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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假烏龍


  那站在一邊的雙龍堡副堡主獨眼烏龍佟天祿,一張馬臉,似乎微有喜容,手持蒼髯,緩緩轉身朝右廂走去!
  就在他堪堪走進右廂,忽然從前殿那道小門中,也闖進一個獨眼馬臉,身穿黑袍的老人!他衣著打扮,居然完全和雙龍堡副堡主獨眼烏龍佟天祿生得一模一樣!
  身后跟著一個紅衣女郎,正是去而复返的雙龍四嬌之首的蔡鳳嬌,稍后是兩個勁裝漢子,雙龍八杰中的任坤、李坎!
  這四個人一現身,那堪堪走近右廂門口的獨眼烏龍佟天祿,全身驀地一震,慌忙身子一側,別過頭臉,待往右廂門中跨去!
  珠儿守在廂房門口,瞧到獨眼烏龍佟天祿走近,手上“五殃針筒”一舉,嬌聲叱道:“獨眼烏龍心頭大急,跺腳道:“糟糕!女娃儿,是我老人家,你還不快快讓開?”
  珠儿听得一怔,猶疑的道:“你是……”
  “哈哈……”那個后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才一跨落天井,獨目如電,一下瞧到急于想躲進廂房去的獨眼烏龍佟天祿,仰天一聲長笑,喝道:“朋友既敢冒充佟某而來,何用躲躲閃閃?”
  “哈哈!”先到的那個獨眼烏龍佟于祿,緩緩轉過身去,也仰天大笑了聲,捋須道:“想不到區區佟某也有人冒充,朋友當著佟某,還有何說?”
  這兩聲“哈哈”先后打起,天井中的所有的人,轉頭望去,無不大感惊詫!
  這兩個獨眼烏龍佟天祿,從頭到腳,象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誰也無法瞧出絲毫不同之處!
  就是連說話的聲音,也惟妙惟肖,听不出异樣之處!
  珠儿先前听到那一聲“是我老人家”,這几個字十分耳熟,但這會也給弄糊涂了!
  不!就是蔡鳳嬌、任坤、李坎三人,也不禁面面相覷,怔在那里,無法分辨得清孰真孰偽?
  后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臉色鐵青,怒嘿一聲,厲喝道:“你們還不給老夫拿下?”
  三人不敢不從,但心頭不由暗暗嘀咕,這般真偽莫辨之際,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兩人一齊出手。
  假冒的一個,雖然能夠扮得難妙難肖,但武功上斷難假冒得來,万一對方是真的副堡主,自己三人,豈不吃不完兜著走?
  三人怀著同樣心情,是以雖然奉命走出,品字形朝先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走去,腳下還是有點踟躕!
  先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根本連正眼也沒瞧蔡鳳嬌等三人一眼,只是陰惻惻的朝后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笑道:“老夫很佩服你的模仿之術,只是你既敢假冒老夫,何以不敢親自動手,卻要他們娃儿上前?大概這就是你假冒老夫的目的了吧?”
  這几句話,正好說到蔡鳳嬌、任坤、李坎三人的心里,不由一齊在先到的獨眼烏龍身前停步,回頭朝后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瞧去!
  這下,可把后到的獨眼烏龍佟夭祿,气得一襲黑袍,歙歙自動,怒嘿道:“蠢材,你們真要老夫親自動手不成?”
  當然,他們三人的遲疑不前,自是希望他自己出手,此時經他一催,心中疑慮更重,先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望著三人,陰笑道:“如今,你們當可從他的色厲內在,分出真偽來了吧?哈哈,你們跟隨堡主多年,自然深知老夫的獨門手法,快站著別動,毋須害怕,老夫露一手給你們瞧瞧就是!”
  雙龍堡四嬌八杰,名義上是九爪神龍閻伯修的門下,但實際上,許多武功,都是副堡主獨眼烏龍傳授的,副堡主有些什么功夫,他們自然知道得甚是清楚;此時听先到的獨眼烏龍這么一說,果然站著不動!
  這只是眨眼工夫的事,先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話聲才落,左手袍袖一抖,向蔡鳳嬌等三人迎面拂去!
  這一下,快若閃電,無聲無息,輕飄飄的看不出絲毫力道;但說也奇怪,當前三位雙龍堡主門下高徒,竟然一聲不響的往后便倒!
  先到的獨眼烏龍得意地道:“佟天祿,你也過來試試吧?”
  后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瞧得臉色一變,獨眼精光炯炯,厲聲喝道:“你從何處得來的‘攝魂草’?”
  先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神秘的笑道:“老夫怎會有‘攝魂草’?那還不是公羊老毛送的?”
  他邊說邊從怀中掏出一件件的東西來,其中有汗中、零碎銀子,還有一塊透明玉佩,和一支綠鯊皮的匕首,六七個藥瓶!
  一面又抬頭道:“不過今儿個中了‘攝魂草’的人,就是公羊老雜毛也只有干瞪眼,因為解藥全在我這里了!”
  他隨手取過一個白色小磁瓶,晃了一晃,又一起收入怀中!
  后來的獨眼烏龍佟天祿敢情真還怕他手上的“攝魂草”,狐疑了一下,忽然臉色一沉,怒道:“你是老偷儿……”
  “哈哈,副堡主果然有點眼光!”
  先到的獨眼烏龍佟天祿突然伸手往馬臉上一抹,登時露出一個頭盤小辮,唇蓄鼠髭的滑稽臉孔,翻著兩顆小眼珠,嘻嘻直笑!
  那不是神偷万里飄風万里飄是誰?
  原來万里飄方才假扮獨眼烏龍和天毒子說話之時,用手拍拍對方肩膀,早已將他怀中之物,悉數扒了過來。
  珠儿瞧得大喜,連忙叫道:“老前輩,果然是你!”
  万里飄把扯下的假面具和蒼須,一古腦儿塞入怀中,縮縮頭,笑道:“女娃儿,解藥就在這里,你快讓開,我老人家先把他們救醒了再說。”
  獨眼烏龍佟天祿厲笑道:“万里飄,你可知与雙龍堡作對的有死無赦嗎?”
  万里飄回頭笑道:“打不過,我老偷儿會逃,逃的本領,天底下還沒人追得上我。”
  說著,身子一弓,往右廂中竄去!
  一面大聲叫道:“女娃儿,你替我擋著他,別讓他進來,必要時,只管用‘五殃針’招呼就是!”
  他“五殃針’三字,特別說得響亮!
  珠儿應了一聲,果然一下又擋在門口!
  獨眼烏龍佟天祿自是識貨之人,瞧到珠几手握著一管黑黝黝的針筒,真是陰山至寶的“五殃針”,一時倒也不敢過份逼近!
  此時蔡鳳嬌、任坤、李坎等三個中了“攝魂草”的人,也已由無咎、無災,把他們搶起,搭到走廊左側。
  他們可還不知道天毒子身上解藥,已一古腦儿被万里飄扒走,天毒子和畢玉麟打得十分激烈,一時不敢惊動。
  原來天毒子一時大意,被畢玉麟奮起一劍,削去拂塵上不少柔絲,不禁又惊又怒!要知他這柄拂塵,乃是用緬鐵蛟筋,合制而成,不僅普通刀劍,無法砍得動它分毫,而且還是專門纏拂刀劍的兵器,絲上浸有劇毒,只要被它掃中手腕,即使只是一絲一縷,毒气也會循臂而上,使周身麻痹,失去抵抗。
  天毒子平日自恃身份,极少使用,仗以成名的一劍一拂,只是由隨侍身側的風火二童,捧著裝點門面。
  這會被畢玉麟一劍削掉了許多,那得不怒?
  天毒子數十年修為,雙目雖瞎,但用耳代目,听力何等敏銳,他發覺這使劍之人,不但手上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利器,而且從劍上發出的勁气听來,這招劍式,凌厲博大,非同尋常,心頭不禁大為駭异,他凜然住足,把拂塵交給烈火童子,咀皮微微動了一動!
  烈火童子躬身接過拂塵,咀皮也跟著微動!
  原來天毒子自從被散花仙子毀去雙目,他雖然功力精深。可以以耳代目,但眼前景物,終究沒有親眼目睹來得清晰。
  是以他身邊的風火二童,無形之中,成了他的眼睛,凡有疑問之處,師徒三人,就以“傳音入密”互相問答。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天毒子听到烈火童子的報告,說使劍的就是那個茅山門下,心中不由微微一怔,暗想:這小子只不過仗著手上一柄利劍罷了!
  口中冷嘿一聲,轉臉朝畢玉麟喝道:“茅山門下小子,接招吧?”
  他雙手一提,只見他十指留著寸來長的指甲,隱泛烏光,卻不發招!
  畢玉麟敞笑道:“在下并非茅山門下……”
  天毒子只听他說了一個“在”字,右掌一晃,左手五指,已向他心口抓到!
  一掌震乾坤歐陽洛,正在運功調息,突然大聲叫道:“少俠留神,他爪上有毒!”
  畢玉麟見他來招奇快,身子稍微一偏,左臂反過來就是一掌,他這一掌使的正是他外公括蒼异叟“龍形掌”上的絕學“神龍掉尾”,招法精妙無比。
  天毒子听到風聲,待要閃避,已是不及,“蓬”的一聲,正擊在肩頭之上!
  畢玉麟雖然學會“洞元記內篇”上的武學,但他忽略了其中最主要的一篇——“鴻鉤真气”——是以他目前在內功來說,只會天門派的入門基本功夫,(對屋老人傳他的內功口訣)和服過一粒紫府奇珍的“紫雪丹”,使他的功力大增,但總究難和天毒子數十年功候相比,因此,這一掌雖然擊中天毒子肩頭,卻震得左臂驟麻,后退了兩步!
  天毒子也上身晃動,斜退半步,不!他身子雖是退開,手爪卻反而疾攻上來!
  畢玉麟猛吃一惊,只覺左腕“會宗”“內關”兩穴,已被對方同時拿住,他想不到自己擊中天毒子的肩頭,雙方身形已錯開,只是自己手臂震得發麻,收勢稍微一遲,竟被對方乘勢扣住脈門!
  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時當正午,血液流行心髒,“脈腕”穴首擋其沖。
  一時只覺半身酸麻,有力難使,危急之中,右手駢指如戟,向對方胸口點去,他使的依然是一記“仙人滴硯”!
  如果換在平時,雙方距离极近,猝起發難,敵人必然無法閃避,現下他左腕被拿,力道大減,但饒是如此,“仙人滴硯”乃是天門絕學,威力大得异乎尋常,雖只使不到三成力道,也已指風颯然,非同小可!
  天毒子沒想到被自己扣住要穴的畢玉麟,還會出指反擊,而且風聲相當勁急,忙將身子一側,卸去了一半來勢,但肩頭還是結結實實中了一下。
  只覺對方指力,集中一點,擊上肩頭,宛如被巨椎刺了“一下,將自己身子,向后撞去,當下一揮手,也將畢玉麟身子,朝前丟出!
  要知這一下,畢玉麟的指頭,真正戮上天毒子肩頭,和平時的凌空點出不同,畢玉麟也同時感到宛如擊在鐵石之上,手指劇痛如折!
  雙方動作,快得如電光石火,而且兩人也都用了全力,只听“砰”的一聲,天毒子、畢玉麟人影倏分,兩人背心,一左一右,同時撞在廳前抱柱之上!
  直震得屋檐上碎瓦灰土,紛紛墜落!
  天毒子倏退乍進,身發如風,又朝畢玉麟扑到,雙爪齊發!
  畢玉麟雖覺背上隱隱作痛,但此時那敢怠慢,立即腰身一挫,迎著封解!
  “哈哈,瞧不出你這小子,還會括蒼异叟的‘龍形掌’!”
  天毒子口中說話,雙爪如飛攻出,畢玉麟一心只顧見招拆招,不敢分心。
  兩人各展所學,打在一起,一個掌法精妙,變招极快,一個出手狠辣,爪勢凌厲。
  兩人對拆了四五十招,直打得風聲呼嘯,戰圈漸漸擴大。
  天毒子惱怒异常,心想自己苦練數十年,還不能對付你這小子?當下掌打爪抓,越打越快。
  要知天毒子武功,和畢玉麟本來相去何止倍蓰?
  只是他一來自恃身份,輕估對方,認為畢玉麟只是“茅山毒指”門下的后生小輩;二來他自己雙目已盲,總究不便;
  三來畢玉麟練的雖然只是天門派基本內功,但他服過一粒紫府奇珍的“紫雪丹”,抵得人家半生苦修。
  此時使出從小熟練的“龍形掌”,竟然發現有許多以前夢想不到的變化,此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使了出來。
  打到百招左右,表面看來,兩人還是難分難解。
  其實畢玉麟內力總究不如天毒子甚遠,時間一長,“龍形掌”躍前縱后,四面游走的身法,已不如先前俐落。
  天毒子乘勢疾上,雙臂直上直下,大開大闔,縱橫交擊,把畢玉麟逼得步步后退!
  辛文站在一旁,瞧得大急,知道再斗下去,畢大哥必然吃虧,不由大聲叫道:“畢大哥,你快使那招指法呀!”
  她只知畢玉麟那招指法,十分神妙,或可暫時支持,是以脫口叫了出來!
  這真是旁觀者清,畢玉麟一味封解,心頭顯然起了恐慌,雙手反复使的,卻只是他外公括蒼异叟的“龍形掌”
  這時經辛文一提,不由精神一振,雙足點動,右手駢指如戟,向空畫了半個圓圈,轟雷般往對方當頭擊下!
  他使的是一招“蓮花倒挂”,“洞元三式”原是三招劍術上的絕學,他此時以指代劍,一招出手,還是纓珞繽粉,劍風籠罩,颯然有聲!
  天毒子沒料對方會在屈居下風之時,突出怪招,突覺這陣強烈勁气既非掌風,亦非指風,竟然网署般從頭上罩落,不禁駭然一怔,急忙遠遠避了開去!
  那知等了一會,依然不見畢玉麟第二招出手,心頭暗自狐疑,這小子如果不是初學乍練,招式還未純熟,那便是還沒學全。
  他轉念之間,凶心又起,五指箕張,閃電向畢玉麟抓來!
  畢玉麟這會那還怕他,身形一動藍衫下擺,斜斜飄起,人如一縷輕煙,倏然閃了開去!
  他這式“仙人挂衣”,使得輕靈已极,微風不揚!
  “篤!”
  他身形堪堪閃開,天毒子右手五指,已插入他身后抱柱之中!
  天毒子雙目不能視物,打斗之際,全憑耳朵听著敵人拳風腳步之聲,而辨知對方所在。
  畢玉麟使出“仙人挂衣”身法,身軀揚起,他絲毫听不出風聲,而且柱子是固定在地上的,也不會有什么聲息,在他還以為畢玉麟依然站在原處,是以用力抓去,待得警覺畢玉麟已呼的一掌,往身側打到。
  天毒子右手五指,都來不及從柱中拔出,左掌立即照定來勢猛擊出去。
  畢玉麟知道對方功力遠胜自己,那肯和他硬接,便自往后避過。
  天毒子從柱中拔出五指,心中惱怒已极,未等畢玉麟退出,雙爪當胸,又閃電般扑了上來。
  畢玉麟心中一凜,右手橫圈,又使了一招“寒玉橫飛”,把對方逼退。
  天毒子已被激得狂怒,口中連聲陰嘿,一雙手爪,漫天飛舞,往畢玉麟攻到,霎那之間,又斗在一起!
  人影起落,掌風呼呼之中,夾雜著天毒子運功時骨節格格爆響,比先前尤為惊心動魄!
  畢玉麟本就不敵,他在“龍形掌”中,不時夾雜使出“洞元記”所載的武功,每一招出手,都把天毒子逼退老遠!
  但因他沒有練成“洞元記內篇”上的“鴻鈞真气”,這几招絕學,雖各具威力,只能單獨使用,無法連貫,也無法發揮精微變化。
  他以前并沒連續使用,倒也不覺如何,這會時間長了,尤其在每一招發出之后,他自己都有真力消耗的感覺,要過上一會,才能再使另外一招。
  天毒子武功精深,經驗何等老到,時間一長,那會体驗不出來?
  是以畢玉麟一出手,天毒子早就知道了他的來勢,先行退避化解,等他招式一過,立即扑身搶攻。
  這一著,當真厲害!
  畢玉麟勉強打了一陣,已全然處于下風,天毒子制敵机先,招招都是凌厲之极的殺手!畢玉麟總究經驗不足,一時不免越打越慌,手腳漸漸忙亂起來!
  天毒子一聲陰笑,右手連續劈出兩掌,左手卻猛地穿出,朝畢玉麟肩頭抓到,畢玉麟心中一惊,右手赶忙向天毒子手腕格去!
  那知天毒子忽然縮手一翻,烏黑的指甲,已在他手背上閃電划過,口中一聲長笑,側身躍開!
  畢玉麟只覺右手背上麻辣辣的一下,低頭一看,手背上已被划了三條血痕,似乎微帶青黑,陡覺想起方才一掌震乾坤歐陽洛的警告,對方爪上有毒!不由大聲喝道“公羊鋒,你暗使詭計,毒爪傷人,算得什么人物?”
  一縱而上呼呼劈出兩掌。
  天毒子察覺掌風,早已閃開,厲笑道:“貧道用毒已標明在名號之上,你小子怪得誰來?”
  畢玉麟大喝一聲,身形斜斜飄起,飛身欺去,雙臂揮動,一招“一線天光”,疾划而出!
  他使的“仙人挂依”身法,天毒子听不出半點風聲,陡覺身前勁風如削,業已奔近胸口,連忙側身閃開,陰笑道:“小子,你越是用勁,毒性越發得快……”
  畢玉麟心頭怒恨已极,一招落空,身形半旋,右足陡然飛起,朝天毒子踢去!
  “觀音垂足”是“洞元記內篇”上的一記絕招,天毒子堪堪躲開“一線天光”,那想躲閃得開他閃電一踢?只听“砰”的一聲,天毒子一個高大身子,再也站立不住,往后直退出七八步遠!陡然住足,黃袍飄動,厲聲喝道:“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臉含獰笑,一步步往畢玉麟逼來!
  畢玉麟連續兩招出手,頓時感到一陣昏眩,右臂沉重,酸軟無力,胸口漸漸煩滿!
  天毒子說得不錯,越是用勁,毒性發得越快,這情景正是毒發之象,要知不是他以前服過一粒“紫雪丹”,此時早已毒攻內腑,昏迷不省人事了!
  正當此時,只見跌坐地上的一掌震乾坤歐陽洛,猛地一躍而起,大聲道:“畢少俠,快請休息!”一面回頭喝道:“褚副首領,咱們一起上!”
  他身上裹著黑氈,這一吆喝,當真凜然有威,不愧為三湘七澤的總瓢把子!
  喝聲才出,呼的一掌,已朝天毒子筆直劈去,二郎神褚通,和一干當家,因總瓢把子正在運功療傷,大家靜悄悄的圍在歐陽洛身前,這時經他這聲大喝,立即轟雷也似應了一聲!
  二郎神褚通,雙朝一揮,朝天毒子夾攻過去,其余眾當家,也紛紛圍了上去,早有風火童子,和無妄和尚迎著接住,打了起來。
  無咎、無災,堪堪從右廂把蔡鳳嬌等三人救轉,搭到左廊,因他們中了“攝魂草”,解藥在天毒子身上,只好各橫戒刀,守護在側,以防眾人沖來。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和兩個獨眼烏龍佟天祿在右廂門口相遇,以及万里飄巧使“攝魂草”,迷倒蔡鳳嬌等三人,然后露出本來面目,從容走入右廂,前后差不多只是同一時間發生之事。
  一掌震乾坤歐陽洛、二郎神褚通,聯手合擊,堪堪把天毒子敵住,畢玉麟經歐陽洛一喝,精神一凜,心知目下除了制住天毒子,逼他拿出解藥,別無他法,這就大聲叫道:“歐陽大俠,快逼住他,解藥在他身上!”
  一時顧不得右臂麻木,奮起全力,雙足一頓,身子凌空,左手圈動,以指代劍,又是一招“蓮花倒挂”,由上而下,朝天毒子當頭劈落!
  正當畢玉麟凌空縱起,一條黑影,像浮矢掠空而來,連人影都還沒看清,袍袖一抖,一股強猛絕淪的掌風,業已狂隴電漩,朝畢玉麟撞去!
  畢玉麟身子凌空,那有還手的机會,“砰”的一聲,一個身子,像斷線紙鳶,震飛出三丈來遠,摔倒地上!
  他本來已中劇毒,這會又被一股強大掌風拂中,連哼也哼不出一聲,便閉住呼吸,當場昏死過去!
  只听几聲清脆的惊“啊”,同時響起,几條人影,同時朝畢玉麟飛去!
  卻說那震飛畢玉麟的那人,飛身落地,又是呼呼兩掌,把一掌震乾坤歐陽洛、二郎神褚通,一齊逼退了几步!
  天毒子微微一怔,接著大笑道:“貧道足夠打發他們,何勞副堡主出手?”
  原來這飛落之人,正是雙龍堡副堡主獨眼烏龍佟天祿,他逼退兩人,轉身道:“攝魂草解藥,不知觀主可帶在身上?”
  天毒子怔道:“什么人中了‘攝魂草’”
  一掌震乾坤歐陽洛瞧清來人,大喝一聲道:“哈哈,佟天祿,你也吃老夫一掌!”
  呼的一掌,朝獨眼烏龍劈去。
  二郎神褚通,也揮動雙敦,一招“金戈揮日”,朝天毒子攻去。
  “蓬!”佟天祿伸手一格,硬接了歐陽洛一掌,身形晃了一晃,回頭道:“鳳嬌和任坤,李坎,全著了老偷儿万里飄的道,中的就是‘攝魂草’,此時昏迷不醒!”
  “有這等事?”
  天毒子听得一呆,雙手連揮,把二郎神褚通逼出,伸手往怀中摸去!這一摸,天毒子臉色大變,猛的抬頭問道:“副堡主,這老賊人呢?”
  獨眼烏龍佟天祿還沒答話,陡覺疾風扑面,一條嬌小青影,來勢奇快,耳中只听嬌叫一聲:“老賊,你拿命來吧!”
  “嗆!”銀虹電閃,刷刷削到!
  獨眼烏龍這一瞬間,業已看清來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一身淡青緊窄衣褲的少女,手上握著一柄短劍,看去甚是犀利!
  啊!不!這姑娘出手竟然憑地快法,自己差點被她刺中肩頭!
  佟天祿方自一惊。
  只見先前守在右廂門前的陰山女弟子,這時也倏然飛扑過去,口中喝道:“先殺你老賊,泄泄憤也好!”
  她左手握著那管黑黝黝的“五殃針筒”,右手一拳,朝佟天祿面門直搗過去!
  不!她掌中一崩,“嗆”的一聲,激射出兩尺來長一道銀虹!
  佟天祿差點就被刺中面頰,身形赶忙后退出半步!“嘶!”他顧此失彼,長袍左袖,已被青衣少女劍尖挑破!
  這落山廟后進,地方不大,這兩三件事情,在同一時候進展,頗有顧此失彼之感,自當分別次第敘述!
  如今暫時按下兩位姑娘,兩支短劍,逼得獨眼烏龍手忙腳亂。
  掉轉筆來,且說畢玉麟被獨眼烏龍劈空一掌,摔出三丈來遠,站在一旁的辛文,先前因畢大哥和大師伯動手,自己站在邊上,只是空自焦急。
  此時瞧到畢大哥被獨眼烏龍震飛出去,不由心頭大急,惊呼一聲,閃身往畢玉麟奔去!
  珠儿也猛吃一惊,顧不得右廂諸人,連奔帶躍,掠近畢玉麟身前,口中惶急的道:“畢大哥,你怎么了?”
  就在珠儿、辛文同時堪堪奔出之際!
  嘶!嘶!又是兩條人影,奇快無比,掠落畢玉麟身前!
  這兩人也是女的,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頭梳雙辮,身穿紫紅衣褲,頭發上別著一朵紫色蝴蝶髻,一雙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無限焦灼,口中也喊著:“畢大哥,畢大哥……”
  但畢玉麟雙目緊閉,臉如白紙,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珠儿只覺自己一顆心似乎要從口腔里跳了出來,手上執著“五殃針筒”,呆呆站著,自然也無暇去細想這兩個女郎是誰?
  那青衣女郎俯身摸摸他胸口,回頭道:“婉妹妹,畢大哥心還在跳呢,不礙事吧?”
  她好像沒了主意,和小女孩商量著,那叫婉儿的小女孩,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被那坏人打傷了,可惜娘不在這里,否則那怕打死了,也不礙事。”
  青衣女郎發急道:“那可怎么辦?”
  珠儿怔怔的听著兩人說話,忽然她想到万里飄,不覺眼睛一亮,急忙轉頭朝右廂大聲叫道:“万老前輩,万老前輩,你快快來啊!万前輩,快來啊……”
  右廂房探出一顆盤著小辮的腦袋,道:“女娃几,你窮嚷什……啊!小娃儿怎么啦?”
  他人隨聲出,宛如一溜輕煙,聲到人到,當真快速已极!
  珠儿好像遇上了親人,急急的道:“你快瞧瞧,畢大哥被姓佟的老賊打傷了。”
  那青衣女郎和婉儿兩人,也抬頭直望著他。
  万里飄搔搔頭皮,俯身在畢玉麟胸口,摸了摸,正待開口,瞥見他右手手背,業已浮腫,三條指甲抓過的血痕,色呈烏黑!不由脫口道:“他是中了公羊鋒的‘毒蝎爪’?”
  辛文想起畢大哥方才說過大師伯毒爪傷人的話,即忙點頭道:“老前輩說得不錯,畢大哥先是被大師伯抓了一把,后來又中了獨眼老賊一掌。”
  万里飄縮縮頭道:“乖乖,這娃儿是雙料負傷!”
  他說來滑稽,但四位姑娘,只有婉儿瞧得抿嘴笑出聲來!
  珠儿急道:“老前輩,你快想想辦法咯!”
  万里飄嘻的笑道:“別急,老毒物的一身家當,全給我扒來了,先找找‘毒蝎爪’解藥就是!”說著從怀中掏出七八個磁瓶,逐個瞧了一會,才取過一個青磁小瓶,交給珠儿,說道:“就是這個,嘻嘻,老毒物居然知道咱們用得著它,寫得十分清楚,你給他服一些,敷一些就行。”
  珠儿嫌他說話嘮叨,一把奪過解藥,給畢玉麟服了少許,又替他在創口上敷好。
  万里飄收好磁瓶,挽起袖管,雙手在畢玉麟周身“推宮過穴”摩了一遍,只見畢玉麟依然雙目緊閻,臉色慘白,絲毫沒有起色,不禁吁了口气,皺皺眉頭道:“看來這娃儿真力耗損,又傷及內腑,只怕是難以得救了。”
  珠儿惊叫一聲:“什么,你說畢大哥沒有救了?”
  万里飄黯然無語,從怀中掏出那塊透明玉佩,緩緩替畢玉麟解開內衣放在貼心之處,才道:“有這‘万年溫玉’可以暫時保住他心髒,傷勢不致有變,且等出山之后,再想辦法吧!”
  婉儿忍不住道:“公孫師姐,他也沒有辦法,我們還是赶回去的好。”
  那青衣女郎想了想,點頭道:“好,那未我先替畢大哥把那姓佟的老賊殺了再走。”
  她話聲一落,轉身雙腳一頓,往檐前掠去!
  珠儿心頭雖然焦急,但听万里飄口气,有“万年溫玉”保住畢大哥心髒,傷勢不致變化,心中較前定了一些,此時經青衣女郎一說,暗想:“對啊,畢大哥被姓佟的打傷了豈能輕易放過?
  畢大哥的傷勢,反正要等下山之后,再找人救治,自己不如先去殺了姓佟的,也好出口怒气。她心念轉動,便朝万里飄道:“老前輩,你和辛姐姐守在這里,我也要找姓佟的算賬去。”
  她不肯落后,話一說完,立即轉身要走!
  万里飄听得心頭大惊,要知獨眼烏龍佟天祿重出江湖,武功之高,已是少有對手,這兩個女娃儿,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由急忙叫道:“啊,啊,女娃儿,你快回來,算賬也不急在一時。”
  珠儿臉色鐵青,回頭道:“不要緊,我打不過他,就會放‘五殃針’的。”
  嬌軀一扭,便自朝佟天祿扑去!
  那青衣女郎不但身法极快,而且出手更是迅捷,眨眼工夫,她一柄短劍,已電掣風飄,接連攻出三劍!
  獨眼烏龍佟天祿,沒想到這女娃儿出手會有這般凌厲,差點就被刺中肩頭,心中方自一惊!
  珠儿接著扑到,口中喝了聲:“先殺了你老賊,泄泄憤也好!”
  右掌對准他面門搗出,“彈指一劍”同時猝發!
  佟天祿差點又被刺中面頰,身形被逼得斜退半步,那知顧此失彼;左手衣袖,“嘶”的一聲,被青衣女郎劍尖刺破。
  “哈哈!”佟天祿怒极而笑,厲喝道:“你們兩個丫頭,真想找死!”
  衣袖連揮,分朝兩人卷出!
  青衣女郎哂道:“哼,難道姑娘怕你不成?”
  皓腕翻動,一柄精光耀目的短劍,宛如云霞流動,寒光大熾!
  珠儿接口道:“老賊,你試試就知道了!”
  她見青衣女郎發動攻勢,那肯后人?手上一緊,也使出師門“聯珠十三式”,劍發連珠,寒芒接連飛洒!
  佟天祿一身武功,已入化境,他先前因攝于陰山散花仙子之名,認為強將手下無弱兵,對珠儿自然稍加注意。
  那知陰山的“聯珠十三式”,固然一气呵成,辛辣無匹,劍劍全是指向要害,但青衣女郎的一柄短劍,更是神妙無方,奇快絕倫,劍風所及,但見一片銀光,連招式都分不清楚!
  自己在兩柄短劍之下,除了躲閃趨避,竟然有應付為難之感!這一惊當真非同小可!
  要知佟天祿在二十年前,憑一雙肉掌,縱橫江湖,名列四凶,結果因傷了武當門人,激怒青陽真人,敗在“兩儀掌”下。
  這二十年來痛下苦功,追隨雙龍堡主,學會“雙龍八式”,武功大非昔比,自以為除了雙龍堡主,武林中已罕有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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