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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默默沉思,那五個老人也是一瞬不瞬也緊盯著他……
  山頭上一片沉靜,似乎連一根釘落到地上,也能清晰的听到……
  這緊張的气息,維持了蓋茶時分,靠左一名身材高大的老僧,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長笑。
  這僧人笑聲雄渾已极,但見衰草仆伏,樹葉飄抄,四山響應,回蕩不絕。
  冷浩他用的是佛門“獅子吼”一類的功夫,心中雖然一惊,但也引起了潛在的傲气,當下气貫丹田,神凝紫府,暗提“九九玄功”,沉聲說道:“大師有話,不妨明說,如此裝模作樣,豈不叫人齒冷?”
  暗浪鏗鏘,如鳴金石。
  五名老人,全都神情一怔,那和尚臉色一變,笑聲頓斂,沉聲喝道:“血海武學,果然不凡,貧僧迦陀,恭請施主賜教!”
  冷浩生性倔強,見狀劍眉一揚,說道:“金山寺名垂八表,威鎮九州,在下今日得能親領教益,乃是畢生榮幸!”
  他說時目露精光,面泛薄怒,神威凜赫,頗有气吞山河之慨。
  山頂之人,雖然懼是武林名宿,見狀也不由心頭一震。
  迦陀和尚須發怒張,兩掌半提,向前連跨三步。
  腳步一停,陡然怒喝一聲,閃電般攻出兩掌。
  迦陀和尚向以內力雄渾,馳譽江湖,這兩掌攻出,只見砂飛石起,狂風震衣,有翻江攪海之勢。
  冷浩神疑雷宮九府,真气一沉掌勢反腕打出。
  他熟念以柔克剛之理,這一掌打出,完全用的是陰柔之力,只覺一股冷颼颼的寒風,透掌而出。
  兩股內力一接,但聞沙沙連響,迦陀和尚的如山掌風,竟如泥牛人漲一般,不見半點反應。
  這情形真是前所未有之事,迦陀和尚心下一惊,掌力陡然加到九成。
  冷浩洞察机先,就在他二次掌出之前驀地身形一撤,兩掌由左方橫推而出。
  迦陀和尚真力落空,情不自禁地向前一傾,心下一惊,冷浩如山掌力,已由橫里推出,頓時心下一寒,暗道:“罷了!罷了!想不到我迦陀一世英名,竟在這黃口小儿之手!”
  誰知腦中思量未已,驀覺那股重如山岳般的掌力,突然間沾膚即收,心下一怔,已听冷浩聲大笑道:“大師功力雄渾,這一招秋色平分,就此歇手如何?”
  迦陀和尚知道少年心忠厚,心中感激不已,但卻滿面猶疑,似有難言之隱。
  就在此時,只听一聲無量壽佛,一名鶴發童顏的老道,越眾而出,合掌問訊道:“大師遠來是客,這一陣讓与貧道六一!”
  說完,轉向冷浩淡淡一笑,道:“小施主腰懸寶刃,想必是劍術名家,貧道不揣鄙陋,妄想以竹代劍,來領教小施主几招絕學!”
  手腕一揚,折下一段三尺來長的青竹,輕輕一抖,便見劍花四射。
  冷浩知道六一道長,乃是括蒼派掌門,一手“寒星劍法”為武林不傳之秘。
  不過他傲性天生,依舊昂然不懼地說道:“道長前輩高人,在下不敢無禮!”
  霍然一聲,由怀中抽出一方白綾,傲然微笑道:“在下想以此物,領教道長遐邇聞名的‘寒星劍法’!”
  此言出口,眾人俱覺他過份狂傲,六一道長雖然涵養高深,也不禁赫然變然道:“小施主口出大言,定有實學,貧道承讓了!”
  信手一領,翠竹生風,一招“流星過渡”,閃電攻出。
  冷浩朗朗一笑,“九九玄功”貫于右臂,白綾一攪,抖手刺出。
  用真力把柔韌無比的白綾刺出,內功修為,可想而知。
  六一道長剛覺心下一愕,竹梢已被白線點上,忙忙招式一來,立見寒星万點,紛紛墜落……
  此時迦陀和尚,已對冷浩心生好感,一見六一道長用出了寒星劍法的絕學“銀河星落”,不由替冷浩暗捏一把冷汗。
  誰知幌眼之間,情勢突變——
  就在六一道長劍化万點綠芒,如同天河倒瀉,寒星紛落之際,突聞冷浩一長嘯一聲,手中白綾突然展開,閃電惊虹般往外一揚……
  剎時罡風倒旋,勁气四溢,卷起滿天銀濤,匝地狂飆…
  六一道長竹梢戳在那副白綾上,剛覺一軟,一股綿綿韌力,已如長江大河般涌到,頓時逼退三步。
  冷浩擰身錯步,正待把握机先,跟蹤而進,突聞四周惊中:“血手今!”
  三條人影,如同風掃天庭,六掌齊揚,霍然攻來。
  冷浩一聞“血手令”三字,恍悟自己手中所持的白綾,乃是那車中所得之物,剛才展開之際,那雙血手印,定已被眾人看到——
  這班武林高手,一見這血手印,便即憤怒欲狂,這個中原委,他一時無法細思,匆忙間用足“九九玄功”,神奇無比地拍出三掌。
  但聞沉雷乍起,轟隆震耳,狂颶激蕩,久久不絕。
  這攻來三人.僅是武林一等好手,公以寡擊眾,未免相形見拙,心神一震,向后連退三步,一股翻騰的逆血,差點奪口而出。
  但三人聯手合擊之下,似乎也沒占到絲毫便宜。
  當中一名身著鶴鸚,頭戴九梁道冠的老道,被震得身形不穩,急退三步。左邊一人,白面團團,藍衫飄拂,此時雙眉緊鎖,目露惊容,似乎已負內傷。到是右邊一個鄉愚打扮,竹笠草履的老史,僅僅肩一晃,便即拿椿站穩,沉聲喝道:“血海武學,果然不凡,堅不得你敢遺傳‘血手令’,邀約六大門派中人,來此一較高低!”
  冷浩聞言之下,恍悟日前旅店之中,曾聞血海地闕中的銀牌令主,說及什么大王傳檄武林之事,正待出言分辯,那白面藍衫之人,已經嗤聲冷笑道:“柳兄!難道你真想歸附血海地闕?哼!我二絕仙翁武云泉,宁為玉碎,不愿瓦全,從今以后
  話聲未落,那么鄉愚打份的老人,陡然嗤聲冷笑道:“好個二絕仙翁,你把我成什么物,你終南一派雖是名門正派,我天台樵子柳向山可也不趨炎附勢之徒!”
  二仙絕翁,天台樵子,一個是終南派掌門人,一個是武林有名的俠隱,就這已經叫冷浩暗暗哼惊,誰知此時那身著鶴氅的老道,又沉聲說道:“蜉蝣子深知二兄俱是血性中人,此時不必爭論,還是先問問這位“血海轉輪王”,看他把我們約到括蒼山有何打算?”
  蜉蝣子為泰山觀觀主,也就是泰山派掌門人,冷浩想起先前以一敵三,不由暗叫僥幸,知道一錯不能再錯,當下連忙分辨道:“眾位老前輩不必誤會,在下并非‘血海地闕’中人,更不是什么‘血海輪王’……”
  天台樵子柳向山突然狂笑一聲:“血手令彰彰在目,你何必巧言狡辨?”
  左足一跨,只听蹬地一響,陷入中三寸,兩掌一提,額上青筋暴露,掌未劈出,已覺絲絲勁气四下。
  冷浩心頭駭然,雖說表面從容,骨子全卻在暗提真气全神戒備。
  就在這緊張万分,一触即發之際,山崖后曲折小徑上,現出兩騎健馬,尚在十丈之外便听一聲嬌呼:“浩弟!”
  緊跟著又是一聲斷喝,兩條人影,疾掠而來。
  頭一個身材魁偉,面紅似火的老人,正是赤面神龍陳振坤,在他肩下,站著那欲語還羞,紅潮滿頰的貞姊姊。她似乎欲前又怯,兩雙水汪汪的大眼里,充滿了綿綿情意……
  冷浩心頭雖有万語千言,此時也只能微微的報以一笑,事實上貞姑娘千里追蹤,僅止這淡淡一笑,已足慰多日來相思之苦。
  小妮子聰明透頂,一見浩弟面對如許強敵,不由芳心一噤,飛快的瞅了老父一眼、而赤面神龍早已哈哈大笑道:“柳兄住手,童小俠如有開罪之處,請看老朽薄面……”
  話聲未落,三絕仙翁武云泉,陡地冷笑一聲:“陳振坤!你何時歸附血海地闕?”
  赤面神龍神情一愕,怒聲道:“武兄!此話怎講?”
  蜉蝣子冷冷一笑:“你既為血海地闕中人求情,難道還想狡賴么?”
  “血海地闕中人?哈哈!諸位請勿誤會,這位童小俠。實在是乾坤五霸中南蒼海大俠的傳人!”
  眾人全是一怔,急道:“歐陽大俠的傳人?陳兄說他是追魂奪命招魂幡獨指飛魔之徒?”
  半晌之后,天台樵子柳向山突然縱聲狂笑道:“哈哈!獨指飛魔!血海轉輪工!其實還不是一而二,二而一,你們既具飛魔之名,我就單獨會會這追魂奪命招魂幡的新主人,看他到底有什么惊人武學!”
  隨著這震耳狂笑,身如潑風,神奇無比地連攻九招。
  這老儿先前以三敵一,被冷浩震得兩肩搖晃,似乎心有不服,此時出掌竟用上了九成真力。
  冷浩百事可忍,但一聞天台樵子信口污蔑恩師獨指飛魔,頓時面色一寒,翻江攪海般折出三掌。
  天台樵子為江湖有名怪杰,冷浩更是百年罕見的武林奇葩,這一陣對掌下來,但覺山搖地動,雷鳴不已。
  貞姑娘那曾見過這般情勢,只赫得芳心忐忑,玉手捫胸,秀面上滿是惊愕之色。
  其余諸人,雖然均是武林名宿,大風大浪見過不少,也認為确是武林罕見,情不自禁地悚然動容,赤面神龍更認為冷浩雖然學子不凡,但是這种硬碰硬的打法恐怕要較到天台樵子略遜一籌。
  誰如風定生息,眾人略一抬頭,頓時駭然。
  原來冷浩雖僅拍出三掌,卻已把天台樵子那凌厲的九招化去,不僅如此,天台樵子柳向山更因逞一時之強,竟被震得連連倒退…
  冷浩冷笑一聲,倏展天魔絕學,掌勢一變,五指嘶風,勁气迸發,“天网羅魂”“刀山花放”兩招絕學一輕施出。
  但滿山指影,真似撤下了一層天羅地网,指風回旋,把山頭气流,攪得激蕩不已。天台樵子柳向山恰像是旱鴨子落入了百丈狂濤之中,手僵腳硬,不知所措。
  六一道長再也顧不了其他,身形一動,閃電般拍出三掌。
  二絕仙翁武云泉,泰山觀主蜉蝣子,也都用足十成真力,快捷無倫劈出一掌。
  這其問惟有金山寺的迦陀大師,心感冷浩先前相讓之德,因而腳步躊躇,未曾出手。
  冷浩縱有能天之能,面對這四名武林一派至尊,也覺捉襟見肘。急切間用足“九九玄功”閃電般拍三出掌。
  罡風倒旋、土崩石裂——
  六一道長等人,俱都連連倒退,一個個面色蒼白,神情各异。
  但冷浩被那強烈的反彈力,震得胸頭气血翻涌,哇呀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迦陀和尚閉目垂肩,高喧佛號。
  赤面神龍雙目噴火,連連狂笑。
  貞姑娘惊叫一聲,纖腰一扭,飛快的扑了過來,一面擦拭著冷浩口邊血跡,一面惊惶無措地喚道:“浩弟弟!你……你怎么了?”
  冷浩心掠過一絲甜意,淡淡一笑道:“貞姊別慌!小弟不要緊!”
  說完面色突變,向前連跨三步,兩眼寒芒電射,雙手緩緩提起,但見十指伸縮,勁气亂迸。
  他蓄气凝神,竟想以“天魔指”最后三招,与這四個武林高手,一決生死。
  六一道長等人,見他兩眼威棱熠熠,俱都情不自禁地沁出一身冷汗。
  經過一陣恐怖的沉默,二絕仙翁首先大喝一聲,掌勢一花,已見一女二男,墜落當場。
  那女的羅衣騰支,面寒似水,正是冷浩追尋不著之人,跟在她身后的則是那銅牌令主心白骨爪樊江与那不知名的銀牌令主。
  她落地之后,秀目四下一掃,便怒寒意撤骨地說道:“武云泉,你張牙舞爪准備則甚?”
  二絕仙武云泉雙眼一翻,叫叱聲喝道:“好狂的丫頭,老夫執掌終南門戶,武林中誰不尊仰,你有多大年紀,竟敢如此無禮?”
  白衣少女冷漠一笑:“血海地闕,群監天下,照你今日行程,就該處死,姑念井底這蛙,不知天地之大,暫且饒你一命!”
  這几句話,把二絕仙翁武云泉气得目瞪口呆,出聲不得。
  白衣少女旁若無人地繼續說道:“血海轉輪王法諭,任命泰山、終南、金山、括蒼、天台等派掌門,為血海地闕巡回護法之職,而今而后,必須對血手令矢志精忠,至死不渝,若敢叛教通敵,則以海闕戒條處斷!”
  這一番旁若無人之言,把六一道長等人气得渾身亂顫,二絕仙翁武云泉,媽吼一聲,逕向衣少女扑去。
  白衣少女素手一揮,穿心白骨爪樊江一閃而出,枯干兩掌,拍出旺膚蝕骨的陰風,頓時把二絕仙翁迫退。
  場中除了冷浩外,眾人無不惊心。那白衣少女就趁眾人不備之時,身形一側,直向陳姑娘靠去。
  冷浩心頭一動,那白衣少女已經抄住了陳姑娘的玉腕,臉上泛起一絲罕見的笑意道:“這位姊姊真美,你肯定送我一程么?”
  陳婉貞抬起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視冷浩,似乎是想征求浩弟弟的意見。
  但冷浩尚未聞言,那白衣少女已經開聲巧笑道:“童小俠,你不肯么?”
  她雖說言笑甚歡,但眉宇間卻有一种叫有心寒的神色,冷浩為了貞姊姊的安全,只得默然頷首。
  白衣少女挽扶著陳婉貞,緩行數步,飄身上那匹白馬,絲鞭微抖,在兩名紫衣人護衛中,逕向山下馳去。
  冷浩与赤面神龍互看一眼,立即展動身形,緊緊相隨。
  六一道長等知道這几人無一好惹,只得眼看著他們從容离去。
  晌午一過,气溫漸降,山中濃蔭遮天,竟有點像是初春季節。
  眾人默默無言,大約几個時辰,來到一處斷岩之下,白衣少女翻身下馬,冷冷地說:“童小俠,你知我把你引來之意么?。”
  冷浩面寒似水:“不知!”
  “請把你腰間翡翠寒晶匕借我一用!”
  冷浩心頭一震,沉聲道:“要是我不給呢?”
  “借与不借,悉听小俠尊意!”
  她說時雙眉一豎,那只右手緩緩地移向陳婉貞的肩頭,五指向下,遙指背心三處大穴。
  赤面神龍神色一變,兩眼瞅著冷浩滿是焦急之色。
  冷浩知道血海地闕中人,在今日武林里如同旭日中天,假若那部炎雷遺著,再落入他們手中,恐怕轉眼之間,就要引起一場空前的浩劫。
  可是,若待不具,万一她按在貞姊姊肩上的那只玉手,真力一旦發出,恐怕……
  白衣少女突然展有顏一笑:“平白相借,無怪你不肯,也罷,只要你把寒晶匕借我一用,我就把赤面焰殘掌的下落告訴你!”
  冷浩心中一震,急道:“此話當真?”
  “我何必騙你!”
  陳婉貞那知道自己此刻命懸一發,竟還巧笑連連地說道:“浩弟弟!你就借給她用用吧!這位姊姊不是蠻好的嘛!”
  冷浩笑應一聲:“小弟遵命!”
  說話間解寒晶匕,稍稍一頓,立即遞給那白衣少女。
  冷浩為情勢所迫,把翡翠寒晶匕閃給那白衣少女,這此后發展,他已經了然于胸。
  果然,她接過翡翠寒匕后,立即摸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綠玉韋陀,望著冷浩冷冷一笑道:“你能料到此物是我所得,可見聰明睿智超人一等!”
  冷浩冷笑一聲:“果真如此,只怕你以車換船的詭計早已拆穿!”
  白衣少女神一愕似乎沒有想到冷浩真能看破自己行蹤,但她賦性冷傲,是以一之后,又复冷笑道:“滄浪羽士功力不在你下,你追到我又能怎樣?”
  “你真能胜得滄浪羽士么?還不是靠著那几個鐵箱!”
  白衣少女面色一寒:“你都看到了!”
  “可想而知!”
  白衣少女面色一露,似乎松了一口气,展顏巧笑道:“你武功智慧,俱致上乘,但綠玉韋陀已入我手,你此時知道又何益?”
  “只怕你手中之物是偽非真!”
  其實他并不敢斷言,眼前之物仍是膺品,此話用意旨在讓白衣少女立即動手,好看看那形跡可疑的少林僧人,是否以真正的炎雷遺寶,歸還了楓林雙老。
  此言一出,全場皆惊——
  白衣少女面色一寒閃開了冷浩,向前連走三步,急道:“你說什么?”
  冷浩淡淡一笑:“我說你手中之物,并非真正的炎雷遺寶!”
  綠芒一閃,那只栩栩如生綠玉韋陀,已被中分為二白衣少女略一注視,立即面色陡變,轉向赤面神龍叱道:“陳庄主,你把真的綠玉韋陀藏在何處?”
  語意奇寒,威棱懾人,赤面神龍情不自禁在心頭一震。
  陳婉貞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在浩弟弟的臉上,滿面惊詫之情……
  冷浩一見這綠玉韋陀果然又是假貨,心中一動。已然料到九分,當下望著那白衣少女冷冷說道:“綠玉韋陀本是陳前輩之物,藏匿何處,你實在無權過問!”
  白衣少女冷笑一聲。
  冷浩繼續說道:“不過据在下所知,那只真正的炎雷遺寶,而今究在何處?就連陳前輩也不自知!”
  “這么說來,你是知道了?”
  “略知梗概,尚難斷言!”
  “哼!你既不愿明說,則赤焰殘掌的下落,我也無從奉告,這柄翡翠寒晶匕暫留我處,等你把綠玉韋陀送來,再行奉還!”
  冷浩劍眉倏揚,一聲怒叱尚未出口,驀聞密林之中,傳來一陣哈哈狂笑:“不識羞的丫頭,你留人家那冷冰冰的兵刃何用,依老花子說,干脆把他人也留下算啦!”
  聲音沉雄,雖是嘻笑之言,但卻蒼勁有力,震耳欲聾。
  白衣少女冷笑一聲:“胡言亂語的匹夫!”
  “鬼丫頭,你可不要誤會了我老人家一番好意啊!錯過今天,你到那儿去找這樣年青瀟洒的俊俏郎君去!”
  嘻笑聲中,只听腳踢蹋,山林中走出個鶉衣百結,蓬首垢面的老花子,正是那丐門長老鐵指丐關岳。
  白衣女面寒似水,冷冷地說道:“老化子,你這般信口雌黃,可知姑娘是誰?”
  鐵指丐置若罔聞,卻轉臉望著冷浩嘻嘻一笑道:“日前滴翠峰頭,老哥哥誤認你是劫寶的凶手,事后思量,一直心中懊悔,可是現在一想,卻也差不了多少!”
  冷浩心中一怔道:“滴翠峰劫寶之人,乃是血海地闕中的這位姑娘,前輩現已眼見,怎還如此說法?”
  鐵指丐眼睛一眯,笑道:“小兄弟!難道這丫頭是你未來的媳婦儿?”
  這句話出口,場內之人,表情各异!
  白衣少女面寒似水,但卻神情平靜,了無蘊怒之色。
  貞姑娘鼻頭一皺,向浩弟弟狠狠地瞪了一眼。
  最最尷尬的還是冷浩,他偷偷向貞姊姊瞄上一眼,頓時滿面紅云期期艾艾地說道:“在下与這位姑娘今日見過几次,前輩不可亂猜!”
  鐵指丐呵呵一笑:“小兄弟!你太迂啦,常言道:“一見傾情”,你們已經見過几次,早就情深似海啦,不然,人家那會收你聘禮呢”
  冷浩知道老花子存心暗助自己,這一番做作,旨在激動白衣少女將翡翠寒晶匕歸還自己,只得万分感激地赦然一笑。
  但那兩位紫衣令主,卻已滿臉煞气,目注白衣少女,似乎只要一聲令下,就准備与鐵指丐拚個你死我活。
  但那白衣少女确實不同凡響,雖然听到鐵指丐這番冷嘲熱諷,仍舊神色自若,毫不動容,只待鐵指丐把話說完,這才向穿心白骨爪樊江沉聲說道:“樊令主!西財泛地,是誰放線?”
  “稟姑娘,西南線上的弟兄是銅牌十三號!”
  “銅牌令下,難道只有這种人材?”
  “樊江無能!”
  白衣少女突然面色一沉:“你還要我親自動手?”
  話聲冷峻,隱有無上威嚴。
  眾人正不知他此話何意,穿心白骨爪樊江已經唯唯而退,身形微動,向西南方扑去。
  冷浩心中一動,驀聞慘嗥爆起,轉眼之間,穿心白骨爪已經倒縱而回,一揚沾滿血跡的右手,沉聲說道:“失職弟子已依血海戒律處決,恭清姑娘娘明鑒!”
  白衣少女玉手一擺,穿心白骨爪樊江躬身告退。
  這女魔頭心狠手辣,簡直把人命視如草芥,陳婉貞看在眼里,頓時心頭鹿撞,花容倏變,就連赤面神龍,也對這慘無人道的血海戒律心惊不已。
  鐵指丐一收嘻笑之態,須發怒張,瞪口怒喝道:“好毒的丫頭,你還有人性沒有?”
  白衣少女滿面不屑地冷笑一聲,轉向穿心白骨爪樊江說道:“樊令主!你胜這花子需要几招?”
  “稟姑娘,五年之前,屬下与他連拚三百招,未分胜負!”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轉向那紫衣文士道:“你呢?”
  “卑職百招之內,勉可占先!”
  白衣少女雙眉一皺:“百招之內?我那有這些工夫看你們瞎纏!”
  她言不下之意,簡直把這大名鼎鼎的鐵指丐看成了囊中之物,那情形,必須在三招兩式之內把鐵指丐擒下,那才算合理似的!”
  鐵指丐雖是多少年的老江湖,此時也難耐那心頭怒火,聞言敞聲怒笑道:“好狂的丫頭,沒工夫你就干脆自己出手,老夫到要試試你這令人聞名色變的冰心魔女,有什么了不起的絕學!”
  白衣少女露齒一笑:“你為我取過‘冰心魔女’的綽號,到真恰當無比,姑娘今天网開一面,等會動手我不傷你就是!”
  “你這份好心,我花子可是領情!”
  “我說了就算,要你領情干什么?當心!我這招攻你‘心頂’以上五處軟穴“靈台’之下九點麻穴!”
  一掌函蓋五處穴道,只要功夫到家,并非什么了起的難事,但‘心頂’在前,‘靈台’在后,一招之內,這該如何打法呢?
  這情形,不但是欺人大甚,簡直就目上無人嘛!
  鐵指丐狂笑連連:“好狂的丫頭,你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冰心魔女面露冷笑,一言不發,左手翡翠寒晶匕棄而不用,腳步輕移,右掌揚起,隱約觀之,似乎指向鐵指丐肩頭。
  鐵指丐怒笑一聲:“鬼丫頭,難道你這招攻的就是我‘心頂’上五處軟穴?”
  跨步欺身,立掌如刀,暗以八成真力,橫斬冰心魔女手腕。
  他出招快捷詭异,內力蒼勁雄宏,看得赤面神龍暗暗叫絕。
  誰知冰心魔女眼見鐵指丐這般威勢,竟然恍如不覺,直待掌風沾衣,突然神速無比地一閃,那只纖纖玉手,已經變了方向。
  鐵指丐心頭一冷,猝覺招式走空,對方那只玉掌上勁气進發,果已逼進“心頂”以上五處處穴。
  忙中不遑思索,肩頭一沉,上体半旋,向右閃去……
  他這一閃,早已落入冰心魔女意料之中,只听她冷笑一聲,招式未變,跟蹤而進……
  眼看鐵指丐一世英名,就要斷送在冰心魔女的掌下……
  驀聞一聲斷喝,冷浩快若電射星漩,掌隨身進,指向冰心魔女周身七處大穴…
  冰心魔女沉肩撤掌,翩若惊鴻般飄出八尺。
  鐵指丐向前沖出五步,“靈台”以下,微微一麻,頓時惊出了一聲冷汗。
  那兩個銅,銀牌令主,只當冷浩出手偷襲,也都大喝一聲,雙雙拍出掌。
  貞姑娘一見掌影遮天,勁气迫人,心憂浩弟弟無備不敵,情不自禁地惊叫出聲。
  誰知她惊呼未畢,驀聞轟隆振耳,那血海地闕中兩名令主已被雙雙震退,浩弟弟黃影飄飄,岳減淵停地站立當場,如同天神一般,不由芳心欣慰不已。
  那兩位血海令主,正待二人出掌,驀見冰心魔女將手一擺,淡淡一笑道:“冷少俠,可想賜教么?”
  冷浩滿面是凜不可犯之色,沉聲說道:“姑娘有興在下豈敢推辭!”
  “假如動手過招,恐怕三百合內難分胜負,換個方法較量如何?”
  “只要姑娘划不道來,冷浩舍命相陪!”
  冰心魔女的臉上,倏如寒冰初解般嫣然一笑道:“舍命相陪,言之過重!我們今天就以這翡翠寒品匕打賭,我如輸了,立即奉還,假如小俠心存謙讓。就把這寒晶匕借我三月!”
  鐵指丐知道這魔女詭計多端,急道:“小兄弟不要听這丫頭胡扯,那寒晶匕原是作之物,還同她打賭則甚?”
  冰心魔女笑容突斂,重重地冷一聲“老花子!你當冷少俠是傻爪么?”
  這話又辛又辣,鐵指丐唯恐冷浩誤會立即住口不言。
  冷浩淡淡一笑:“前輩不必介怀!”然后轉向冰心魔女道“在下遵命,就請姑娘出師!”
  冰冰心魔女此時又复展露那神秘的笑容道:“你不反悔么?”
  “丈夫一言,如白染皂,豈有反悔之理?”
  冷浩前在青龍集上,已經見過冰心魔女的身手,雖知她身怀絕學,但卻自忖胜得了她,誰知這女魔頭确實狡猾,言含深意地一笑道:“江湖俗子,一方不合動輒磨拳擦掌,拿刀動槍,小女子屑為,想童小俠變有同感!”
  “那么姑娘之意……?”
  “少俠智慧絕倫,請猜猜看,我此時是否把把翡翠寒晶匕歸還于你!”
  “這樣賭法?”
  冷浩似乎大出意外,四個字未加考慮,便即脫口而出。
  冰心魔女淡淡一笑:“你反悔了!”
  冷浩尚未答方,鐵指丐已覺忍耐不下,當下重重地冷哼一聲。
  冰心魔女面色一寒:“老花子,難道你心里不服?”
  “哈哈,我花子闖蕩江湖已逾一甲子,身經千百戰,看過打賭的方法,數以百計,今天可算開了眼界!”
  “你認為我不公?”
  “公与不公,你自己知道!”
  冰心魔女冷冷一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可見你老花子平日胡方亂語已慣,冷少俠一言九鼎,決不會有此想法!”
  其實冷浩心中,也正在暗自沉吟,唯恐冰心魔女口是心非,自己縱然猜中,她若矢口不認,自己又當如何?現在听她如此一說,不由暗叫慚愧,忙道:“姑娘自己怒,不說是一把翡翠寒晶匕,就是賭在下頂上人頭,冷浩也無反悔之理!”
  冰心魔女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說道:“少俠胸怀磊落,令人無限景仰,不過唯恐他人不服,小女子先將自己心意寫出,交与這位陳姊姊之后,請再猜不遲!”
  說話間由袋中取出眉笑,位起陳婉貞的玉手,笑意盈盈地背轉身去,半響掉轉臉來,笑道:“少俠請吧!”
  冷浩知此女心口如一,迥异常人,貞姊姊掌中所寫,定是她胸中所想。几經思量,終覺設若有心歸還,定不會如此大費唇舌,再偷眼向貞姊姊一瞟,只見她眉鎖春山,目疑秋水,山青水碧之間,隱蘊怒意,不覺脫口說道:“我猜姑娘此時實無歸還翡翠寒晶匕之心!”
  冰心魔女聞言渾身一凜,臉色驟變,就像由万丈高樓失足墜落一般。
  赤面神龍,鐵指丐見狀俱都認為冷浩已經猜中。
  但冷浩卻覺冰心魔女神態有异,似乎有一种說不出的情愫存在其中,心頭一動,但在這倉促之間,卻又一片迷蒙,茫無頭緒。
  此時陳婉貞眉頭緊皺,緩緩地將手攤開,只見那紅馥馥的掌心里,寫著個半正半草的“想”字。
  眾人眉頭一皺,俱覺大失所望!……
  冰心魔女雖然賭胜了,但她并無歡容,那艷麗的面龐,此時又恢复了常態,如同罩上了一層堅冰,兩雙秋水樣的眼睛,剎時光彩盡失,就像是大病初愈,顯得一片迷惘……
  冷浩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的惆悵,芒然說道:“在下資質愚頑,自認不敵翡翠寒晶匕就請姑娘帶走吧!”
  冰心魔本在芒然視著長天,聞言面容倏變,縱聲狂笑,羅袖輕擺,向那茂密的山林中蹌踉而去。
  平靜的山谷,傳來陣陣尖銳的笑聲,惊得林鳥四飛,殘花盡……
  她因為贏得翡翠寒晶匕而高興了?
  不!這是歡樂的笑聲,這是凄涼的笑,這是失望的笑…
  冷浩眼見她背影在山林中消失,那凄涼的笑聲漸遠,心中升起一片無比的落寞……
  赤面神龍和鐵指丐,目睹冰心魔女臨去的情形,當然明白少年人眼前的心情,可是,他們能說什么呢?
  在這無比的沉默之中,貞姑娘心頭的一絲忌意,現在卻漸漸地發酵了!她目睹浩弟弟失神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小嘴一噘:“傻瓜!人家對你一片痴心,你怎就猜不到人家心事的哈!現在為時未晚,快點赶上去陪個不是吧!”
  小妮子雖然笑語如珠,但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冷浩如何听不出來,心中一惊,忙道:“小弟只是在思量個中情由,千祈姊姊不要誤會!”
  貞姑娘眼睛一紅!
  “我有什么誤會的?你看人家臨去時那份傷心欲絕的樣子,這情由還用思量么?”
  肩頭一晃,纖腰一扭,似乎有無限委曲,一言不發,只向山下跑去。
  這一招可真叫冷浩心里發忙,欲待追上解釋,又礙著赤面神龍与鐵指丐尚在身邊,因而腳步躊躇,不知所措。
  總算鐵指丐識相,一見他那副尷尬神情,立即說道:“小兄弟!赶快追啊,假如姑娘出了好歹,你不怕陳伯伯見怪么?”
  冷浩見風轉舵,笑應一聲,立即隨后赶去。
  鐵指丐撫摸著他那亂草似地胡須,呵呵大笑道:“陳老儿,這下可讓你釣著了金龜婿,不過事成之日,可別忘了我老花子一份喜酒!”
  赤面神龍得意万分,連連說道:“這事還望老前輩促成,屆時備下百壇美酒,讓老前輩盡早痛飲就是。”
  高聳的沙羅木,像千百把撐開的綠傘,在藍天悠悠搖晃,白云在頭上飄浮,清風從山腋下吹來……
  鐵指丐与赤面神龍騎在馬上,緩轡輕馳。冷浩換著貞姊姊,也正相偎相依,娓娓清談呢!
  小妮子像是高興已极,那頰上的梨渦儿,始終就沒有平复過。
  冷洁凝視著貞姊姊的笑靨,似痴,似醉,渾渾噩噩,像是大海上的扁舟,激浪里的浮萍,有一种飄飄欲仙的感覺。
  “嘻!你老是盯著人家干吧嘛?”
  眉眼輕膘,螓首微揚,俏臉上升起一片喜悅的紅云…
  言笑間香飄蘭麝,凌亂的發絲,吹拂在浩弟弟的頰上,使得那初歷情關的冷浩,感到手足無措……
  他紫漲著俊臉,煞費力气地說道:“姊姊!你……你……”
  “怎樣?我太丑啦!是嗎?”
  小妮明眸善睞,溫婉,柔媚,這几句挑逗性的話儿,可收到了很大的效果。
  不是嗎!叱吒江湖的冷少俠,完全被征服啦!他搓著兩手,急吼吼的說道:“啊!不!姊姊……你……你實在太美啦!”
  “哼!我那儿比得上你心中的那位啊!”
  “姊姊!你!你說的是誰啊?”
  冷浩言詞間顯得有點焦急,本來嘛?這樣無中生有的事,怎事叫他不急呢?
  可是,小妮子卻故意地紅唇一噘,嗔道:“誰?就是那位冰心魔女啊!難道人家對你的心意你真不知道?”
  “好姊姊!這是從何說起嘛!反正我現在說你不也不信,日久天長,你自會知道小弟心中,只有你姊姊一個!”
  小妮子眉綻春花,眼漾清波,無限嬌羞地輕啐一聲:“呸!不識羞,誰有工夫听你這些甜言蜜語?還不隨我快走,等會爸和關老前輩跟上來,看你臉往那儿放?”
  小妮子顧慮得倒很周到,可惜太遲了一點,赤面神龍雖然沒見,但鐵指丐騎著那匹白驪,搖搖晃晃而來,嘴里更不住地的哼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她求……”
  老花子知道得到不少,詠的是詩經周南首章,樂得淑女以配君子,弦外之間,冷浩當然懂得,情不自禁地望著貞姊姊微微一笑。
  小妮子頓時頰泛紅湖,望著鐵指丐嬌嚷道:“你這個做大不正的老前輩,專門取笑人家,等會到鎮上要讓你吃酒才怪!”
  “呵呵!好厲害的丫頭,今天不請我吃酒沒有關系,只要將來出閣那天要把我老花子忘了就行!”
  小妮子又差又急,一疊連聲叫道:“呸!我不要听,快告訴我,爸爸呢?”
  “呵呵!丫頭,你爸爸從今以后把你交給了冷少俠,再也不要你啦!”
  這話雖是說笑,但事實上赤面神龍真接受了老花子的建議,為了要讓一雙小儿女方便,意托詞前往武當山報告滄浪羽士的死訊,由后山悄悄而來。
  鐵指丐外表詼諧,骨子里卻是鐵膽鋼腸,尤對冷浩先前适時出手,使自己沒有當場挫辱在冰心魔女的掌下,心中更加感激,意欲与冷浩平輩論交,硬逼著他非叫自己老哥哥不可!
  冷浩也知道他同至誠,若再推卻,反而見外,于是也高高興興地遵命而行。
  這一夜,三人就住在山下小集鎮上。時交二鼓,弦月東升,冷浩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想的事情太多了,一會儿是師仇家恨,一會儿是儿女情長,一往情深的貞姊姊,令自己狐獨落寞的心情獲得無比的安慰。
  而冰心魔女奇特的行徑,也令自己興起一种莫名的感触。
  這感触是什么?是愛?是恨?抑或是同情?他一時說不出來,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可是,他現在确實有一股莫名的惆悵!
  他凝視著窗外慘白的月色,那淡淡的光渾,像一幅銀色的布幔,把午里的小鎮,全部遮蔽了。
  此時,在這靜寂的暗夜里,響起陣陣衣袂之聲,一條黑影,如巨大的蝙蝠,由屋脊上翩然落下。
  冷浩翻身而起,悄沒聲息地掩到窗下,由窗疑縫中向外偷看……
  “咦!”這院中之人,竟是惜花公子,只了他四下略一張望,便即悄悄地向窗下掩來。
  “他要干什么?他來找我?他為何要半夜偷偷摸摸地來?”
  冷浩心中詫异,正打算看個究竟,突然,暗夜里傳來一冷笑!
  “哼!該死的東西!”
  這聲似乎是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專門說給惜花公子听的,但冷浩自股金線血蘭之后,耳目之聰,已非常人可比,所以雖在那人傳音范圍之外,仍把這句話听得清清楚楚,他正覺心中一愕,惜花公子已經神色張惶,飛身而去。
  這暗中說話之人是誰?他為何要把惜花公子嚇走?
  冷浩心中不解,頓時穿窗而出,由后緊緊赶去。
  惜花公子形色張惶,腳步如飛,一個勁地向鎮外奔去。在他身后,相距三步,有一條纖瘦人影…
  這人行勁飄忽,雖在咫尺之間,惜花公子依然恍如不覺其輕功之純,就連冷浩也覺是出道以來所僅見,心中正覺納罕,二人俱已停下身形!
  二人交談未及數語,只覺那纖瘦人影,陡然揚掌,向惜花公子攻去。
  出掌如風,招式奇詭……
  冷浩心頭一震,便聞惜花公子哎喲一聲,身形一連兩晃,便即噗咚一聲倒下。
  此人能在舉手投足之間。將惜花公子擊倒,其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冷浩那敢怠慢,身形爆起,凌空疾射而下。
  那人一見冷浩扑倒,神情微微一愕,便即頭不顧而去。
  不過他步履從容,緩緩而行,并不像畏懼逃跑的模樣。
  冷浩展開“飛龍九轉”身法,如同脫弦之箭,嗖地一聲,落在那人身前八步之處。
  那人腳步一頓,冷冷地說道:“你攔我做甚。”
  這聲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過,抬頭打量,只見此人身材纖秀,儀容俊美,一襲藍衫在夜風中腊腊飄動,那付似曾相識的面孔,泛起一股懾人心神的威棱,頓時心神一動,說道:“閣下何故打傷敝友?”
  那人神情不屑地冷笑一聲:“敝友?這种朋友最好少交!”
  這話重新挑起冷浩對惜花公子之疑念,情不自禁地急急問道:“兄台此話怎講?”
  “要信就信,不信拉倒!”
  言詞冷硬,說話間身形微動,由冷浩身邊,神奇莫測地一閃而過。
  冷浩愕然半響,急道:“多承兄台指教,可肯留下大名?”
  那人略一遲疑,終道:“小弟恨璞書生,錯過今宵,永無相見之期,你問又何益?”
  說完步履如風,轉瞬沒入夜色之中。
  夜風飄拂.弦月未沉……
  冷浩目送那消逝的人影,心中有無限的感触。
  恨璞書生是誰?他此行有何用心?
  難道惜花公子真如他所說,是個不可深交之人?
  云開月朗,万籟無聲,他一時陷入了沉思。
  惜花公子跌坐在月色下,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派失望,豆大的汗珠,由額角上滾滾而下,嘴唇顫抖呼吸迫促,似乎是身負极重的內傷。
  救他?那恨璞書生說得不錯,他行動鬼崇,實在令人疑心!
  不救?他雖形跡可疑,但窘于事無据,万一其中另有緣由,豈不是……
  不行!縱然他對我存心不良,我今天也不能見死不救!
  冷浩膽量天生,四量中身形微動,在惜花公子身后坐下,神弟紫府,力透三焦,右掌按在惜花公子“靈台”之下“九九玄功”發動,一股陽和之气頓時透体而入。
  那名不見經傳的恨璞書生,功力确屬不凡,就這輕輕一擊,已把惜花公子震得五腑离位,逆血倒流。
  冷浩心下一惊,猛提丹田之气,“九九玄功”又加三成。
  四野里一片沉靜,偶爾一陣單調的虫鳴,帶來了無邊的落寞。
  惜花公子臉色逐漸紅潤,終于,他長出了一口長气,由于上霍然站起身形。
  但冷浩此時,卻因用力過度,額上滲出了絲絲汗漬,他目注惜花公子,沉聲說道:“楊兄深夜選訪,不知有何見教?”
  語意凌厲,表情嚴肅,顯見他心中疑念未釋。
  惜花公子心頭一動,忙道:“在山神廟內,得來半截綠玉韋陀,乘此夜暗人靜之時,特來送与吾兄,不想行蹤不密,竟然被人發覺!”
  這家伙生性奸滑。應變神速,說完煞有介事地摸出那半截綠玉韋陀,雙手遞將過來。
  ‘君子可以欺其方”,冷浩見他肯把用性命換來之物相贈,雖然明知此物是假,但這种厚意,畢竟可感,反党先前的种种怀疑,大是不該,心情一松,笑道:“楊兄請為小弟護法,待我調息片刻!”
  兩手上下交合,閉目垂帘,神凝內蘊,自顧調息起來。
  惜花公子眼見他神游太虛,功力全失,頓時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他面上一連數變,顯見出內心天人交熾,正在沖突不已。
  這是千載一時之机,他知道錯過此時,再想除去冷浩,勢比登天猶難!
  于是,他臉上露出寒意澈骨地凶光,手掌一場,就向冷浩后心拍下,……
  突然,他想到轉眼之前,冷浩不惜耗損真力,為自己隔体療傷,這樣作法,豈不于心有愧?
  如此一想,那一絲人性又复抬頭,情不自禁把掌勢撤回。
  月色盈野,夜風襲衣——
  冷浩呼吸逐漸均勻,寶像庄嚴,玉面生渾……
  惜花公子看在眼內,不由自漸形穢,暗道一聲:“陳婉貞心中有了此人,難怪對我不假辭色,今生若想博得伊人青睞,決不能容他留容他留人世!”
  思量中面色陡變,二次揚掌,眼看一擊之下……
  可是,大好良机,業已錯過,只見冷浩輕噓一聲,雙目陡然睜開,兩股寒芒,如同天辰星,似乎在內功修為上又進一層。
  惜花公子心頭猛震,就勢拱手施禮道:“再造之恩,不敢言謝,這半截綠玉韋陀,敢請冷兄收下!”
  冷浩微微一笑:“楊兄盛情,小弟敬謝,不過兄台手中之物,實是膺品!”
  惜花公子故作惊訝道:“膺品?冷兄不會看錯吧?”
  “雖是膺品,但楊兄盛情,并不稍減,小弟遵命收下,想來按圖索驥,尚有可為。”
  疏星搖晃,銀河浪涌,冷浩与惜花公子,怀著不同的心情,在夜色中分手。
  夜,平靜地過去了,晨起之后,冷浩見著鐵指丐与貞姊姊,談起夜來之事,鐵指丐對那無限的懊惱,气道:“惜花公子!光听這名字就討厭,那什么恨璞書生說得不錯,以后最好少跟他來往!”
  冷浩朗朗一笑:“貞姊姊真是,專門用名字來衡量人的好坏,記得与小弟初見時,大罵‘天涯游子’不是好人那回事嗎?”
  小妮子噗嗤一笑:“怎么不記得,你本就不是好人嘛!”
  她出語如珠,嬌態撩人,引得兩人大笑不已。
  半響之后,鐵指丐才笑說道:“小兄弟,關于綠玉韋陀,你對那女魔頭說過‘略知梗概’,現在為何又收下這冒牌東西呢?難道還有什么妙用不成?”
  冷浩微微一笑:“小弟雖有打算,不過此事還須老哥哥幫忙!”
  說時聲音突斂,只見他嘴唇微動,竟用束气成絲,傳音入密的上乘心法,与鐵指丐談將起來。
  鐵指丐眉軒目動,听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道:“好計!好計!如此一來,那還怕綠玉韋陀之謎,沒有水落石出之時,老哥哥這就依計而行,一有消息,馬上通知老弟就是!”
  說畢振衣而起,踢踢蹋蹋,出門而去。
  陳婉貞弄得莫名其妙,望著冷浩將嘴一噘:“討厭!什么事情這樣鬼鬼崇崇?”
  冷浩一笑:“你暫時別問,將來自會知道!”
  “不行!我現在就要你說!”
  “好好好,小弟遵命就是!”
  這一次他沒用傳音入密之法。卻湊在貞姊姊的耳邊,嘟嘟囔囔地說個沒完。
  貞姑娘先還听得很夠味,到后來,突然柳眉一揚,嬌呻道:“討厭!誰听你胡扯!”
  “好姊姊!我說的全是實話嘛,你本來就美得叫人……”
  “小鬼!你再亂說,看我理你才怪!”
  小妮子本就溫柔嬌俏,這會再帶上三分潑辣勁儿,更是另有一番醉人風韻,冷浩見狀一疊連聲道:“是…是……小弟再也不敢了!”
  貞姑娘噗嗤一笑,嗔道:“涎臉!”說完面容一整,續道:“你這方法,無异緣木求魚,丐幫勢務雖廣,恐怕一時也無法辦到,難道我們就在此坐等?”
  冷浩劍眉一揚,說道:“師仇家恨,百事纏身,我那有功夫在此干耗?小弟想即日前往金蝎觀,找那黃風真人一清舊帳,只是姊姊……”
  陳婉貞想起日前被金蝎觀惡道挾持之恨,不由秀眉一瞪道:“你耽心什么?我也正想找那些老道算帳呢!”
  匝江北岸,碧湖松陽之間,是一片高聳山崗,那叱吒江湖的金蝎觀,就在山之深處。
  這一日夕陽未落,晚霞滿大,對對青鳥,在煙光霞影中上下翱翔。
  此時,沿江小道馳來一騎白驪,虹彩掩映下,但見一馬雙鞍,鞍前是個絕色麗人,麗人身后,站著個黃衣少年。
  少年足站馬背,輕如無物,衣袂迎風飄動,不住地遙指煙嵐,引得鞍上麗人,發出銀鈴般的巧笑。
  突然,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動靜,低喚一聲:“貞姊姊,這山崗似乎有人打斗,待小弟先去看看再說!”
  雙臂一抖,乘風而起,但見星飛刃射,望山后疾馳而去。
  這一雙憎愛分明伴侶,正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游子冷浩,与赤面神龍的愛女陳婉貞姑娘。
  冷浩馬一聞警,施展“飛龍轉”身法,如飛而去,轉瞬之間,已經越過一座山頭,正待……
  突聞風聲颯然,耳畔傳一聲笑:“冷浩,你如要与我血海中人過不去,可別怪我冷魂居士出手無情!”
  冷浩回身一看,只見十丈外,站著個紫衣文土,丰神沖夷,气宇深沉,正是那血海地欠闕的銀牌令主。當下冷冷一笑道:“山道千條,在下并未攔阻于你,誰不讓你過去了?”
  冷魂居士冷笑一聲:“冷浩,你認為學了几手‘天魔指’,就敢如此目空四海么?”
  紫影微動,掌風閃電攻出,傾刻之間,由神奇莫測的方向連拍九掌。
  冷浩見裝一惊,暗忖:“此人自稱能在百合之內擊敗鐵指丐,看來果非虛言,就憑這雷厲風行的掌勢,似乎就較穿心白骨爪又高一籌!”
  思量中化掌為指,如同鋼錐万點,閃電穿云,銳風嘶嘯,葉向攻來的掌勢中點去。
  這位號稱冷魂居士的銀牌令主,平生真沒有遇過這樣強敵,見狀心神大震。
  不過他功力既高,輕驗又丰,心一凜之際,驀地掌影一斂,化各繁為簡,聚气歸元,八式應招倏然不見,畢身功力全聚在第五掌上打出…
  轟然一聲,气流排空激蕩,冷魂居士竟被震退三步。
  冷浩雙肩肩晃,正待趁机而進,突聞出坡后傳來一陣人聲:“赤焰殘掌,今天若不將璇璣那本小冊子獻出來,此地就是你埋骨之所!”
  “嘿嘿,憑你青磷掌鐘遼那兩手,恐怕還辦不到?”
  冷浩聞言大震,那還顧得了冷魂居士,身形側轉,直向山坡下沖去。
  冷魂居士陰沉沉地冷笑一聲,紫影晃動,迎向冷浩拍三股掌風。
  就在此時,山坡后爆出一聲悶哼,似乎有人身負重創。
  冷浩一凜,暗用七成真力,反手向外一拂。
  冷魂居士拍出的掌風,不但被他這一佛之力全部退回,并且腳步踉蹌,向后連退三步。
  冷浩等同未見,就借這一拂之力,已如天馬行空,飄出三丈,緊跟著三起三落。射進山坡后一片矮林之中。
  稚林稀疏,一覽無遺,只見青磷掌鐘遼,与那形如立竿的銅牌一號,四掌齊出,把赤焰殘掌邊志遠逼得身形搖晃,還手無力。
  冷浩見狀大怒賂前猛跨三步,兩掌疾揚,拍出一片硬骨蝕膚的掌風。
  他掌力奇猛,雖然相距甚遠,青磷掌鐘遼仍舊不敢硬擋,腳步一錯,向左跨出三步。
  冷浩趁欺進,反掌一掃,就向那形如立竿的銅牌一號拍去。
  轟然一震,銅牌一事情避這不及,被他掌勢余風,掃開七尺。
  赤焰殘掌邊志遠。力戰銅牌令下兩名高手,雖然身負重創,猶在狠命支拆,誰知一眼見到冷浩之后,反而真气一懈,噗咚一聲,頹然倒下。
  冷浩正待趨前探視,突見赤焰殘掌掙扎著叫道:“小俠當心!”
  心頭一震,頓覺勁風嘶嘯,破空而來,當下錯步出掌,閃電般攻出兩招。
  這由背后出手之人,正是血海地闕中的兩名令主,穿心白骨爪樊江与冷魂居士。
  這兩人均是武林罕見高手,雙方真力一接,冷浩雖把二人震退,但自己也覺雙肩搖晃,向后連退兩步。
  銅牌令下那兩名高手,見狀陡地欺前八尺,四掌齊出,猛向赤焰殘掌抓去。
  赤焰殘掌此時舉手無力,冷浩如何不惊,大喝一聲,全力拍出兩掌。
  但血海地闕中那兩位令主,卻已四掌齊出,閃電般攻出四招。
  剎時掌影如潮,勁气激蕩,如同山崩海一嘯一般,急撞而來。
  冷浩知道二人功力甚高,心中那敢大意,左掌“云垂海立”,右手“胡馬嘶風”,一招兩式如同惊雷迅電般儿出。
  他攻力精進,一日千里,這兩招九門絕戶掌中的絕學,此時使來,頗有拔山找鼎之勢,較之一月之前,凌厲處不啻天壤之差。
  那兩名血海地闕中的令主,見狀心下一寒,全力攻出三招,才把來勢化去。
  冷浩耽心赤焰殘掌的安危,偷眼一瞧,只見青磷掌鐘遼与那銅牌一號,又已二次扑上,眼看救援無及,不由心下大惊。
  熟料就在這千爻一發之際,突聞長空里傳來一陣悠悠鷹啼,一塊淡黃云影,快如奔驪般疾掠而下。
  陽光由殘破的牆壁上,照進這塵灰密布的大殿,神案上躺著傷重昏迷的赤焰殘掌,那天真的少女,睜大了眼睛,看冷浩在為赤焰殘掌悉心調治。
  繼斷手靈王指,乃是冷面華陀的治傷圣藥,加上冷浩以本身真力,把它滲入赤焰殘掌的傷處,不消盞茶時分,便即發生了奇效。
  赤焰殘掌身軀扭動了一下,然后睜開眼睛,霍然坐起了身形。
  他看清眼前事物之后,似乎頗為錯愕,又惊,又疑地舉起手來,在眼上狠狠地擦拭一下。
  這時那天真的少女,嘻嘻一笑,搶著說道:“邊伯伯!你醒啦!這人說他就是冷哥哥呢!我手里這東西要給他么?”
  赤焰殘掌豪放地呵呵大笑道:“呵呵!果真是少俠!小翠快把那冊子交給冷哥哥!”
  冷浩伸手接過少女遞來的東西,万分詫异道:“前輩,這是……,
  赤焰殘掌翻身下了神案,笑道:“少俠可知那懸岩窯洞中人是誰?”
  “晚輩不知!”
  “此人乃是以土木之學,馳譽江湖的璇璣叟,數年之前,他被一批武林人物請去,在仙霞岭上建造一處机關密布的房舍,而后又迫他東來,改建潛龍古堡……”
  冷浩听到此處,已經了然于胸,情不自禁地歎息一聲:“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赤焰殘掌呵呵一笑:“少俠真有先見之明,事尚未成,那璇璣叟已被賊党中的什么金牌令主,以惡毒的功夫廢去兩腿,所幸他早已預留退身之計,就在身負重傷之后,掙扎著逃入新建的岩下密洞之中!”
  冷浩若有所思地輕哦一聲,說道:“但不知他如何能解那‘七情幻魂沙’之毒,又怎會輕易讓前輩出來的呢?”
  “少俠不知,那‘七情幻魂沙’,原來就是璇璣叟之物,至于他放老朽出來,則是要我把他當年在仙霞岭上營建巢穴之密圖‘血海九宮圖’面交少俠,万一求不到‘續斷生肌玉脂膏’,就請找那賊党中的金牌今主,代他一清昔日之仇!”
  冷浩義憤填膺,沉聲說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縱然不為此事,我也不能輕易將他放過,只是前輩可知璇璣叟已經撒手人寰了么?”
  赤焰殘掌微微一歎:“老朽若不眼見,這班賊党怎會知道‘血海九宮圖’落入我手,不過天理昭彰,那行凶賊子,終于也粉身碎骨,慘死在密洞亂刀之下。”
  冷浩沉默半晌,終于轉換話鋒,問道:“前輩夜探潛龍堡用意何在,可肯為晚輩一說么?”
  赤焰殘掌呵呵一笑:“老朽真是糊涂,少俠不問,差點竟把此事忘了,老朽千里東來,實在是受令堂大之托……”
  冷浩曾記得,當年在大漠逃避敵人的追殺,家母不幸死于途中,而且曾親自埋葬,難道說自己离開后,會有奇跡發生?難道說是天意使然?
  冷浩心頭大震,欣喜若狂,急道:“老前輩,你說的是家母?難道她老人家現在還活著?”
  赤焰殘微微頜首,笑道:“不錯,令堂……”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那坐在一旁默默靜听的少女,突然說道:“邊伯伯,什么是“令堂’啊?”
  “小翠,不要打叉,我說的是你童媽媽!”
  小翠將嬌臉一揚,說道:“咦!誰叫你談我童媽媽了?師父不是說過,我們峽中的事,不能對外人說嗎?”
  赤焰殘掌笑道:“小翠,你冷哥哥不是外人啊!”
  小翠竟似不信道:“不是外人?那么他為什么不在我們峽里住呢?”
  “小翠,伯伯不會騙你的,你如不信,等我們回去問你師父,你就知道了1”
  “嗯!伯伯說得對,我們赶快回去問師父,師父若說他不是外人,我們就對他講峽里的事好嗎y”
  這小翠姑娘,話聲甫落,就要拉著赤焰殘掌向外走。
  冷浩好容易得著母親下落,急于問個詳細,誰知卻碰上這纏夾不清的姑娘,心里真急得像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狀急道:“姑娘且慢,在下無心多問峽中之事,且讓邊老前輩把家母住處略示一二如何?”
  赤焰殘掌被那姑娘拖著,竟似略無還手之力,聞言忙道:“令堂大人,現住賀蘭山……”
  一言未盡,少女玉手一揚,點中了赤焰殘掌的暗啞穴,格格嬌笑道:“坏伯伯!你講過問過師父再說,怎么現在又說出來了?你想和我搶么?我偏不讓你說!”
  冷浩正不知應否出手攔阻,忽見黃影一閃,那小翠姑娘竟拉起赤焰殘掌,飛身上了鷹背,乘云御風御風而去。
  冷浩一听家母如今還活在人間,一時間手舞足躍,仰天大笑:“賀蘭山!縱然有万谷千峰綿岩疊嶂,我也要盡畢生之力,逐寸搜尋,只要能夠再慈親一面,縱然錯骨揚灰,也就心安理得了!”
  他心情激動,歡笑中不覺流下了兩行熱淚,也就在淚眼模糊之際,驀見白影一閃,身畔落下一個人來。
  心下一駭,向左閃出三步,便聞來人冷冷地說道:“拿來!”
  冷浩抬頭一看,只見立在自己面前之人,正是那神秘莫測武功高絕的冰心魔女,當下冷冷地說道:“姑娘所指何物?”
  “血海九宮圖!”
  “不給不成么?”
  “血海密件,你得之何益,徒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冷浩揚眉朗笑:“承蒙姑娘關心,只是在下從未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
  冰心魔女嗤聲冷笑:“你忍心撇下那位貞姊姊么?”
  女魔頭雖然冷漠如常,便那神情之間,意似薄露妒意,冷浩聞言心頭大震,身形一欺,急道:“你說,我那貞姊姊怎么樣了?”
  冰心魔女冷哼一聲:“我要是不說呢?”
  “你!貞姊姊一定被你……”
  他認定貞姊姊已落入冰心魔女之手,說至此處,頓時五指疾伸,猛向冰心魔女肩上抓到……
  冰心魔女肩頭一晃,指顧間攻出三掌,把冷浩來勢化去之后,發出一聲寒意澈骨地冷笑道:“難道我保全了那丫頭一身清白,就贏得你這种報答?”
  冷浩聞言一惊,陡地退后兩步,無限愧疚的說道:“在下一時激動,尚望姑娘不心見怪!陳姑娘的下落,敢請据實相告,冷浩一定銘感大德!”
  “你這番禮遇,真叫我有點受寵若惊,不過你得明白我并非專程替你報信而來!”
  弦外之音,不問可知。冷浩無奈,只得把那冊“血海九宮圖”遞給冰心魔女,便仍舊由衷地說道:“在下受人之托,立誓親往血海地闕一行,此圖雖然還給姑娘,我也要憑一番所學,試一度血海地闕究竟有何惊人之處!”
  冰心魔女眉頭一皺,接過了“血海九宮圖”說道:“你那貞姊姊,我已命人迎入血海地闕接待,十日之內,我定放她出來就是!個中憎愛分明由,你見面后自然知道,血海之行,我勸你還是不去為妙!”…女魔頭說到最后兩句,竟出乎意外地顯得万分親切,說完迅即恢复冷若冰霜的面容掉頭不顧而去。
  冷浩既知姊姊下落.頓覺血海地闕之行,刻不容發,只得暫緩賀蘭山尋母之心,仆仆風塵地向仙霞岭上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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