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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桃陰深處現魅影


  百日之期,轉眼即過,對“靈龜上人”在靈龜背上所遺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怀著万分激動的心情,對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視久久,他不知所謂异象是什么回事,他覺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么玄妙而神秘。
  于是一—
  他功集雙掌,照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龍的轟轟之聲過處,那石壁像閘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時失去了蹤影。
  韓尚志正自納罕之際,忽然“鏘!”的一聲,一塊烏光閃亮的東西,從那下沉的壁頂跌落,赫然是一只烏銅鑄的手掌,—一張素箋,隨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揀起素箋一看,登時全身一震,激動的高聲喚道:“佛手實笈!佛手……”
  他記起師叔“毒龍手張霖”曾對自己提到過這件傳誦武林數百年的异實,想不到會在這里發現。
  “佛手實發”上載一种蓋世武功,叫“須彌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無法与之抗衡,武林代代相傳,但卻無人見識過。
  他的手開始顫抖,他閉上眼,平靜心里的激動。
  他想起韓庄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余門人命,再加上師叔“毒龍手張霖”的一家,全都毀于“血骷髏”之手。
  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豈能不報:
  血骷髏一鬼堡之主,他無法想像對方的武功有多深,因為“南丐”“北僧”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習成“須彌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箋之上。
  “佛手實笈,余得之于三十年前,參修之下,竟爾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實笈應有左右兩面,然為時已晚,余得者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終生憾事,有緣者如能為余競此志,使雙手合壁,練就神功,元敵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韓尚志心里一涼,這“佛手實笈”既是一對、那另一半卻到何處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尋到另一半實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尋不到另一只烏銅佛手.那這一只還不是等于廢物?
  “靈龜上人”一時不察,竟因此而喪生,抱終天之憾。
  沉吟良久之后,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師父,雖然您已出去,但遺功之恩,何能抹滅,弟子有生之年,當竭盡全力,去完成師父的這件心愿,至死方休!”
  他立起身來,把那只烏銅佛手納入怀中,然后走出石室,把那穴口的石板還原,并用掌風推土掩蓋了。
  回頭望處,又是一呆,原來那“地脈靈泉”.已然干枯得點滴無存,剩下了一片洼地,想來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藍天,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
  百日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獲得了百年功力,和一身絕藝。
  首先,他想起那頑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現在的身手想來足可當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身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視物,他照著“靈龜上人”的遺箋所示,東行三里,再轉向南行四里,果然脫出林莽之外。
  越過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高的山頭。
  登上山頭一看,一面是一個鎮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懾著整座武林的“鬼堡”。
  韓尚志登時熱血沸騰起來,仇恨的火、在心里熊熊燃燒!眼中射出可怕的殺芒。
  報仇!
  他咬牙切齒的向空一揮拳。
  忽地,他發覺自己身上,衣服已成了些披挂著的碎布,形体不蔽,腹中饑腸轆轆,心想,且到前面鎮中買套衣服換上,填飽肚子,再回頭奔“鬼堡”不遲。
  心念之中,飛身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驀地——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迎面飛射而來。
  韓尚志的目的是到鎮上換衣打尖之后。赴“鬼堡”索仇,對這些人物也懶得理睬,一偏身,打算從旁側馳過。
  “停下!”
  來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聲,隨著喝聲,七條人影,紛瀉落地,韓尚志見對方出聲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勢子,与對方當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個老者,四個壯漢,滿臉俱是惶恐之色。
  雙方照面,七人同時輕嘎了一聲,可能韓尚志的狼狽樣子使他們吃惊不小。
  其中一個老者,眉峰一皺道:“哥儿,你受了傷?”
  韓尚志冷漠地點了頭,那老者又道:“哥儿要上那儿去?”
  “鎮集!”
  “上路不通!”
  “為什么?”
  那老者面上頓一駭凜之色,道:“別問為什么,听我老人家的話沒有錯,赶快回頭吧!”
  韓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聲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個老者道:“這小子既是自愿去送死,還管他則甚,我們走吧,別引火燒身!”
  韓尚志已听出對方話中大有蹊蹺,但他一方面自傳藝業,另一方面腦海里除了向“鬼堡”仇之外,什么也不在意,彈身仍往前奔。
  眼前出現一片桃林,時值盛夏,枝濃葉密,由外無法透視,路由林中央穿過。
  將及林邊,血腥之味扑鼻而來。
  韓尚志心頭一震,急剎身形,二看,不由一陣毛骨悚然,連打了兩個寒噤,只見路上橫七豎八的倒臥著數十具尸身,血污狼藉,每一具死尸死狀一樣,全是被抓碎天靈蓋,腦血齊流,厥狀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么人以這种殘酷的手段殺人?
  方才余遇倉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壯漢攔阻自己前進,莫非就指這慘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陣之后,逕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發現不少死尸,死狀和林外所見一樣,天靈蓋被抓碎。
  韓尚志愈看愈惊心,這真是駭人听聞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從桃林深處,踉蹌奔出,韓尚志一看這人,心頭又是一震,這不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南丐”嗎,看樣子他是受了傷。
  莫非他也是傷在那以抓碎天靈為殺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
  “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會戴在這人手里,那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心念一轉。迎前數步,一抱拳道:“老前輩請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韓尚志,面上頓現惊疑之色,你道:你……你……”
  “在下韓尚志!”
  “韓尚志?”
  “是的!”
  “你与那女魔交過手了?”
  韓尚志听得模頭不著腦,怔了好一會才道:“女魔!是誰?”
  “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認識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錯疑,你怎么這等狼狽?”
  韓尚志下意識的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說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轉,道,還是以不說為妙,隨即尷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見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樣子!”
  “南丐”雙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燒假香,狼群雖狠,恐怕奈何不了你,我老化子自信雙眼不盲,觀你神儀內蘊,修為已非尋常武林道可比?”
  韓尚志俊面微紅,暗道一聲好眼力,口中卻冷漠的道:“信与不信在于老前輩!”
  “南丐”手中竹節棍一揮道:“好,閒話少說,那女魔說不定會去而复返,你赶快离開這里吧!”
  韓尚志泰然道:“陰魔莫秀英,一個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到林內林外的積尸沒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靈的話,最好是赶快离開:“
  韓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見識一下陰魔莫秀英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須發一陣掀動,狂笑數聲道:“小子,有种,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不過,我告訴你,連我老化子也非其敵!”
  “老前輩傷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運不濟,一再的載斛頭!”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南丐”所說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現在又栽在“陰煞”之手而言,當下也不說破,話題一轉道:“陰魔莫秀英為什么殺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問對了人,這問題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回答你!”
  韓尚志好奇之心大熾,精神一振道:“老前輩是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人?”
  “話不是這么說,不過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陰魔莫秀英’毒手的极少數中一人,所以還能道得出一點端倪!”
  “在下請教?”
  “好,你我一見投緣,到那邊林中,老化子潤潤喉嚨,再講給你听!”
  兩人一先一后,穿入桃林深處坐下,“南丐”解下腰間葫蘆,口對口咕嚕喝了一陣,然后舔唇嘔舌道:“這是道地的陳紹,小子,你也來一口!”
  說著把酒葫蘆遞了過去,韓尚志接過來喝了一個大口,連連點頭道:“不錯,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個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听仔細了,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賽天仙,但一樣的功高莫測,心狠手辣,男的叫‘陽煞高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陰魔莫秀英’了?”
  “不錯,你別插口,他二人是一對恩愛夫妻,同時練就了一种极陰的武功叫‘玄陰鬼爪’膽,攪得—片血雨腥風……”
  韓尚志忍不住插口道:“若大江湖就無人制得了;陰陽雙皺’?”
  “可以這么說!”
  “血骷髏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說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髏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個謎,不過以老化子推測,‘鬼堡主人血骷髏’的功力,要高出‘陰陽雙煞’甚多.他們雙方不曾交過手,這問題無從回答,現在你先听我說下。”
  韓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兩次扔下堡牆,最后一次進堡之后。狼狽而出,半聲不坑的离開,若說連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豈非是欺人之談,只怕內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听“南丐”干咳了—聲.繼續說道:“雙煞的作為,引起了武林公憤,黑白兩道三次聯手,但結果從自多送人命!”
  “老前輩也是其中……”
  “沒有,我老化子有事沒赶上!”
  “那就只好听任‘陰陽雙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陽煞突然失蹤,据傳聞已經被一個神秘的武林前輩除去了,陰煞遍訪仇人不著,遷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現一次,每次殺一百人……”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說來,十年之間。被殺的該有千人了?”
  “南丐”歎了一口气道:“這倒沒有,這女魔現身殺人,是近三年的事!”
  “這事令人費解!”
  “為什么?”
  “若說‘陽煞高士奇’是被一位武林异人除去,為什么那异人不同時除去陰煞,而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卻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說得不錯,但傳聞總是傳聞,這公案至念仍是一個謎!”
  韓尚志憤然道:“難道武林中都是獨善其身之輩?”
  “南丐”點了點頭道:你說對了,否則,陰魔莫秀英’不會如此猖狂!”
  “有机會我要會會她!!”
  “小子你志气不小,你是何人門下?”
  “靈龜上人!”
  “什么,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几歲,靈龜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
  “我是他老人家的遺命傳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難怪你口气如此托大,既是這樣,你可以一斗‘陰煞’的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前輩……”
  “南丐”搖手止住韓尚志的話道:“且慢,你既是‘靈龜上人’的傳人,論輩份我老化子還差了一截,這樣好了,你叫我一聲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韓尚志急搖手道:“這……這怎么可以,老前……”
  “小老弟,別婆婆媽媽的,我老化子不喜歡這一套:“
  韓尚志做夢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輩論交,三月之前,如果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門子東西,這變幻真是太奇突了,當下紅著臉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榮幸之至!”
  “別酸了,你有什么話要說,現在說吧?”
  韓尚志俊面之上,飄過一抹悲憤的色彩,目中頓現怨毒之光,沉聲道“老哥哥會進過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說鬼堡?”
  “不錯!”
  “當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個人能進入‘鬼堡’而活著出來!”
  “三個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牆而入嗎?”
  “南丐”苦笑一聲道:“不錯,有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著出堡的嗎?”
  “不錯,活著出堡,但并不是憑功力脫身……”
  “那是憑什么?”
  “小兄弟,這話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韓尚志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憑“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說出被人放生的話,“鬼堡主人”的功力,豈非不可思議,但這念頭只一閃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計及這些利害關系,當下,緊接著追問道:“請問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髏’到底是什么形象?”
  “南丐”駭然道:“你問這干嗎?”
  韓尚志腦海之中又浮現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自己回韓庄,所見慘絕人環的一幅畫面,全庄二百多口人,盡成了白骨骷髏,至今還沒有收埋,雖然師叔要自己不可收骨、也不許報仇,但為人子者,能吞得下這屠家之恨嗎?
  當下目毗欲裂的道:“我与,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与鬼堡主人有仇?”
  “不錯,我誓要把他挫骨揚灰,夷平‘鬼堡’方消心頭之恨!”
  “你要向‘血骷髏’索仇?”
  “是的?”
  “這個……恐怕……”’
  “怎么樣?”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說喪气話,恐怕很難!”
  韓尚志仰天一陣悲嘯道:“不是我韓尚志喪命,便是,血骷髏’亡生!”
  “有志气,喪生在‘血骷髏’手中的,多如牛毛,我老化子也不必問事實了……”
  “老哥哥,‘血骷髏’是什么樣—個怪物?”
  “這個,恕不能相告!”
  “為什么?”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与‘北僧’,可以說是數十年來,唯一能生出堡門的人,也是唯一見到‘血骷髏’真面目的人,但我們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時,曾答應過‘鬼堡之主’永遠不提所見之扣!”
  韓尚志悲憤無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見了!”說罷站起身來。”
  “且慢!”
  “老哥哥還有話說?”
  “你得諒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言,但‘血骷髏’天人共憤,我老化子三寸气在,不會中止為武林伸正義!”
  韓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請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處?”
  “我換過衣服之后,就赴‘鬼堡’索債!”
  “小兄弟,万事謀而后定,何不稍假時日,聯合天下群雄
  “敬謝老哥哥關怀,小弟我不愿假手他人!”
  “南丐”激動的道:“可恨我老化于此刻身受重傷,不然當陪你走上一遭!”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傷?”
  “不錯,被‘陰魔莫秀英’擊中一掌,內腑已然受傷,須得月徐療治!”
  “如此說來,陰煞的功力比老哥哥高不了多少?”
  “何以見得?”
  “老哥哥不是說過‘陰煞’手下從不留活口嗎?”
  “你錯了!”
  “我錯了?”
  “昭!‘陰魔莫秀英’的功力高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個規矩,凡是在她手下走出三個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決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韓尚志听得心泛寒气,不由惊“哦”出聲,但是想一斗“陰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后,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后,离鎮奔飛“鬼堡”。
  “浮光掠影”身法,迅快絕倫,盞茶工夫光景,已抵達江邊。
  “鬼堡”矗立江心礁岩之上,神秘,恐怖。
  堡門緊閉,堡門上方的血紅骷髏頭,令人怵目惊心。
  韓尚志目赤如火,熱血沸騰,韓張兩家數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渾忘一切厲害。
  他打量了一下這座不亞于“死神之宮”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气,一咬牙,飛掠過那段石梁,到達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兩道聯手進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東方慧違違地作上觀,他有報仇的心,但卻沒有報仇的力,現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變了另外一個人,他單人獨自前來索仇。
  他想,自己此來索仇,光明正大,無妨先行叫破,當下气貫丹田,恨聲道:“血骷髏,索討血債的人來了!”
  連叫三遍,毫無應聲。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雙臂一圈,雙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門劈去……
  他自得靈龜輸功,已懼備百年內力修為,這全力一擊,其勢豈同小可。
  就當他掌勁乍吐之際,“鬼堡”之門,突然悠悠的打了開來,一股陰風,從堡門卷出,他全力而發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無影無蹤。
  韓尚志大感駭然,下意識的退了數步,定晴望處,只見窿形門洞,陰黯幽深,以他的目力,竟然望不見里面的任何情況。
  “闖!”
  一個意念,候升腦海。
  暴喝聲中,韓尚志雙掌挾以撼出栗岳之勢,再度向堡門之內劈去,人也跟著一強而起,向門內射去。
  “隆!”然巨聲中,一道如暗勁,反撞而回,勁風触体,其寒砭骨。
  韓尚志連人影都不曾見到,就被震得飛瀉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一連几個踉蹌,方始穩住身形,寒濤徐勁,使他連打了王個寒顫。
  一聲惊“噫”隱隱自堡中傳出。
  可能,韓尚志承受了這陰寒勁气的一擊而夷然無損,使堡中人惊异了。
  公然只身向“鬼堡”索仇。韓尚志是第一個。
  他望著那种神秘恐怖的堡門發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無法想像。
  “鬼堡”之內除了堡主“血骷髏”之外,是否另外還有人,是一個謎。
  “血骷髏”是鬼堡之主的標志,至于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個謎,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說有,就是那些被殺的人,然而他們死了!
  唯一活著出堡的兩人,“南丐”“北僧”,也許他們曾見到“血骷髏”的真面目,但,格于諾言,他倆永不會透露。
  韓尚志索仇的決心,并末稍挫,呆立了一陣之后,又緩緩朝前欺去。
  一陣震耳欲龍的狂笑,從堡門之內飄傳而。
  韓尚志心頭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勢。
  笑聲愈來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劍,直往耳里插。
  韓尚志漸感气血浮動,猛然警覺,气納丹田,聲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髏,出來納命!”
  笑聲雖然而止,但一切隨之悄然,久久仍無動靜。
  韓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熾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髏,小爺我要夷平鬼堡!”
  堡內傳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充滿了不屑之意,接著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小子,膽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憑這一點,饒你一條小命,赶快滾吧!”聲音似近在咫尺,但卻不見人影。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血骷髏,現身出來?”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還不配有人叫老夫現身!”
  “血骷髏,血債血債,你的末日……”
  “住口,黃口小儿,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殺人無算,但盡是可殺之徒……”
  “放屁!韓……”
  “出言無狀,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余音尚繚繞耳際,一道寒濤,從堡門之內卷出。
  韓尚志已領教過這陰柔掌力的厲害,當下面色一凜,驀集全身功勁,猛劈而出。
  勁風相触,只覺對方潛勁万鈞,而且陰寒之气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響聲中,韓尚志只覺如遭雷极,血涌气翻,眼前金星亂冒,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身形一陣晃動,強撐住沒有載倒,口一張,一投血箭奪喉射出。
  “血骷髏”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子,難怪你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擊而不當場斃命的,仍數你是第一人,不過,你要揚言報仇,還差得很遠,現在,給你最后一個机會,快走!”
  韓尚志臉如赤血,目眥欲裂,俊面凄厲如鬼,慘哼一聲道:“血骷髏,你敢現身出來与小爺分個生死?”
  “你不配!”
  韓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厲聲道:“血骷髏,有一天我會踏平‘鬼堡’連地翻轉過來!”
  “你有机會嗎?”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兩次饒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現在……”
  “怎么樣?”
  “念你是個血性后生,賞你一個全尸!”
  尸字出口,如濤寒飆,再度卷出,勁勢之強,駭人听聞,韓尚志即使未受傷,也難經得起一擊,何況是重傷之后,慘啤聲中,一個身軀,被震得凌空飛起,向江心瀉去,“噗通!”一聲,浪花飛濺,几個浮沉,便失了蹤影。
  “鬼堡”兩扇黑黝黝的堡門,隨著緩緩關閉。
  江濤拍擊著礁岩,“鬼堡”陰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發生過什么事。
  卻說,韓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覺。
  當他度醒之際,但覺全身溫暖如春,陣陣蘭麝之香,薰人欲醉,睜眼一看,錦帳低垂,繡被覆身,自己赫然置身在女子的閨閣之中。
  腦海里第一個浮起的念頭是:“我得救了,并沒有斃身魚腹,報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脫口道:“我沒有死!我沒有……”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是的,相公,你沒有死!”
  韓尚志猛吃一惊,轉目透過流酥錦帳望去,只見化壯台前,隱約坐了一個女子,那話,想來就是發自她的口中。
  心里立時涌起第二個念頭:“我被一個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里可真比死還要難過,在下意識中,他對女人深惡痛絕,因為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于不顧,改嫁天齊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聲,坐起身來,但覺全身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气在經穴里直竄。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說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体內。
  他卻不知他因得靈龜輸功,又得“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所以才能承受兩次重擊,若換旁人,早已當場橫尸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韓尚志万分不情愿的硬起頭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小姐!”
  “哦!你家小姐的芳名可否見告?”
  “我家小姐來了!”
  隨著話聲,珠帘一閃,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人房中,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來。恨不能有個地洞,馬上鑽進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喚做水仙的丫環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經醒了,正在問小姐……”
  “知道厂,你去把蓮子羹給這伙相公拿來!”
  聲如亂鶯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韓尚志卻急出了一身冷汗,不顧傷痛,一骨碌下得床來,眼前一亮,對面站著—個年華豆蔻,清塵絕傷的淺緣淡裝少女,一只澄如秋水,微帶羞澀的秀眸,正緊盯著自己。
  韓尚志心頭一震,赶緊低下頭去,一看.自己向丰的衣履,已煥然一新,不由又是一怔,咬緊牙關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錯,這是适逢其會,相公不必介意!”
  “請問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吳小眉,相公你呢?”
  韓尚志念在對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實答道:“在下韓尚志I”
  “哦,韓相公,因何落水的?”
  “這個……這個……在下与人交手,不幸落敗受傷,被拋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在下异日再為報答,現在告辭……,’
  話末說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蓮子羹進來,往床邊几上一放道:“相公請用!”
  韓尚志臉孔發燒,心頭狂跳.囁嚅的道:“在下身有要事,立即告辭!”
  吳小眉淺淺—笑道:“韓相公,你受傷未愈,不宜行動,元妨稍息几日再走不遲!”
  “不!不I這盛意在下心領了,—切容圓后報!”
  “韓相公。何必一再說報恩的話,不嫌太俗了?這里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別墅.閒人不會在此,療傷調息。最足理想不過!”
  “令光尊是……”
  吳小眉粉面—黯,道:“八義幫主吳由道!”
  韓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轎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脫口道:“今尊足被‘天齊幫’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杏目圓睜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日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聲言是為了替令先尊討公道,不幸……”
  吳小眉玉牙緊咬道:“是的,江南七怪与先父交稱莫逆,想個到陳尸官道,這血仇我吳小眉誓要索討!否則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靈!”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過自己、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這筆帳不能不討,我何不把她擒了交与吳小眉,算是答謝她救命之思,從此兩不相欠!對、這是個好主意,不然挂上這筆思帳,何時才了!”
  心念既決,頓覺輕松了許多。
  丫環水仙忍不住插口道:“相公,蓮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兩天不進飲食了!”
  韓尚志一愕道:“兩天,我在這里躺了兩天?”
  吳小眉接過去道:“不錯!”
  韓尚志心里更加難過,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這大的恩惠,他感到頭昏腦脹,如坐針氈,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長身一揖道:“吳姑娘,在下告辭!”
  吳小眉粉面掠過一抹奇异的表情,豁然道:“韓相公何必急著离開?”
  “在下身有要事……”
  “可是你傷勢末愈……”
  “不要緊,這一點傷算不了什么,姑娘大德,在下將有厚報!”
  說完,舉步便走。
  吳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攔他,幽幽的道:“韓相公,我們能再見嗎?”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慢應道:“也許會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門之外。
  “水仙,你送韓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擰腰,搶在韓尚志頭里,一路穿廊過戶,向外走去,身后傳來吳小眉一聲幽然長歎,韓尚志故作未聞,低頭疾走,工夫不大,已來到門外,韓尚志抬頭—看,門上:一塊橫額,題了“听濤小筑”四個字,心想,這便是這別墅的名稱了。
  “姑娘請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韓相公,你不會辜負我家小姐……”
  韓尚志心頭一震,打斷對方的話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報,告辭了!”
  —彈身,迅快無倫的疾馳而去,門外個遠,使是大江。這“听濤小筑”正是建筑在江邊,官道卻沿江而辟。
  韓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血骷髏”功深不可測,要報仇除非尋到”靈龜上人”所遺的“佛手寶笈”的另一半.練就“須彌神功”、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舉家遭難,唯獨母親不死,這是個難解的謎:“血骷髏”因何單獨留了她一人的姓命?
  張帥叔舍子救自己。這恩德如何報,他也是舉家遭難、而他,也死了!
  張帥叔自絕之時,曾說是全師命,又一再叮囑自己不許報仇、不許收尸,為什么?為什么?難道他認為對頭太厲害、報仇無望,抑是……
  他想得頭皮發炸。
  個清麗絕俗的倩影,浮現腦際,那是吳小眉。
  他不由一躲腳,喃喃自語道:“我為什么會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東西,我要忘記她。我要盡快的尋到她的仇人,報了恩,兩不相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東方慧!
  道旁,現出一座蒼林。
  韓尚志之念—轉,逕自扑入林中,選了個僻處坐了.運功療傷,他得靈龜輸以百年功力.又經靈泉浸泡脫胎換骨。這一運功療傷,事半功倍,毫不費力。
  前樂不過頓飯工夫光景,便已功圓果滿,复原如初。
  正路站起身來……
  災然——
  一個聲音道:“別動!”接著一只手掌已按在腦后的“玉枕穴”上。
  聲音嬌跪,是發自女子之口。
  韓尚志這一惊非同小可,看來這女子必已窺視在側很久了,但不知對方用意何在?自己出道未久,不曾与人結過怨,如果對方有心要害自己,在運功療傷之際,一個指頭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听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當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令尊是韓世偉?”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女子來路不簡單,大喝一聲道:“你是誰?”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么,有心人?”
  “不錯!”
  “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准備怎么樣?”
  “答姑娘我的話,你父親是不是韓世偉?”
  韓尚志腦海又一次浮現韓庄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親,陳尸斷廳之內,家中二百余口,除了母親之外,無一幸免,這慘案發生在十多年前,听聲音這女子年紀不大,怎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莫非她是……
  想到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咬牙,再次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有心人!”
  “你敢再……”
  “怎么樣?”
  “我斃了你!”
  “格格格格!你無能為力,現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韓尚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气,恨恨的道:“說出你的目的吧!”
  “我問你是否韓世偉之后?”
  “不錯!”
  “那好.你听著,不許你向‘鬼堡’尋仇!”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憑什么?”
  “因為鬼堡之主并非你的仇人!”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樣子,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屬下、故意詭言阻止自己報仇、當下嘿的一聲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轉告你這句話!”
  “受何人之托?”
  “將來你會知道!”
  “鬼話。我韓尚志只要三寸气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韓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聲輕歎道:“韓尚志,我說的是真話!”
  韓尚志—時心亂如麻,他付不透這自稱“有心人”的女子的來路,二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也囑咐自己不許報仇,二者不謀而合。
  為什么?
  為什么?
  韓庄廳壁之上,分明繪著一個血紅骷頭,那是“鬼堡主人”的標志,仇人是誰,不言可喻,而“有心人”卻說不是。
  謎!難解的謎!
  “韓尚志,話已帶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說出事實真相,在下無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傳說,其余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沒有這個必要!”
  “那你何不放開手,我們面對面的一談?”
  “我還有話說!”
  “講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韓尚志不由又是全身一震,這真顯得有些邪門,連自己的個性她都知道是這么清楚、這話自己僅只對拜弟東方慧說過—次,她怎會知道?
  “不錯!”
  “為什么?”
  “人各有其愛惡,何必問為什么!”
  “但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對女人有過不可磨滅的恨事,也許,你是一個心靈受過創傷的人,但,豈可一概而論!”
  “在下不愿談這問題!”
  “可是姑娘我卻高興談上一談?”
  “你自個儿談吧!?”
  “別忘記現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歡受人威脅!”
  “這是事實,不是威脅,別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來乃系有心而來,你應該心里有數!”
  韓尚志听對方全是歪纏的話,不由傲气橫生,怒聲道:“說出你真正的來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帶口信給你,不許向‘血骷髏’尋仇,第……”
  韓尚志憤然截斷對方的話道:“告訴你辦不到,除非……”
  “除非怎樣?”
  “你說出事實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日前不可以,但以后你會明白的!?”
  “那就謂免開尊口!”
  “听不听是你的事,不過我忠告你,你盲動的結果,必會后悔!”
  “哈哈!盲動?我韓尚志決不會后悔!”
  “好,听著,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身世來!”
  韓尚志—顆心又激烈的跳動起來、這些話師叔“毒龍手張霖道:“韓尚志,記住,我再重复一遍,第—,不許向‘血骷髏’尋仇,第二,不可露出身世來歷,咱們后會有期!”
  韓尚志但覺后腦的手掌,陡然移開,忙不迭的站起身形,只見一個白色人影,消失在樹叢之中。
  “有心人,慢走!”
  身形乍展,捷愈星飛的疾射過去,但樹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蹤跡,他懊喪的停下身來,在揣摩著“有心人”說過的話。
  她竟究是什么來路?
  她受何人之托傳話給自己?
  她何以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無從想起。這太离奇了,几乎令人難以置信,甚至,“有心人”确實是受人之托而來,抑是另有圖謀,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發展,令人莫測,如果是敵,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這當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來。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報!
  天涯海角,也得去尋找那“佛手寶笈”的另—半,否則談不上報仇,“鬼堡之主”功力高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寶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這不是痴人說夢話嗎?
  他木然的,茫然的,緩緩挪動身形,無目的穿枝拂葉而行。
  像一個夢游者、机械地挪動腳步。
  天,漸漸地黑了!
  夜幕籠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烏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繼續的梟嗚,更增加了夜的陰森,韓尚志仗著內功精湛,黑夜視物不殊白書。仍盲目的前進。
  “有心人”的話,不住的在他腦內盤旋。揮之不去。
  天亮了,樹林也到了盡頭,林外,一座把頹的廟宇。
  他這才感到有些饑火中燒,心想,且到廟里去尋些吃的再說,那知走近一看,廟門緊閉,門上扣著—把大鐵鎖,已然銹蝕不堪,顯然這廟已沒有人居住了。
  他搖搖頭,正待轉身……
  突然一—一
  一陣低沉的哼聲,從廟內隱隱傳出。
  噫!這分明是一間廢廟,怎么會有人在內發出哼聲?
  側耳再听,那聲音卻停止了,韓尚志自忖,自己決不會听錯,那聲音似乎是發自一個重傷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決意一窺究竟,一彈身,逕越廟牆而入。
  廟內蓬篙高与人齊,殿堂東倒西歪,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又是一聲哼聲傳來,似發白東邊配殿之內。
  韓尚志飛身扑向東配殿,一腳跨入殿門,忍不住惊呼出聲.只見殿內磚地之上,躺著—個血污狼藉的白發老丐,仔細—看,不由駭然變色。
  那白發老丐赫然是与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么會傷在這破廟之中?是誰能傷得了這名震江湖的高手?
  韓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沒有反應。
  用于一探鼻息,已然气若游絲,离死不遠了,他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身真元,為老哥哥……
  心念轉身面對殿門,只見三個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門邊,陰沉沉的望著自己、不由一怔神,付道:“這三人也是丐幫弟子,看來他們是守護老哥哥的!”當下移前兩步,—抱拳道:“三位請了……!”
  三丐之中,滿頭疥癩的年紀較長丐者、陰陰的道:“小子,你怎么會闖到這里來的?”
  韓尚志俊面一變,但念及“南丐”對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強忍住一口气道:“在下偶然經過,听見老哥哥……”
  “什么。老哥哥?你小子稱這老狗叫老哥哥?”
  韓尚志一听話風不對,丐幫幫規极嚴,而且“南丐”,在幫中的地位必然相當崇高,而這癲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來此中大有文章,登時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幫弟子?”
  三丐同時面色—變,仍是那癩丐答話道:“是又怎樣?”
  “南丐是貴幫什么身份?”
  “首席長老!”
  “而你竟然稱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闖了來,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韓尚志厲聲道:“你長老如何受的傷?”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會告訴你的!”
  韓尚志心念電轉,老哥哥必足傷在這三丐之手,對了,老哥哥先傷在“陰煞莫秀英”的手下,這三丐必有什么圖謀,所以才敢乘危傷幫中長老,這可是欺帥滅祖之舉.俊面之上,倏然籠起一層恐怖的殺机,朝三丐一掃。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另—個鷹鉤鼻的丐者,獰聲道:“小狗,報名上來?”
  “你不配!”聲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身,搶進殿門,舉掌向韓尚志拍去。
  “找死!”
  悶哼聲中,那鷹鉤鼻丐者已被韓尚志扣住腕脈,動彈不得。
  另兩個丐者,面包修變,他們看出這年青俊美的少年。身手相當駭人,四只眼睛,竟然看不出對方用什么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后,雙雙虎吼一聲,扑向韓尚志,勢疾力猛,卻也未可小覷。
  韓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問出究竟、當下一揮手、道如濤勁气,狂撞而出,兩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時亡魂皆冒。
  “說,你們竟敢欺師滅祖!”
  就在此刻一一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睜開眼睛來,費力地道:“小……兄弟……殺!”
  韓尚志哼了一聲,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從殿門飛射而出,慘啤起處,被摔得腦血飛濺,橫尸院地之中。
  另兩個丐者惊魂出竅,正待……
  韓尚志一閃身,便到了兩人身前,半言不發,雙掌同時左右劈出。
  快!有如電光一閃。
  兩丐者連念頭都不及轉,慘號得半聲,便已雙雙倒地气絕。
  韓尚志回身到“南丐”身前,激動的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肉,連連抽搐,雙目瞪得比銅鈴還大,顯然他內心激動到了极點,好半晌才進出話聲道:“小兄弟……你來得正好,這是天不絕我丐幫……”
  “老哥哥,你的傷勢……”
  “時間緊迫,我与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幫不幸,出此欺師滅祖之徒,三日前,幫主已蒙祖師爺神召歸天,例由首席長者提名繼承人,我在途中得訊,正擬赶去,忽遇本幫棄徒‘天星丐任七’,見我身負重傷,忽生歹念,強行奪走‘烏竹符’,企圖接掌丐幫,你快去阻止
  “我?”
  “不錯,你必須于今日午時赶到地方……”
  韓尚志困惑的道:“什么地方?”
  “白水灘武侯伺,距此約二百里,沿江東行。”
  “白水灘武侯詞!”
  “不錯!”
  “如何阻止?”
  “必要時誅此叛逆,傳我口渝,要他們待命三日!”
  “空口無憑。貴幫弟子恐怕不會相信我的話?”
  “事待燃眉,你看著辦吧,‘天星丐任七’已歸附‘天齊教’任外堂主,如果讓他凶謀得逞,丐幫就算毀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傷……”
  “死不了,你馬上走!三日之后,我必赶到!”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飛身出廟,沿著江邊宮道,電掣馳去。
  “浮光掠影”身法,惊世駭俗,施展開來,有如一縷輕煙。一個時辰不到約莫奔行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數聲暴喝,倏告遙遙破空傳來!
  韓尚志心中一動,目光掃處,只見前道近江邊的沙灘上。人影浮動,似有不少人在交手,身法一緊,疾逾流星過渡,轉眼之間,已臨切近,只見距官道約二十丈的江灘上,數十人圍成一圈,陣陣暴喝,從圈內傳出。
  正待停身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緊,還是少管閒事為妙,時間不多了,如果誤了老哥哥的大事,那還得了。
  心念之中,繼續向前飛馳……
  只听一個极其耳熟的聲音,從擠頭場中傳來:
  “你們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賊婆娘,你……”
  韓尚志猛然一剎身形,道:“不好,這是慧弟的聲音!”折轉頭向江灘掠去。停身在一塊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東方慧被四個老者聯手合攻,打得難分難解。
  場邊人圈之中,一個极其惹眼的紅色的人影,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身后隨著兩個丫頭。
  不言可知,場中全是天齊教眾。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腦內倏然涌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轎內,和挨了兩個耳光的恨事,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聲中,一個老者的手指,已點上東方慧的“風府穴”。
  韓尚志心里暗道一聲“糟!”出來相救絕對無及,眼看……
  天下競有這种怪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東方慧的“風府穴”,但東方慧卻似沒事人一膠,反乘机一掌把那老頭震出圈外。
  這真是邪門,難道東方慧竟然練到了移脈閉穴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剎那,另三個持劍的壯漢,加入戰圈。
  變成了六對—之勢。
  小叫化東方慧怪叫連天,劍、指、掌,不時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卻夷然無損。
  韓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慘哼,—個持劍的壯漢,被東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時噴血而退,另二壯漢三老者齊齊暴喝一聲,攻勢更形加緊,有若狂風驟雨。
  小叫化東方慧頓時顯得招架不住,險象環生。
  但憑五人要在—時之間,擊敗東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身劍掌不能傷邪功,占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嬌喝聲中,場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蓮步款款,欺身入場。
  “你們先行上路,本堂隨后就到!”
  “遵令諭!”
  人影閃晃之中,紛紛朝官道射去,剎那間走個干淨,場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兩個隨身丫頭。
  韓尚志聰明透頂,付道:“老哥哥曾說丐幫棄徒‘天星丐任七’現任‘天齊教’堂主,看情形這些‘天齊教’高手,必是前往助他奪取幫主之位的無疑!”
  場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擺,一陣格格浪笑道;“小要飯的,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
  東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們,別來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色:“
  “呸:死到臨頭,還要強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飯的,我問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現在何處,你如果實話實說,今天本堂主饒你一命?”
  東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說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么,他叫‘冷面人’還是你的拜兄?喂!确實他面冷如冰……”
  韓尚志几乎失聲而笑,東方慧競然給自己胡謅名號。
  東方慧又道:“你愛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無其事的道:“小要飯的,本堂時間無多,快說出‘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身,咱們以后再談吧!”
  說著,一轉身……
  “小要飯的,今天你肋生雙翅也逃不了!”
  “未見得!”
  “你不妨試試看?”
  小叫化一彈身,電射而起,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紅影一閃,截住小叫化的去路,身形未穩,雙掌已奇幻無比的一連拍出八掌。
  八掌一气呵成,盡從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時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厲聲道:“小要飯的,本堂主沒有空陪你泡蘑菇,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說了也是沒用!”
  “為什么?”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廢話,你說是不說?”
  “不說又待怎樣?”
  “我斃了你!”
  “憑你還不配!”
  “彩蝶李芸香”嬌斥一聲:“找死!”上步欺身,雙掌迅快無比的疾攻而出,掌影如山,勁气嘯空,有哪奔雷駭電,把小叫化裹了個絲風不透。
  小叫化閃晃封攔,像一條游魚,翻躍在狂濤怒波之中,一時險象環生。
  “住手!”
  聲音冷得人不寒而栗。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勢后退。
  小叫化也駭然注目。
  只見一條人影,從空而降,落地點塵不惊。
  “志哥!”
  小叫化歡呼出聲,但隨即面現惊詫色,數月不見,拜兄那來這身功力?
  “彩蝶李芸香”頓時粉面生春,眉眼含俏。
  韓尚志向小叫化點了點頭,然后面對李芸香,滿臉俱是煞气。
  兩個小丫環一怔之后,雙雙站到“彩蝶李芸香”身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啟,嬌滴滴的道:“兄弟,你來得正好!”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臉,誰是你兄弟?”
  “喲,冷面人,你說話可得留點分寸?”
  “李芸香,你記得我曾說過昔日所賜,要加倍奉還,今天,正是時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兩丫環一揮手;道:“時間不待了,拿下再說!”
  這句話同時也提醒了韓尚志,他必須要在正午之前,赶到白水灘候武祠,為“南丐”辦事,心里立即生起了速決的念頭。
  兩個小丫環應了一聲,雙雙閃身上步,四只玉掌,同時抓向韓尚志。
  小叫化雖見韓尚志展了一式身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決非兩小丫環之敵,當下一側身,掄掌就向兩丫環……
  “退開!”
  隨著這一聲嬌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几乎是同一時間,兩聲慘號過處,兩條人影,飛瀉而出,血箭噴向半空,又洒落地面,砰!砰!兩聲,兩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身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韓尚志如何出手震飛兩丫環,誰也看不出來。
  誰能相信,三個多月之前,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庸手,現在卻具備了這么駭人的身手,兩丫環的功力足可与江湖中一流高手抗衡,而竟擋不住他的一擊。
  難道上次見面時他是故意隱藏?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色,什么陣仗沒有見過,一呆之后,迅即恢复神智,一雙媚眼,在韓尚志面上几繞……
  這樣英俊的少年,再配上這身功力,天底下恐難找出第二人!
  這騷媚風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蕩起陣陣漣腸,粉腮之上,也不期然的染上兩片酡紅。
  韓尚志對她這种神態,可說完全無動于衷,在下意識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前這女人,卻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東方慧,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他油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色不停的變幻,嘴角的肌肉,也不斷的抽動。
  韓尚志冷冷地開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兩個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個!”
  “彩蝶李芸香”媚態一‘斂,道:“你就打打看?”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划,奇詭迅快絕倫的攻出,這是得“靈龜上人”在靈龜背上所留的“靈龜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見對方出手之勢,立知不妙,這种招式她連听都沒有听說過,只覺閃讓封擋,都無從著手……
  “拍:拍:“兩聲脆響,“彩蝶李芸香”嬌軀一連几個踉蹌,粉腮之上,現出兩個清晰的掌印,鮮血,從櫻口溢出。
  小叫化如夢醒般的高叫一聲道:“打得好!”
  韓尚志依然語冷如冰的道:“還有兩下!”下字方落,身形再閃。
  “拍!拍!”又是兩聲脆響,夾著兩聲慘哼,同時傳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嬌軀搖搖欲倒,粉面凄厲如鬼,恨聲道:“冷面人,你好狠的心,有一天你會得到十倍的報償!”
  韓尚志一咬牙,道:“你沒有机會了!”
  一只手掌,已接上了對方的天靈。
  “彩蝶李芸香”登時亡魂皆冒,厲聲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會饒你,現在,你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電轉,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為吳小眉救起,而吳小眉的父親八義幫主吳由道,和吳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喪生在這蛇蝎女人之手。
  自己會暗自決定以這女人作為對吳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換,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勢不能分身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見動靜,以為韓尚志已被她的姿色所動,不忍下手,雙目一睜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韓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殺你,下次遇上時,我決不放過你,你可記住了!”
  小叫化不由脫口道:“志哥,你……這女人毒如蛇蝎,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种极其复雜的眼神,朝韓尚志一掃,退了兩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后悔?”
  “哼!滾吧,我說過暫時放過你,暫時,听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夢也估不到今天栽得這么慘,几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人手里,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對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時,她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愛!
  “我要占有他,盡情的玩弄他,然后把他毀容,讓他痛苦一生!”
  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里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諸內必形于外,她面上剎那之間的神情,使韓尚志打了一個冷顫,那是險狠怨毒……等情態的結合。
  她挪轉嬌軀,走了:
  小叫化這才以一种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韓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別,我找得你好苦,你說過不拋棄我的,可是……”
  “慧弟,我這不是來了嗎?”
  “如果不是這一場拼斗引你來此……”
  “我也會找你的!”
  “志哥,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
  “為什么?”
  “你這一身功力,小弟我望塵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時,你卻……”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辦,必須在午時前赶到白水灘武侯祠,一切以后再談,我們以后在什么地方見?”
  小叫化東方慧撒嬌似的道;“什么急事?”“來不及解說了,我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韓尚志急得滿面通紅。
  “志哥,你我既然結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該拋下我?”
  “這不是拋下,我要辦的事既重要,又危險,我們約定個地點,三日之后,我來找你,這還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禍福与共,你說危險,我更要去!”
  韓尚志被迫無奈,一頓腳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愿的,太勉強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別這么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雙目忽現异光,朝韓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說你最根女人?”
  “是的,別嚕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么?”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求你上道吧,這件事非同小可,耽誤了我將百死莫贖了!”
  小叫化身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會恨我吧?”
  韓尚志气得連連頓腳道:“不會!不會!簡直是無理取鬧!”
  說著拉住小叫化東方慧的一只手臂,彈身奔去。
  一路亡,韓尚志簡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對東方慧說了一遍,听得小叫化連連咋舌不已。
  韓尚志全力展開身法,快如白駒過隙,但仍緊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開他他決無法跟得上自己。
  韓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東方慧指遠遠的一片白茫茫的闊灘道:“那就是白水灘!”
  韓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處?”
  “那灘邊的蒼林內就是!”
  顧盼之間,兩人已來到灘岸邊的蒼林之前,只見林中隱約露出一些殿角紅牆,但奇怪的是不見半個人影。
  韓尚志緩下身形,打量了蒼林几眼,道:“我們進去吧!”
  突然——
  小叫化東方慧尖叫一聲,轉頭……
  韓尚志不由嚇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發現了什么?”
  小叫化渾身直抖,目中露出駭然之色,額上、鼻端,滲出點點汗珠,用手朝林邊路旁的一方大石頭一指。
  韓尚志順手指處一看,只見一個血紅的東西,擺在石上,再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气,原來是一個被染了的骷髏頭。
  陡然一個意念沖上腦海,不由血脈貪張,目中噴火,激動至极的道:“對了,不錯,是‘血骷髏’,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髏”突然在此現身,确實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聲:“血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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