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三十章 空門也能生奇想 道高一尺魔高丈


  馬芳芳此刻的震惊和感受和不久前的凌鶴一樣,她發現對方的劍勢綿密得看不出虛實。
  不過馬芳芳總算聰明過人,加之又學了不了和尚十余招,刀勢一緊,“鏘啷”聲中,她的大腿胯骨上中了一劍,疾退一丈。
  麥遇春獰笑著,正在補上一招絕學,忽聞身后的“惡扁鵲”道:“老小子,你果然有出息,和小孩子動手也使詐……”
  麥遇春一惊,立又閉气疾掠而去,連篷車也不要了。
  馬芳芳胯骨上這一刀并不很重,也不免鮮血透衣而出,卻道:“前輩,凌大哥的傷重不重?”
  凌鶴對她近來的作為极為厭惡,但她适對來援,這份人情也不可抹煞,道:“馬姑娘,我中了兩劍,都是皮肉之傷,你呢?”
  “胯骨上被砍了一劍,不礙事的。听說你在百里絳示前輩身邊?”
  “是的,要不怎能恢复內力,听說你在不了和尚老前輩身邊?”
  “不錯,凌大哥,我們還是盡快回去療傷吧!”
  凌鶴道:“馬姑娘,如果行動不便,可以利用麥遇春的篷車代步。”
  馬芳芳道:“凌大哥,我的傷還沒有那么嚴重,有這位前輩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再見!”她仍然一掠十余丈,消失在夜色之中。
  “惡扁鵲”忽然歎了一口气;道:“老弟,馬芳芳這姑娘挺死心眼,一直還不忘情。”
  凌鶴不出聲,“惡扁鵲”道:“這個姑娘手段很辣,應該不會太痴才對,可是對你卻不然,這是為什么?”
  “老哥哥,不談這個好不好?”
  “難道就不能談?”
  “你老哥哥對誰都沒興趣,獨對江大娘……”、
  “得得!老弟,咱們就談別的。”他己為凌鶴創口上了藥,坐上麥遇春的車子,二人都在車轅上,緩緩回駛。
  “惡扁鵲”道:“娟娟雖然當面罵我‘戀扁鵲’,我卻覺得那是一個好姑娘。”
  “老哥哥,不談這個。”
  “老弟,絕未想到麥遇春半身不遂剛好,他仍然比你高了一點……”
  “老哥哥,不僅是一點點。”
  “多少?”“惡扁鵲”道:“高出很多?”
  凌鶴道:“老哥哥,最初打了兩百余招,那是拖時間,以便使他的兩個門人醒來,也好撤走,待他們醒來、和那婦人溜了之后,他突出絕招。”
  “是巨書上的招式?”
  “大概是的,那兩三招威力無儔,他要胜我就用那兩三招已經夠了。”
  “惡扁鵲”道:“百里絳云傳你的招式也不管用?”
  “老哥哥,百里前輩只使我恢复內力,并未傳我一招武功。”
  “原來如此。”“惡扁鵲”道:“但我相信不了和尚卻傳了馬芳芳招術。”
  凌鶴道:“那是可能的。”
  “惡扁鵲”忽然歎了口气,道:“麥遇春這個血賊,若假以時日,不了和尚和百里絳云二人是否能制服他,也大有疑問。”
  凌鶴也有同感,但他不愿說出來。
  “惡扁鵲”道:“老弟,如果你和馬芳芳聯手,一定能胜過麥老賊的。”
  “老哥哥,也不一定,如果我們所學的巨書上的招術都不是精粹,那就永遠也迫不上他了。”
  “惡扁鵲”怔了一陣,道:“這巨書到底誰留下的?”
  “有人說是黑中白大俠師門留下的,也有人說是不了和尚留下來的。”
  “果真如此,你和馬芳芳跟百里絳云及不了和尚學武,應該能超越麥遇春才對。”
  凌鶴道:“只不知當初留下巨書絕學的前輩是什么心態,如果是由于這武功歹毒,壓根儿就不該留,要不,為什么這門武功如此分散?”
  “我看這門武功精深博大,光明大落。”?“惡扁鵲”道:“所以我總以為,麥者大所學的也絕非全部的。”

  “惡扁鵲”把凌鶴交還百里絳云時,百里絳云有點震惊,說道:“麥遇春居然有這么棘手;凌鶴,說說當時的情形。”
  凌鶴說得十分詳細,尤其是那三招精粹武功。
  百里絳云想了一會,道:“我決定傳你新的招式,包括本門和你那一門的武功。”
  所謂“你那一門的”,應是指巨書上的武功。
  此刻馬芳芳已返回住處,其實他們住在附近一個只有七八戶人家的小村子附近。
  不了和尚道:“丫頭,我來給你療傷。”
  “不方便吧!還是我自己來。”
  “有什么不方便?我是什么年紀?你是什么歲數?來,我先看看傷勢!”
  馬芳芳自從這次受了傷,一直心情沉重,她本以為她絕對可以擊敗或殺死麥遇春的,她一直想為凌鶴做一件大事,她相信這件事算是最大的了。
  但麥遇春的凌厲三招,擊垮了她的信心,她以為她還要精進、直到凌鶴辦不到的事而她能辦到為止。
  這一點非常重要,要幫助凌鶴姜要他無法拒絕,必須是她可以做到而他卻做不到的事。
  每當她自枕下取出他那件內衣時,這強烈的意念就達到最高點,她不像李婉如,稍遇挫折就退縮而放棄,她永遠不會,她要的一定要得到。
  不了和尚在為她清洗創口,她道:“你估計能夜多少招內敗他?”
  不了和尚漫不經心地道:“他用了几招擊敗你的。”
  “三招半。”
  “他用了几招擊敗你的,我就能用几招擊敗他。”
  馬芳芳心中一動,道:“真的?”
  不了和尚道:“我會騙你?”
  馬芳芳道:“如果他的武功仍有進境呢?”
  “他再有進境、我估計我只需三招半的一倍就能擊敗他,”
  “七招?”
  “嗯……”不了和尚漫應著。
  馬芳芳忽然警覺,他的目光中有一种熾熱的光焰閃爍了一下。”
  馬芳芳不久前在無意中听到不了和尚和百里絳云密談,略知他們昔年原來有那么一段。
  等于是百里絳云負心嫁了黑中白,但后半部分的交談由于附近有衣袂破空聲,馬芳芳只好离開而未听到。
  所以馬芳芳知道,不了和尚如今仍是前情未了,在想著百里絳云。
  剛才不了和尚那熾烈的目光,雖然一閃即滅,卻勾起了馬芳芳的幻想,世上有很多事,最初也都只不過是荒涎不經的幻想而已。
  由幻想而變成事實其間最大的難關,就是人類的“自我赫阻”,“自我赫阻”的這句話就是“那是不可能的”。
  但有极少數的人,他們并不迷信這句話。
  馬芳芳的美眸中忽然升起一層迷霧,她的意識中晃動著百里絳云的影子,白衣、高舍、啟色面紗,走路搖曳生姿,說話時很自然地帶點嗲音。
  不要說他是個不了和尚,就算他是個百了和尚,恐怕也無法抗拒。
  對于中年以上的男人,她懂得比年輕男人更多,而且她似乎能牢記“為者常成,行者常至”這兩句名言。

  馬芳芳的傷好得很快,因為不了和尚也會配藥,而且他准許馬芳芳常常外出逛街。
  今天馬芳芳首先光顧了裁縫店,訂做了三件白竣宮裝,又訪問一個女樂,求教一些娛人的訣竅,以及自梳高髻的技巧和走路姿態等等。
  現在,她走在小街上,想著百里絳云的走路姿態,不知不覺就模仿起來。
  日落黃昏,街上行人不少,背后忽然有人笑了起來,接著這女人的笑聲感染了別人,至少有五六人在大笑。
  馬芳芳相信是在笑她走路搖曳生姿,回頭望去,果然有個土气的中年女人,正在掩口而笑,另外有四五個男人也在笑。
  不過男人邊笑邊在欣賞她的走姿,這种笑實在不是代表厭惡的。她罵了一聲:“少見多怪!”正在加速离去,突然目光停在路邊一個老人臉上。
  她的心頭一動,老人也不由打了個寒噤,似乎一時駭极忘了逃走。
  而馬芳芳以為,如果現在走過去,黑祿必然大呼“‘救命”,她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黑祿。
  只要黑祿死了,對于門羅和黑蘭英的死,她仍可一口否認,雖然她對百里絳云說了一點點。
  她故作未曾看到黑祿,繼續前行;進入小巷中,立刻上了牆頭,自屋頂上居高臨下,監視黑祿。
  這時黑祿才想起逃命,原來黑祿是和“四五六”在一起上街的,“四五六”在一家酒樓上;他急忙奔上了酒樓,喘著道:“少爺……馬……馬……”
  “四五六叫正在獨酌,道,“慢慢說,,馬什么?”
  黑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馬芳芳……她看到老奴了……”
  司馬諒心頭一緊,表面上卻若無其事,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他過去和大哥“二五八”作惡多端,知道馬芳芳的手段。
  黑祿道:“少爺,這女人很毒,連少門主她都不怕。”
  司馬諒道:“她在什么地方?”
  “就在附近街上,很可能追了來。少爺,還是回避一下吧!”
  “要回避你回避,我可不伯她。”司馬諒知道,馬芳芳忌憚他的師祖毒母,未必會動他,但黑祿知道她的秘密,必不放過他,所以黑祿在他身邊反而是累贅。
  黑祿道:“少爺,我先走了,也許你在這里可以吸引住她。”
  “對,對!”司馬諒道:“她看到我在此,一定會以為你也在這里的。”
  黑祿自飯館后門走出,看看四下無人。繞小路奔向統一會。但在半路上,被馬芳芳截住。黑祿心一橫、閉目等死。
  馬芳芳道:“黑祿,你的運气真差!”
  黑祿道:“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馬芳芳道:“你把一切都告訴了百里絳云?”
  黑祿點點頭,道:“如果你是我,也沒有理由保留。”
  “對。”馬芳芳緩緩走近,右掌已緩緩抬起,道:“黑祿,你還有什么話說?”
  黑祿道:“老奴只想說一句話,我們小姐黑蘭英可怜,你也可怜。”
  馬芳芳一怔,想了一會,忽然又緩緩放下右掌,掉頭几個起落,蹤影已失。黑祿好久才睜開眼,不由自主地摸摸頭和脖子,的确頭還在脖子上,他不知道馬芳芳為什么不殺他?
  其實是他那句話產生了決定性作用。黑蘭英可怜,她也可怜。黑祿這話的本意如何?她還沒有想通,至少她以為,黑蘭英有夫不貞,老來變節,是個不幸的女人,而她自己,本以為凌鶴是她的人(在小客棧中那段時間),但事實又如何?黑祿触到她的痛處,卻不殺黑祿,反而更堅定必欲得之的信心。當然,此刻殺不殺黑祿已不關重要,因為他已泄了密。

  不了和尚帶回一些酒菜,自斟自飲。因為馬芳芳不在家,卻不免思念百里絳云,她的舉手投足,搖曳生姿的步步生蓮,說話的聲音,甚至溫怒時的表情等等……。總之,只要深深喜歡一個人,就沒有不好的地方。
  他的心頭一蕩,忽然又是一凜,雖稱“不了”,他畢竟是個和尚,怎可時生綺念?有所謂:心虛則性現;不息心而求見性,如撥波覓月;意淨則心清,不了意而求明心,如索鏡增塵。
  一念及此,立刻意灰念寂,大口灌起酒來,這當然仍墜頑空。就在此刻,大門響處,馬芳芳回來了。
  不了和尚白成家不抬頭,他要堅此百忍,從此不再念浮意動。但是馬芳芳卻在他的桌邊走來走去,一會拿這個,一會又送上一條面中。不知用過什么香料,數十年沒有聞過女人身上的香气,此刻又進入鼻端,沖潰了記憶的堤防。
  甚至于他雖不抬頭,几乎仍可体會到她步履輕盈,他不免感到奇怪,為什么前次居然沒有發現她這點長處?這長處不是极似百里絳云的蓮步細碎?
  現在,他還听到她走動時衣袂磨擦發出的“刷刷”聲,百里絳云總是穿著緞、羅之類衣衫,發出的聲音正是如此。
  忍得住耐得過,則得自在之境,可是白成家畢竟是不了和尚,他扭動千斤重的脖子望去,馬芳芳正在院中收已晒干的衣服,舒臂、墊足、挺胸、扭腰,任何一個小動作都美极了。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的衣衫和往昔不同,記得百里絳云最愛穿這种素色的緞衣或羅衫,質料的軟柔鮮艷正象征衣內胴体的柔軟和膩骨。
  她收好了衣服,挾起衣服往屋里走,白成家在廂房中,忍不住探出頭欣賞她那走路的姿態,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嗎?視之有物,触之有物,何謂之空?
  人人都會走路,世上有几個女人能走出這樣迷人的姿態本?
  從此,白成家更細心地教她武功,以前不愿教的,這會也都拿出來了,而且是逢動自發,絲毫不曾勉強自己。
  凌鶴自從追殺麥遇春無功而返之后,有點失意寡歡。百里絳云道:“凌鶴,胜敗乃兵家常事,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從此以后,我傳你本門和別家招術。”
  凌鶴道:“前輩,晚輩只是忍不住要抱怨,魔道消長,永無休止,難免不使人怀疑所謂‘天道好還’的說法。”
  “不必怀疑這一點,不論魔道消長如何,道是道,魔永遠是魔,只要記住這個就成。”
  凌鶴忽然引吭長嘯,百里絳云不由神往,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像你爹一樣……”
  凌鶴心頭一暢,道:“前輩認識家父?”
  百里絳云點點頭,卻不再說什么。自即日起,開始教他招術,還為他去訂做了几套衣衫、頭巾和長靴,而且都是銀灰色的。

  麥遇春等人并未遠离,但住處卻很隱秘,有那美婦和兩個年輕人照料,日見康复。這天來了個熟人,陸丹說是葉伯庭來訪,美婦道:“遇春,此人是耗子過街,人人喊打,我看從此和他斷絕往來好些。”
  麥遇春閉目想了一會、長眉挑了兩下,道:“讓他進來。”
  葉伯庭仔細打量麥遇春,知道上次麥、凌之戰,凌鶴并未占到便宜;可見麥遇春目前已非同小可。他這人變得很快,見風轉舵,靈活無比,自然表過了他對麥遇春的忠誠,而麥遇春親自招待他,也很熱情。
  但酒醉飯飽之后、二人在后園小軒中密談時,葉伯庭稍一大意,竟被制住,葉伯庭大惊,他知道要比陰險,麥遇春和他是半斤八兩,他道:“麥老大,這玩笑開不得。”
  麥遇春道:“葉伯庭,我大了解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我這人做事一向如此……”
  這工夫美婦走來,道:“有個怪客前來騷扰,兩個年輕人恐怕擋不住。”
  “我去看看。”
  麥遇春一走,葉伯庭道:“大嫂,你看這是什么朋友?”
  美婦道:“是怎么回事?”
  “嗨!老朋友嘛,難免說几句真心話,我問他為什么……”
  “葉大俠,怎么不說了?”
  “大嫂,你們是夫妻,有所謂疏不間親,小弟不便說出來,何況這事和大嫂也有點關聯。”
  “和我有關聯?”
  “是啊!一旦說出來,大嫂再向麥兄興師問罪,只會加速他殺我之心。”
  “不會的,你說,我有分寸。”
  葉伯庭也不敢再拖延,道:“大嫂,小弟剛才對他說,你既已有了五個之多,怎么又多了一位嫂夫人,哪知他怕我泄密,竟要殺我滅口。”
  美婦面色驟變,道:“你說什么?他還有五個?”
  “大嫂可能不信,因為麥兄這人很會弄假,尤其在女人的面前很有辦法,遠的如金陵那個唱落子的不談,洛陽那個女樂也不談,因為都相距太遠,就在十余里之夕卜、鎮上就有兩個。”
  “兩個?”美婦的嗓音中有刀聲,道:“都是干什么的?”
  “一個是小家碧玉,由于為麥兄做了三雙靴子、而麥兄出手闊綽,也就勾搭上了,另一個是個新寡的文君,這一個卻是先用強后給甜頭,一千兩銀子包了下來。”
  “葉伯庭,這些話可都是真的?”
  葉伯庭道:“大嫂,有一字不實,我的子子孫孫,男的做賊,女的養漢,叫我不得好死,挨一百二十八刀。”
  “好!你能證明給我看?”
  “能,當然能,但是你能解開我的穴道嗎?”
  “不能,我不會武功。”
  葉伯庭心頭一涼,心道:“這一次是完了,万一這女人待會興師問罪,證明根本沒有這回事,那還有命在?”
  麥遇春陰是陰,一生就是不好色,這謊言是不能拆穿的。葉伯庭急中生智,道:“大嫂,這樣吧,偏勞你把我拖出門外,藏在花從之中,耽會遇春兄回來,你就說我自解穴道跑了,然后,我帶你去看看那兩個女人。”
  “好吧!”美婦很吃力地把他拖到花從中,這才奔到前面去,原來這個怪客就是司馬能行,他蒙面而來,想試試麥遇春的身手。
  這是因為百里絳云說了凌鶴和馬芳芳都非其敵手的事,司馬能行有點不服,結果才和麥遇春接了二十來招就支持不住,而匆匆离去。
  麥遇春問了兩少一些事,這工夫美婦忽然奔來,大聲道:“遇春……不好了!葉伯庭跑了……”
  麥遇春一怔,道:“跑了?我點的穴他會這么快就解開逃走了?”
  “是啊!你走了不久,他忽然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說他今天才知道你的為人,立刻就走了。”
  麥遇春似乎絕對想不到美婦會謊言騙他的,道:“你不知道,此人永遠不會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我不殺他,他必然殺我。”
  美婦道:“那也不一定的,他和你畢竟是數十年的老交情了”
  “你懂什么?難道說我還不比你清楚?”麥遇春道:“走,我們去看看。”
  二人來到后園小軒中看了一下,麥遇春不久就回前面去了。
  這工夫葉伯庭才自解了穴道,道:“大嫂,你救我一命,我是必須報答你的,我一定要讓你看看他那兩個女人。”
  “怎么才能看到?”
  “我先在小鎮上等你,晚上麥老大必然練功,你自后門出來往西北走,只有一條路,不到半夜就到了,看了再盡快赶回來。”
  說好之后,葉伯庭离去。女人都很重視這事,天一黑就動身,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鎮上。葉伯白庭還真講信用,果然在鎮頭上等她,也帶她去見過一個女人。至于另一個女人,葉伯庭說正巧出了遠門,這美婦十分憤慨,道:“葉大哥,這种人,我跟著他還有什么好:貌?我不回去了。”
  “不,大嫂,你這么做太沖動,再說我也有拆散人家婚姻之嫌。有所謂‘宁拆十痤廟,下破一人婚’況且你這么拍拍屁股一走,划得來嗎?”
  “有什么划不來?”
  “大嫂,你就是要走,也要弄他几文,麥老大是個大財主,多了沒有,大約有一千万兩。”
  “什么?是一千万兩銀子還是廢鐵呀!”
  “當然是銀子。大嫂,他當年得了一本秘笈,秘笈上還有一批价值連城的財富、你說、你這么一走對得起你自己嗎。”
  “葉大哥,依你之見呢?”
  “盡快回去,若無其事。”他拿出一個薄薄的小紙包,道:“把這紙包中的東西放在他的枕下就成了。”
  “葉大哥,這是什么?”
  “這是一种藥物、叫‘周公帖’,也就是放在他枕下,他只要頭往枕上一放,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沉沉入睡,一睡就是一個對時,你就可以搜那最最值錢的珠寶,遠走高飛。這种花花太歲,你總不能跟他一輩子是不是?”
  美婦道:“葉大哥,這東西靈嗎?”
  “絕對靈,由于你救過我,我才不忍心讓你空手一走,白白陪他睡了這么久,所以要報答你。你隨便在他身上搜出一些珍玩,也值几十万兩銀子,到那時侯,再找個年紀相當而又可靠的人一嫁,這下半輩子還用發愁嗎?”
  美婦心被說話,她說本來她是跟定麥遇春的,可是愛在女人來說,是不可分享或分割施舍的。她道:“葉大哥,你呢?”
  “我?”他自嘲地笑笑,道:“過去,我也不是什么好貨。你想想看,和麥老大這种人泡在一起的,還會有什么好人。不過這几年我已經回頭了,我這次來找他,本想勸他改邪歸正,沒想到他居然想殺我,嗨!算了,我要找我的儿子去了……”
  美婦匆匆返回,果然沒有被發現,麥遇春在打坐,兩少已經睡了,她估計半夜稍過,麥遇春打坐完畢就會找她,她把那紙包打開,竟是一塊羅帕,放在麥遇春枕下。
  美婦哪知“冷眼觀人、冷耳听語、冷情當感及冷心思理”的處世之道呢?當然,葉伯庭的巧言令色也是一絕,女人也未必都是如此單純的吧?
  麥遇春來時,她面向牆壁故作已睡,她真怕麥遇春發現了忱下的羅帕,只是麥遇春不會怀疑她。
  麥遇春上床躺下,低喚了兩聲,她故作未聞,也就算了。她靜靜地苦等了一個多時辰,估計差不了,輕輕起身下床,麥遇春未動,她穿好了衣服,他也未動,然后她推了他一下,還是一樣。
  她知道,像他這等身手的人,絕對不該如此沉睡,必是“周公帖”發揮了藥力,于是她開始搜。
  她足足搜了有一個半時辰,都快到五更了,只搜了二三十兩金子和百十兩銀子,并沒有什么值錢的古玩。事已至此,她不敢久擱,麥遇春不能動,他還有一個徒儿和義女,万一他們知道了還走得了嗎?
  她自后門奔出,仍循西北小鎮那條路,走出不到半里,葉伯庭在等她,道:“怎么樣?成了?”
  “你是要盡快走的,我不放心,在此等你,現在我放心了,你快走吧,值錢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嗎?”
  “只有二三十兩多子和百十兩銀子。”
  就只這一點?不對,你沒找到,但我不能讓你空著手走,喏!這個給你。”他自怀中掏出一只玉豹,約六七寸長,利用玉上原有的斑紋雕成,看來和金錢豹身上的斑點极似。
  美婦吶吶道:“葉大哥,我怎么能要你的東西?”
  “為什么不能要,這東西賣得你能值二十到二十五万兩銀子。”
  “什么?值這么多,葉大哥,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怎么?你討厭我是不是?”
  “不……不……葉大哥,我以為你是個好人,不像麥老大說的那么坏。如果你不嫌我……不以為是拾人的牙慧,我就跟著你,我一個單身女人真不知道到哪里去?”
  葉伯庭本來無意割麥老大的靴子,听這女人的口气,真的把他當作一個好人,打量她一下,徐娘半老,細皮白肉,比江杏可就高明多了。況且一想起江杏和“惡扁鵲”那么段,就打心底不舒服,心想:“別人割我的靴子,我就不能割別人的?兩人一配,雖不是老牛吃嫩草,卻絕非啃干草哩””不由心花怒放,道:“大妹子,你難道不會討厭我這份德性?”
  “不……不”,葉大哥,只要心好,什么都是次要的。”事實上葉伯庭是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好。
  “大妹子,承你瞧得起我,我是感激不盡,你先到這小鎮上住進五福客棧等我,最遲正午我會去找你、”
  美婦興沖沖地走了,葉伯庭回頭望著美婦炯娜的腰肢,已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
  幻想時代 掃描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