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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浪子回頭金不換 忍讓一步天地寬


  蕭辰回來未找到女儿,說是外出找他去了,蕭辰內心感到內疚,他和陸聞鶯的事,家人都不知道。
  他還沒想到,寫下那張紙條的嚴重后果問題呢!
  為了使女儿放心,立刻出來找娟娟。哪知娟娟在酒樓上遇見了李婉如,兩人正有談不完的話在聊著。
  在過去,由于利害關系,二人面和心不和,如今李婉如失身之后,已經想開,也就不再仇視娟娟了。
  “娟娟,怎么有空出來?”
  “我是出來找我爹的。”
  “令尊也來了?”
  “是的,他和馬如飛約斗孝子墳,但我去了卻未見到人,真是急死人了。”
  李婉如道:“令尊和馬如飛有什么過節?”
  蕭娟娟:“我也不知道,我想必然是有過節的。婉如,你們好嗎?芳芳為什么不出來?”
  “她……”李婉如本不想說的,但她以為說了也無所謂,道:“她另有奇遇了!”
  “馬大妹子真幸運,所有的奇遇都被她遇上了,什么奇遇呀?”
  “娟娟,你可听說不了和尚本人的事?”
  “听說過,莫非她遇上了不了和尚,而不了和尚要成全她?”
  “對,就是這么回事儿,雖說這也是机遇,但這類高人所選擇的也是有武功基礎的年輕人,要不,為什么不選你我?”
  “是的。芳芳已和不了和尚在一起?”
  這時忽然有人道:“什么?馬芳芳又和不了和尚搭上線了?”來人竟是曲能直。
  李婉如道:“師兄,師父好嗎?這件事暫時不要張揚出去。”
  “師父很好,有時仍會到江杏墓上去。”
  李婉如歎道:“江大娘的确是個好人,值得怀念。”
  曲能直道:“你們剛才說芳芳和不了和尚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李婉如大致說了。曲能直道:“馬芳芳不久就是武林中少一輩的高手了。娟娟,凌鶴呢?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吧?”
  “他很好。曲大俠,你們要原諒凌大哥的苦心,他悲觀、絕望,他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的同情和怜憫的眼光中。”
  “這是他多心,在他四周的人,對于他的不幸,無不感同身受。”
  “對,正因為如此,他才受不了這种人情的重壓。”
  “他現在在什么地方?你不會再為他保密吧?”
  娟娟本來也不想說,可是這么多的人為他愁苦、操心,如今有此大好复原之机,怎可不讓關心他的人來分享?于是她也說了百里絳云的事。
  曲、李二人大為惊,曲能直道:“真是無獨有偶了,這可真是所謂奇遇啊!”
  娟娟未說百里絳云將來還要收回武功的事,李婉如也沒說,大家都在感歎這兩人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他們更未想到兩少奇遇后面的危机。
  這時蕭辰也上了樓,道:“娟儿,原來你在這里。”
  娟娟道:“爹,您和馬如飛動過手?”
  “是的,但又換了地方,在一山谷中,相信你扑了個空。”
  由于蕭辰和曲能直不識,經李婉如和娟娟介紹了。
  這時曲能直吩咐小二添了杯筷又叫了酒菜。娟娟道:“爹,結果如何?馬如飛絕不是爹的對手。”
  “是的,可是你想想看,他明知非爹的敵手,會僅僅他們主仆二人前去?他居然約‘烈火無鹽’王色和‘夜叉,阿九。”
  娟娟惊呼一聲道:“那不是四對一,馬老賊真卑鄙,到底是為了什么?”
  蕭辰怎么能說,他素以方正儉節名聞武林,想想卻也慚愧,不能養德,終歸未節。他道:“還有什么事?他居然誣栽我派人毀了他几家騾馬店。”
  曲能直道:“這人真是無聊。蕭兄,你一人應付四個,這可是大事一件。”
  “別提了!要不是遇上一個年輕人,馬如飛可不會放過我的。”
  娟娟道:“這個年輕人能解爹的圍,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蕭辰歎口气道:“的确,如今的年輕人真了不起,兩只手上沒有一根指頭,居然把他們四人一一制服……”
  “小江!”蕭娟娟失聲道:“爹,他是葉伯庭老賊的儿子,被馬芳芳姊姊弄斷了九根半手指,他如今真的改邪歸正了。”
  蕭辰道:“馬芳芳是不是馬如飛的女儿?”
  李婉如道:“是的,前輩。”
  蕭辰道:“馬芳芳為什么要把小江的手指……”
  曲能直道:“小江未改邪歸正以前,和他爹一樣的邪,他玷污了馬芳芳。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馬芳芳沒有那次不幸的遭遇,她如今就不可能成為年輕一輩的高手了。”
  其實也可以說,她如果沒有第一次成為高手的机會,也就沒這第二次被不了和尚成全的机會了。
  曲能直立刻回去通知眾人,這是個大好的消息,尤其是姜子云和“惡扁鵲”二人,欣喜若狂。

  “統一會”陷于停頓狀態,這天深夜,司馬能行和百里松在對酌,百里松道:“司馬兄,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他長長地歎了口气。
  司馬能行道:“什么事?”
  “姑媽把自己的晚輩撇在一邊不加成全,居然去成全一個仇人。”
  “仇人?這人是誰?”
  “凌鶴。”百里松憤憤不已。
  司馬能行愕然道:“師母成全凌鶴?要為他恢复武功?”
  “是啊!你說說看,咱們能咽下這口气嗎?”
  司馬能行道:“說凌鶴是咱們的仇人,卻也未必。老實說,和他結仇的是葉伯庭以及在暗中操縱的麥遇春。至于馬芳芳殺了‘二五八’,我并不怪她,因為他玷污了李姑娘,罪有應得。”
  “你不以為姑媽成全凌鶴有點說不過去?”
  司馬能行道:“也許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百里能行慨然道:“凌鶴這個年輕人,是個天生練武的胚子,假以時日,咱們都不是他的敵手,我是說如果他的武功未失去的話。”
  百里松哼了一聲,顯然不大服气,這時忽然一道白光閃電而至,“刈”地一聲,桌上一支巨燭居然被一剖為二,兩人同時大惊离座。
  蜡燭分開,燭火已熄,而劈開巨燭的卻僅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紙片,上面還寫了字蹤。
  司馬能行沉聲道:“是什么人……”人已穿窗而出。
  百里松也由后窗穿出,但二人在后院及屋頂上都沒有找到人。
  “司馬兄,來人是個高手。”
  司馬能行點點頭,二人入屋,點上另一根蜡燭一看,不由駭然、原來這張紙片剖開巨燭之后,深入桌面木中約一寸余。
  雖然桌子木料非上好硬木,即使是普通木材,由于是軟的,且曾先把巨燭一剖為二,再深入桌中,這深奧巧妙的內功,二人望塵莫及。
  只見紙片上寫著:“成全昔年心儀已久的俠士之子,何必大惊小怪的?”
  既不具名也不落款,二人互視一眼,雖然這語气對長輩涉及諷刺,但二人內心卻又不能完全否定這种說法。
  可是,誰有這份功力?而字里行間似又和自己的長輩有點過節似的。
  “百里老弟。”司馬能行道:“把這紙片撕了如何?就當它根本沒有過。”
  百里松抓起來就撕得粉碎,道:“司馬兄,真有這回事?”
  司馬能行只能苦笑。百里松道:“小弟听說凌鶴之父凌翎為八大家中人品最好,武功也最高的一個。”
  司馬能行又點點頭,表示他也知道這一點。

  百里松回去,自然不敢說出這件事,卻說了麥遇春仍在此山之一山洞中,尚有一男徒之事。
  百里蜂云道:“走,我們再去看看,此人比葉伯庭還要坏,留他不得。”
  姑侄二人找到那山洞,結果又扑了個空,百里絳云不死心,叫百里松回去到“統一會”中去叫司馬能行派人全力搜索,結果搜了三天三夜,白忙一場。
  他們相信,這一次麥遇春是真的离開此山了。
  不錯,如果他們派人在路上攔截,一定可以抓到他。百里絳云恨麥老大,而成全凌鶴這原因不問可知。
  一輛大篷車停在尼庵后門外,不久一個美婦上了車,車內生了兩大盆炭火,火上有兩口鍋,鍋中冒著蒸气。
  美婦一進車就嚷嚷著太熱,只聞一個較為蒼老的聲音道:“聞鶯,要不要再為你備一輛車?”
  “不必了,那樣似乎太招搖了。”
  “那就上路吧!”車轅上一對青年男女,都已易了容,共同御車,向南行駛。車內男的是已近康复的麥遇春,為了及早复原,在途中也不斷以蒸气治療,女的自然是陸聞鶯了。
  麥遇春道:“聞茸,收獲不少吧?’”
  陸聞鶯取出兩張字据遞給麥遇春,麥遇春一看,大為動容,道:“聞鶯,還是你行。”
  陸聞鶯笑笑道:“也不是我行,而是蕭、馬兩個家伙太天真了!”
  兩人相視大笑,陸聞鴛道:“遇春,你似乎對康复甚有把握。”
  麥遇春世故地笑笑,道:“當然!”
  車轅上的司徒孝一邊揚鞭,一邊側頭望著陸丹,道:“阿丹,你在想什么?”
  “沒有想什么!”
  “你騙人,你一定有很大的心事。”
  “有是有,但你永遠也猜不到。”
  的确,司徒孝是不會猜到的,尤其是女人的心事,車內二人的笑聲愈大,她的眉頭就皺得愈緊。

  葉伯庭很少白天在街上走動,即使是晚上,他也十分小心,今夜他獨自到鎮上小酌,沒想到一出飯館,走出不遠,就發現被人家咬上了尾巴。
  葉伯庭現在所怕的只有不了和尚、馬芳芳和“惡扁鵲”,至于百里絳云,他以為他幫過司馬能行,也許不會大為難他。
  他發現竟是不再蒙面的百里松,和“統一會”中的兩個壇主,不免心中打鼓。一個百里松,他都未必調理得了,加上兩個壇主,絕對討不了好去。
  逃,已經來不及了,他決定先撂倒兩個壇主,再全力對付百里松,他抱拳道:“百里少俠,上次是誤會,葉某只以為你是麥遇春。”
  “放屁!”百里松道:“你本是我引進統一會的,卻和會主對付我。”
  葉伯庭道:“百里少俠,現在你和會主不是一家人了,何必再計較過去的事。”
  百里松道:“我知道你和麥遇春臭气相投,你們一直互通聲气,他的人呢?去了什么地方?”
  “他?”葉伯庭一愕道:“不是還在原處?”
  “原處是什么地方?”
  葉伯庭道:“山中一個山洞中,他需要地熱療治半身不逐。”
  “你明知他已搬走了!”
  “搬走了?百里少俠何時發現他搬走的?”
  “三天前。”
  “這不對呀!三天前我還去看過他,他并未說要搬走。”這一點他沒有說謊。
  “葉伯庭,你猜他會搬到何處去?”
  “由于他必須找有地熱之處,應該還在此山之中。”
  “我們發動十余人找了三天三夜。”
  葉伯庭面色一變,道:“真的走了?我葉伯庭居然被他耍了。”
  “葉伯庭,你也不必裝了,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兵之貉,你自衛吧!”
  葉伯庭抱拳道:“百里少俠,你听我說……”突然出手,僅有的一指一掃,“刷”地一聲,兩個壇主之一腰上重傷,肚破腸出。
  這一下子固然得了手,但是再來就不美了。百里松主攻,另一壇主助攻,助攻的人比較容易閃避他的“一指禪”。
  但在其他功夫(如巨書上的功夫)方面,他就沒有百里松純了,才六七十招,葉伯庭中了一掌。
  不到八十招,另一壇主又倒了下去。但是,葉伯庭也中了一掌一腳,顯然傷勢不輕,緩緩后退,到了小巷中的牆邊。
  百里松道:“老小子,拿命來吧!”
  葉伯庭道:“百里松,不要逼人太甚!”這時候葉伯庭背后牆內,忽然冒出一條人影,落在百里松和葉伯庭之間。
  百里松一看是江涵,不由心頭一震,在兩位壇主都已傷亡之下,他以一敵二,恐怕占不到便宜。
  江涵抱拳道:“百里大俠,請看在小可面上,放過家父吧!”
  葉伯庭本來還未想到是小江,這下子又咋唬起來了,大聲道:“涵儿,何必和這個王八蛋磨牙!剛才爹是好話說盡,他一點情面都不留,涵儿,就憑咱們父子聯手,還宰不了他嗎?”
  江涵冷冷地道:“爹,咱們父子作的孽已經夠多了,我們和百里大俠之間,本來也沒有什么大仇大恨,何必弄得勢不兩立?”
  葉伯庭厲聲道:“你有沒有問清楚?是他們盯上了我,不放過我,不是爹找上他們的。”
  江涵道:“爹,你這把子年紀了,還是看不透。處世讓一步為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已的根基,爹,算了吧!”
  他這話明是說給葉伯庭听的,也是說給百里松听的,叫他不要太過分逼人。
  哪知百里松自姑母此番來了之后,又受益不淺,就想試試看,冷笑道:“江涵,你也不必貓哭耗子,我還不知道你是一塊什么料子?”
  江涵長歎一聲道:“百里大俠,在下一片至誠,只望息事宁人,家父如有得罪之處,在下愿一肩承當,請讓家父离去吧!”說罷竟跪在百里松面前。
  葉伯庭大惊,因為此刻百里松要殺他不難,但百里松也不由一怔,道:“小江,你這是干什么?”
  江涵道:“百里大俠,請看在小可面上,放過家父吧!”
  葉伯庭大肆咆哮,道:“江涵,你瘋了?現在是他向咱們父子低頭的時候,你這是給咱們葉家丟人哪!”
  “爹,你要是再不回頭,下場比我還慘。爹,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算絕于此。”
  葉伯庭十分不愿,道:“江涵,你這么窩囊,爹并不領你的情。”
  “爹,我也不要你領我的情,快走!”葉伯庭退出三十步以外,但沒有走,這時百里松忽然一掌按在小江頭頂上。
  小江心頭一惊,立刻置之泰然,他實在并不怕死,假如他這一死确能洗去他過去所有的罪孽,他不吝此命。
  可是葉伯庭卻厲聲道:“百里松,你是小人。”
  百里松道:“我絕不承認這是小人行徑,我相信這是你們父子在演雙簧,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的,必要時向我瘋狂施襲。”
  小江道:“百里大俠請勿多心,事實絕非如此。”
  百里松道:“你們父子大詐,我自然信不過。”
  江涵咱然道:“這正是所謂報應,欲路上事,勿樂其便而姑為染指,一染指便深入万仞;理路上事,勿憚其難而稍為退縮,一退步便遠隔青山。”
  江杏文事底子甚厚,江涵受其紊陶,比葉伯庭要高明得多。
  葉伯庭厲聲道:“江涵,你太傻,和這种人講什么信用,現在你知道人心難測了吧?”
  “爹,你走吧!”江涵道:“百里大俠,我只求你一件事。”
  百里松道:“什么事?”
  “請放過家父,我愿死在你的掌下。我是說,如家父從此改過向善的話,如今后他仍然估惡不俊,不在此限!”
  “混帳!你敢出賣你爹?”
  小江悲聲道:“爹,人生重結果,种田看收成。你已經這把子年紀了,怎么還不懂這道理?”
  百里松比之司馬能行要滑得多,他根本不想放過小江,更不會放過葉伯庭。由于葉已負傷,他估計殺了小江去追葉伯庭,必然手到擒來。
  百里松冷森地一笑,道:“基于除惡務盡的道理,小江,老實告訴你,你們父子我都不會放過。”
  葉伯庭切齒道:“江涵,你這個混帳東西,你听到了沒有?這就是你天真的下場。”
  小江歎道:“百里大俠,我們父子死有余辜,我沒啥話說了!”
  不要說小江根本不想反抗,就算他想,他一動,人家一使勁,他的天靈就被震裂。何況,他對自己的父親執迷不悟,也傷透了心,死了倒也干淨。
  葉伯庭卻不這么想,他再坏也有父子這情,況小江陷入危机中也是為了他,正在籌思計謀,但是百里松眉宇間殺机已起。
  這時忽然人影一晃,只見小巷對面牆上坐了一個丑老人,道:“百里松,人真正是羊蒙虎皮,見草則悅,見豺則顫。你見了陸丹和司徒孝的當口,為什么不挺起脊梁拼一下,而夾著尾巴狂竄?”
  百里松几乎听口音就知道是誰了,但他還是回頭看了一下,正是“惡扁鵲”,他道:“老賊,你要怎樣?”
  “惡扁鵲”道:“我要怎么樣?你心里清楚。”
  “老賊,我知道你在上風頭,想施毒整人,但是,我的掌力一汪,小江已死不活,但我卻可以閉气逃過你的毒粉。”
  “你試試看好不好?老夫所以坐在牆上,就等于穩吃,老夫新研成一种‘百毒冰雹’,抓一把撒出,每一顆花生米大小的毒粒互撞,還能再分解成三至五粒,等于變成万千粒,還帶有一种無色無味的毒气,擊中人体,表面無傷,七七四十九天,全身骨骼中的骨髓坏死而干枯,全身肌肉就開始萎縮而干癟,不出半年,即變為人干。”
  百里松心頭大震,人的名樹的影,別人說這話他可以怀疑,“惡扁鵲”的話卻自有其分量。
  “小子,你不信是不是?那好!我就拿你作一次臨床試驗。”“惡扁鵲”道:“不過我也要事先說明一下,這‘百毒冰雹’是研成不久的玩藝儿,只利用一只猴子作過試驗,效果還不錯,但人和猴子畢竟不同,說不定不靈也很難說。”
  百里松道:“前輩,其實我也只不過是試試小江的膽量而已。你想想看,我們在統一會中共過事,在一起喝過酒,我怎么會?”收回手,哈哈一笑,退了三步。
  “惡扁鵲”心想:“你這小子果然滑不留手,算了,我就給你一個台階下台,反正老夫還要利用你。”他道:“說的也是,你是名門正派的人,在行為上自不會荒腔走板。”
  百里松道:“前輩真有所謂‘百毒冰雹,?”
  “惡扁鵲”道:“我要是沒有這些毒玩藝儿,這‘惡扁鵲’之名如何而來?”
  葉伯庭松了一口气,卻并不感激“惡扁鵲”,因為江杏和他走得頗近,迄今這老賊內心還是不舒服,盡管在他的心目中江杏這破鞋根本不受重視了。
  “小松,我想見見我的凌老弟,你帶我去。”
  “前輩叫凌鶴是老弟,叫我什么?”
  “小松。”
  “前輩,我已三十出頭,凌鶴才二十六七歲,你這么稱呼我不是比他矮了一輩?”
  “惡扁鵲”道:“其實比別人矮一兩輩有時是很占便宜的。”
  “前輩,很抱歉!我不能帶你去。”
  “惡扁鵲”一瞪眼,道:“老夫一旦發了脾气,就有你的好看。放心,一切有我,我只是想我的凌老弟而已。”
  “前輩,你不知道,我姑媽在為他恢复武功,這當口是不容打扰的。”
  “這個我比你還清楚!走吧!”

  正好凌鶴行功已畢,正在和百里絳云談話。百里松入內通報,百里絛云道:“凌鶴,見不見?”
  凌鶴道:“前輩,晚輩和他是忘年之交,這次出走,他們為我擔心,可以概見,如前輩許可,我要見見他,也好讓他放心。”
  “此人過去的風評不佳。”
  “前輩,老哥哥早已改邪歸正了。”
  百里絳云道:“凌鶴,你的功力已复,和以前應是差不多了。”
  “前輩再造之恩,晚輩永世不忘,”
  百里蜂云對百里松道:“請他進來。”
  “惡扁鵲”入洞和百里絳云見禮,甚為恭謹,他的輩分絕不比她低,凌鶴知道,老哥哥是為了他才如此的。
  “老哥哥,小弟使老哥哥和一干友人操心,實在罪過……”跪下便拜。
  “惡扁鵲”急忙把他拉起道:“你別來這一套,我不習慣,老哥哥見你康复,說不出有多么高興。”眼眶有點濕潤、
  百里絳云心想:“這個人真的變了,是什么力量,使這個善善惡惡,惡多善少的人脫胎換了骨?”
  “惡扁鵲”道:“老弟,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既然你已康复,也應該告訴你。”
  凌鶴道:“老哥哥,是什么事?”
  “惡扁鵲”道:“据麥秀說,他昨天到三十里外去訪一位舊識,回程時約初更稍過,在路上遇見一輛篷車,車內冒出騰騰蒸气。
  凌鶴愕然道:“老哥哥,冒出蒸气又如何?”
  “据說麥遇春是練那巨書上的功夫而半身不遂,也曾在此山山洞中利用地熱治療,且快复原,老哥哥以為,他怕行跡已露,匆匆忙忙离開這里了。”
  百里蜂云道:“有可能,不然的話,這种天气在車內就夠熱的了,又怎么會冒蒸气?”
  凌鶴道:“即使是麥遇春,他的半身不逐未愈,小弟也不乘他之危。”
  “老弟,你的武功不是也恢复了嗎?為什么還在這里?”
  凌鶴動容道:“的确,前輩,麥遇春是晚輩的殺父仇人,晚輩所受的一切苦難,可以說都因此賊而起。”
  百里絳云道:“凌鶴,你的武功剛恢复,不宜力戰。”
  凌鶴道:“晚輩知道,可以見机行事。”
  百里絳云對“惡扁鵲”道:“我就暫時把凌鶴交給尊駕了,希望他回來時好端端地。”
  “惡扁鵲”抱拳道:“百里大俠放心,在下會小心照料他的。”

  一輛篷車在山道上緩緩行駛,車內冒出騰騰蒸气,車上只有一個年輕女子御車,那個年輕男人在車前約十丈左右開路。
  這表示他們特別小心,但不論如何上心,后面有人追了上來,御車的女人卻未注意。
  來人自是“惡扁鵲”和凌鶴了。“惡扁鵲”貼上車后自車篷縫中向內一看,兩個中年人相擁在打盹儿。“惡扁鵲”“呸”地一聲,吐出一口唾味。
  暴喝聲中,車子急停,前面開路的青年也退了回來。
  車內的女人道:“是哪一位朋友?”
  “惡扁鵲”道:“我是你的老相好的‘惡扁鵲”這位老弟也是麥遇春的老相好的凌鶴。”
  兩個年輕人不知厲害,雙雙扑了過來。“惡扁鵲”不想讓他們礙手礙腳,雙手齊揚,“波波”兩聲,兩顆“周公石榴”爆了開來,淡淡的黃煙散開。
  兩個年輕人搖搖倒下,就不再動了。
  車內的女人道:“惡扁鵲,這不是英雄本色。”
  “惡扁鵲”道:“我哪是什么英雄?你干脆叫我狗熊好了!不過,今夜之戰,你若不礙事,我絕不以毒物對付麥遇春,我老弟也不允許我這么做,他要公平決斗,手刃此賊。”
  “就這么辦。”女人道:“我絕不礙事。”不一會,車上走出二人。這婦人极美,四十左右,另一位正是失蹤很久的麥老大麥遇春。
  凌鶴為了找此人,受盡苦難,歷盡滄桑,要不是上天佑護,早已死去多時了,所以仇人見了面,他的身子有點顫抖,雙拳一握,發出一陣暴響,道:“麥遇春,我沒有認錯人吧?”
  “沒有,我就是麥遇春。”
  凌鶴望著此人的雙足,果然他的雙足比別人寬些,了性大師說過,仇人兩足各多一小趾,而且多了一臍。
  這种特征的人,万人中沒有一人,他冷峻地道:“你有兩個肚臍?”
  “不錯。”
  “那就對了!”凌鶴道:“這么說,你也不否認昔年殺害家父了?”
  “也沒有必要否認。”
  “向家父施襲者,据說有兩個蒙面人,另一個是誰?”
  “你不是很聰明?猜也能猜得出來。”
  “那一定是葉伯庭了。”
  麥遇春點點頭道:“凌鶴,我們兩人目前的情況差不多,我中風過,你也失去武功過,且都是剛愈,公平決斗,死無怨言,我只要輸你半招,就自殺當場,你可以取我首級祭奠你的亡父,但是,‘惡扁鵲’絕對要保持中立。”
  凌鶴道:“人格擔保。”
  “你的人格我信,他的人格……”
  “惡扁鵲”道:“他娘的!我的人格就不值錢?”
  麥遇春道:“你把我兩個徒弟毒倒,還有何人格可言?”
  “惡扁鵲”道:“那‘周公石榴’的黃煙,只能使吸入者夢見周公一個時辰,到時自醒。”你說,你有沒有資格談人格?”
  凌鶴撤出了龍頭鱗尾鞭,麥遇春撤出了長劍,老實說此刻最緊張的是“惡扁鵲”。
  “惡扁鵲”口頭上不插手,要是他的老弟吃了虧,他還會袖手嗎?他退后五步,當然是站在上風頭處。
  凌鶴攻出一鞭,麥遇春閃了開會,凌鶴連攻五十余鞭,對方都不硬接。
  這樣雖使人摸不清他的深淺,至少他能閃避得如此輕松,表示他的确已經閃复,一個半身不遂的人是做不到的。
  凌鶴一直保持攻勢,在一百招左右時,只掃中麥遇春的左肩一下,麥遇春仍不還手。
  “惡扁鵲”心道:“這老小子的鬼畫符不少,他為什么不攻?莫非內力不繼,在保存實力?”
  直到兩百招時,躺在一邊的司徒孝和陸丹醒來,且能站起時,麥遇春忽然反守為攻了。
  “惡扁鵲”和凌鶴都猜到他的心意,就是要跑,也不能撂下兩少,所以要等他們醒來。
  而此刻那婦人走近兩少,說了几句話,然后緩緩移動,似要离開現場。
  麥遇春劍勢陡變,一招之中居然一劍中鋒一劍偏鋒,又一劍是藏鋒。凌鶴心頭一凜,這明明也是巨書上的武功,他卻未學過。
  麥遇春比他學的可能多一點,凌鶴早就有此想法,這种劍法凌厲而詭滴,尤其是未學過的。
  凌鶴連退三步,才接了二招半,當第三招開始時,凌鶴忽然感覺這壓力無法适應,几乎任何角度都有一柄劍在等著他。
  “惡扁鵲”兩手都扣了毒物,那婦人和兩個年輕人已不知去向。
  麥遇春的劍勢又變,凌鶴此番只不過把失去的內力恢复過來,百里絛云一招也未教他。
  麥遇春所學的确比他多,正因為大多太深,貪快急攻,才會走火,但在這几招當中他悟通了好多深奧絕妙的招式。
  所以這一招一出,凌鶴立感威力無濤,玄妙無方,不由暗暗一歎,魔道竟是永遠相差如此之距,因為他的龍頭鱗尾鞭不論如何快速綿密地格架,也格不胜格,架不胜架。
  其實那綿密、重疊的劍影中,自然是虛多實少,卻不知哪些是實哪些是虛?
  “鏘啷啷”聲中,鞭被搪開,凌鶴的腰上及大腿上各中了一劍。
  “惡扁鵲”大惊,往前急扑,道:“麥遇春,你看我的……”
  麥遇春當然想再補上一劍,因為凌鶴已中的兩劍都非致命傷,但是,“惡扁鵲”他是十分忌憚的,只好暫時放棄。
  他以為自己已摸清了凌鶴的實力,今后只要有机會,殺他不難,他立刻閉气向相反方向掠去。
  此刻他的輕功也非昔比,一掠居然有廿七八丈遠。
  “惡扁鵲”并未放毒,怕傷了凌鶴,也無意追赶,因為還是看看凌鶴的傷勢要緊。
  哪知麥遇春才掠出三十丈左右,忽然綠影一閃,一個少女自樹上掠下攔住去路,道:“麥遇春,這次露面,你有出息多哩!”
  麥遇春道:“你是何人?”
  “馬芳芳,沒听說過?”
  “听說過,不過我勸你還是少多事為妙,你自問比凌鶴強多少?”
  “你不妨掂一掂……”‘刷刷刷”就是三刀,凌厲如閃電。她這次跟不了和尚學藝,卻并非像凌鶴只增長內力,而是雙管齊下,所以在招術上也比過考多學了十余招。
  她現在比凌鶴已經超出了不少。
  麥遇春接了她兩招,不由一惊,如果兩少聯手可就麻煩,況且還有個“惡扁鵲”在。
  他打定主意速戰速決,而且決定把她做了。因為他听說馬芳芳和凌鶴交情不錯,他不想再冒以一對二的危險。
  麥遇春的長劍一收,疾退兩大步,“鏘”地一聲,已經入鞘,道:“老夫不与女斗。”
  馬芳芳自然不會放手,立刻攻上,哪知這是老賊的陰謀。大多數人在對方劍已入鞘之下攻擊對方,多多少少會掉以輕心,這是陷阱。
  忽見麥遇春半側的身子突然轉過來,未听到拔劍聲,劍已在手,劍勢炸開般地向她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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