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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雪冰神羽


  四顧蒼茫,煙海浩瀚,龍天似乎覺得身側六七丈這外兩抹淡煙,颯然飄落,心中一算人數,猜忖是韋恨天,韋蘭在兄妹。
  就在這瞬眼工夫,忽然傳來清脆的叮叮之聲,龍野突覺心血一陣翻動,暗自一凜,循聲一看,只見樓上燈光,驟然增亮,敢情門窗自己打開,出現了一鳩衣百結,蓬首垢面的怪老人,手持一根長可及民的白色鵝色,毛色洁白光亮映人,形狀細長而失,宛如一柄軟劍,那怪老用這枝鵝毛當作拍尺,拍在窗緣上,故此發出叮叮之聲。
  龍野一看那根鵝毛,正是九華童子隨身伴侶雪冰羽,不消說這怪老必是天鵝湖的人無疑,只看他人雖還在二十多以外,但那輕如鴻毛的毛羽拍窗之聲已能震懾人心神,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龍天翔藝高膽大,只見他身形又是一幌,打斜刺里飛竄而去,轉眼間已隱沒在樓房下的花木影后。
  龍野記得爺爺的交待,當下不敢怠慢,乃長吸一口真气,如魚戲水,以怪异身形,閃電般追將上去。
  那位天鵝湖怪老此際凝立如山,紋絲不動,嘴角挂著一絲微笑,窗口又緩緩出現一人,面如重棗,頷下長須及腹,正是万乘之尊的雍正。
  這時月亭已睛緩緩自中天,淡白色的便華,麗落在花木上,宛如披上一襲轉冷如夢的銀沙。雍正雙目如劍,四下一掃,道:“天鵝先生,你可發現有貓進來么?”
  樹影下的龍野首先感到一股忿怒之气,直沖上來,何方狂徒,膽敢如此奚落于人,將自己這群人諷為貓儿……但天鵝老怪卻自傲得很,聞言之下并不投他瞥,更不同吐出半點聲色,卻仰面一聲長笑,聲澈云空,隨風搖曳,歷久不絕。龍野劍眉一皺,后說:“看不出這廝好充實內力,方才還以為是一個等閒這輩呢!……如此說來要在五招以內得手,象是不可能。”
  笑聲甫落,雍正雙目含威,喝道:“大膽狂徒,竟敢侵犯寡人清靜……”
  話猶未完,猛听一聲長笑,震破周圍空气,千里俱聞,這一下不僅雍正顏色一變,就是天鵝老怪亦不微微移動身軀。
  只見樓下花影中,一條人影宛如沖天神龍,梟梟上升,龍野凝目看去,正是爺爺龍天翔,當下連忙抽出蜈蚣劍,焦雷似的大喝一聲,隨影而上。
  龍天翔身形猶自直升,蒙蒙月華下,劍嗚一聲,一道森森紫光猶如神然般暴現而出,原來他已撥劍在手,光是這种威勢,已不愧劍神之尊譽。雍正老狀之下面色一變,已看出來者非泛泛之輩,連忙撤劍出鞘。
  北神龍天翔冷目一視,窗戶寬僅六尺見方,心知欲沖進去并非易事,因此并不稍中耽閣,劍一出鞘,便展開斷江裂岳八大劍,身劍合一,一式五雷震岳劍气具施,如猛虎出柵般橫沖。
  雍正心頭一震,生平還是首次見到這种威猛劍法,天鵝怪老忽然左臂一揮,雍正立即好像騰駕霧般的被輕輕送退丈余。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北神龍天翔己運足真力,欺進窗緣,驀然虎吼一聲,響震四野,劍尖突然巨響一聲,劍气如虹,直如雷霆驟發,乾坤為之一震,這一招勇不可擋,縱然往返千軍万馬之中,也能殺開一條血路。
  天鵝怪老凝立如山,等到風力壓体,倏然舉羽一划,一股潛力直沖出去,風聲呼呼,威厲异常。
  這根雪冰羽乃是長而軟的兵器,純自天鵝湖中的雪冰鵝翅膀拔出來的,堪說輕如無物,柔軟如絲,但天鵝怪老卻能以內勁貫注使之堅硬無比,擊石成紛的硬兵器,不由不叫人惊佩。
  劍羽猛然交擊,發出一陣龍吟虎嘯之聲,在四野回繞不絕。
  龍天翔右臂一震,悶哼一聲,身形往下直瀉下去。
  這下要震動了花影樹蔭下,遙遙觀看的劍鷹幫四位第二代首要人物,禁不住面面相觀,惊駭异常,北神那套斷江裂岳法他們看后确實是惊弓之鳥,聞風喪膽,衷心尊稱天下無雙,殊不知今霄竟被一位不聞經傳的老人震退,此老功夫之高,真叫人難以置信。這時的龍野已凌空移進,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震駭莫名,舌綻春雷,斷喝一聲,忽然一式西山炎陽,恰好一輪紅日經天運轉,倏然紅光消斂,化成一道耀眼精光,硬沖過去。
  這招乃是龍野把真气發自四面八方的潛力,化為一點,凝聚于劍尖而成,威勢不比等閒,縱使對方內力高他三倍,亦能乘隙沖過。
  “你是什么天縷派傳人?”
  天鵝怪老惊訝出聲,這是他進清宮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同時,龍野羽毛徒卷一圈,剎地滿空風聲呼呼,有如一片天幕擋在窗口,龍野竟無法過雷池一步。
  “然也!前輩莫非天鵝湖那一神門的人!”
  龍野凝電控制身形虛懸空中,眼光凝重地瞧著對方的動作,只要他張口,便帶鼓足真力硬闖過去。
  天鵝怪老卻只低哼一聲,并不回答,只見剛才故意落敗的那位气派什大的老人,足失一點花枝,再度沖上,招數未變,僅僅在身式上有所變化,依舊山崩地裂般硬沖過來,威勢陛增,四地潛震,不由暗暗心惊,當今世上竟有跟天鵝天縷兩派齊俱威力的劍法,不知是那一家的。
  龍野見時机不可多得,真气如流,直抵劍尖,一記“劍米泰斗”,气勢如虹電馳而人。
  天鵝怪老大喝一聲,右手雪冰羽一揮,白光靈如蛟龍,恰好在蜈蚣劍向前移動時一絲空隙外轉來,這樣一來要是龍野再移三分,對方隨僅一根鵝毛,卻能叫他血光暴現,右腕离体。
  龍野大惊一惊,忙改變招數,利劍向右劈落,忽听龍天翔喝道:“照式,前推……”龍野先是一怔,隨而大喜,凌空將身形橫移數寸,不但化開右腕危机,而且一沉劍,劍尖斜斜翹起,反削敵人右腕。
  就在同時,龍天翔長劍已收起風雷之聲,利劍微微撤回數分,猛然連臂帶劍,箭一般向前飛射而出。
  這一招真是個妙絕無比,而且露得高明,有如疾箭离弦之前,先把弓弦自后猛拉,到達弓圓飽滿之時,再運純勁勉強硬拉數分,雖然僅是有些微之差,但重擊之力特別勁銳,不過他也明明這一招太急,易攻難守,是以先叫龍野纏住對方,自己才能使得這一絕招。
  龍天翔剛才故意詐敗殞落的原因,主要是在達一記,硬攻強沖的招式,只因天鵝怪老的實力,委實高得令他不敢想像。
  此時若換上他人,万万拖不回兵器,除非撤羽退讓之外,再無其他辦法避勢,不過天鵝怪老那根雪冰羽承傳九華童子的衣缽,已盡得真傳,功力招數均達爐火純青之境。
  當下不知如何換的招數,竟然活溜溜地撤回雪冰羽,左卷右撥,封住兩把利劍,連發三招,但倒底仍然退了數丈之遠,讓開窗戶。
  龍天翔嘿了一聲,腰間暗一換力,越窗而過,后道:“野儿,照計划,要快……”一語未完,猛覺一陣勁力沖撞過來,天鵝怪老面色陰沉得怕人,那根六尺長的雪冰羽掠而至,宛如万馬奔騰,激起滿室白雪似的光芒陣陣罩下。
  龍天翔見狀之下,立時激起了當年万丈雄心,明知對方內力胜已一簣,這一式里中藏著無數變化,仍舊傲然不俱,紫龍劍起處,挾著風雷之聲,迎面狠沖過去,跟著劍尖已奇快無倫地一抖,劍芒隱現,將雪冰羽蕩開一旁。
  天鵝怪老在這瞬息之間,已測出敵人身手极強,并不亞于自己,一面咄咄稱怪喊奇,一面盡展所學,將那根鵝毛使將開來,招數勁急,直如怒潮飛瀑,海嘯排浪,有如一片茫茫無際的雪花,又快又密,勁厲异常。
  眨眼之間,龍天翔身形已困在雪冰羽圈中,而龍天翔卻气定神閒毫不緊張,劍尖挾著風雷之聲,斜斜亂劈,似老僧人定,穩如万古盤石,又如鍾旭伏魔,神威莫測,敢情僅以斷江裂岳八大劍中的鎮守天門,五雷護宮二式,解折了對方那种神奇絕倫,勁道如山招數。
  在同一時間里,龍野已大發神威,蜈蚣劍宛如出海神龍,猛虎脫閘,銳兵長驅,筆直卷向万乘之尊的雍正。
  清世宗雍正乃是譎傳弟子,近二年更得幽心草洗毛伐髓,易筋換骨之助,內功卓絕精進,明知今霄這二位刺客均非弱手,可是面上仍毫無懼色,反而哈哈長笑一聲,使出少林寺派劍法達摩連環七式,劍气如虹,遠攻近拒,也自威風凜凜。
  這時陸家的已全那惊覺,早已嚇得面如死灰,個個縮成一團,當今皇帝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證保會落個抄家減族之禍。
  最令人感到惊疑的就是宮門豪杰呂氏兄弟,盡管樓上戰气云獸夫叱震天,竟然沒有出來參人戰門。
  且說龍野眨眼前已和雍正折了兩招,對方招數雖僅簡簡單單地幔舞吞吐但周身好有著一片又柔軟又堅硬的潛勁護体,自己劍上威力空自四方八面,蹈隙抵暇,卻找不著一絲縫儿。像這种打法,別說五招之內要得幽心草,恐怕力斗一晝夜亦難分出胜負。
  心中一急,兩目怒張,嘿然一喝,气天乾坤,利劍直如千軍万馬,勢聲威厲,便是和局外之人,亦為之神搖魄蕩,目眩心駭,端的神勇無傳。
  只見雍正移形拘位,劍尖破气而,呼吸點“達魔連環七式之“老僧參撣”,猛然劍尖戳點蜈蚣劍身下,電光石火之間,龍野猛覺自己力量消卸劍不少,心中一凜,暗道:“看不出這廝竟如此扎手……”
  須知達摩法在武學中确是崇奧無比之學,精擅四兩卸千鈞的上剩劍招,方今少林寺精通此學者,堪說鳳毛麟趾,碩果有數,龍野雖說有得天獨厚,身挾天縷,純英(六龍麗千派門)兩家千古奇奧之學,但想輕易致胜,一時實難辦到。
  雍正一記破開龍野奇物而威猛的招式,仍然凝身不動,有如淵停岳峙,功力委實精深純厚。
  “你們這批狂徒斗膽敢深夜行刺寡人,罪該万死,如能見机,悔罪自縛,說出奉誰指使,寡人自當网開一面!”
  龍野嗔目道:“放屁……”利劍又似電流急轉般猛攻而人。
  他乃一國天子,那曾被人這般犯駕,眼睛一瞪,面寒如冰,喝道:“好闕撅的狂徒,寡人見你年紀輕輕,竟有這份武學,才想重用于你,那知竟如此不識抬舉!”
  說話間,右手長劍一揮,劍光過處,龍野劍式再度被消卸一旁。
  這時北神龍天翔心中可大為焦燥,這惡戰時間雖短,聲勢卻非同小可,連陸家婦孺俱皆惊住,但拿飽吃糧專保皇常的宮門豪杰呂氏兄弟,至今猶未出面,分明中間有蹊蹺,再則同劍鷹幫与极毒門遲遲未見動手,必不是膽怔退出,而是在旁虎視眈眈,先讓自家兩祖孫跟敵方拚個力竭傷疲,然后以策略之軍,精蓄气銳,全力求胜,故此戰局拉得愈長,情勢亦越加有害無益。
  忽听雍正大喝道:
  “天鵝先生,敬請速將狂徒格殺!”
  天鵝怪老如響斯應,招式突變,滿室雪花之狀頓斂,雪冰羽直如魚游蛇卷,演出天鵝湖精華煞式“怀珠拱壁”,步步狂攻。
  登時室中白光盤繞,冰雪洋划空時帶起錚錚琮琮的響聲,宛如嗚金叫玉,間或挾著狂濤浪嘯,天風旋忽之音。
  這套曠也絕古的奇妙之學,果花招數繁雜神妙無比,饒是北神龍天翔精博武功,見識廣泛,仍覺天鵝怪老這种招數与江湖上所有的手法,完全不同,出招部位之怪,中途變化之奇,為生平少見,同時覺對主獨門絕藝有一宗奇特處,但是雪冰上宛如有著數顆既滑溜又堅強的園形東西,疾旋不休,越旋得久,園形物愈多,銜接得無隙可乘,這种滾珠消卸這力絕大,而世因是疾轉,更能借力打力,以龍天翔這等內家高手,狂覺得執劍之手,震得酸麻難耐,故此斗得极為蹩扭勉強。
  龍野叱志如雷,全力狂攻几招,仍未將雍正制服,忽覺形勢不對,怎么听不到爺爺那柄長劍的風雷之聲?赶緊回頭一瞥,只見爺爺招式使出時,窒手礙腳地步步后退,已臨窗緣,頭頂白气騰騰,顯出吃力之狀,恐在十招之內,便得摔出窗外。
  忽然眼梢登光一掠過雍正長劍直刺而下,龍野連忙沉步蹲身,飛旋讓開。
  雍正突然厲聲大喝道:“你的師父已毫無還手之力,你還不扔劍自縛!”
  語音一進龍天翔的耳中,老臉可挂不住了,忽抬頭虎視雍正一眼,吐气開聲,硬以上乘內軾三味真火迫往劍峰,威猛無儔地反攻數劍,登進雷霆大作,潛勁撞激,立把不利的形勢扳了口來。
  不過龍天翔心中自己曉得,只因他這把三味真火的內力逼到劍尖射寸光茫,挑拔對方雪冰上那些無形而滑硬更且疾轉滾珠,蹈隙抵暇,出迅猛攻,因此乍看的确神勇無儔,其實卻不能持久,只因這三味真火消耗內力。
  天鵝老怪大為惊駭,要知他這套天鵝湖十六式“怀珠拱壁”,原是以陰柔這勁不克服天下凌厲無倫的招數,如若對方用更奇妙陰柔的創式來化解,倒不希奇,但此人卻是以牙還牙,反以剛猛的力量和他硬擠,并且越打越是英勇,這才令他惊駭不已。
  龍天翔大喝一聲,突然須發怒沖,劍光,長駁急攻,指東打西,砸頭掃腳,威猛中又夾有神奇無比的身法,饒是天鵝老怪自負無敵天下,亦不禁為之失色,一時這間,竟無法搶攻,步步后退。
  龍天翔一路快攻之中,陡地左掌史地探出,拍出一隱挾風雷之聲的勁道,直劈尋開外的正前胸。
  這一招快得如飛電相錯,勢道威猛异常,雍正雖是不可一世的魔王,但禍起蕭牆,而且來勢奇快,不覺大惊,慌忙一提丹田之气,橫向左側一挪,讓開五尺。
  他應變雖已夠快,但仍晚了一步,吃了龍天翔一記劈空掌力撞左肩之上,登時站立不穩,一連后退至房壁下始拿椿穩住。
  龍野大喜,如響斯應,身形疾如旋風般卷過去,蜈蚣劍拚出平生神力,猛地一抖,“當”地一聲大響,雍正長劍脫手飛出,劍尖插在橫梁上,顫動不已。
  蜈蚣劍毫不留情,順勢一滑,劍尖忽翹起兩寸,正好指向對方咽侯,雍正登時宛如石塑像般,屹立不動。
  同時里,左掌倏地使出“奇獸万宗掌”之“靈蛇探穴”徑往雍正怀中探去。
  天鵝怪老目睹其狀,以為龍野仍是安置雍正以死地,心中登時大急,兩目憤張,不顧一切地猛闖過去,突一聲大喝:“站住。”眼前目光暴射,一把四尺長劍,挾著風雷之聲,迎而狠這來。
  龍天翔一面劍掌上風雷并發,必擋住天鵝怪老再越雷池一步,同時大喝道:“如再妄動,格殺勿論廣此刻莫說蜈蚣劍乃是天縷鎮派奇物利刃,即使是凡兵頏鐵,也能极容易地割斷雍正的气管,天鵝怪老頹然一歎,卷回雪冰,嗔目道:“你待怎樣?”
  這當儿,龍野的左手,已触及雍正怀中一束枯草,只覺触生暖,一股溫馨這气,循臂而上,心忖必是靄芳幽心草了,心中一陣激動,拿出一幌,側目一看爺爺面上神情,但見眼神一亮,微微頷首。
  雍正机智絕倫,乘這一閃即的空間,橫跨一步,脫离了抵住咽侯上的劍尖,右掌使出少林武學“百步神拳”直襲而出,疾朝龍野腰間空門打去。
  龍野只顧等爺爺的答覆,根本就忽略劍尖脅制對方的舉動,直待風力壓体,沉重之极,他才霍然警覺,但閃避已是不及,在這瞬息之間,他忽想起六龍麗千所創的純英派中,有一种封穴閉脈,護体強气的內家小法“玄龜神功”,昔日在血淚潭地他曾用過一次,以石劍田,白衫老者……那种惊人功力,尚傷他不得,目下雍正雖武學非凡,決亦強他們不了多少……
  這念頭電光石火般掠過他的腦際,气隨心動,丰神如玉的俊臉上,陡地變成了鐵青之色,隱隱還透出弦目青光,与前判若兩人。
  雍正眼前一花,瞥見此人形狀變得怪异,心中大大鞏懼,掌上去勢不覺為這大大打了折扣。
  “蓬”然一下如敲巨鐘似的響聲,龍野腰部正正穩穩承受定一記“百步神拳”,身形僅幌了一幌,卻仍自安穩無恙。
  在旁之天鵝怪老,及北神龍天翔俱不由為之稱奇不絕,這簡直是神鬼難于置信的邪門功夫嘛。
  雍正自是不傻,心中叫聲不妙,雙掌一記“雙龍過海”疾猛撞出,這叫作先發制人,搶占先机。
  過一招雍正盡運全身功力,直有千鈞万雷之勢,但見龍野鎮靜如恒,等到敵人招數使開,凌厲攻到之時,猛地上城側數寸,手中的蜈蚣劍已疾戳出去。
  天縷劍術端的奇妙難測,這一劍如初守黃庭,恰到好處地戳到敵方胸前,只要劍上真力吐,一代王君便將血染宮園,龍野在這一剎間,忽然掠過一個念頭,劍尖輕輕彈跳,斜斜戳往雍正的咽喉。
  天鵝怪老目光銳利,霎時看破對方想再度演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故技,心中憤哼一聲,行運天鵝湖奇門神功,疾速而圓滿的內行气一小周天,猛一挫腰,掠過龍天翔身后,向龍野欺去,身法怪异,奇妙無比,疾逾飄風,“奪”地一響,那只寬可五寸,長及六尺的雪冰天鵝,宛如玉龍机出,電馳星掣地搭卷而出。
  他出手赶上時候,那龍野但党全力破風之聲,疾然而至,顧不得攻敵,忙地一族身,利劍一揮,化成一道火龍,護住全身。
  雙方真力在電光石火間,輕輕一触,龍野猛感劍上鐸如被挾于兩座旋轉的飛輪之間一般,搓磨得執劍之臂既熱且酸,麻軟難耐,當下大晚一怕,蹬蹬路直退出四五步遠,面色极難看,原來他在救此危時,拼力運勁抽劍,右腕虎口竟被震裂,鮮血渾涔而下,但幸而尚能拿住。
  龍天翔一看不妙,大叱一聲:“野儿快退。”說罷風雷大作。一劍突然劈出。
  倏听喝叱連聲,兩條人影迅如鬼進一般,扑向龍天翔身后,青芒如雨,合壁扑到。
  這兩人正是宮門豪杰呂家兄弟,他們奉雍正之命,不讓共他夜等候趁虛傷害陸家老幼,但眼見龍天翔兩如神劍術,惊人神勇,俱想問津几招,此時龍天翔要壓陣助龍野突圍,如何使得,故此同時飛扑而來。
  龍天翔神光一閃,揣測兩人身手這高,不在雍正這下,吭聲一喝,長劍震出一招“五雪震岳”,劍花朵朵,雷廷進發。
  三柄利劍輕輕一触,呂氏兄弟兩人身在空中,功力弱敵一簣,吃龍天翔真力一逼,呼呼衣袂響處,堂堂飛退尋丈之遠。龍天翔冷笑一聲,履及劍及,再度一記“斷江裂岳八十劍”之第二式“洛鐘西應”,威風凜凜地逼上,呂氏兄弟但覺架又不是,不架又不是,百般無奈之下,合劍一擋,跟著身形如街道醉漢般翻倒壁下。
  要知這二掃細話起禁,并非宮門豪杰呂氏兄弟,徒有其表,實則循著往事推測。若和真實功力,由孤魂峰地一戰,即知南魔陸步深各北神龍天翔相差甚微,而南魔曾以九十發招受挫于劍鷹幫的洛普,但北神卻在東海沙灘上單人支劍,大敗劍鷹幫生三位堂主,轟動天下武林,由此可見斷江裂岳八大劍,的确有神鬼漠測之机,巧濟天地造化之妙。
  龍天翔又.大喝一聲,四壁俱震,但見他必快為慢,一劍銅山東倒,緩緩撞出。這一劍并非不能疾撞出去,只因他不愿無故傷人,是以故意放慢速度,可是這一放緩,力量越發沉重勁烈。
  陡然巨響兩聲,木屑飛揚,敢情那埃檀精致樓房,已劑被龍天翔斷江裂岳劍勁震穿一個大洞,那呂氏兄弟活像斷線風箏般,摔了出去,連同身旁三尺外的雍正此遭及波殃,隨著跌出。
  天鵝怪老大叩一惊,只因他和雍正雖有瓜葛,故此發誓保護雍正五年高枕無尤,此時現再也顧不得其隊,連忙凌空穿洞而出,搶救過去。
  龍天翔臉上微見色變,喘息招呼道:“野儿目的已達,快走!”
  龍野抬頭一瞧,但見爺爺的臉上顏色雖已好轉,但仍舊微微發青,大聲道:“爺爺你怎么了?”
  龍天翔微微笑道:“我沒事,只不過剛才為了破解那位怪老的奇招,体內三味真火略嫌消耗莫度而已。”
  一語未完,猛然一身形,越富在過……
  突地,一片濃煙如海潮般隨風涌到,一剎那間,彌漫得到處都是,煙焦這外尚夾著絲絲酸澀味道,令人感到嗆咳窒息,而又作酸欲嘔。
  龍野急急跳出,大叫道:“爺爺這是……”倏然身形筆成往上直升去,游目四顧,但見蔽天濃煙之中,東南兩角轉圍火一道寬達五丈的火牆,火色赤中略呈紫藍,西北兩角亦是直池環伺,色澤如墨,整座庭園被火圍得紋風不透,青翠的植物俱皆抹了一層紅暈。
  “爺爺,東南角是劍鷹幫的紫華火,西北方是极毒派的墨天火……”
  說話間,身形又落于實地,連忙吐气撤散玄龜神功臉色恢复原狀,再吸一口真气,運用乾坤二線功抗拒毒煙。
  龍天翔聞言之下,惊怒交集,連忙屏住呼吸,須知紫華火与墨天火俱非凡火,能放出最厲害的毒煙,吸進体內,即侵人骨髓,立即骨髓炎枯干而死,尚幸這兩种毒火雖然歹毒無比,卻不能見物即燃,漫延擴張,一旦藥粉燒盡之后,即自行熄減,否則更是不堪設想,爺孫二人為大難難逃。
  話雖如此,龍野身具乾坤二線功不會被侵,但龍天翔想長時間屏呼吸卻是件吸不可能之事。
  “野儿,這兩种火器約摸燃燒多久?”
  “火云如海,火舌高卷云空,起碼七天左右。”
  龍天翔霍地精光四射,四顧一眼,須發俱豎,邁步向東南路便走,龍野不再多說,默然地跟在他身后。
  四顧茫茫,煙海浩翰,龍天翔忽然間喝一聲,呼呼劈山兩掌,迷迷茫茫的濃煙,竟被沉勁激得翻翻滾轉,龍天翔抓住閃電即逝的空隙,連換數口真气,以絕世身手,鑽出數丈開外。
  龍野緊捏幽心草,疾步相隨……
  四周花木已被炎熱無比的气流烤得全已枯黃,龍天翔雖然毫無汗跡,遍体依然清涼自在,但仍感心胸有點悶煩急躁。
  不過北神自持藝高,尤其內家功夫已達超凡人圣之境,定力特強,自覺支撐雖難,卻一點也不惊慌,心靈极是平靜沉著。
  濃煙煙愈來愈密,眼前一片火光沖天,如烏云蓋天,任是輕功造詣再精微的人,絕不能飛越而過,龍天翔悶哼一聲:
  “這种火既不能見物燃物,沾上衣服可有防毒么?”
  龍野略一沉吟,道:“只要一點上皮膚或衣服,立刻中毒,重者立刻身亡!”
  龍天翔霜眉一皺,倏然火海對邊有人宏亮地喝聲接著,絲地一聲,一道白光電射而至,遠望之宛如一只發光的洁羽小鷹,隨即變為一閃即逝后鉤殘月,破風之聲,尖銳刺耳,顯見發暗器之人,手勁奇強。
  龍天翔認得是劍鷹幫最霸道的殘器殘月鉤,專破气功,且能凌空操縱,盤旋攻敵,防不胜防,石劍田在血淚潭之彼時,便用此物連殺數名武林絕頂高手。龍天翔一眼便看其中奧妙;而且中途如何變化也了然胸,眼睛一瞪,面寒如水。
  蓬然巨雷轟響一聲,紫龍劍閃電般卷出五雷震岳,這一記是但攻知知護身,威不可擋,而且專破天下歹毒暗器。
  響聲過處,龍天翔緩緩卷回長劍,忽然松收真力,但見碎銀如雨,落地鏗鏘,劍尖卻站著一卷紙團,折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估念骨內情份,速將幽心革獻出,立即熄減火山,否則,嘿。”
  看罷,龍天翔气得七竅冒火.錯非四周毒煙如銹,不能張口,或則必然仰天凄厲大笑。
  龍野在后面飲恨道臂,數真愿有种隔空斬間的劍術,語音甚是憤慨,勢不得一劍揮掃而出,將火海那邊的人腦袋割搞過來。
  龍天翔眼中露出异光,紫龍劍輕划地面。
  “記得當年洛一谷曾使一記越柳劈竹的劍藝,隔空制敵,你怎么說沒有?”
  “越柳劈竹?這不是奇元八大劍的第五式?”話音既惊且懊,大海青蓮谷學藝垢有學過這一記。”
  龍天翔忽覺气促心跳,心中一惊,身形隨即疾如飄風,退后十丈之外,身上才恢复一片清涼,卻已出了一身大汗。
  龍野忽然靈光一動,仰天清嘯一聲,朝著火星火掌,火星飛濺,一股足以烤人成焦的气流,迎著熱烈之火勢都如遇狂風一般,四散卷開。
  龍野一見藍天星火掌,果然能克服紫華火,不由精神大振,正待回頭招呼爺爺,赶快站出之時,忽听有人大喝道:
  “且慢……”喝聲自遠而近,一條人影,凌空飛墮而至,其快無比,晃眼已到了身側,此人勢神速之极,直到現身之時,未看清正是那天那鵝怪老。
  只見他弓身抬起一塊卵石,隨后彈出,直如流矢飛箭沖過龍野劈開的那道火路,龍野不知他搞什么玄虛,隨目看去,忽見那塊卵石右飛至途中,忽然溶化,變成岩漿,洒然滴落。
  天鵝怪老側目冷笑道:“妄負天縷派乃是万毒克星,區區火上加油的膚淺原理不懂,哼。”
  龍野俊臉登進一陣片紅,想不到紫華火竟能假借藍天星火掌的效能,助長熱度,原是逢物不燃的火勢,居然增進連石頭也能溶化岩漿,他乃至之情人對于天鵝怪老這种舉止不禁心中大感佩服,隨道:
  “老前輩俠義風節,令人心佩。”
  天鵝怪老冷哼一聲,道:“不要謝得太早了,老夫并非誠心相誠,而是唯恐你們冒然厲險,一旦燒熔成灰,老夫今霄這口悶气,叫我向誰去發瀉!”
  龍野怔得一怔,說道:“天鵝湖乃大漢神派,老前輩何以協助异族,如若流傳到武林中,貴派聲譽豈不一掃而空!”几席話義正詞嚴,說得天鵝怪老微微一幌,略一思忖,冷笑一聲,應道臂:“老夫生平最恨偽善之陡”,言罷一轉身邁向龍天翔走去。
  龍天翔只道他要動手,為髯拂動,暗運足動力,大踏步迎身而上。
  那知天鵝怪老在距他四尺余時,陡然停下腳步,冷哼一聲,道:“老夫經常自老天鵝湖武學,除了天縷一派能与嫡美頑頡之外,當也再難找出第二家來。”
  殊不知閣下竟能一劍挑破老夫的這种淺識,此恩此德,郭仲奇有生面日,決不忘怀……”
  龍天翔是何許人,焉能不知弦外之音,但苦于四周毒煙滾滾翻騰彌漫,不能張口相識,劍頭指地,運功拒煙答道:“承蒙謙讓,實感榮幸,如欲教責,隨時奉陪。”天鵝怪老郭仲奇冷然道:“今日你若能同由雪冰羽之下,走出周圍十里方園之外,露芳幽心草即歸你有。”
  龍天翔勃然大怒,面罩寒霜的說道:“不必說十里為界,縱使天涯海角,亦無所畏懼。”斬釘截鐵,毫無萎縮之態,他乃當今武林劍神,豈肯隨便示弱于人。
  天鵝任老郭仲奇臉色大變,目光炯炯掃視龍天翔一眼,轉過頭來陰森森的朝著龍野道:“离此東方十里之遙,有座觀音庵,你就在那里稍等,我們兩人分分胜負。”
  龍天翔這時,嚴肅的寫道:“野儿,天鵝既然這般看得起你,龍天一派焉可不識抬舉你就依言到約定地點等候就是……”
  “至于我們之事,生死各憑本能,不管誰胜誰敗,決不許你插手過問,果真爺爺學藝不精,大限難逃,你應交還人家靄芳幽心草,并且不許你報此仇。”
  天鵝怪老不禁為之動容,正待開口說話,龍天翔突又趨前寫道:“這場賭斗,只是你我之約,決不能牽涉到別人身上,如未有外有插中其中,你待如何?”
  “我曉得狂徒環侗等候,不過我可一手包攬,就是你邀約了什么高手助拳,老夫也一并接下。”
  气倨傲得曠古凌今,龍天翔淡淡一笑,不与計較,只見鬢須下蒼白的虯髯一動、腳下如風,疾如奔馬般向火海那邊卷。龍野環顧一眼,一揚手中長劍,隨即派袂直追、龍野陡然搶前,提憂地道:“爺爺……”底下諸語,堪難啟口。
  龍天翔曉得他的心意,晒然一笑說道:“傻子,毋庸杞人憂天,論真下掌下功力,爺爺自部遜爺甚微,勉強支撐几千招,大概還不成問題同時他剛才已夸才海口,僅此一念這傲,便已注定失敗之定。”
  龍野本是聰明之人,腦筋一轉,立即有所悟地輕輕道:“你的意思是劍鷹幫和极毒門,這兩家會插足其間?”龍天翔一笑示答,放開腳朝著火海那邊疾馳。
  這個當儿郭仲奇已越飛十多處花本叢,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身法,奇快奇巧,但見他猛然凌空飛越,落在火海之中,忽然眼毗俱裂,頭頂裊裊冒出白煙,一步一步往冒著熊熊火焰的紫色火中踏進,說也奇怪,四周的那么熾烈的紫華火,只要挨近的身側,立刻有如殘火著,消逝得無影無蹤,露出一條寬可兩人驕肩而直的含糊為舖道,道畔火勢依舊高漲。
  龍野心頭一震,這一手正和他的“乾坤二線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許便是天鵝湖的“天鵝扑火”之奇門內功心法。
  龍天翔提住一口真气,身輕如絮,倏然飄飛過去。龍野心弦又是一震,閃身飛掠攔在他的身前,低聲道:“爺爺,他已將我們恨人骨髓,好坏有此雍容大度,替我們開路之理,莫不是口蜜腹劍,心怀詭計。”
  龍天翔急搖的手止住,疾道:“性情孤傲之人,可能俱上煙通病,他雖想擊敗對方,卻不愿乘人之危。”在此滿空此有濃彌漫之下,龍天翔不擅克毒,必須分出部分內力抑壓外毒侵体,這一來對于功力將要大打折扣,天鵝怪老,性情倨傲自負,豈肯占人便宜?是以替龍天翔開路走出煙處后再作殊死之戰。
  指顧間,已穿過四五丈長的烈火走廓,這時已是殘夜將闌,荒靜岑寂,鴉雀無聲,龍野眼神精光四顧,劍鷹幫与极毒門的人,俱已隱息不見。
  龍天翔如釋重負,當連換了几口新鮮空气,頏時精神飽滿起來。
  天鵝怪老郭仲奇陡然一抖右手雪冰羽,卷起一陣勁風旋呼這音,龍天翔下意識地气沉丹田,紫龍劍虛空一點,劍嗚如神龍長嘯聲中,說道:“龍野快去約定的庵里等候,不要此在扰我心神。”
  一陣夜風吹來,飄起他霜白的鬢發,威武仍不稍減當年。
  這一瞬之間,龍野心湖陡然一陣波動,蕩起俗情這念,儿女之尤,他覺得爺爺已是古稀之年了,目下刻他息影斂芒,閉云歸岫的時期,若再叫他老人家過著戎馬干攻的生活,實在太殘酷了,一念及此,登時熱血激動,飛躍到爺爺身邊。
  抬眼之間,忽与爺爺目光相遇,但覺爺爺凌如天神,威嚴不可輕讀,即使云長再世,亦不過如此,心頭一震后,情念蚣收,道:“爺爺放心,野儿等著……”
  龍天翔心神一定,沉聲道:“爺爺知道,你小心那些息子的冷箭。”他這蒼老的聲音,蘊含著一种丰富的情感。
  天鵝怪老郭仲奇忽然插口道:“孺子別慌,今日你爺爺若遭不幸,老夫一定為他覓絕佳龍穴安葬,并保墓樹長青……”
  龍野大叫一聲,有如裂帛穿云,郭仲為之一顫,只見龍野踏步欺前喝道:“天縷派門人拜會天鵝湖武學……”
  龍天翔怒目而上,叱道:“野儿住口……”這一聲斷喝有如獅子大吼,扣人心魂,龍野頓時心頭冬然一跳,如去而去,地上頓然浮出數顆拇指那么大的淚痕。”
  龍天翔不由無限神傷,望著龍野黯逝去的背影,幽幽暗道:“這孩子,唉,真似我當年,剛硬正直,此去必定非常傷心。”
  郭仲奇忽然喝道:“老頭儿時刻已不早了……”
  龍天翔朗聲道:“你就進招吧,不過請你注意老朽的腳程,不要吃了虧說我不事先告訴你。”
  郭仲奇暗喝一聲采,究竟是俠義中人,說來自有風度,心中激動敵意為之消了大半,傲然道:“你盡管全力施招就是!”陡然身軀微動,欺身而上,雪冰羽化成一道玉龍嗚疾速攻出“雪野千里”,徹向龍天翔身上卷來。
  龍天翔故意不作聲色,容那根雪洁如玉的天鵝羽方堪堪卷到身上之時,忽然長嘯一聲,身形如輕絮著風,借著那根雪冰羽的來勢,直飄開去。
  又是一聲清吟,余音錚鏘,他底龐大身軀已卷出十丈開外,腳下輕功之快,的确足以蓋古凌今。
  突然“叮叮”數響,從身前傳來,聲音震得龍天翔耳中作龍響,閃目一瞥,赫然是發自雪冰羽敲擊在石塊上的聲音,嗚,龍天翔暗吃一惊,利劍揮出一股雷霆万鈞的劍气,猛擊而出,面上卻微笑道:“郭老你好快……”
  郭仲奇突施“天鵝打火”神功,雪冰羽悄無聲響地橫掃過去,龍天翔但覺這聲勢才前大相差异,自己万不能再重施幫會,以輕絮著風的身法飄退,龍天翔不得不照式推出。
  劍羽輕輕一触,龍天翔但覺劍尖發出輕微而快速的捷磨噪音,右臂卻感一陣酸麻,悶哼一聲,倒退數步之遠。
  且說神情槍然重又憂心重重,如一只發狂的猛虎,狂馳一陣,倏然停下速度,敢情由于眼前景物大變,使他凌亂的神志清醒了過來。
  定了定神,舉目回望四顧,花光映月,如銀似雪,一片茫茫瑩白的梅花,連綿無際,散放著淡淡清香。
  中間一條清雅美致的卵石舖道,回折延伸而人,岸立徑畔,其上刻有:“十里梅園,南海觀音”的石碑。
  龍野矍然出聲,這不是他跟爺爺相約會面的所在么?于是信步走到一塊石上,翹道仰望……
  但見遠處火光沖天,兩點黑影射出閃閃光芒,逐鹿爭持,緩緩往這邊移來,隨即又朝火光那里退去……
  龍野看得駭然,以情勢所測,爺爺顯然處于不利之境,不由心弦顫跳,鼓嗓吶喊,竟忘了自身距离他們尚在十里之遙。
  忽覺那道紫光芒鋒大熾,如彩虹經天,逼得另一道白光黯然失色,連連后退,接著紫虹沖霄而起,往來跑飛出好遠……
  天鵝怪老如影隨形,緊迫而上,陡然兩人又戰人二片亂石之中,蹤跡不清……
  龍野失聲跌足,身形宛如一頭飛鷹扑上近身一棵奇高的梅梢頂上,仰脖看云,夜色茫茫,花影婆娑,卻又不見了酣戰中的人影。
  龍野大是焦急,忽然靈光一閃,疾若輕煙,掠過一片梅樹到達觀間古庵。
  回首張望,四外靜悄的沒有人影,他暗歎一口气毫無半點聲自地落在正殿上。
  這一著果是不惡,居高臨下,古廟四周,一點梅花只見遠處一片亂道上,爺爺与郭仲奇正在拉鋸似的惡斗中。
  殘夜岭寂,快將天亮時分,淡白色的月華飄落在師放幽香的花朵上,宛如披上了一襲輕冷金白的薄紗隱約之中愈顯得梅花的純素与高雅。
  環要四周,只有一片出奇的寂靜足下的古廟正隱隱傳來陣陣鐘梵唱之聲,更將這周圍景物染上一种和平平靜的气分……
  驀然三聲清聲,几下木魚響,鼓得那樣清幽而悠揚大有赶塵脫俗之概,那該是有人看破紅世,削發披袈出家吧!
  這种嚴肅穆幽怨的清聲木魚響音,使得這位芯屏自宇气,神情緊張的龍野,出為之莫明其妙的惊駭,百忙中偷眼看去中。
  只見三位身著素衣的老尼姑,慢步肅靜的沿庭走去手心拿著制發過戒的器。
  龍野只見其影,內心有些感触,不由輕輕長歎一聲,還悄想道:“西風葉黃,脫枝飄零,畢生爭名奪利到頭來不是然土堆,反不如長伴青燈梵唱,拋翅紅世獻身三清來得靜!
  耳畔忽然隨風颯進風雷潛嗚之聲,龍野心中一振銳利如畢的目光,凝定其方,雖相距尚在七八時以外得能盾直一清二楚。
  只見龍天翔宛如天神下凡,渾身射著万縷劍气精芒,著著急攻,紫龍劍划空震出陣陣風雷清晰可聞,郭仲奇雖然全力應敵,顯然已是守多于攻。
  龍野看得熱血沸騰,几呼鼓掌喝聲,事至今日他已流流佩服爺爺真不愧武林神劍,被譽為北神之尊。
  這時廟內三個老尼姑在廟內靜室中与龍野僅有一線綠紙富相隔。
  為首一位厄姑在云床之上,坐的是一位絕代佳人庄嚴肅穆的進行削度之禮。
  那老尼法名悟貞,仍是本守削發的主持,挈起四鋼剪走過去輕輕撫摸著那柔軟漆黑的秀發,怜借的道:“万縷青絲根根可愛,陸姑娘真舍得毀掉它嗎?”
  陸姑娘任了怔,慢慢垂下頭,幽幽的答道:“青絲雖佳卻頻添煩惱,面怀舊事,不覺又冷上心頭。”
  悟貞老尼是過來人了,這一瞬間看的出她滿含蘊著悲哀幽怨,不覺得心動,道:“我看你是個練武的人既能飛檐壁世,逍遙在這世界上,還有什么不如心的事,值得你斷絕走塵,遁入空門?”略微一頓喃喃道:
  我如不是纖纖弱質,那會在這青聲本魚中了此殘年。”
  陸姑娘聞言汕心情一感,猛一轉頭只覺悟貞老尼雖然髯發俱右,皺紋累累,然而那挺秀高貴的風度尚在顯然也是個在情場失戀之人。
  她凄涼的苦笑了一下,一絲幽怨之情泛上面頰道:“是情苦愴情,清消多波瀾,縱是武學不俗,也難抑住斷腸血。”聲音凄涼,衰怨無比,說完珠滿臉,簌簌而下緩緩閉上淚眼,容態是那么惹人愛怜。
  悟貞老尼突然情异之色,心中已自了然不由多生了一點同情念頭,說道:“又一紅顏薄命!真是人見猶怜世上那來這多薄情郎?”
  陸姑娘忽然掙扎是的大叫道:“不,不我只不過是個比魔鬼更殘酷的殺人狂,我恨不得毀滅宇宙。”
  悟貞老尼忽地大惊,誠然她那神態于外表任誰也不敢相信她蘊蓄著這般惊人的偏激變態。
  悟貞老尼慈祥的撫摸著她,柔聲道:“好孩子,不要怨恨命運,只要你能努力,天下沒有絕人的路,有道是人定胜天啊!”
  陸姑娘心弦一震,細細尋味她的這些話,猛地轉過身來,恰好碑著一對澄澈,深逸的眼光,里面蘊含著無窮智慧和對人生之悲憫。
  這智慧慈祥的眼光,使得情場失戀的陸姑娘,特別生出一种溫暖,依戀之感。
  “老師傅,愛情為什么那樣殘酷,玄妙莫測呢?他對我有無比的魔力,万絲柔情,我愛她然而更恨他,因而造成了我內心的万分痛苦。”
  悟貞老尼也是感情丰富之人,雖然平靜的心在半年來已如一泓水,但心想跟前這姑娘,容態絕代,麗質天生,卻如命苦,不覺万分同情的柔聲道:“你是個好孩子,曾否在他面前露出他的缺點?”
  陸姑娘此際,慢慢地回味著往事。
  “為了偉光玉像之爭,我會殘苦地連斃崆峒三老之辛于赤子,風聲傳到他耳中,他光是含笑默贊,隨聲勸道:“最好夠元凶万惡之徒外少殺生靈,但是凶惡之徒也得要一條自新之路才是。”
  在离開他時,我在不知不覺中干出了殘殺的勾當,也許被他知道了。”
  悟貞老尼失聲歎道:“漫道性物為絕艷,縱使親深是海,你這舉動,一定會導致他反感。”
  言聲雖略存責備,聲音卻溫柔异常,假如慈母對子女一般,于是她感到人類的溫暖,一聲抽咽,倒在老尼怀中。
  悟貞老尼溫柔的拍著她,忠厚的唇皮輕輕貼在她的耳畔,道:“不要傷心,不要沖動,來者可迫……”
  古今以來,情之一字,他不是一件外來的甜美東西,而是一件需要极度忍耐的苦惱的記憶,你是個不平常的姑娘,當然看道如何冷靜的付出代价,不過你總得記住以眼淚浸潤愛情是可貴的。”
  陸姑娘微微呻吟一聲,嬌軀顫抖雙腿軟弱沒力的掙扎起來,喃喃道:“多謝老師傅指點,可惜少女而如秋葉郎君已故,誰得悒悒抱恨而至。”
  言罷,一股凄涼的傷心,襲上來再行清淚緩緩的流下。
  悟貞老尼不禁駭然聲,為其想起往事,心中一陣神傷歎口气,吟道:“春風正好多風雨恩愛方深奈別离……自古佳人多命薄,顏色如花命如葉!”
  吟著,悲悼沉思起來,追逆那無數寂莫消逝的夜晚那一去不來的韶華……
  如今,閨中伴侶幽冥异路,寒骨埋藏异鄉不知所論而生者哀情万勒,愛子浪跡無涯,生死示卜,外沒有功強近之親內無門五尺之童,焚焚孤立,形影想弓雖有佛門禪理的依托,然而卻力量是那么微弱。
  滿腔尤愁怨恨之气,皆寓于酸淚盈眶而出……
  且說在殿上見戰的龍野,眼年朝廟陽已冉東升,而爺爺与郭仲奇猶在五里之外,力拚不竭,他乃是端庄的人再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這儿,當下再不遲疑,疾如离弦之箭颯然下扑沿著梅樹障住身,在快到原來觀戰的地方時,一躍而上然后复又挺身騰空飛出三四丈之外,在一處枝葉茂盛株干奇高的陳年古梅上,隱住身形。
  他在事先早已在四周付度好形勢,選擇的隱身所在位置极好,放眼可見數里外的景物。
  分開枝葉,頓感一窒,駭然汗下敢情在他移動位置瞬間,龍天翔劍招已大見遜色,天鵝怪老心然神气起來雪冰羽卷天迎地,直如玉龍飛瀑,怒濤万壽,眨眼間已把龍天翔打得后退。
  龍野道:“爺爺摸不清天鵝湖武功的破綻,硬以內功三味真火与之硬拚,這時必已內力能消耗過多而逞不繼之象,一時急得手足無措起來。”
  忽地心頭一動,暗中忖道:“這姓郭的雖是神門派下,但行事非正非邪,難分敵友,身為大漢后人,卻去保護滿清皇室,我若暗中助爺爺一臂之力,雖是有失公平,卻也不背常情!”
  想是這樣想,但他久受家門派規的熏陶,講究光明正大,擔蕩胸怀,若不是怕爺爺安危,他可連這种念心也不會泛起。
  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以龍天翔的身分,名聲怎么也不會允許他這樣作,可別弄巧成拙,惹出風波來,是故此刻乃是遲疑未定。
  這時北神龍天翔果真自感內力消耗太多,劍上招數,無法作最精微純极的招出,以當住惊慌著亂,极冷靜地考慮形勢,忽然眼睛掠到去路數丈之外的一條小河邊,立即下了個決定。
  又戰了數招,但見羽影如山,劍光如虹,龍天翔驀然舌綻春雷,大叫一聲,紫龍劍挾著風雷之聲,迎面硬沖過來。
  天鵝怪老仲奇被龍天翔逐鹿爭持中,步履五里開外,与所約之地只胜四里;便得收羽認較,以他乃是當世天鵝湖主身分,豈能首次對敵,便敗北而歸,是以不錯真元耗去,使出本門最上秉“天鵝扑火”神法,務必不讓龍天翔再越雷池半步,扔神服輸,不過此刻他已深深惊佩龍天翔的劍神術,直此本最后上門的“拱壁怀珠”的羽招,尚有過之而無不及,錯非自身內功已剩不多,實難跟其比擬。
  就在這剎那之間,忽見紫龍劍直沖而至,劍上風雷,四山俱震,顯然是全力而為,孤注一至舉,郭仲奇不敢勁視,驀含一口真气,只見雪冰羽一拂一壓,羽尾卷在劍刃上,劍身真力從雪的鵝毛羽上滾出,壓住敵劍。
  龍天翔倏有心頭窒息,劍上如有一座叵山下壓,沉重已极,郭仲奇忽地運動力振腕一抖,雖然沒有將劍震出敵手,但卻硬生生把龍天翔的身軀拖轉半圈,彼此位置對換。
  這進龍天翔可就處于河畔去路,而郭仲奇則自讓,落足來路,無形中給龍天翔占了便宜,而事實上他适才就舊意如此。
  在郭仲奇猛然惊覺到地勢不對之際,龍天翔已大喝一聲,劍尖蓬然一響,風雷大作,地震山撼,竟然一股作風將“斷江裂岳八奇劍”,連環施出。
  郭仲奇心中不由惱怒成羞,憤憤不平,可是這位對方招式變得太凌厲,亟謀自保,無暇還攻,霎時間未不及搶占先机,足下不由移后三步。
  龍天翔借得一線空間,身影閃處,落足溪畔,郭仲地奇卸袂而至,忽覺眼前銀芒如箭,眼神頓時一陣暈眩,大吃一惊,慌忙飄身急退。
  銀碧溪水,平明如鏡,朝曦高升,陽光涂抹在水面上,映射出万道銀光,如閃電般的光芒,任是眼力再好的人,亦難睜目相看。
  龍天翔忽然凝土如山,紋絲不動,緩緩調息吐气,借以稍為恢复自己的元气,他深知自身元气已是強弩之末,体上凡是活動的部位,俱感渾蜀遲滯,這時縱然能夠勉強脫离几十丈,仍能被對方追上,与其那時出丑,倒不如現在暫時天然力量掩護,周旋一陣,待至內力稍以好轉,再与對方決戰。
  郭仲奇冷笑一下,連轉神功移注雙眼,目光頓時精光暴射,复又揮羽疾掃而至。
  龍天翔傲然一笑,不動气力的輕輕抬劍照敵目,紫龍劍原就是紫光晶茼,映人須眉,再借水面凝集反射昶日之光,其反射之強度,豈能用肉眼所抗拒的,郭仲奇惊歎一聲,身子如皮珠撞壁,又疾速的退回原地,目光蒙然,余眩猶存。
  龍天翔本可乘猛擊,碎其不備,不難制敵,但不肯乘人之危,那肯落人口實。默默靜立,抱元守一,全神調息運功。
  郭仲奇并非傻蛋,自然能夠瞧得出對方的心思,可是自知無能胜過暑光神功,他可不能閉著眼眼上去,是以心中焦急如焚,無可奈何。
  龍野也覺得爺爺這一把,果然不錯,甚胜是一個高手在身旁幫助,同時見著郭仲奇滿面惊怒的樣子,不覺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龍野斂去笑容,凝神靜听,立刻听到遠遠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音与車輪軸石的震動,細听起來,好像是在西南方。
  抬頭望去,只因隔著一片雜林,視線被這,沒法看清,不過以移動的方向判斷,那聲音正是沖著爺爺与郭仲奇停足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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