言可畏,那你多准備些丐門弟子送死吧!”
  楊志宗雖說志在复仇,但他原來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倒是存心仗義伸援手來的,心念几轉之后,忽地想起一個計策來,微微一笑之后道:“小黑,當初令師傳我易容之術,雖然他老人家堅持不讓我行徒之禮,但這半個師徒的情份總有的吧?”
  “嗯!這個可以這么說,淵源是有一點,你什么意思?”
  “好,我再問你,我們倆可否能算是半個師兄弟呢?”
  “黑面小神丐”刁鑽已极,但一時也弄不清楚楊志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滿臉惊詫之色的道:“玉娃儿,你越說越是奇了,世上哪有半個師兄弟這种稱呼的?”
  “但你已承認我与今師有半徒之情份!”
  “好,你真會說,我承認,怎么樣?”
  楊志宗俊面之上掠過一縷笑意,緊迫著問道:“你在丐幫中什么身份?”
  “咦!我記得上一次曾經告訴過你,本人存列丐門三長老之末!”
  “好极了,我再問你,貴幫有外門長老這回事吧?”
  “黑面小神寫”登時會過意來,一例嘴道:“好小子,我小叫化又栽了,原來你問話的目的是在此,轉了這么多彎,你是想以外門長老的身份參与這件事!”
  “不錯,以你現在的地位,有權力認定我為外門長老昭?這樣做對于祖師爺之下的家法,不會有什么抵触吧!“
  “黑面小神丐”登時語塞,答不上話來,但他內心卻是踊躍万分的,虧得楊志宗想出了這一著,如此一來,楊志宗可以名正言順的出手,而不虞被人譏論,以“殘肢令主”的威名功力;何敵不可克。
  “如何?小黑,如你認為不行的話,對不起,就此告辭,我自己會尋去!“
  “黑面小神丐”躊躇了半晌之后,終于從破衣襟里,掏出一面烏油油的竹牌,慎重的遞与楊志宗道:“這是本門五面信符之一,持此視同長老身份,凡本門弟子,見符如見長老!”
  “我不需要這東西,話說明就行了!”
  “不,等會在本門弟子之前,你必須出示此物,這是規矩!”
  楊志宗無奈只好揣人怀中。
  “走吧!”
  “上哪儿去?”
  “你只隨我來就是!”
  暮色蒼茫之中,兩條人彤,先后縱起身形,向白楊林里射去。
  不久之后,眼前現出一間殘瓦頹垣的破廟,蓬篙滿眼,姻粉斑剝,人目一片凄涼。
  “到了,這里就是!”
  “黑面小神丐”當先緩下勢子,楊志宗也跟著慢了身形。
  進得廟門,立即有四個人影,從暗中出來,齊聲道:“迎長老法駕!”
  “黑面小神寫”神气活現的叫了一聲:“免!”楊志宗看著他那拖拖邀通的樣子,還飛揚不下,几乎笑出聲來。
  穿過枯枝敗葉成雄的院落,繞西廊進人后殿,只見那間半倒的殿里,燈火通明,地下倒是經過一番打掃,几十個老少不等的丐幫弟子,這時鴉雀無聲,齊齊站立殿前,同聲喊了一句:“迎長老法駕!”然后像雁翅般向兩旁一站。
  “黑面小神丐”攜著楊志宗的手,徑人殿內,居中面向外一如
  無數雙惊奇的眼光,全射向楊志宗c
  “黑面小神丐”示意楊志宗取出令脾,托在掌心之中,然后沉聲道:“這是本幫外門長老!”
  數十個丐幫高手,齊施一禮,道聲:“參見外門長老!”弄得楊志宗面紅耳赤,一付手足無措,丐幫的一切規矩禮儀,他一概不知,尷尬的連聲說:“諸位請免禮!“
  “黑面小神丐”一揮手,道:“諸位請坐!”
  說完當先席地坐下,楊志宗也只好依樣畫葫蘆,坐了下來,所有的丐門弟子,紛紛就兩側原地坐了下來。
  “殘肢令主”竟然是丐幫外門長老,使得眾人納悶不已。
  經過一陣集議之后,決定當晚三更,扑奔鄂北分舵。
  不一刻,殿后捧出酒食,眾人据地大嚼之后,時間已快接近三更。
  楊志宗附耳向“黑面小神丐”嚼咕了几句,“黑面小神乞”大點其頭,复又向楊志宗口述手比的吩咐了一陣,楊志宗轉人殿后,不一會,殿后走出一個中年化子,向“黑面小神乞”相視一笑之后,飛身出廟而去。
  緊接著,數十個丐幫弟子,在“黑面小神丐”率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出了廟門,紛紛展開身法,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丐幫鄂北分舵,現在已改名“陰魔教鄂北分壇”,分壇主是“獨眼丐周揮”。
  時已三更,鄂北分壇令廳之內,紅燭高燒筵開不夜,居中一席首座之上,坐的是一個面無人色,扁鼻凹腮,眼射綠芒,形同剛自棺材里爬出來的僵尸般的怪人,而他的左右,卻分別坐著兩個花枝般的女人,相對之下,令人有骷髏美人之感。
  主位上坐的卻是一個身著破麻布衣的獨眼老丐,其余一列四席,坐滿了些橫眉豎目的各色人物,一個個眼射精芒,看來都具不俗的身手。
  只听那居中一席主位之上的那獨眼丐道:“据報丐幫掌門,派三長老之一的‘黑面小神丐’率領數十高手前來……”
  那僵尸般的怪人嘿嘿一陣冷笑道:“周壇主,你還擔心什么?有本護法在此坐鎮,管叫他們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但那小黑鬼在本幫中是出名刁鑽古怪,机智身手,都超人一等!“
  “嘿嘿嘿嘿!周壇主,現在你的身份是本教鄂北分壇的分壇主,我不相信丐幫竟有膽量公然与本教為敵,諒他區區几個后生小輩,來了也是白饒!”
  摹在此刻——
  令廳之外,突然傳來一聲冰寒已极的冷笑,接著一個冷峻峻的聲音道:“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
  聲音不大,但卻刺耳如割,座中各人,紛紛變色而起。
  只見一個中年乞丐,如幽靈般在令廳門外現身,目光如兩道懾人心魄的冷電,首先往正中而坐的那僵尸般的怪人面上射去,那僵尸般的怪人被看得打了一個哆咳,然后又遍掃座中各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獨眼老丐的臉上。
  獨眼老丐被看得心里發慌。
  突然——
  靠右一席的首座之上,兩個老者雙雙离席而出,不屑的瞪了那中年乞丐一眼,其中一個朝指中年丐者厲聲道:“你狗膽不小,竟敢擅闖本教分壇,想是送死來了!”
  中年丐者面上毫不動容,語冷如冰的道:“這里分明是本幫分舵,你們這些魔爪子竟敢鵲巢塢占,今晚特來送你們回姥姥家,一個也躲不I!”
  令廳之內,立時響起一片怒哼之聲。
  兩個老者齊齊怒喝一聲:“找死!“雙雙扑向楊志宗。
  兩聲慘曝傳出,兩個老者的身形,直飛廳外場中,“叭啦!”兩聲,便沒聲息了,必是往游地府去了。
  廳中許多高手,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中年丐者是以什么神奇人功,舉手之間,便毀去兩個高手,一個個寒气頓冒,面現駭凜之色!
  緊接著又有四條人影,离席射向中年丐者,掌隨身出,四道如山勁气,挾雷霆之威狂涌激蕩而來。
  中年丐者,冷哼一聲,隨手拍出一掌,駭人至极的狂飄卷飛,發出一聲轟隆巨響,震得瓦屋齊應,積塵紛飛,四條人影,被倒卷得捧回廳內,慘哼一聲,血箭頓射,一片盤碟破碎的脆響,挾著數聲惊叫,和兩聲女人的尖叫,廳內橫陳了四具尸体。
  這一來,立時震住了廳中所有的高手,一個個心膽皆顫,供若寒蟬。
  那僵尸般的怪人,眼中緣芒陡熾,形貌獰惡至极,嘎嘎一聲怪笑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但你卻休想能生离此地,本護法今晚若不把你生抓活裂,難消我心頭之恨!”
  中年丐者眼中立射怨毒之光,狠狠的盯了那僵尸般的怪人一眼,轉向那身形微顫的獨眼老丐道:‘周揮,你竟敢賣門叛幫,藐視祖師爺家法,今晚就是你的末日!”
  “獨眼丐周揮”面現死灰之色,任他怎樣想也想不出這中年丐者是誰,丐幫中有數的几個高手,他知之甚詳,卻從來沒有听說過有這一號人物,當下強核心神,喝道:“你是何人?敢冒丐幫之名尋仇?”
  中年丐者冷哼一聲,伸手怀中,取出一塊烏油油的小竹牌,一揚道:“叛徒,你識得此物嗎?”
  “獨眼丐周發’一見中年丐者,竟然手持丐幫長老信符,不由亡魂皆冒,惊駭至极的向后退了兩步,硬起頭皮道:“丐幫哪來你這號人物?”
  中年丐者冷笑一聲道:“叛徒,你敢藐視本長老,等著,收拾你的人來了!”
  “獨眼丐周揮”立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這中年丐者,舉手投足之間,毀了六個“陰魔教”派來的高手,鬧了半天,分舵內外擔任警戒的哨卡一個也不見現身,難道全部都已遭了毒手不成,想到這里,不由毛發俱豎,顫栗不已。
  摹在此刻——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處,大門之內,倏地涌進一群人來,細看之下,不由暗道一聲:“完了!”只見那為首的赫然是丐門三長老之一的“黑面小神丐”,后隨丐幫弟子,不下百人之多,其中有半數是因反對自己而遭囚禁的屬下弟子,不知怎的全部脫困,也加人這行列之中。
  “黑面小神丐”一行,在前院中,停下身形。
  令廳廳內一些“獨眼丐周揮”的親信弟子,這時一個個臉如土色,面面相覷。
  那中年乞丐這時也退身和“黑面小神寫”并肩而立。
  整個分舵之內,充滿了一片愁云慘霧。
  “獨眼丐周揮”以乞怜之色,看著那僵尸般的怪人。
  “黑面小神丐”這時手中多了一根竹杖,怒目掃了那些叛徒之后,手中竹杖,斜斜舉起,沉聲道:“你們還不俯首認罪,迎接家法,更待何時?”
  連叫三聲,沒有一個人座聲。
  “如此本長老要傳諭捕人了!”
  廳內立刻起了一陣騷動,空气頓時緊張起來!
  那僵尸般的怪人嘎嘎一聲怪笑,移身廳門之前,獰聲道:“小叫化,你別擺你的臭身份了,今晚此地就是你們葬身之所!“
  “黑面小神寫”冷笑一聲道:“你算什么東西?”
  “本人‘陰魔教’護法,這里是本教分壇,可不是你張牙舞爪的地方!呸!“
  “今日本長老親臨此分舵,緝拿叛徒以正家法,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你就拿拿看!”
  丐幫眾高手一個個滿臉激憤之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c
  這時那位立在“黑面小神丐”身側的中年乞丐,倏地上前兩步,眼射駭人煞光冷冰冰的向那僵尸般的怪人道:“芮木通,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頂缸!”
  “白面僵尸怪芮木通”見那中年丐者,竟然直呼其名,而且說話狂傲得刺耳,眼中綠芒亂問,獰惡至极的道:“臭叫化,今晚第一個送死的就是你!”
  廳內所有“陰魔教”的高手,和叛幫的丐門弟子,齊齊涌到“白面僵尸怪”身后,看樣子是就要出手一戰。
  那中年丐者,身形又向前移了一步,冷笑一聲道:“菌木通,你知道我是誰?”
  隨著話聲,中年丐者抖落外罩的破爛外衣,抓去頭上的油垢氈帽,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絕倫,面目冷漠的少年候現眼前。
  “它面僵尸怪芮木通”亡魂皆冒,駭然向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人群中,僅向起了數聲惊叫:“殘肢令主2”
  “芮木通,上次被你僥幸脫逃,今夜你認命了吧!”
  “殘肢令主”竟然會是丐幫長老,出乎在場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死亡的陰影,倏罩眾人心頭,這煞易所到之處,血劫在所難免。
  尤其“陰魔教”的一般高手,更是惊魂出竅,“殘肢令主”’二“陰魔教”已成水火不相容之勢,今夜准是凶多吉少。
  原來楊志宗在破廟易容為中年丐者之后,依照“黑面小神乞“指示的直趨鄂北分舵,以他的形同鬼鍵的“移形換影”的身法、配合上絕世神技“流云拂穴”,一路進來,把所有的明樁暗卡,悉金點了穴道,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整座舵壇、搜了一遍,放出了被獨眼丐囚禁的丐門忠貞徒眾,所以“黑面小神丐”等一行人,如人無人之境,直奔令壇,
  “獨眼丐周爆’等成了瓮中之鱉,几自全然不知。
  楊志宗且不理會“白面僵尸怪”,朗聲向廳內發話道:“‘凡屬丐門弟子,速即出廳听候小長老發落,念爾等一時無知盲從,當可法外施仁,留你們一條自新之路,否則的話,恐怕后悔莫及!”
  廳內這時起了一陣騷動,接著傳出數聲慘降,只听一個聲音道:“誰敢再動一動,這四人就是榜樣!“’楊志宗神目如電,已看出是一個六旬左右的威猛老者,在向意欲出廳認罪的丐門弟子下手,一時肺都几乎气炸,殺机陡起,厲喝一聲:“鼠子敢爾!“
  一式“移形換影,”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楊志宗已如鬼魅般的現身令廳之內。
  廳向立時又是一陣嘩然惊呼,紛紛退至靠牆角之處,駭然至极的看著“殘肢令主”,一個個如發了大寒太熱,抖戰不已。
  “白面僵尸怪”原本是當門面向外而立,竟然無法阻止楊志宗從自己身側擦過進人令廳,可說是栽到了家,馬上轉身向里,面對楊志宗,心里卻在冒著陣陣寒气c
  楊志宗瞥了一眼廳內地上橫陳的四具丐門弟子尸体,目光如電,對向那六旬老者道:“這四個人是你殺的?”
  那老者面無人色的向后直退,但兩步之后,已然貼上廳壁,退元可退。
  “如此只好先請你上路了!”
  了字出口,身形疾比電閃的一圈而回,慘噪聲中,一條人影,直朝廳門飛出,“”砰!“的一聲,倒地寂然不動,那老者已筋斷骨折而死。
  “白面僵尸怪芮木通”,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頭,因他曾是楊志宗了Fi魂,此刻一雙閃著綠芒的凶睛,不停的骨碌碌亂轉,不知在想什么歹毒念頭,對于手下被殺,竟然豪不動容。
  楊志宗跟著又發話道:“丐門弟子愿自承罪狀,請領家法的立即出廳!”
  隨即有十多個丐門弟子哭喪著臉,出廳而去,只余下五六個主迷不悟之徒,緊隨在“獨眼丐周揮”的身旁,遲疑不決。
  楊志宗向廳外朗聲招呼道:“小長老傳諭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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