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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有不測之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就在此時,滴翠峰有突然傳來一陣狂笑,冷浩心頭一凜,揚手取下“招魂幡”風馳電掣而去。
  他急如奔雷迅電,到達滴翠峰下,驀見雜草亂石之間,雜呈著十多具白骨,心中大愕,急忙攀岩附壁而上。
  誰知到達岩頂,卻令人更大惊失色。
  只見山風勁疾,里草萎萎,那被譽為天下第一劍手的滄浪羽士,竟也變成了一堆枯骨,那把長劍倒插在亂石之中,一身道格,布滿了百孔千瘡,隨著勁疾山風,化成了片片蝴蝶,在峰頭上翩熟起舞。
  不用說,綠玉韋陀早已沓如黃鶴。
  凶手是誰?他用什么武功,竟使這武當長老沒有還手之力。
  難道是那白衣少女……
  可是据自己判斷,她雖然身負絕學,但卻不能令滄浪羽士束手待斃……
  “嘿嘿,人道招魂幡重現江湖,存心屠盡武林人物,此時看來,似乎言之不爽!”
  語聲冷厲,充滿了無比的憤怒,冷浩駭然四顧,原來就在他沉吟之際,峰頭上已經出現了十多條人影,數十道銳利的眼光全都緊盯著他。
  “諸位不要誤會,在下……”
  “哼!老夫打得天昏地暗,卻不料你這小子竟敢偷上滴翠峰來,唉!只恨我老邁無能,雖然聞聲赶來,卻不料滄浪羽士真正已遭毒手……”
  這說話的正是鐵指丐關岳,冷浩冷笑一聲:“滄浪前輩傷在小生手中,難道是前輩親眼所見?”
  鐵指丐瞪口狂笑:“你手里拿著鎮懾武林的招魂幡,林中留下表記,難道說是我冤枉你不成?可惜!獨指飛魔叱吒江湖鋼膽過人,想不到竟傳出你這种陰險奸狡的徒弟?”
  冷浩尚未分說,驀見南七北六十三有綠林盟主石惊大爆出一聲狂笑,聲若奔雷,震得四山響應,裊裊不絕:“啊!痛快!痛快!老弟浩气干云,殺几個雜毛老道算啥回事?”
  話聲未落,只見惜花公子由人群中閃出,帶著滿面詭笑道:“冷兄不必耽心,他們若敢圍攻,小弟定不袖手旁觀!”
  他這話明里相助,暗中卻在挑撥群雄聯合出手。
  果然一言未落,三條人影,同時扑出。
  冷浩心中怒急,當下爆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反手一揮,但党風吼雷動,已把扑來三人,掃落百丈懸岩。
  冷浩傲然一笑:“誰敢出手阻擋,這二人就是榜樣!”
  群雄心惊膽顫,紛紛倒退數步,滿眼俱是惶恐之色。
  鐵指丐臉色鐵青,終于狂笑一聲,全力攻出三掌。
  冷浩劍眉一揚,正待……
  突然之間,他看楓林盡處,有十多輛馬車,正在烈日下放轡疾馳,所過之年,卷起了漫天黃塵。
  他突然想起車中所裝鐵箱,頓覺心中一動,說聲:“冷浩急事在身,怒我無暇奉陪。”
  說完身形一晃,便指鐵指丐攻出的三招避開,然后長嘯一聲,巡向百丈懸岩下扑去。
  武林一代奇人鐵指丐關岳,只看得目定神呆,廢然長歎,其余各人更是垂頭喪气,嗒然若失。
  人去樓空,遺世山庄恢复了一片沉靜,西下的夕陽,照著兩條歸去的人影,那是赤而神龍与他的愛女。
  微風里傳來赤面神龍沉重的歎息,更傳來貞姑娘溫柔的聲音:“爸爸!難道你也相信浩弟弟是那种人么?”
  “唉!若不是他,誰又有這高武功能叫武當一老束手就斃呢?”
  冷浩扑下滴翠峰頭,頓覺視界縮短,及至追到十里楓林,更見一河當前,婉蜒東下,前見車騎,已告沓然。
  他沉思有傾,決定繞道渡河,繼續追蹤。
  一連三日,那一輛神秘馬車,行蹤時隱時現,他懊悔不該把坐騎留在遺世山庄,否則……
  正在他沉思之際,驀見左側山腳下出現一條人影。
  僧袖迎風,禿頭映日,正是那行動怪异的飛龍禪師。
  他來此則甚?難道也為追蹤白衣少女而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故意敗在穿云燕手下呢?難道他与白衣少女竟是一伙?
  疑慮一起,立即遠遠相隨,掩掩藏藏,一步一趨。
  如此行約數里,飛龍禪師突然轉人一片山巒之中。
  冷浩慌忙加快腳程,閃電飛云翻上右側一和橫岭,正待岭而過……
  誰知他探頭一探,突又猛地身形一沉。
  原來岭下山道上,正停著自己千里追蹤的那几輛的馬車,繡幔如昔,朱幃依舊,但白衣少女那伙人影,即一個不見,只有飛龍禪師木立車前,滿面俱是惊愕之色。
  那神秘的白衣少女那里去了?難道飛龍禪師不是他們一伙?
  突聞嗤啦一聲,猛一抬頭,只見當先一輛車上的幃幕,已被飛龍禪師抖手扯下。
  冷浩略一張望,心頭突然一愕,原來車中空空,那笨重無比的鐵箱,已經沓然無蹤……
  在這山巒起伏之地,若想棄車攜箱而行,實在決無可能,莫不是那“血海別府”中人,老巢竟在此地?可是,果真如此,又為何要棄車而行呢?難道說他們盤据之處無法通車?
  他正覺這种想法破綻上頗多,突聞飛龍禪師冷哼一聲,軀体晃動,十指連揮,耳邊嗤聲不絕,轉眼間把十二輛馬車所垂繡幔扯個精光。
  所有車輛全是空無一物,只待扯到最后一輛,這才嘿嘿冷笑,眼中露出一派得意之色。
  冷浩正党疑訝不解,飛龍禪師卻已探手人怀掏出一物,光彩奪目,映日生輝,可不正是那只綠玉韋陀。
  冷浩心頭大愕,暗忖:“綠玉韋陀分明已被那白衣少女得去,怎么又落到飛龍禪師手中?難道种武林至寶還有兩個不成?”
  不!綠玉韋陀只有一個,這其中定有一個贈品I
  可是,那一個是真?那一個是假?難道說少林寺一代高僧天一上人會把真的綠玉韋陀留下,而歸還楓林雙老之物竟是假的?
  然而,楓林雙老當初將綠玉韋陀送与天一上人,并未生下討回之心,他又為何做出這种卑鄙之事呢?
  還有銀須叟傷在武功較他遠遜的五丁手掌中,飛龍禪師更也人意料的挫在穿云燕手下,這种种情形,實在大有可疑!
  霧樣的迷團,攪得他心如亂麻,而此時飛龍禪師卻陡發出一聲獰笑,僧抽一擺,大步而去。
  冷浩飛身而下,把十二輛馬車從頭細看,卻找不出半點痕跡,正待舉步离去。
  誰知他腳步一動,突然神情一愕,又复剎住身形,運指如刀,只听嗤啦一聲,已把繡幔內側一幅白綾撕下。
  “欲得綠玉韋陀,請來血海地闕!”
  白綾上寫著這几個血紅字跡,下無具名,只印著一只血色掌印,下酒六點鮮血。
  冷浩一時思量不出“血海地闕’究竟是何所在,匆匆忙忙,把那幅白綾向袋中一放,便由飛龍禪師身后赶去。
  孰料他一時不察,這幅毫不起眼的白綾,邇后竟替人帶來一番兀運,差點將性命斷送在它身上。
  薄暮之中,風送鳴蟬鳴,他在尤山叢疊,蒼松掩映之下,發現了一座巍峨古剎。
  這些殿角凌云,古樹插天,晚鐘如訴,暮鼓深沉,身臨其境,使人俗念全消,們然有出世之心。
  他略一遲疑,便即邁步向山頭而去。
  漸行漸高,山門逐漸清晰,夕陽之下,依稀看出“惊神寺”,几個大字。
  要知天台山“惊神寺”,乃是乾坤五霸中石鼓和尚修真之所,江湖上可說是無人不知,冷浩見狀一愕,情不自禁地停下身來,四下打量。
  他一眼之下,突然發覺山林之間,僧衣飄動,人影晚現,頓覺心中不解,暗道:“惊神寺如此戒備森嚴,難道發生了什么事故?”
  他心中思量,腳下仍然飄飄而行,瞬息之間,又是數十余文。
  夕陽繞林,殘霞漸去,微風飄動,兩條人影由茂林中一閃而沒。
  來者是兩名三十來歲的僧人,身形快捷,太陽穴高凸,此時當道而立,目注冷浩合什頂禮,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妄闖禪林,意欲何為?”
  冷浩見這兩個和尚出言無狀,頓時面色一寒道:“庵觀寺陀乃十方香火之地,難道我來此燒香禮佛都不成么?”
  一句話頂得兩人瞪口結舌,半響說不出話來。
  冷浩見狀竊,身形一側,就由二人身邊……
  誰知二人一愕之后,陡然晃身攔阻,沉聲說道:“小施主若憑這几句搪塞之言,就想進我惊神寺,恐怕沒有這般容易!”
  冷浩聞言心中一動,暗道:“昔年始信峰頭,乾坤五霸較技,恩師始終無机出手,今日何不……”
  他存下欲与石鼓神師較技之心,立即改顏佯喝道:“憑你們兩位,就能阻止了在下么?”
  和尚面然一變道:“望小施主說話多加考慮,惊神寺不是你放肆之地?若想憑籍几手粗淺武學,妄闖禪林,就莫怪小僧得罪了!”
  冷法存心激隊出手,聞言微微一笑:“你此時得罪我沒有關系,只要等會好好向我賠禮就行!”
  說完雙手一撥,把兩名僧人同時震開三步,身形一側,揚長而去。
  這兩個和尚,俱是惊神寺三代弟子中佼佼不群的人物,被冷浩一撥之勢震開,雖然心中大駭,但僅僅一愕之后,便即大吼一聲,飛掌抓到。
  步履沉穩,出招奇詭,与一般江湖手法,果然大相庭運。
  冷浩表面從容,內心惊覺,一聞風濤震衣,就知二人已至身后,眼見四掌抓到,突然神鬼莫測地一閃一晃,已由四道凌厲的掌風中脫出。
  兩名和尚俱覺眼前一花,身形猛一蹌踉,陡地竄出八丈,剛覺心頭一震,便聞身那黃衣少年哈哈朗笑道:“兩位師父親自接引,在下愧不敢當,還是讓我自己去吧!”
  話聲東落,身形已動……
  兩個和尚,但見眼前黃影一閃,便知不妙,四掌尚未舉起,少年已由身側一掠而過。
  身似鬼魅,勢如颶風,那里還能攔阻得住?
  冷浩閃過兩外年青和尚,剛想扑奔出門……
  突聞山石之后,傳來一聲佛號。
  聲音低沉,中气激蕩,微風過處,現出個身披火紅袈裟,頭戴毗小帽,兩眼神光湛露的老和尚。
  他面上滿露惊訝之色,凝視冷浩有傾,這才沉聲說道:“燒香禮佛,心到神知,小施主何必定要親登三寶?依老納所勸,不如及早回頭……”
  冷浩朗聲一笑:“在下千里而來,假若中途而廢,菩薩見怪,何人耽待得了!大師身人空門,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么?”
  老和尚一聞冷浩這种傲不為禮之言,心中嗔念頓起,臉色一沉,怒聲喝道:“小小年紀,怎地如此不知自量,飛龍禪師之言一點不假,今天不把你拿下,你真當惊神寺中無人了!”
  冷浩心神一愕,急道:“飛龍禪師現在何處?他說我什么?”
  老和尚變顏冷笑:“飛龍禪師業已赶返少林,不過縱然他今日不說,老袖已經久有所聞,‘招魂幡’二次出山,企圖戳盡天下武林人物,今日江湖有誰不知?我還當南蒼海之徒,是什么三頭六臂之人,卻想不到竟是乳臭未干的狂妄小子!”
  冷浩未等他說完,陡然軒聲敞笑,聲如裂帛,亞賽虎嘯龍吟,直震得老和尚耳鼓嗡嗡作響,先前那兩名年青僧人,更是心惊膽凜,噤若寒蟬。
  他笑聲乍歇,目如冷電,怒視著老和尚沉聲說道:“冷浩頑劣之材,在武學上未得先師十之一二,尚望大師不吝指教!”
  誰知此時老和尚竟一變滿面詳和之容,說道,“翡翠寒晶匕’固屬千古神刃,但‘惊神九絕追魂鼓’卻也不好消受,尚望小施主三思,不要誤人誤己!”
  這几句話,听得冷浩如墜五里云霧之中,怒气一歇,急急追問道:“老禪師此話怎講?冷浩不是那种貪鄙之徒!”
  老和尚無先前凌人盛气,合掌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俠能把‘翡翠寒晶匕’取走,正是惊神寺三千徒從日夜企求之事,但若功力不足,誤了小俠一命,豈不有干天和?”
  冷浩不明究里,只當他托辭阻攔,不由軒然朗笑道:“老禪師之意,是否要想考量一下在下所學?”
  “老衲斗膽,想与小位互換三掌!”
  “惊神寺絕藝震江湖,冷浩今日何幸,得蒙老禪師賜教!”
  老憎法名無因,乃是惊神寺中知客,一手“惊神掌”已達爐火純青之境,雖覺眼前這個少年功力不凡,但是不信他在武學造詣上,能夠超過自己,聞言雙手合什道:“老衲這招,用的是惊神掌第三式‘金剛膽落’,請小施主留意!”
  冷浩微微一笑:“在下以‘九門絕戶掌’第七式‘古井揚波’來領教老禪師絕藝!”
  無因大師右掌一沉陡翻,勁气排空,呼嘯而出。
  冷浩直立不動,眼看掌風沾衣,驀地反掌向外一拂。
  這一拂之力,看似不大,但与無因大師那凌厲的掌風一接,頓聞轟然一響,又把來勢化去。
  冷浩面露微笑,行所無事。
  無因大師卻因用力過猛,身形往前一晃,慌忙中沉肩蹲身,這才免強穩住馬步。
  老和尚臉色一變,止不住心頭打鼓。
  先前那個年青和尚,更看得膽顫心惊.面如死灰。
  無因大師二次提气,真元貫于左掌,沉聲說道:“小施主好俊的功夫,老油第二招,用的是惊神掌第六式‘彌勒魂消’。”
  冷浩雖然一掌提先,但仍不敢絲毫托大,當下庄容說道:“在下用的是‘天魔指’第五式‘恨海難填’!”
  無因大師一听冷浩用出獨指飛魔的成名絕學,頓時心頭一震,冷哼一聲,雙掌閃電飛出。
  這一招“彌勒魂消”,雖在雙掌同時打出,掌風卻有先后,右掌先發后至,似實還虛,左掌蘊蓄真力,才是致命所在。
  冷浩五指微顫,拍出一招曠古凌今的絕學,勁气激蕩,与無因大師右掌一触……
  他聰慧絕倫,就在這一触之下,已然悟出無因大師掌中奧妙,當下微哼一聲,真力陡然加強……
  元因大師右掌一擴張,左掌閃電跟上,正覺冷浩經驗欠缺,不識自己“彌勒魂消”的奧妙……
  突然,勁气銳嘯,如同刺骨寒冰,由自己強烈掌風中一穿而過,把那條左臂震得轟然一聲,向外蕩開三尺。
  老和尚駭然變色,正待……
  驀聞鐘聲九響,玉馨清鳴,惊神寺內傳來一聲沉渾的斷喝:“無因無知,小施主已得歐陽大俠真傳,‘天魔指’冠古絕今,先前若不是手下留情,你那條手臂還想要么?”
  其實冷浩用上“天魔指”第五式,僅將無因大師手臂蕩開三尺,雖說未盡全力,也覺心頭震駭,知道惊神寺中武學,果然獨樹一幟,不同凡響。
  現在一聞來人遠在百十丈外,聲音竟有如此宏亮,就知其武學造詣,更遠在無因大師之上,當下心神一震,猛然抬頭
  只見惊神寺山門大開,四名紅衣老僧,分班而出,人影晃動,一名身著黃色袈裟,須眉如銀的老和尚,正在步履從容而來。
  冷浩對這老和尚的超凡气宇,心中暗暗佩服,再看無因大師,卻已閉目垂眉,躬身相迎。
  這老和尚步履沉勁,外看緩慢,其實快捷至极,轉眼已至目前,身形一停,便即和聲說道:“老僧空慧,當年隨敝師在始信峰頭,得瞻今丰采,私心傾慕不已,于今時序流轉,幌眼多年,但不知歐陽大俠……”
  冷浩一聞此言,就知眼前這老僧乃是石鼓和尚的師弟,現任惊神寺方丈,慌忙施禮道:“多蒙前輩下問,先師已于日前西歸…”
  老和尚閉目合什,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歲月無情,想不到歐陽大俠已然作古,小施主一手‘天魔指’已得令師精髓,但不知那震爍古今的‘九九玄功’可曾習過?”
  “晚輩下駟之材,雖曾習過,愧無所成!”
  “小施主莫怪老衲無禮,此事委實關系太大,設若在內功修為上小俠胜不了老僧,恐怕難斷那三根‘天蚕之絲’,得不到‘翡翠寒晶七’事小,石鼓師兄性命要緊。”
  冷浩一見空慧大師如此慎重此事,就知這其中一定隱著一段武林秘聞,正待出言詢問,便見老和尚一立手中禪杖,轟然一聲,猛往山石上插去。
  那禪杖長約六尺,粗通茶碗,被老和尚運用六十上修為的真力,硬生生插入石中三尺。
  石裂屑飛,轟隆震耳,周近松柏,被震撼得籟籟搖晃。
  老和尚退后兩步,淡然一笑。
  冷浩見狀,毫气頓發,長嘯一聲,右手往外一招……
  但聞克叭一響,一條黑影,電射而來。
  手腕微抖,簌簌有聲,再看時,看中已多出一枝長約八尺的松枝,枝上松時,早被他先前一抖之力,全部震落。
  這一手凌虛懼物,抖落松針的手法,看得空慧大師心頭一凜…
  誰知就在微一怔神之際,冷浩驀地身形微動,右手輕揚,松枝生嘯,逕往根插在山石內的爛銀禪杖點去。
  “九九玄功”捍猛絕倫,松枝上勁气迸發,耳聞嗤嗤銳嘯,那脆弱的松枝,竟把插在山石上的禪杖刺個對穿。
  插枝入石,已是惊世駭俗,以松穿鐵,更是空前之舉,以空慧大師那种身份,也不禁面色突變。
  冷浩龍吟再起,手臂陡昂……
  只見銀芒暴射,狂風激蕩,那根禪杖被他一挑之力,如同脫弦之箭,疾射擊出。
  所過之上,但聞風吼雷動,繁枝摧折,綠葉飄零,夕陽余暈里如同龍歸滄海,隨著隆隆巨響,墜入万丈深谷之中。
  老和尚不知他天生奇稟,复受金線血蘭之惠。見狀惊异莫名,雙目神光湛湛,凝視有傾,擊掌贊歎道:“天縱奇材,百年罕見,今晚‘長庚’升天之后,敢情小俠自行入寺,屆時老衲不能親迎,請恕失禮之罪!”
  說完合什頂禮,高喧佛號,人影微晃,直奔寺門而去。
  夕陽西睛,山道靜寂——
  冷浩眼見群僧紛去,心頭疑念叢生,好像有千頭万緒,在腦海里穿梭交織,糾纏不清。
  自己本是追蹤飛龍禪師而來,想不到……
  唉!是福是禍眼前難說,不過惊神寺中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卻非弄個清楚不可!
  夏日天長,紅日剛落,“長庚”星便即爬上天邊,此時群星未現,万里蒼穹,孤星獨照,熄熄光彩中流露出無限凄涼
  夜!終于降臨了大地!
  千山万壑,墜入了一片沉靜的大海,沒有人聲,沒有鳥叫,只有蒼涼的晚鐘,伴和著悠悠震耳的松濤…
  突然,那鐘波松顫之中,透出一聲低沉的鼓聲!
  沉渾剛動,如擊金石,竟把那嘹亮的鐘聲掩蓋。
  然而,這沉浮的鼓聲,卻像是停晚的長庚星,雖顯得超群撥俗,但卻隱隱地透出悲愴,落寞…
  他停立在夜暗的星光下,夜風振蕩著他的衣衫,他心中有太多的感触,仰望蒼穹,默默無言…
  他看到閃爍的燈光,在藍天里眨眼,他看到高聳的松柏,在夜暗下婆娑,他看到……
  咦!那是一條人影!
  一條高大的人影,披著黑色的披風,面上遮著一塊黑紗,像午夜里的幽靈,快捷無比的飄入惊神寺。
  風吹柳絮,由高聳的院牆上一掠而過,一眼之下,已看出此人實乃武林中一等高手。
  此人是誰?偷進惊神寺做啥?
  冷浩心頭一動,陡然拔身而起,像狸貓抓鼠般緊懾身后,飛人惊神寺大殿暗影之中。
  此刻惊神寺中,顯得异常的靜寂,鱗次櫛比的僧舍中,看不到一線燈光,听不到半句經聲……
  “咚!”怪!鼓聲怎會由鐘樓附近傳來?
  “咚!咚!”,又是兩下寂寞的鼓聲,可是,這一次卻又是一來自大殿之后。
  啊!他明白了,這鼓聲并非來自鐘樓附近,也不是傳自大殿之后,而實實在在是這擊鼓之人,已結到“束气成形”之境,折以才能把這聲聲鼓音,上送蒼穹,任性拋洒!
  這是誰?難道這就是与恩師齊名的石鼓和尚!
  此是時一條人影,猛然升起,如同巨大的蝙蝠,直向后殿落去。
  冷浩身形微動,如同急水下濰,一掠而至。半空中一轉一折,复又快捷無比地在殿角下隱住身形。
  這是一所隔离的獨院,院中僅有一部陋室,星光照耀下,荒草沒徑,蒼苔侵階,室內迎門放著一面高約三尺的石鼓,鼓后菩團上坐著個鬢發披肩的老人。
  又長又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從那身破爛的僧袍,尚可辨出他是出家人。
  在這陰森森地院里,此時站著個黑衣蒙面人,他緊盯著室中的老僧,万分謹慎地向前跨了一步……
  ‘咚!”老人雙目陡睜,冷芒四射,那只瘦小枯干的手掌,在鼓上輕輕一擊,陡然傳來一聲惊心動魄的鼓響。
  這一聲鼓響,迥异從前——
  冷浩只覺心頭一蕩,那停立在院中的黑衣人,身形竟被震得不住搖晃,可是,他雙肩一沉,閃電般欺進三步……
  “哼!”隨著這一聲冷哼,老人手掌急得倏落,兩聲鼓過,頓時狂風嘯掠,荒草郾伏,波翻浪涌而來。
  黑衣人微一錯步,腳下一沉,又進三尺!
  “咚!咚!咚!”鼓聲三響,勁气潮泛,如同一堵銅牆般猛撞而來。
  黑衣人陡然退后一步,哇呀一聲,張口噴出一腔熱血,面上黑紗,竟被那強勁的鼓聲震落。
  星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竟是少林高僧飛龍禪師。
  冷浩惊咦一聲,飛掠而下!
  飛龍禪師身形一轉,雙手捫胸,騰身而去。
  冷浩正想拔身追赶,突問一聲惊咦,那室內老人,雙目寒光煙煙,凝視著他,滿面疑訝之色。
  冷浩番情度勢,已知眼前老人,定是乾坤霸之一的石鼓和尚,當下躬身施禮……
  誰知他言未出口,石鼓和尚雙目驟合,鼓聲暴響,震耳欲聾,頓覺周身壓力奇大,恍館中如負泰山而行。
  他心頭大駭,急忙气貫丹田,“九九玄功”業已布滿全身。
  那被鼓聲激起的气流,排空激蕩,由身外呼嘯而過。
  冷浩雙肩微晃,真气一沉,大踏步向前欺進三步。
  他年少气胜,雖不知“翡翠寒晶匕”為何物,但卻存心一試石鼓和尚震撼江湖的“惊神九九追魂鼓”。
  石鼓和尚的鼓聲,自從飛龍禪師后,已經敲過六響,眼見這黃衣少年神態從容,傲然不懼,頓時由鼻中冷哼一聲,手掌一揚。
  凌虛出掌,束气擊鼓,但見罡風四旋,沉雷暴起,屋宇搖晃,衰草升天。
  這是第七聲鼓響,冷浩有“九九玄功”護体,也被壓得呼吸維艱,急切間雙手向外猛推,就勢又進三步。
  石鼓和尚滿頭長發倒豎,雙手一圈,這一次不擊鼓面,竟用足真元之力,分由左右向鼓身上擊下。
  金聲玉震接連兩響,勁气如刀,嘶嘯亂射。
  冷浩再也站不住身形,雙掌連揮,轉瞬拍出九招,但聞轟聲振耳,等到風止聲息,已被迫出五步。
  這是他出道以來首次挫折,頓時心族震動,凜駭不已。
  但石鼓和尚似乎更為激動,凝視著他滿面疑云,半響之后,終于歎息一聲;“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小娃娃!既能受得了我‘惊神九絕追魂鼓’,怎不敢斷這門上之絲T”
  冷浩聞言,豪气頓生,肩頭一晃,飄身而進,落地后果然看到門框上纏著三根細絲,色作純白,細如毫發,想必就是那天蚕之物。當下傲然說道:“晚輩遵命!”
  暗提真元之气。“九九玄功”貫于右掌,一揚一立,便向那三根天蚕絲斬去。
  他早由空慧大師言語之中,語出這三根天蚕絲不但柔刃异常,而且對石鼓和尚關系太大,是以出掌時外表從容,骨子里卻全力以赴。
  只見他掌勢沉而不猛,勁而不急,掌心沾絲,震一壓,便聞克克兩聲,二根天蚕絲頓被震斷。
  掌勢未變,斬關落鎖,一閃而下……
  就在掌臨第三根天蚕絲上三寸,突然一陣銳風,由背后疾射而來。
  在這緊要關頭,冷浩那敢稍動,忙以“九九玄功”護住背心,右掌閃電下落……
  只聞劈叭一響,背心上一段松枝,被震得倒飛八尺,可是,就因這心神一分,第三根天蚕絲一軟一彈,竟又恢复原狀。
  石鼓和尚歎息一聲!
  “情絲難斷,天意使然!”
  冷浩滿面紅云,愧悔交迸。
  石鼓和尚突然掣出一柄晶瑩奪目的七首,縱聲大笑道:“掌斷雙絲,已出老僧意料之外,你還難過什么’!十年往事,拋荒待埋,娃娃!你拿了這‘翡翠寒晶匕’快點去吧!”
  星月無言,流瑩四舞——
  冷浩出了惊神寺,猶听到石鼓和尚震耳的笑聲,他撫摸著那柄光可鑒的七首!心頭有解不戽的疑團……
  晨雞三唱,万物蘇醒,金色的陽光,由這家小客棧的窗榻內透入……
  紗帳未卷,被褥凌亂,室中的客人早已起身了!
  他臨窗而從,手中捧著一把長約九寸的匕首,正在仔細的鑒賞呢!
  “唰!”匕首脫鞘而出!
  啊!這匕首怎地如此耀眼?
  色作淡綠,寒芒四射,就像春日沾滿晨露的嫩葉。
  曲指輕敲,聲如鳴金戈玉,清越已极。現在他拿起那古意盎然的鞘套,正在全神貫注的審視那斑駁的花紋。
  啊!那不是花紋!那是字跡,是行蟻走的古篆。
  盤施鉤曲,鳳骨龍胎,難道這年青的客人認得出?
  不錯!當今之世,尤其是武林中人,能夠認識這种古篆的可說是絕無僅有。然而這少年不是雖人,他乃是八斗書生之子,獨指飛魔之徒,武林絕供奇葩,文武兼資的冷浩,當然又當別論。
  他天資穎悟,幼承庭訓,饒是鞘上字跡蒼勁,筆划奇古,但几經辨認,終于明白了其中之意!
  原來在漢明帝時,高僧炎雷精研武學,造詣之深,已達天人之交,當其圓寂之前,乃將畢生心血,錄之于,取寒潭碧玉封之,后以絕世神功,將碧玉鑄成韋陀之形,藏之深山,以待有緣。
  又因綠玉韋陀,既經神功錘法,便即堅逾鐵石,雖干將莫邪不能動,乃复取翡翠之魄,寒晶之華,鑄此千古神兵,專為解剖綠玉韋陀之用。
  冷浩看完這段文字,才算明了“綠玉韋陀”与“悲翠寒晶匕”的來龍去脈,及至翻轉鞘套,卻又令他大惑不解。
  原來鞘套反面,似乎也有几行字跡,不過已被人用內家真力抹去,僅止左下角,殘留著隱隱約約十個小字:“……掌斷三絲,情緣全消,任君……’”
  織細娟秀,分明出自女子之手,字里行間,流露出纏綿情意,尤以那“掌斷三絲”几字,与昨夜之事,分明大有關連,冷浩暗自沉吟:“難道說這位遁跡空門的老前輩,竟還有一段哀怨情史?鞘套反面痕跡猶新,可見這位武林高僧,不原外人知道他這一段隱事,可是,飛龍禪師分明為此匕首而來,他又是為何知道的呢?”
  思量至此,頓覺那少林僧人心蘊險机,不可不防,說不定昨晚緊要關頭,在背后偷襲者就是此人?
  种种小事,細研詳敲,恍悟滴翠峰上被竊的綠玉韋陀,乃是膺品,飛龍禪師手中之物,才是真正的炎雷遺寶。
  此中因由,若不是天一上人主使,就是這飛龍禪師從中作祟,可能就連銀須叟之死,也是大有秘密。
  在他神馳物外之際,突聞一陣奇特的敲門聲,兩重一輕,連敲三次,便听隔室有人沉聲說道:“什么人?”
  “席卷天下,包羅四海,銀牌令下三九號執事有事求見!”
  冷浩一聞“銀牌”二字,心中不由一愕,暗道:“難道此人与‘血海地闕’有關?”
  思量中但聞一聲“進來!”更覺門聲伊呀!似乎那人已經進人隔室內,只听他拘謹地說道:“姑娘法論,大王已經傳檄武林,請令主速往麗水會合,赶返血海地闕!”
  此人果与血海地闕有關,看來他口中所說的姑娘,一定就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只是那十二輛馬車,由遺世山庄一路而來,她怎會又突然到達麗水呢?
  冷浩本是极聰慧之人,心中一動,陡然醒悟,知道一定是在渡河之時,白衣少女帶車上鐵箱,改從水路而去,卻故意把這十二輛空車,作為誘敵之餌……
  步履篤篤,隔室之人似已出門而去。
  那人口中的大王是誰?他傳撤武林做啥?
  冷浩心中疑思峰涌,匆匆收拾,隨后赶去。
  一出店門,便見個四十來歲的文士,在前面一搖二擺地向東而行。冷浩隨在身后,雖看不清他面貌如何?但一見那身紫衣,就知道他在血海地闕的身份,決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尤其在武功上似乎猶有過之。
  血海地闕中的大王,到底是何許人物,竟能收攬這多江湖范雄?
  冷浩正覺心中不解,驀聞左側酒樓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人影閃出,正是滴翠峰頭仗義執言的惜花公子,只見他滿面笑容道:“冷兄好快的腳程,小弟晝夜兼行,仍舊是望塵莫及,但不知竊寶凶手,可曾赶到!”
  冷浩見他語意關怀,頓生親切之感,想起以前對他种种猜疑,心中競覺無限愧疚,當下展顏一笑道:“多謝楊兄垂注,小弟…”
  他一言未畢,突聞樓下傳來冷笑,一條黑影,飛掠而下。
  此人在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顧忌地施展輕功,使冷浩心中一愕,抬眼看時,只見來人竟是個六十余歲的老道,他落地之后,頓時面色一寒,喝道:“難道你這小子,就是那江湖傳言的‘招魂幡’么?”
  冷浩尚未作答,惜花公子已經失聲冷笑道:“‘招魂幡’新主人,天涯游子冷浩,日來威懾黑白兩道,舉掌投足間江湖上天搖地動,虧你這雜毛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有眼不識泰山。”
  冷浩本不是愛好虛名的人,一聞惜花公子為己大吹大擂,深覺不以為然。但人家為友情熱,實亦無可厚非。
  其實他那里知道,惜花公子心怀叵測,這一篇恭維之言,不過想挑開他廬山面目而已。
  果然,那老道聞言嘿嘿嗥笑道:“我還當你逃入幽冥鬼府,想不到也有讓道爺碰上的時候,哼!午時三刻,鎮東山神廟听侯發落,若敢不去,那你知道‘蝎涎穿筋’的味道!”
  諸君想還記得,遺世山庄大會之前,冷浩曾經斷過金蝎觀惡道一條左手,眼前這老道正是尋仇而來的金蝎觀觀主黃風。
  不過,金蝎觀在江湖上雖然名气不小,但冷浩出道未久,雖听到“蝎涎穿筋”几字,仍舊沒看出這老道來路,心頭怒火如熾,表面卻故作從容道:“能夠嘗嘗‘蝎涎穿筋’的味道,未嘗不是人生一樂,冷浩心領盛情,愿聞道長大名!”
  惜花公子存心挑撥,不容黃風道人開口,立即哈哈大笑道:“金蝎觀主,黃風真人,聞說當年冷月坪上,對令師頗有存賜,難道冷兄沒听說過?”
  冷浩聞言頓時劍眉上剔。面色陡變道:“黃風,此話是否當真?”
  黃風真人眼光与冷浩一触,由不得心下一寒,可是他乃江湖成然的梟雄,僅僅一愕之后,立即縱聲怪笑道:“哈哈!小狗,你不怕么?”
  這句話無意承認,冷浩早把那什么銀牌令主忘得一干二淨,身形一晃,五指疾伸,閃電般抓向黃風真人肩頭。
  黃風真人決沒有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心頭一駭,陡然沉肩亮掌,橫切來勢。
  冷浩冷笑一聲,手腕未動,五指如同活蛇般倒翻而回,反點黃風真人脈門要穴。
  出招變式,妙到毫顛,令人拍案叫絕。
  然而,惜花公子卻看得心頭一凜,黃風真人更嚇出了滿身冷汗,縮掌抽身,已党指風沾膚,一條臂麻養難當。
  冷浩面寒似冰,向前緩跨三步,兩掌漸漸抬起…
  黃風真人傲態盡斂,此時又惊又怒,左掌護胸,右手斜舉,一付戰戰兢兢,如臨大敵之勢……
  眼看一触之下,便判強弱,惜花公子忽然眉頭一皺,飄身攔在中間,滿面庄容道:“冷兄且慢!”
  冷洁神情一愕:“楊兄……”
  惜花公子輕輕一笑:“与其打草惊蛇,何不一网打盡!”
  其實惜花公子知道黃風真人單打獨斗,決非單冷浩之敵,此乃別具用心之言,但听在天涯尋仇的冷浩耳中,卻覺他言之成理,頗有見地,是以聞言之后,立卻收掌冷笑道:“看楊兄金面,貸爾半日性命,爾可廣邀助手,午時三刻,仍在鎮東山神廟見面!”
  說完向惜花公子笑道:“承楊兄屢次相助,小弟不胜感激,怎奈俗事纏向,無暇奉陪,兄如有興,中午山神廟相相見如何?”
  惜花公子詭笑道:“感不從命!”
  冷浩急步出鎮,誰知這一耽誤,那中年文士早已不見。他知道追已無及,正打算——
  突然,遠處山林間黑影一晃,雖然距离甚遠,但隱約之中,恍覺身形熟悉,頗像飛龍禪師。
  他此時已知這少林僧人,行動大為可疑,當下流水行云急急追去。
  這一片山崗,草木森森,濃蔭瀉地,幽香拂面,清鳳振衣,就在那繁花綠葉之間,露出一角殘牆。冷浩身臨其境,才知此處就是自己与黃風真人約會的山神廟。
  廟地荒涼,四顧無人,料想那飛龍禪師,一定落腳此處,他正等人廟查探番,突聞這荒鞠的破廟之內,傳來一聲輕叱;“你怎地如此沒用,既然發現那老賊,為何不將他拿下?”
  凌厲深沉,一點不像飛龍禪師的口气,話聲一歇,但聞有人答道:“啟稟令主,那老賊神志清明,屬下不是其敵?”
  “怪!那老賊身受姑娘‘七情幻魂沙’之毒,神智怎會恢复,難道憑他赤焰殘掌那點功夫,還能……”
  冷浩一聞“七情幻魂沙”几字,便覺心神一震,及至赤焰殘掌人耳,再也忍不悸動之情,雙肩一抖,飛人廟內。
  山神廟本來就小,再加上年久失修,門傾窗榻,人牆后一覽無遺。只見廊中坐著一人,正是先前追失的中年文士,在他身前,站著個身材瘦小的黑衣漢子。
  這文士白面無冷漠异常,雖見冷浩尺身而人,仍舊毫不動容地向黑衣人說道:“傳論銀牌三號,九號,七日之內,把赤焰殘掌擒回消案!”
  黑衣人輕應一聲,抽身而出。
  冷浩那肯容他出去,身形微動,已至那人身前。那人滿面怒色,沉聲喝道:“你攔陰太爺則甚?”
  “你在何處見到赤殘掌?”
  “太爺懶得和你這將死之人說話!”
  冷浩怒喝一聲:“蠢賊無禮!”
  手腕一翻,就向那人肩胛點到。
  那人決沒想到,這樣一個文弱少年,出手竟然如此凌厲,惊叫一聲,向后連退三步,滿眼俱是惊异之色。
  冷浩那里真想打他,就在兩掌搭上那人肩胛之際,复又抽招怒喝道:“你再不說,就休想活著出去!”
  那人目注朗廊房中的紫衣文士,面色慘白,額角滲汗,似是心存畏怯.不敢直言,若待不說,又怕冷浩猝下殺手。
  這情形冷浩當然看得出來,正待…
  那紫衣文士卻于此時冷笑一聲:“閣下有膽,何不過來問我?”
  神態倔傲,語意托大,一付目中無人的樣子,冷浩怎能看得順眼,聞言一側,報以冷笑道:“我問你的事情還多,你慌什么?”
  紫衣文士似乎平日頤指气使已慣,一聞此言,頓時怒形于色,仰天長笑道:“如此狂妄之徒,我還條一次碰上,大俠客!把姓名報上來听听,看是那個不長眼的老鬼教出來的孽徒?”
  斯可忍,孰不可忍,冷浩面色倏變,寒聲說道:“招…魂…幡…新…主…天…涯…游子…冷…浩!”
  他說時一字一頓,字字職同沉電一般,震得屋瓦搖晃塵沙飛落。
  紫衣文士再也無法鎮靜,由地上霍然坐起愕然惊問道:“招魂幡?汪湖上傳言招魂的新主人是你?”
  “不錯!就是在下!”
  紫衣文土愕然半響,突然放聲長笑道:“哈哈!獨指飛魔,乾坤尊霸,當年緣樓一面,始終耿耿于怀,今日幸遇,我倒要看看那武林稱絕的天魔指,究竟妙到那里?”
  紫衣振動,往前連几步,又掌半提,凝神以等待。
  冷浩腳步一錯,滿面俱不屑之色,兩手緩緩提起,十指凌風舞動,傲態凌人,那還把對方放在眼下?
  紫衣文士見狀勃震怒,正待搶先出掌,突聞一聲銳嘯,廊外升起一蓬綠焰,火光粼粼,直沖霄漢……
  他見后面容倏變,雙手下長垂,冷哼一聲:“本座急事在身,暫且饒過今日。若不及早悔悟,江湖雖大,可無你立足之”地了!”
  風聲颯然,紫衣飄蕩,如同巨鳶升天,逞向廊外扑去。
  冷浩冷笑一聲,肩頭微動,正想出手阻擋……
  突然之間,廊門外傳來一聲奸笑:“好小子!要跑趁早,現在還來得及么?”
  止步回頭,只見當門立著兩人,頭一個道袍高髻,正是那黃風真人,不過此時手中支了一把蝎尾鑽,在他左邊,站著那遺世山庄會過的岭南巨魔,黑衣閻羅冷傲秋。
  冷浩知道那黃風真人功力并不在黑衣閻羅之下,先前一招占先,乃是出敵不意,此時二人聯手,則自己在百合之內,實無取胜把握。
  果然,黑衣閻羅似是若有所持,桀桀怪笑著,取出一枝長約三尺的金鉤,抖手一震,泛出絲絲冷气。
  冷浩未曾開言,牆外飛出一條人影,惜花公子已經飄身而進。
  他目注當場,見黃風真人約來的幫手,僅是個毫不起眼的小老頭,不由得大失所望,不過他生性狡詐,見風轉舵,眼珠一轉,立即滿面詭笑道:“冷兄盡管放手收拾那雜毛,這糟老子讓我來對付!”
  話間甫落,掌已拍出,上取臉腹,下攻丹田,虛中套實暗里用上七成真力。
  黑衣閻羅狂吼一聲:“不長眼的小狗!冷傲秋三字威鎮五羊城,沒想到几年不進中原,尖湖道上竟出你這些狂妄小子!”
  暴吼中欺進三步,棄鉤用掌,拍出一股凌厲掌風。
  惜花公子一聞冷傲秋之名,陡然心頭猛震,急提起丹田之气,真力用足十成。
  在年青一輩之中,惜花公子乃是佼佼不群的人物。但若与黑衣閻羅相比,那就相差太遠。只听轟然一聲頓覺兩臂酸麻,腳下一晃翻出八盡開外,冷浩見狀欺身而進,聲說道:“楊兄稍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兩份新欠債,請讓小弟自行結算!
  惜花公子正中下怀,身形微動,复又退后八尺。
  黃風真人狼嗥一聲:“小鬼!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辰,快亮兵刃!”
  冷浩初得翡翠寒晶匕,正想借机一試鋒芒,反腕一揮,但聞清音回蕩不已,那柄寬不逾寸,長不盈尺的罕見兵刃,業已脫穎而出。
  他行所無事地順手一抖,頓時勁气潮涌,綠芒四射,十步之內,但覺寒流震衣,刺膚欲裂。
  黑衣閻羅,黃風真人俱都滿惊奇,相顧愕然。
  惜花公子目射貪光,胸頭妒火如焚,几乎不克自持。
  冷浩四周一掃,沉聲道:“黑衣閻羅冷傲秋,生性暴戾,本當重責,姑前在遺世山庄已遭薄,著即自毀兵刃,不准再進中原。
  他說時語意冷厲,面容肅穆,簡直就把那不可一世的魔頭看如無物。
  黑衣閻羅仰天怒笑,聲象震雷沉,緊咬牙根喝道:“乳口小儿,你有多大能耐,膽敢濫發狂言?老夫這三尺金鉤,難道你認為行么?”
  鉤隨聲進,銳嘯如學,七朵金花,當頭罩落。
  惜花公子見老魔揚右腕出鉤,果有點實學,心中暗暗叫好。
  孰料眨眼之間,只呼冷浩哼一聲,反腕一抖,綠浪迸發,如同万蜂出巢,直向那七朵金花涌去。
  鉤匕相触,花卸蜂飛——
  黑衣閻羅急退五步,惊容畢露,手中金鉤,竟已斷去八寸。
  冷浩恍如不見,掉轉身形,向黃風真人緩行兩步,厲聲說道:“冷月坪之事即然有你一份還不自行了斷,還在等待什么?”
  黃風真人惊怒交送,引吭狂嗥,左掌連手三招,蝎尾鑽駭浪惊風,閃電攻出,隱隱約約,遙指胸頭五處大穴。
  他惊于黑衣閻羅一招挫敗,塌肩錯步,沉肘,立腕,左掌輕輕向外一推……
  身形快捷,腳步沉穩,這一推之勢,力能拔山找鼎,但見狂流暴涌,罡風激蕩,把黃鳳真人震得雙肩搖晃,腳步踉蹌。
  這老道久經大難,雖慌不亂,腳步一沉已把蝎尾鑽去勢穩住,反手一帶,向下盤橫掃而來。
  可是,冷浩聰慧絕倫,這淬然一變,早在意中,翡翠匕借勢跟進,急削老道五指……
  不說是血軀,就是五根精鋼打就的鐵指,恐怕也難擋這翡翠寒七晶匕的鋒芒,眼看刀過指落,避已不及,黃風道人心神悸動,膽落魄飄。
  孰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冷浩突然背后風吼雷動,一剛猛絕倫的勁力,已知此人功力猶在黑衣閻羅之上,心頭一凜,那還顧得了再傷黃風真人,匆忙間上体半旋,反手劈出一掌。
  兩股真力一接。頓時霹厲交加,塵土飛揚,砂石亂飛。
  冷浩事出不意,竟被震退三步。
  滾滾灰塵中,那人似乎出未占到便宜,不過他身形一退,陡然剎住腳步,竟從那迷蒙灰沙二次扑來。
  但見黑影折晃,手臂疾掄,依稀看到一點綠影,逞向胸前打到。
  冷浩心頭震怒,手腕一翻,翡翠寒晶匕划空生嘯,便向那點綠影劈下。
  但聞叮當一響,綠點中分二,那人身形疾射,如同長橋臥波,逕向墮落的綠點撈去……
  塵沙沙落,冷浩業已看清來人,正是那知蹤詭异的飛龍禪師,心中一動,閃電般劈出三掌。
  飛龍禪師頓罡風振衣,心知對方功力太高若不及早閃躲,恐怕一經擊中,就有性命之憂,頓時真气一提,上体疾昂,讓開三步。
  此時場中諸人,已看清那兩點綠影,正是傳誦武林的綠玉韋陀,不過已被一劈為二,相距三尺,落在冷浩与尺龍禪師之間。
  黃風真人,黑衣閻羅,眼神中貪光畢露,只因大敵當前,不敢妄自動手而已。
  惜花公子在這些人中,雖然功力最弱,但也兩目亂轉,暗打主意准備待机而動。
  沉默半晌,冷浩目注飛龍禪師,微微冷笑道:“昨晚惊神寺中偷襲在下的,可是大師?”
  他知道這种猜測之言飛龍禪師一定不肯承認,誰知話音剛落,飛龍禪師竟若無其事哈哈一笑道:“貧僧那乃是一番悲天憫人之心,望小施主不要誤會才是!”
  冷浩劍眉一揚,怒容滿面,极其不屑地冷哼一聲:“在下見淺識薄,顧聞高論!”
  “惊神寺石鼓大師,名列五攝,功震籌宇,但卻七情未斷六戒未絕,十年前身墮情關,江湖上減卻無邊風雨,小師主設若掌斷三絲,他那時情關已破,殺戒全開,豈不又替平息已久的江湖,掀起了無限風波!”
  冷浩本對石鼓和尚的行徑,心存不疑,這一番言語,听得他將信將疑,正待出言詳詢,驀聞沉雷乍起,勁風沾衣……
  飛龍禪師竟在他听得出神之際,全力推出一掌。
  冷浩舉掌相折,已經遲了一步,身形一晃,竟被逼退六尺。
  冷浩哈哈一笑,直向那兩點綠影扑去。
  冷浩心知上當,搶奪,阻止,兩皆不及,眼看綠玉韋陀,轉眼產就要复歸飛龍禪師之手…·』·
  突然心頭一動,“九九玄功”功實右手中食二指,相隔八步,猛賂那斷為兩塊的綠玉韋陀掃。
  銳嘯划空,兩點綠影飛起,凌空吹向惜花公子。
  良机當前,豈能坐視。惜花公子雙掌一探……
  但听暴喝如雷,黑衣閻羅,黃風真人同時劈出一掌。
  惜花公子哎喲一聲,翻出八步,落地不起。
  黃風真人侯哈大笑,身形晃動,直向廊外逃去。
  飛龍禪師、黑衣閻羅,以及冷浩三人,全如惊虹暴起,緊追不舍。
  黃風真人的功力,當与黑衣閻羅在伯仲之間,較之飛龍禪師尚差一節,若与冷浩相比,那就有點膛乎其后。
  雖說他漂步在先,但怎比得那种曠古凌今的“飛龍九轉”身法,未出十丈。冷法已如泰山壓頂般當頭罩落。
  綠玉韋陀雖是武林异寶,但与性命相較,卻又迥然有云泥之判,黃風真人已經教過冷浩的厲害,大駭之際,手掌疾揚,一線綠影,電射而出。
  冷浩身形疾墮,半段綠玉韋陀,立即招入掌心。
  黑衣閻羅与飛龍禪師眼見遲了一步,不約而同雙掌齊揚,拍出兩股排空激蕩的勁气。
  冷浩早就料到此著,反身亮掌,橫受疾推,頓時疾浪翻天,罡風四旋。
  他出道以來,屢經戰陣,功力精進猶如長江大河,頗有一日千里之勢。
  這一掌把飛龍禪師震得以搖晃,黑衣閻甸更是連退三步,方才拿格站穩。
  綠柳搖晃,蒼松映日,寂莫荒山,蟬鳴四起……
  黃風真人知道情勢不利,早已溜之大吉,黑衣閻羅貪心未死.遠遠站在一旁,准備待机而動。
  飛龍禪師目注冷浩,沉聲說道:“位義之士,一介不苟,小施主的手中之物,怎不還給貧僧?”
  冷浩冷笑道:“物各有主,此乃楓林雙老之物,你既能從事偷天換日,騙之于前,我就不可檣之于后?”
  “小施主若再執迷不悟,可別怪貧僧無禮!”
  “綠玉韋陀現在此處,你無禮又當如何?”
  說笑間故意托起那半段綠玉韋陀,露出滿面不屑之容。
  誰知他目光与發地段綠玉韋陀剛一接触,頓時惊訝出聲
  飛龍禪師趁机欺進,單掌一揚,連足十成真力,向那半截綠玉韋陀用力一招,便把它輕而易舉地擺人掌中。
  這一次冷浩不但沒有陰止,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禿!老禿!你費盡心机,弄一塊假貨,豈不叫人笑掉大牙么?”
  飛龍禪師聞言一怔,等到命拿起那半段綠玉韋陀仔細一摸,也是滿面惊奇,出聲不得。
  就在冷浩朗笑聲中,飛龍禪師手腕一甩,只听叮當脆響,那傳言中堅逾精鋼的綠玉韋陀,竟被他摔得粉碎。
  武林中波話云詭,冷浩确實沒料到,原來是一名戲言,不料飛龍禪師手中的綠玉韋陀,竟然是個地道假貨。
  空山人去盡,他胸升起一層謎樣疑云。
  少林僧人,并沒有用偷天換日的手法竊据綠玉韋陀,是則他們与銀叟之物,定是炎雷遺實無疑!
  可是,飛龍禪師既知真正的綠玉韋陀,已經交還楓林雙老,為何与穿云燕較技之時,又故不作不敵呢?
  難道他真無問鼎之心?
  不!浮云無心,何需出峋?他進惊雷寺,還不是為了“翡翠寒晶匕”。先前淬然出手,不更是想利用自己不意之際劈開綠玉韋陀嗎?
  不過,可疑之處則是他手中之物,是膺品,又何必作此傻事呢?難道他不知手中之物是假?那么,此物又是從何而來?
  霧樣迷團,無從索解,雖則他天賦慧敏,遠异常人,也為這千頭万緒,攪得徑渭難分。
  終于,他還是先決定長找到那神秘的白衣少女,追索綠玉韋陀事小,家園之變不可不查,身險石洞的赤焰殘掌,如何會突然出現,更是不可不聞。
  日影當頭,燥熱泛地,他正待舉步离去,驀地里想起惜花公
  一念及此,立即大踏步返回廟內。
  山神廟破壁依舊,斷垣未改,空留滿地雜草,零星亂石,那還有惜花公子的蹤跡?
  他生性熱忱,想起自己在他負傷之際,未能及時救助,相反為了那冒牌的綠玉韋陀离他而去,不覺暗叫慚愧。
  其實他那里知道,惜花公子仆地不起,實乃故意做作。主要原因是黑衣閻羅一掌攻出之際,他已与黃風真人分別搶到半截綠玉韋陀,不過他自知在場之人,功力均在自己上,是以才故作重傷,倒地不起。眾人皆知綠玉韋陀已落在黃風真人之手,竟讓他輕易瞞過眾人及黃風真人之手,竟讓他輕易瞞過,及至黃風真人一逃,引得眾人群起而追,他乃把握這千載一時之机,抽身逸去。
  冷浩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怀著滿腔愧意,悶悶不樂地赶向麗水而去。
  麗水系位在松陽之東,甌江北岸,其地山清水秀,景物絕佳。
  冷浩溯永安溪西上,到道縉云,轉向南下,也不過數日途程,便至麗水系境。
  平湖十里,綠映長天,微風過處,送來陣陣茶香…。
  他停立水涯,面對著湛湛清波,如云翠蓋,皺眉深思:“赤焰殘掌果真沒死么?他如何逃出那怪人之手?那山洞中的尸身是誰?他此時又在何處?是否已經落入‘血海地闕’中人,尤其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可是,麗水系山岭綿亙,她在何處呢?
  一陣急驟的足聲,把他從沉思中惊醒——
  荷塘彼岸,有兩騎健馬在,綠蔭掩映下,他看不清馬上人的面目。
  兩騎漸遠,在轉過一處山角的瞬間,傳來了一聲驕嘶。
  這聲音是太熟悉了,高昂悠揚,回蕩不絕,可不正是自己寄放在遺世山庄的坐騎?
  怪!它怎會在此地出現?難道遺世山庄出了什么事故?
  腳步輕飄,隨后急赶,不消多時,便進了括蒼山脈。
  括蒼山古稱真隱山,又名象鼻山,山中特產松銀木,斡高葉茂,習習生風,例子身人其中,已失雙騎所在,正在仔細搜尋……
  突然,風聲簌簌,一條黑影,由十丈懸岩上飛掠而下。身形一定,現出個衣背劍的中年道人,只他面如堅冰,寒聲說道:“你是那派弟子?怎么不隨師長進觀,在此偷窺什么?”
  冷浩見他出言無禮,立即報以冷笑道:“在下是那派弟子,不是你當問之事!再說荒山野岭,又不是皇宮禁苑,更談不上偷窺二字!”
  那道人面色一寒,陡然欺進三步,沉聲喝道:“小小年紀,怎地如此不知好坏,你要再進一步,可別怪我以大欺小,出手沒有分寸!”小牛鼻道人武功雖然不錯,但較之天比縱奇材的冷浩,實在還相差千里,說出這“以大小”四字,實是沒有自知之明。
  冷浩听得渾身只起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冷笑一聲:“括蒼山縱橫百里,万岭千峰,在下任情徜徉,你有能耐,盡管出手就是!”
  話聲甫落,身形已經拔起,活像一只巨大風箏,凌云而上。
  黑衣道人見狀大喝一聲,閃電般欺身直進,連劈三掌。
  冷浩朗朗大笑,如同三兩柳絮,雖被小牛鼻子的掌風卷得翻翻滾滾,但所行無事地直向岩上落去。
  這情形,活像是夕陽銜山時歸峋的白云。
  可是,日正當中,午時未時,由樹梢仰望,只見藍天如洗,哪有一點云影?
  那小牛鼻子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只看得目瞪口呆,乍舌不已……
  眼看冷浩快要翻上岩頂摹聞一聲大喝,一片灰影,帶起了扑面罡風,向他迎頭撞到。
  相距颶尺,此時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凌空出掌,互較真力。
  可是,眼看必然之事,竟爾中途生變——
  冷浩就在罡風沾衣之際,驀然龍吟長嘯,上升之勢一頓驀地向左橫飛八尺——
  那扑下的灰影,似乎頗出意外,惊咦一聲,已如流星瀉地,与冷浩交錯而過。
  冷浩施展曠古絕今的“飛龍九轉”身法,輕而易舉地登上岩頂,雙足落地,淬聞三聲呼亮鐘鳴,抬頭一看,只見蒼松翠柏之間,有一片巍峨房舍,風搖樹動,依稀看到“隱真觀”三個三字,頓時心頭一動!
  原來數十年前,“隱真觀”出了一個銅鐘道人,使得“隱真觀”三字,傳遍武林,括蒼一派因而也擠到名門正派之林。雖說多年來銅鐘道人已經絕跡江湖,但自己……
  他知道先前一時沖動,定又感來無邊麻煩……
  果然,就在他沉思之際,倏見數條人影,紛紛墜落。
  來人俱是罕見高手,身形落地,如同梢頭枯葉,就連冷浩也覺暗暗心惊。
  匆忙中抬頭一看,只見十丈之外,站著五個老人,僧俗道一應俱全,看年齡最少也在六十以上,一個個印堂高凸,顯見得內外功力,均至爐火純青之境。
  冷浩心中不解,括蒼山中出了什么事,會同時出現之多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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