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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沖天義气


  四海游神李奎元臉色一變,他不是發脾气,而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柳飛虹,你是什么變的你道老夫不知道么?你不要裝模作樣了,莫說你只是發脾气,今天你就是要赶老夫,只怕也赶老夫不走,老夫今天是看中了你家的‘万年青’了,非喝個免樂可!”
  話聲一落,雙掌驀地一分,一股無形勁力隨掌而發,震得柳飛虹身子一晃,向旁閃開一步,四海游神李奎元雙肩一晃,擦肩進了屋內。
  一怔之際,又見与四海游神李奎元同來的那少年,也跨步上了台階,到了身前。他的目的就是要气走四海游神,以免連累好朋友,所以大喝一聲:“小子,你好大的膽子,還不給老夫滾了出去。”驀地出手一抓,向白劍肩頭抓了過來。
  白劍對他大喝之聲,好似未聞,見他出手抓來,也未加理會,只是一個勁地向屋內走去。
  柳飛虹五指一落,抓住了白劍肩頭,內力一吐,便待把白劍甩了出去……
  哪知他力道一發,竟覺白劍肩頭硬如精鋼,全身重如山岳,哪能提得動他。
  柳飛虹長眉一揚,使出了二十成真力,口中剛喝得一個“你”字,又覺白劍肩頭微微一震,便有一股极大的勁力發出,震得他五指一松,人也立腳不住,踉蹌退了一步。
  眼前只見白劍向著他裂嘴一笑,人已走進了屋內。
  柳飛虹不由圓睜著一雙大眼,愣住了。
  接著,屋內又傳來他夫人一聲清叱道:“什么人?敢到柳庄來撒野!……”
  “嫂夫人,是我!……”
  “轟!”那是掌力相接的聲音。
  “嘩啦!”不知是誰被震得碰翻了家具。
  柳飛虹一頓足,射進屋內,只見那少年人站在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前,自己的夫人瞪著一雙老眼,靠在一張壓碎了一茶几上,地上散了一地的茶具碎片。
  不用說,一定是他夫人從里面聞聲沖出來,人未看清就出了手,又在那少年手下吃了虧。
  四海游神李奎元見柳氏夫婦都愣住了,哈哈一聲朗笑道:“好呀!見面就打人,這是你們柳庄待客之禮么?老蔡!快去借几樣小菜來,好叫你們庄主向老夫陪禮。”那老蔡也已跟進了屋內,聞言之下,接口就道了聲:“是!”應聲中竟是充滿了高興,一閃身退了出去。
  柳飛虹長歎了一聲,趨前向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揖到地道:“老哥哥,你大仁大義,令小弟銘五中,但是,這次的事,你是管不了啊!自己來了不算,又何必另外拉上這位少俠哩!”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著先替白劍引見了柳飛虹夫婦,然后拉過一張椅子,自行坐下去道:“別的廢話少說,現在請你告訴我,到底是一徘什么妖魔鬼怪,來找你們的麻煩,竟嚇得你們連大气都不敢哼。”
  柳飛虹一面請白劍就座,一面自己也坐下,歎聲道:“還不都是你那好侄儿惹來的滅門之禍。”
  四海游神李奎元一怔道:“你說的是季寬還是季容?”柳夫人道:“自然是季容,你又不是不知道,季容早就不是我們柳家的人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望著柳夫人笑了一笑,道:“季寬一向不是很老實么?他怎么闖出這么大的禍來?”
  柳夫人道:“就因為他一向老實,所以才容易上人的當。”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他上了人家什么當?”
  柳飛虹道:“被人騙進了一個組織,總算他還有人姓,自己知道回頭,所以那批人要來殺我全家滅口。”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是一個什么組織,如此張狂?”
  柳飛虹方待接口,只听柳夫人冷哼了一聲,柳飛虹飛上訕訕一笑,改口道:“這……這……小弟也不大清楚。”
  四海游神李奎元眉頭一皺道:“季寬現在在不在家?”
  柳夫人道:“在家,怎樣?”
  四海游神李奎元已听出她語气不樂,他卻不管這些,依然接著說道:“我想和他談一談,叫他出來一見好不好。”
  柳夫人雙眉一鎖,道:“李老哥,小妹很感激你舍身來助,但請你相信愚夫婦,別再給孩子增加痛苦好不好?”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嫂夫人……”
  話才出口,柳夫人忽然面色一變,冷冷地道:“李老哥,你如果怕我們坑了你,你現在走還來得及,你既然來了,已足見義气,你就是再走,我們也一樣感激你……”
  話是越說越重,只听得白劍直皺眉頭,四海游神李奎元啼笑皆非,總算他与柳家交情深厚,最好以一個哈哈解了尷尬場面,道:“好!好!我不問行不行?”
  接著又搖頭苦笑道:“這就是我姓李的交友的下場,想替人家賣命,還得低聲下气看人家臉色。”柳夫人“噗嗤!”一笑,道:“你們以后最好別再交我們這种朋友!啊!你們坐坐,我去替你們提一壇‘万年青’來。”她也借題走了出去。
  柳飛虹望著他夫人的背影,搖頭輕輕一歎,向四海游神李奎元歉然道:“對不起,老哥哥,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一切只好請你海涵。”
  四海游神李奎元笑道:“沒關系,我們交情不凡,你也不要再提了。”四海游神李奎元要他不必再提,在禮貌上他卻不得不對白劍有所交待,因此,他又轉向白劍表示歉意道:“易少俠,你我素不相識,便蒙拔也相助,而老漢還不能二成相對,實在十二万分對不起少俠。”
  白劍哈哈一笑道:“柳大俠,在下年輕雖輕,卻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處境,各人有各人的困難,柳大俠既有難言之隱,何有歉愧之可言,柳大俠,我們甭談這個,在下倒是有几句話想請問大俠……”柳飛虹接口便道:“少俠有何見教,老漢洗耳恭听。”
  白劍問道:“府上就只有賢夫婦和令郎及一位老管家么?”四海游神李奎元接口道:“你問這些話做什么?”白劍道:“師兄,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胜’。小弟這話不該問么?”
  柳飛虹已試近白劍的身手,暗中一直想不到當今武林之中,哪來這高身手的少年奇俠,這時听他叫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一聲“師兄”,心中更是糊涂了。
  要知,他与四海游神李奎元放交數十年,他之了解四海游神,正等于四海游神李奎元對他了解一樣,四海游神李奎元的師父依然健在,只怕也調教不出這高身手的弟子來。
  柳飛虹心中動疑,卻是不便相問,用目光向四海游神李奎元望去,四海游神李奎元懂了他的意思,但只笑了一笑。
  柳飛虹只好無答白劍的活道:“不瞞少俠說,舍下人口原有二十八人之多,只因老漢顧及一般老實人,功力有限,不愿他們徒自白白送命,因此,把他們都遣散了。目前舍下除老漢夫婦和犬子季寬及老蔡外,還有一位少年人,他刻下正陪伴著犬子。”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是不是馮三連那孩子?”
  柳飛虹點頭道:“正是他,他誓死不愿离開,小弟不忍過份傷他的心,只好准他留了下來。”四海游神李奎元道:“那孩子武功近來進境如何?”
  柳飛虹道:“那孩子還聰明,又肯用功,竟比季寬差不了多少。”白劍道:“這樣說來,我們有七個人可以對敵了。”
  柳飛虹歉然道:“不,老漢夫婦的意思是不叫犬子和馮三連出手。”四海游神李奎元雙目一瞪,道:“為什么?當此人手缺乏之際,還不把全力用上?”
  柳飛虹輕歎一聲,道:“季寬心理上似是怕极了那批人,只怕難以施展功力,說不定反而礙手礙腳,誤了大事……”“孩子,你到哪里去?”外面傳來柳夫人的聲音。
  “听說李伯伯來了,孩儿特來拜見他!”
  話聲一落,眼前出現了兩個少年人,柳夫人抱著一壇酒也跟進來了。
  白劍舉后望去,只見那兩個少年人年紀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稍前那人,外形長得非常英俊,只是面色蒼白,精神顯得非常頹廢,似是要崩潰的樣子。
  稍俊的那位少年人,面色黑里帶紅,雙目精光炯炯,体型健壯高大,精力充沛之极。
  一眼之下,白劍對他們兩人印象都不錯,极見好感。
  柳季寬直到四海游神李奎元面前,行了一禮,無精打彩地叫了一聲:“李伯伯!……”接著搖頭一歎,就默默地退向一邊,柳夫人愛惜儿子,連忙放下手中酒壇,推過一張椅子,強捺著愛子坐下。馮三連接著大步向前,也向四海游神李奎元行了一禮,站在柳季寬身后。柳季寬与馮三連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射到白劍身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啊!”了一聲,道:“季寬,這是老夫的一位師弟,姓易名凡,你們都是年輕人,不妨多多親近親近。”
  柳季寬目中掠過一道惊訝之色,站起來欠一禮,口中叫了一個“易”字,便沒有了下文。
  顯然,那是因為看來白劍比他還年輕,使他稱呼上一時拿不定主意。
  白劍抱拳一笑道:“柳兄,我們各交各的,還是兄弟相稱的好。”柳季寬不敢無禮,轉眼向他父親望去,柳飛虹哈哈一笑道:“你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吧!”
  柳季寬這才又向白劍一禮,道:“易兄,小弟遵命,緩緩坐回椅子上。
  白劍見他如此頹廢懊喪,不由暗自尋思道:“看他相貌非凡,過去一定是個志大才高的人,如今如此消沉頹廢,生趣毫無,如不能激起他豪情壯志,今日縱能逃出此難,只怕仍將郁郁一生,白白糟塌了上天賦予他的一身才智,未免可惜。我該怎樣激起他發奮圖存之心才好……”念動中,只見老蔡已把飯萊送了上來,于是敬客人席,禮讓之中,把白劍想說話的時机岔過去了。
  賓主就坐之后,老蔡与馮三連守禮在一旁侍候。
  柳飛虹喟然一歎,道:“李老哥,今日這頓飯,可能是我們在人世間最后的一餐了,老蔡与三連我對家可說忠義皆全,老哥哥介不介意,請他們一同入席,略表小弟寸心!”
  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就想說了,總算你學想得到,也不在他們兩人對你柳家一番情義了。”老蔡与馮三連相顧愕然,搖手不迭道:“庄主,這怎樣行,我們万万不敢當。”
  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兩眼一翻道:“凳子會軋你們倆屁股?你們不敢坐?”馮三連軀身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的們不敢無禮!”
  四海游神李奎元吼聲道:“你們不听話就是無禮,還不給老夫坐下。”老蔡与馮三連猶待訴說,柳夫人接話道:“你們就坐下吧!你不知我們心里多難過!”說話的聲音充滿了悲切的味道。
  老蔡与馮三連也是雙目一紅,不敢再多說話,告罪挨在下手坐了。
  几樣菜,樣樣都是老蔡的拿手杰作,擺在桌上香味四溢,好不透人。
  只是桌上的气氛沉悶得要把人窒息了,白劍被那美味引得口水直流,但大家是那樣怕夾痛了菜,他也就不好意思老伸筷子。
  四海游神李奎元和每人干了一杯,就有難以為繼之感。他是柳家的老朋友,可不比白劍處處拘束,雙目一瞪,先找起小麻煩來,大吼一聲,道:“柳老弟,你們命都保不住了,現在天這樣黑,為什么舍不得點上一盞燈?”
  其實,太陽剛剛下山不久,庭內雖暗了一點,也還沒到掌燈的時候。
  燈點上了。淡黃色的燈光,并沒有改變室內的气氛,反而叫人覺得別扭。
  四海游神李奎元喝了兩杯悶酒,眉頭一皺道:“嫂夫人,你家這壇酒的味道不對。”
  嫂夫人道:“什么不對?”四海游神李奎元道:“淡而無味!”柳飛虹縱聲長笑道:“老哥哥,你不要出小弟的丑了,來!來!來!小弟先敬你三大杯,然后再和你猜三拳,你看如何?”
  四海游神李奎元呵呵大笑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何況我們的腦袋還不一定地掉,這才像話,來!來!來!大家先干了這杯再說。”
  大家都是江湖人物,經他這么一鼓勵,就連柳季寬也不知不覺喝了四五杯酒,他那蒼白的面孔,也漸漸起了紅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這時大家似已忘了大敵將臨,而盡情地吃喝起來。
  老蔡跑來跑去,一連加了四次菜,酒也喝了五大壇。
  老蔡与馮三連第五次添菜搬酒回來時,廳中的燈光突然一閃而熄。
  接著,廳門口透入一陣陰森森的笑聲道:“我看你們酒醉飯飽,也該上路了。”同時,只見馮三連一閃身轉到柳季寬背后,一手扣住柳季寬的“肩井穴”道:“你這時想死?沒那便宜的事廣
  柳飛虹大吼一聲:“馮三連……”
  就只吼出三個字,老蔡出手一點,點在他“笑腰穴”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柳夫人、白劍身形剛動,只听老蔡冷哼一聲道:“誰敢動,我們就先宰了這一老一小。”柳夫人怕他們傷了柳氏父子,隨聲接口道:“大家不要動啊!”
  室內燈光重又燃上了。
  三個白中蒙面人,大步走了進來。
  白劍劍眉雙軒,旋又低頭歎了一口气。
  那三個白中蒙面人一揮手,老蔡与馮三連便把柳飛虹和柳季寬拉過一邊。
  柳夫人面色一慘,道:“你們不是老蔡和馮三連?”老蔡哈哈一笑道:“我們自己又沒說是老蔡和馮三連!”
  柳夫人道:“他們哪里去了?”
  一個白中蒙面人忽然接話道:“柳夫人,我看還是談我們的正事要緊。
  柳夫人道:“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那蒙面人道:“當然有話可談,只要夫人和我們合作,我們不但可以放過你這兩個朋友,而且可以不再追究令郎叛逆之罪。”
  柳夫人疑訝道:“真的?”那蒙面人道:“當然是真的!你要不信,我們馬上就可以放他們离開此地。”
  柳夫人道:“你放走他們之后,我們再說吧!”
  那蒙面人向四海游神李奎元和白劍一揮手道:“好!你們兩位可以走了。”四海游神李奎元哈哈大笑道:“你們把我李某人看成了什么人?我李奎元既然來了,豈有獨個逃脫之理?老夫不走,倒要看看你們能把老夫怎樣?”
  那蒙面人“哦!”了一聲,呵呵笑道:“原來尊架就是大名綠鼎的四海游神李大俠,失敬!失敬!李大俠既然想留下來,歡迎!歡迎!哈!哈!哈哈!……”他最后那大笑之聲,真有如寒夜鬼哭,令人如同万針穿体,毛骨悚然。
  四海游神李奎元內功深厚,定力极強,初聞那怪笑之聲,心頭上只微微震動了一下,暗吸一口真气,便再無异狀,也真把那笑聲放在心上,時間一久,卻又覺那怪笑之聲不大對頭。
  他這時已察出自己体內气血翻騰,隨著那怪笑之聲,起伏相應,這笑太奇怪,不僅是功力深厚的問題,只怕其中有鬼。掠目向柳夫人和白劍等人望去,只見他兩人臉色蒼白,似乎已經支持不住了。
  四海游神李奎元不禁愕然心惊,暗中提聚一口真气,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兩种不同的嘯笑之后,變混一起,彼起此落,交織成一片惊魂奪魄的樂章。
  突然四海游神李奎元悶哼一聲,嘯聲立止,緊接著“噗通!”一聲,摔倒地上。
  白劍惊叫一聲,道:“你怎樣了?”俯身把他抱回坐椅上。
  四海游神李奎元輕聲道:“你小心應付,不要忘提真力……”
  白劍不由一震,道:“什么?……”那蒙面人截口道:“沒有什么,我們只是在你們酒菜之內加了一點配料,想必是你們不習慣,吃了反胃,不要緊,很快就會复原的。”
  白劍橫了那三個蒙面人一眼,恨恨地一頓腳,道:“你們的行為太卑劣了。有本事就和少俠走個三招兩式,看少俠能不能把你們一個一個斃于掌下。”那蒙面人笑笑道:“要動手,就得提真力,一提真力,你便也會反胃了!年輕人,別不知進退,你還是省省力,不要自討苦吃了吧!”
  白劍劍眉一軒道:“誰相信你們的鬼話,看掌!”話聲出口,人已從椅子上飛了起來,向那說話的蒙面人扑了過去。
  那說話的蒙面人冷冷地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躺到一邊去休息休息也好。”
  只見他拂袖一揮,白劍一閃而到的身子,便像是沖到牆上的皮球,一彈而開,被震倒在廳堂一角。
  那蒙面人揮袖震開白劍之后,轉向柳夫人笑道:“夫人,你是親耳听到,親目看到,這不是我們說話不算數,而是他們為友義气,不愿棄你們而去,可不能怪我們。”說得怪好听,但也叫人听得心里更是發麻。
  柳夫人原也是女中英豪,舉逢大變,雖然難免錯亂,但現在已漸漸鎮定下來,暗暗吸了一口气,沉聲道:“廢話少說,你們到底有何目的,爽爽炔快他說出來吧!”蒙面人雖一起進了三個,但開口說話的卻始終是左面的那入,那人哈哈一笑,又道:“夫人正是女中英豪,朗爽得令人欽敬,那我們也就開門見山,有什么話說什么話了。”
  柳夫人冷笑了一聲,沒再答理。
  那蒙面人接著說:“現在請你替我們去把丐幫幫主華老花子請來,我們有話和他商量。”
  柳夫人“哼”的一聲,道:“說得好輕松,你知道丐幫總壇离這里有多少路?”那蒙面人道:“我知道丐幫總壇在金陵,但老花子現在卻已到了鯨魚套,以夫人你的腳程,來回要不了一個時辰。”
  柳夫人臉上掠過一道惱怒的神色,道:“我們柳庄不接待花子,你們有事和他商量,請另找地方吧。”那蒙面人一陣陣聲冷笑道:“夫人,別忘了現在柳庄得听我們的啦!”
  柳夫人銀牙一咬搖頭道:“老身不去!”那蒙面人道:“你真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好,我看你去不去,吳七,先把柳家小子左肩給老夫卸了下來。”
  他話聲出口,只听柳季寬“啊呀”大叫一聲,那站在柳季寬身后的漢子,出手奇快地就下了手,簡直毫不給柳夫人考慮的余地。
  這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柳夫人心頭一痛,連叫聲都沒有叫出來,人還在愣著的時候,那蒙面人又問了一句道:“你去不去?”
  柳夫人神智方自一凝,待要答話,而話聲尚未出口之際,已听那蒙面人口中又迸出兩個字道:“右肩!”“啊呀!”柳季寬的呼號也應聲而起。
  柳夫人心痛如裂,哀呼道:“去!去!去!我去!請你們不要折磨孩子了。”
  這里柳夫人一口答應去,那蒙面人也立時吩咐一聲,道:“給他接上雙肩!”“卡嚓!卡嚓!”兩聲,那漢子手法真快,在柳季寬呼聲中,又替他接上了肩骨。
  一切都快得令人想象不到,更不用說轉念頭,動心机了。
  柳夫人僅有一點精神力量,整個地被擊潰了,只見她雙目頓時變得黯然無光,哀聲道:“我去了,請你們不要再折磨我的孩子啊!”舉上向外面走去。
  柳飛虹忽然大喝一聲道:“不要去,你不能把大師兄也害上!”
  柳夫人身形一頓,剛“哦!”了一聲,只听那蒙面人問道:“你去不去……”柳夫人沒命地呼道:“去!去!……”她可不敢稍事遲疑,生怕孩子又吃苦頭,身形一晃,疾射而去。
  就在她閃身而去的同時,另一位蒙面人也閃身跟了出去,只是片刻之間他又閃身而回,想必是有什么話赶出去吩咐柳夫人的。
  柳夫人出得柳庄,心中記挂著愛子,哪敢怠慢,三腳并作兩步,展開身形,急如星火,向鯨魚套奔去。
  她剛奔出土地堂境界,忽見眼前人影一閃,斜刺里射出一條人影,擋住她的去路,喝聲道:“什么人,站住!”
  柳夫人這時一心只想赶快到達貼魚套把老花子叫來,她看也不看擋路的是什么人,怒叱一聲道:“讓開!”雙掌一掄劈了出去。
  阻路之人這時也看到了她,惊叫一聲道:“媽!是你老人家!”柳夫人掌力已到,他可不敢回手,欲待躲避亦已不及,只好吸了一口真气,挺胸相迎。
  “啪!”的一”聲,掌力擊在他胸膛上,他只皺了一下眉頭,竟沒有被震傷。
  他也惊“咦!”了一聲,身形一矮,出手如電,一指點了柳夫人的凰尾宅,接著兩手一張托住柳夫人,點足長身射向路旁一叢矮樹林之內。
  樹林之內丐幫幫主鐵臂蒼龍華杰迎著道:“季容,什么人?”
  “是我娘!”敢情這人就是柳夫人的第二個儿子柳季容。
  鐵臂蒼龍華杰雙目一皺道:“快解開她的穴道,放她下來。”柳季容焦急地道:“她不行,剛才打了我一掌,一點力道都沒有。”接著盤膝而坐,輕輕放下乃母,抱在怀中。
  鐵臂蒼龍華杰虎目閃動,伸手一探柳夫人腕脈,輕“咦!”一聲,道:“奇怪!……”
  接著,出手如風,一連點了柳夫人七處穴道,又從怀中取出一粒藥丸納入柳夫人口中。過了片刻,柳夫人長吁一口气,睜開秀目。她神智一复,第一個感覺是靠在什么人怀中,本能的反應便是掙著要站了起來。
  她身子剛一動,只听耳邊柳季容道:“媽!是孩儿季容,您不要動,再歇歇。”
  柳夫人心煩意亂,哪能再休息,一扭腰站了起來道:“老花子呢?”老花子華杰道:“三妹,愚兄在此等待多時了。唉!你怎會中了人家的‘消气散’呢?”
  柳夫人望著老花子凄然一歎,道:“完了!完了!柳庄整個的完了!”老花子華杰猛然一震,道:“什么?你說柳庄已經完了!”
  柳夫人冷冷地道:“你們是來做什么的?”
  老花子華杰汕訕地道:“我們……我們是听說你們有惊,特來阻止那些惡徒的。”柳夫人道:“你們都睡著了?人家早就到了柳庄了。”
  老花子華杰顫聲道:“二師弟他們……”柳夫人慘笑道:“落到他們手中了,就是義薄云天,赶來助拳的李老哥和他師兄也同作了階下之囚。”
  柳季容大吼一聲,道:“孩子和他們拼了!”柳夫人冷喝一聲,道:“你要到哪里去?回來!”
  柳季容凌空折腰,落回柳夫人身前,拜倒哀求道:“媽,您就讓孩儿回去一趟吧!”老花子華杰長歎一聲,道:“三妹,事到如今,你還使什么小性子。”
  柳夫人瞪了老花子一眼,俯身扶起柳季容道:“孩子,不是媽不讓你回去,而是你不能回去。”柳季容問:“為什么,孩子不能回去?”
  柳夫人沒有再答柳季容的話,面色一正,轉向老花子華杰道:“大師兄,那些惡徒要你獨自一人前去与他們一談,其后果你該想象得到。去也在你,不去也在你,小妹要回去了。”話聲一落,轉過身子,向柳庄奔了回去。
  老花子華杰喝道:“三妹,等我一步,愚兄和你一道去。”縱身而起,追赶到柳夫人身旁,乘她不備,一指點了過去。
  柳夫人惊叫一聲道:“你要做什么……”閃身欲避哪還避得開,身軀搖了几搖,向后就倒。
  老花子華杰伸手扶住柳夫人,招呼柳季容道:“季容,把你娘送回武昌舵去,你也就在那里待命好了。”
  柳季容應聲守來,抱起乃母,如飛而去。
  老花子華杰見柳季容人已去遠,突然大聲喝道:“四位長老何在?”
  “弟子在!”四條人影,從四個方向一閃而到,躬身立在老花子華杰面前。
  老花子華杰掃視大長老一眼,肅容道:“本座這就前往柳庄一行。在本座未回來之前,幫務暫由你們共同處理,如本座一去不回,三年之后,可由柳季容接掌幫主之位。”這是幫主的諭旨,字字千鈞,不容違忽。
  四大長老躬身領諭道:“謹遵幫主法偷!”老花子華杰神色一寬,長歎了一口气,道:“四位賢弟,一切重托你們了。”現在他是离開幫主的身份,托以私誼。
  四大長老身形齊動,擋住者花子華杰去路,同聲道:“幫主師兄,你真要到柳庄去。”
  老花子華杰道:“我不能不去。”鐘長老秉文道:“以本席愚見,幫主應以本幫命運為重,怎可單身涉險。”
  老花子華杰雙目電閃,一注鐘長老秉文,口齒欲動,忽然歎了一口气道:“賢弟,你不知道,這是恩師的遺命,不是為兄不知輕重。”夏長老言道:“要去我們一道去。”
  老花子華杰搖頭道:“人當然越多越好,可是人家只准愚兄一個人去,你們好好守在外面,不要誤呈就好了。”
  丐幫動員大小花子百數十人,守在土地堂四周,結果人家進入柳庄,而丐幫弟子猶在夢中,說來也真夠他們羞愧的了。
  四大長老垂首無言,老花子華杰邁開大步向柳庄走去。
  柳庄,他差不多將近四十年沒有踏入一步了,思潮起伏,往事絮繞中,不知不覺人已到了柳庄庄前。
  一路上,他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入了柳庄庄門,仍是不見半個人影,直到他踏上奪屋前台階,才見屋內迎出一人道:“華幫主,失迎了,柳夫人呢?”老花子華杰怒目一瞪道:“朋友,是你找老夫?”
  那人哈哈一笑道:“庄主請,大家都在大廳上恭候幫主呢。”老花子華杰跨步走入廳內,只見大廳正面并排坐著三個白中蒙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易凡、柳飛虹、柳季寬四人,則各人相隔五尺左右,守在他們四人身后。
  全廳連敵帶友算上,一共只有八個人,就是加上門口那一位,也只有九人。
  老花子華杰不由皺了一下眉頭,暗暗忖道:“憑他們區區五個人,就把李奎元他們都制住了,不知這几個人有多高的身手。”暗中不免惊疑不已。
  老花子華杰一幫之主,一生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愈是險惡環境,愈能沉得住气,當下一抱拳道:“老花子來了,不知各位有何見教?”
  三個蒙面人左邊那人陰森森地道:“請坐!”老花子華杰舉止望,只見在他們三人對面丈遠之處放好一張空椅子。
  老花子華杰走過去,坐在那張椅子上,冷冷笑道:“各位用盡心机把老夫請來,總不致連真面目都不敢現出來吧。”
  左邊座上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華幫主要見我們真面目有何不可!”他一伸手,先看下了自己的蒙面中,接著,另兩人也扯下了蒙面中。
  老花子華杰一愣道:“原來是你們。”伏牛三雄:老大朱敏,老二楊昔,老三丁超。這三個人,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不令老花子華杰認得他們,四海游神李奎元与柳飛虹又何嘗不認識他們。
  不過他們名頭雖不小,但和座中的老花子華杰、四海游神李奎元以及柳飛虹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
  憑他們這三個人,就把柳庄弄得天翻地覆,這話說出去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老花子華杰一愣,四海游神李奎元和柳飛虹更是目瞪口呆,羞從心頭起,但身手被制,其奈他何?
  伏牛三雄蒙面中一晃又戴回去了,老大朱敏哈哈一笑,道:“大幫主,你做夢也沒想到是我們三兄弟吧?”
  老花子華杰心急如電閃,暗忖道:“知道了你們底牌,這就好辦了。哼,憑你們三人也想在老花子面前道字號,也未免大自不量力了。”
  老花子華杰當時便打定主意,要以閃電手漢,反敗為胜,不聲不響,先暗暗傳聲四海游神李奎元他們四個人道:“老花子身上帶得有敝幫‘一心丹’,可解‘消气散’之效力,老花子打出‘一心丹’時,請各位張口承接。”老花子華杰傳聲一畢,霍地從椅子上長身而起,口中發出一聲狂笑道:“那你們就納命來吧!”雙掌一錯,猛然向伏牛三雄扑了過去。
  一股其大無比的勁力,帶起一陣狂風,席地向伏牛三雄卷了過去。
  伏牛三雄相視一笑……
  老花子華杰掌力出手,人到中途,忽然使出丐幫絕學“物轉星移”,身体一折,反身而回,扑向了那站在柳季寬身后那人。
  同時,右手一揚,四點紅光,分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射去。
  老花子“一心丹”一出手,人也飛到了那人頭頂上。
  老花子華杰身形何等快疾,那人欲待舉掌相拒,已來不及了,只听老花子華杰大喝一聲:“去你的吧!”一股奇大壓力,已當頭而下。只听“噗!”的一聲,老花子華杰巨靈之掌,已如千斤重錘,打在那人的頭頂上,打得那人腦漿迸裂,一條身子也倒飛了出去。
  老花子一擊得手,心中大定,回身擋在四海游神李奎元身前,一伏腰,從褲管之內取出一個四節尺多長的圓筒,一合一旋,便成了一根五尺多長的“打狗棍”。
  老花子橫棍當胸,虎目一寒,射向伏牛三雄,吼道:“你們一起上吧,免得老花子多費手腳。”
  伏牛三雄老大朱敏陰陰一笑道:“老花子要動手,那還不簡單得很,不過你先看看你的如意算盤打成了沒有?”老花子華杰暗中微吃一惊,疑神掠目向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看去。
  這一看,不由使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雙目之中,現出了迷惘之色敢情,他打給四海游神李奎無等四人的“一心丹”,沒有一顆到達他們口中,都沾在他們項下衣襟之上。
  老花子華杰內功精深,目力之強本有暗中辨物之能,何況這時廳中之燈光通明,略一凝神之下,便被他看出每一粒“一心丹”之上都微微露出些許銀毫。
  原來,他打出的“一心丹”統被人家用比他更高明的手法,半途截下來了。
  老花子華杰自認出手极快,原想在四海游神李奎元他們服用“一心丹”藥力未到之前,由自己全力制住伏牛三雄,只要四游海神他們功力一恢复,哪還怕伏牛三雄他們飛上天去,誰知如意算盤竟完全落了空。
  所望成空尤在其次,更使他惊震的是伏牛三雄的功力竟然突飛猛進,到了“飛芒穿珠”的境界,他還想以一敵三呢!這樣看來,只怕以一對一,都不一定討得了好了。
  老花子華杰色厲內在;震聲大笑道:“小巧之技,算得了什么,老花子就不相信憑你們三塊料,數年不見就能划出奇跡來!”
  伏牛三雄老大朱敏回頭向第三丁超一呶嘴道:“老花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老三,你去教訓教訓他,不過不能傷他的命,我們留著他還有用呢。”好狂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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