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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意外收獲


  那黑衣人忽見畢玉麟果然施展奇招,不由精神大振,那知一瞧之下,頓時呆了!
  只覺對方這一招以指代劍的劍法,竟是生平未見之學,一片指影,宛如無數鋒利劍刃,結成一團劍花,垂直罩下!
  自己抬頭之際,森森劍气,業已接近頭頂。這般暗勁,來的大非尋常,閃避已是不及,如不運功把它硬擋回去,別無他法,當下雙臂一抖,暗發真气,使了一招“天王托塔”,雙掌并發,朝上硬擋。“砰!”雙方出手,何等快疾,黑衣人這一擋之下,但覺對方指風凌厲,重如山岳,直壓而下,心頭驀然一震,几乎把自己凝聚雙臂的玄功真气震散,足下馬步不穩,一連后退了三步!
  畢玉麟凌空下擊,吃虧自然更大,他雖有“鴻鈞真气”護身,也被黑衣人這一記“天王托塔”強勁反震之力,彈了回去,平空摔出一丈來遠,才站住身子。兩人都覺震得血气翻騰,心頭狂跳,各自運气調息,過了半晌,才覺浮動的气血,完全平复。黑衣人目光炯炯,瞧著畢玉麟沉聲問道:
  “你這一招以指代劍,似非‘括蒼劍訣’,老夫從未見過。”
  畢玉麟微笑道:
  “朋友眼光果然高明,在下方才一招,确非‘括蒼劍訣’中的招法。”
  黑衣人冷哂道:
  “想不到宗皓嫡傳外孫,會以雜學取胜。”
  畢玉麟終究江湖經驗不夠,被人拿話一激,只當他小覷自己外公,頓時劍眉軒動,朗朗一笑道:
  “朋友這回猜錯了!”
  黑衣人陰惻惻的道:
  “難道你不是括蒼异叟宗皓的外孫?”
  畢玉麟道:
  “在下正是。”
  黑衣人濃哼道:
  “那么老夫錯在那里?”
  畢玉麟道:
  “在下天門門下,難道不能用本門的武功?”
  黑衣人嘿然不語,過了一會,忽的仰天大笑,點點頭道:“好,好!”
  畢玉麟不知道他這兩個“好”,是指什么而言?劍眉一揚,問道:
  “朋友是不是還有興趣,打滿百招?”
  黑衣人冷冷的道:
  “不必了!”
  畢玉麟仰面道:
  “那么朋友似乎該說說你的來歷,和某一件事了吧?”
  黑衣人冷然道:
  “老夫來歷,無可奉告,嘿嘿,你接著吧!”
  左手袍袖一揚,一點黑影,脫手飛出,朝畢玉麟面門打來!
  畢玉麟只當他打來的是什么暗器,伸手一接,只覺入手甚輕,好像是一個紙團,心下不由大疑,急忙低頭瞧去,手心捏著的,果然是一個紙團!
  心中驀地一動,無暇多問,伸手打開紙團,那是一張字條,上面用木炭寫著一行潦草字跡,他目能夜視,自然看得十分清晰,那是:“欲知爾父下落,可去雙龍堡。”
  畢玉麟頓覺心頭狂跳,急忙抬頭道。
  “朋友這……”
  目光上瞥,那里還有黑衣人的影子?
  不!在這一瞬之間,黑衣人的一條黑影,已在數十丈外,一閃而逝,再要追赶,已是不及!
  這人到底是誰呢?他何以要告訴自己,欲知父親下落,可去雙龍堡?
  “雙龍堡!”
  畢玉麟口中低低的念著,心頭不禁疑竇叢生!
  難道自己父親,真在雙龍堡不成?雙龍堡崛起武林,只有二年時光,自己父親,已經失蹤了一十三年!
  哦,不,師父他老人家不是說在閻王堡石室,整整住了十二個年頭嗎?自己父親也就是那時候失蹤的,算來和師父差不多是同一時候,那么准是被囚在石室里面了!一念及此,只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赶到雙龍堡去。
  夜色黯淡,春寒料峭!畢玉麟怔立當地,漸漸,他冷靜下來,感到事有蹊蹺,這黑衣人舉動詭异,分明不是正派人物,他留下這張字條,极可能另有用意!
  雙龍堡,自己身為天門第十四代傳人,自然非去不可,第一、師門秘笈“洞元記”外篇,落在九爪神龍閻伯修手中,必須追回;第二、自己師傅,也可以說間接是死在他手上,更非找他算賬不可!
  只是目前距离三月十五,會期已近,華山半邊老尼走火入魔,急需“万年溫玉”治療。珠儿她們,找不到自己下落,一定甚是焦急,目前正在青蓮庵中,那么自己還是先去青蓮庵,再上雙龍堡不遲。心念轉動,立即返身回轉客店。第二天一早,渡江之后,直奔九華。中午時分,赶到青蓮庵,正待舉手敲門,只見庵門虛掩,隨手而啟,恰好珠儿、辛文從里面出來,她們兩人全都愁結眉心,臉露焦的之色。畢玉麟赶忙叫道:
  “珠儿!”
  珠儿一眼瞧到畢玉麟,登時喜從天降,眼睛一亮,口中“啊”了一聲:“畢大哥……”飛也似跑近身邊,一把握住畢玉麟臂膀,搖撼著道:
  “畢大哥,你知道我們在這里,才赶來的?韓姐姐偷偷走啦!”
  畢玉麟被她當著辛文,握住自己手臂,不禁臉上一紅,尤其她沒頭沒腦的這句韓姐姐偷偷的走啦,說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道:
  “珠儿,我是听殷姑姑說的,你們都在這里,哦,你說韓姑娘走了?她到什么地方去的?”
  辛文也跟著走近,笑道:
  “珠儿妹子,你讓畢大哥到里面坐下來再說咯!”珠儿道:
  “是啊,畢大哥,你進來咯。”接著又道:
  “韓姐姐是被丁好禮欺侮了,昨晚哭了一夜,今天一早,留了封信,偷偷的走了。”
  畢玉麟跟著她們越過天井,剛跨上石階,听得心頭驀然一震,劍眉剔動,急急問道:
  “珠儿你說什么?丁好禮几時來的?韓姑娘被他……這淫賊當真可惡!”
  珠儿惊奇的道:
  “畢大哥,你罵他淫賊?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畢玉麟道:
  “咦,你不是說韓姑娘被他欺侮了?”
  珠儿道:
  “我也不知道,韓姐姐信上只說丁好禮不是好人,她上了他的當,所以她非要下山去找他不可,她要我們在老師傅面前,不可提起,只說她和丁好禮找一位能夠醫治走火入魔的老前輩去了。”
  畢玉麟皺皺眉道:
  “唉,我如果早到一天,這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丁好禮在棗陽連續做下采花案件,被人圍攻逃脫,不想跑到這里,又做出天人難容的事來。”
  珠儿听得吃了一惊,跺足道:
  “原來他是采花淫賊,哼,早知道就不會讓他逃走了!”說完,忽然神色一黯,又道:
  “哦,畢大哥,你知道万老前輩已經死了么?”
  畢玉麟點頭道:
  “万老前輩是我替他老人家埋葬的。”
  珠儿奇道:
  “你……哦,畢大哥你先說這几個月你到那里去了?害人家找得好苦,你好像遇上了許多事故呢。”
  畢玉麟道:
  “這事說來話長,目前北山之會,時日已近,我先見過了這里老師父,好仗万年溫玉之力,恢复走火入魔,再詳談吧。”說著,從怀中取出溫玉,朝辛文道:
  “辛姑娘,說來慚愧,這方溫玉,被一位精擅雕刻的參仙婁老怪強行奪去,琢成了只蟾蜍,姑娘不見怪才好。”
  辛文道:
  “畢大哥,你怎么也和小妹客气起來,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我該謝謝你才對”
  珠儿一手接過,瞧著神態生動的玉瞻蛛,不由贊道:
  “啊,參仙婁老怪雕琢得真好,這贍蛛口上還有一個小孔,可以穿上絲絡,佩在身邊呢,畢大哥,還是你拿著吧,我領你到老師父禪房里去。”
  說著,就和辛文兩人領了畢玉麟穿過大殿,往后進禪房走去。半邊老尼正在禪房靜坐,听到三人腳步聲音,隔室問道:
  “是珠儿姑娘嗎?”
  珠儿應道:
  “老師父,畢大哥來了,他來拜見你老人家。”
  半邊老尼笑道:
  “老尼行動不便,就請畢少俠到里面來吧。”
  辛文打起棉帘,畢玉麟恭恭敬敬走入屋內,只見榻上含笑坐著一個臉容略呈青色的枯瘦老尼姑,連忙躬身道:
  “晚輩畢玉麟拜見老師父。”
  半邊老尼含笑道:
  “畢少俠就是屠龍劍客畢紹德的哲嗣嗎?老尼昔年曾听令尊英名,無緣一見,少俠英華內斂,可見家學淵源,不同尋常。”
  畢玉麟取出万年溫玉,雙手遞上,一面說道:
  “這是天琴老前輩的万年溫玉,老師父即日修复玄功,正好親赴五大門派北山之會。”
  半邊老尼伸手接過,抬頭道:“多謝少俠關切,老尼因運气人岔,惟有万年溫玉相輔,才能溫和僵化經絡,能否赶上北山會期,目前還很難說,早知少俠今日赶來,小徒也毋須急著下山了。”
  畢玉麟三人,見她提到韓倩云,一時不敢多說,只是唯唯應是。半邊老尼話聲一落,低頭只是朝手上那方玉蟾蜍打量,臉上漸漸露出詫异之色,問道:
  “這方溫玉,畢少俠是否一直放在身邊?”
  畢玉麟點點頭道:
  “晚輩兩月之前,身負重傷,全仗此玉護住心脈,此后就一直在晚輩身邊……”他說到這里,突然想起自己在黃鐘別府之時,曾借与陰魔尚師古使用,此刻听出半邊老尼話中有因,不由心中一動,忙道:
  “老師父可是覺得此玉有什么不對么?”
  半邊老尼疑惑的瞧瞧溫玉,徐徐說道:
  “万年溫玉,秉天地造化,為离火之精蘊育而生,只要握在掌心,就會一絲陽和之气,循腕脈而上,所以才能溫和經絡,溶解僵化血脈,這方溫玉……”
  畢玉麟已然听出這方溫玉,有了問題,心頭不由大憤,暗想這准是陰魔尚師古掉了包去,心中想著,不待半邊老尼說完,急急問道:
  “老師父,這溫玉可是假的了?”
  半邊老尼搖搖頭道:
  “溫玉倒是不像有假,只是放在掌心,僅感掌心微溫,沒有那縷循腕而上的陽和之气,老尼是以也深感奇怪。”
  畢玉麟想起目睹參仙婁老怪當面雕琢,憑自己的目力,看得甚是清晰,后來陰魔尚師古還給自己,分明就是這只贍蛛,毫厘不差,這到底是何緣故?
  珠儿插口道:
  “畢大哥,會不會經過人工雕刻,失了靈气?”
  畢玉麟驀地心中一動,想起參仙婁老怪曾在玉上切去一角,他曾說那一角是他的酬勞,當時就琢成珠子大小滾圓一顆,四周還刻了九條盤龍,莫非切去那一角之后,當真破了靈气?不錯,陰魔尚師古借去運功,也沒把雙腿寒毒治好,可見万年溫玉确實已失效用。心中想著,就把自己如何途遇呂兆熊,進入黃鐘別府,誤把陰魔尚師古當作自己父執,借与溫玉,及參仙婁者怪搶著雕琢,切下一角之事,詳細說了一遍。半邊老尼惊歎道:
  “參仙婁老怪,這老怪物是當年火教中人,練的乙木火功、難怪要覬觀万年溫玉离火之精!
  畢玉麟道:
  “老師父,他切去一角,怎會使溫玉失效呢?”
  半邊老尼笑了笑道:
  “他切去之處,正是离火精英凝結之處,余下的只是邊緣罷了,所以入手雖溫,已失去治療之功。”
  畢玉麟面有愧色,憤然道:
  “這老賊偷天換日,暗施手腳,晚輩非找他要那一角不可。”
  半邊老尼道:
  “老怪精擅火教神功,据說這种旁門功夫,一經出手,五丈之內,炙人內腑,畢少俠遇上此人,千万不可輕敵。”
  畢玉麟道:
  “婁老怪的‘天炫掌’,晚輩已經試過,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里,忽然想起“洞元記內篇”“鴻鉤真气”的歌決之中,曾有傳穴行功,返本歸元的療傷法門,走火入魔,只是運岔真气,想來或可有效,當下抬頭道:
  “老師父只是運岔真气,晚輩師門內功,有傳穴行功返本歸元之法,晚輩意欲替老師父打通經脈,試試是否有效?”
  要知打通經脈,雖然正是治療運岔真气走火入魔的唯一治本之法,但這替人施展打通經脈之人?本身功力,必須遠超過走火入魔之人,才能把對方運岔的真气,予以糾正過來。而且練武之人,內功火候,不到相當高深程度,不會走火入魔。但內功到了相當高深程度,走火入魔之后,要找比自己內功更高的人打通經脈,又談何容易?
  即使有內功更高的人,也不肯耗損過多真气,替人施展打通經絡之法,是以一旦走火入魔,除了乞靈藥物,實無他法。半邊老尼身為華山一脈掌門,數十年勤修苦練,本身內功已達十二成火候,要替她打通經脈的人,只怕舉世也找不出一個來。她听畢玉麟說出要替自己打通經脈,不由微微一笑道:
  “畢少俠盛情,老尼心領。”
  “畢玉麟那曾知道其中道理,乃道:
  “晚輩師門,确有此法,老師父何妨一試?”
  珠儿在旁道:
  “老師父,你就讓畢大哥試試咯!他是天門派的傳人,練的武功,和江湖上各門各派都不一樣呢!”
  “天門派”這三個字鑽進半邊老尼耳中,全身不期一震,目射异光,問道:
  “畢少俠不是括蒼异叟宗前輩一脈?”
  畢玉麟道:
  “晚輩不敢隱瞞,實是天門門下。”
  半邊老尼合十道:
  “天門紫府,號稱兩大仙跡,武林中只有傳聞,畢少俠原來竟是天門傳人,老尼失敬之至。”
  珠儿催道:
  “畢大哥,你還不快替老師父試試。”
  畢玉麟道:
  “老師父請轉過身來,容晚輩一試。”
  半邊老尼依言轉過身子,朝壁而坐,畢玉麟跨上兩步,凝神提气,右手緩緩朝半邊老尼后心按去。要知他“鴻鈞真气”已練到了收發由心之境,此時一經運功,靈石仙乳的一縷清涼之气,緩緩由丹田升起,隨著真气,透掌而出!
  武林中人一般度功療傷,傳人的自然是一般熱流,但畢玉麟從掌心透出的真气,卻是清涼無比!
  半邊老尼身不由己的震動了一下,只覺這股寒冽巨流,滾滾不絕,所經之處,經絡血管,好像經水沖刷一般,有去垢生新之功,心頭暗暗惊奇,瞧不出他輕輕年紀,果然身怀絕世神功,一時那敢大意,立即瞑日宁神,把本身真气,隨著這股清冽之气,緩緩行去。這樣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畢玉麟才緩緩收轉手掌,吁了口气。珠儿仰臉輕聲道:
  “畢大哥,已經好了?”
  畢玉麟點點頭道:
  “老師父周身真气,已能運轉,此刻仍需運气行功,不可惊扰。”
  三人悄悄退出禪房,五姑早已做好素齋,大家匆匆吃過。珠儿因惦記著那天畢大哥在落山廟負傷之后,被一個青衣女郎和一個叫婉几的小女孩抱走,一直憋在肚子里,這時那還忍耐得住,急著向畢玉麟追問。畢玉麟就把當日從陰魔尚師古弟子孟遷口中听來的經過,以及自己在出云口醒轉后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珠儿听說畢大哥那個義弟,原來也是女的,心中總覺得大是撇扭,同時又听說黃鐘別府那個叫吟香的丫環,已經隨著師傅去了,心中也有點不是滋味,是以一直沒有作聲。畢玉麟說完之后,瞧著珠儿辛文又道:
  “我這次原是從殷姑姑口中,知道你們都在這里,同時也因北山會期已近,這里老師父急需万年溫玉治療走火入魔,才特地赶來。如今老師父總算已經打通經絡,再有兩三天,就可完全复原,珠儿和辛姑娘,不如暫留此地和老師父同赴北山之會,我要立時赶上雙龍堡去。”
  珠儿道:
  “目前离北山大會,已不到一月,干么現在急著要去?”
  畢玉麟道:
  “我別母遠行,原是為了尋訪家父,不管黑衣人說的是真是假,我非上雙龍堡不可,何況師門秘笈,一部落在雙龍堡主手里,先師又間接死在他手上,無論如何,也得在北山大會之前,和他作個了斷。”
  珠儿道:
  “你去,我也要去。”
  辛文接口道:
  “畢大哥,我也要去。”
  畢玉麟搖手道:
  “不成,這里韓姑娘一走,老師父沒人照應,你們還是留著的好。珠儿眼圈一紅,气憤的道:
  “你現在有了那個義妹妹,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了,我也是和你結拜過的,出門那天,你還答應我娘照顧我的。”畢玉麟俊臉一紅,道:
  “珠儿,你怎好這樣說法,雙龍堡武功极高,你一起去了,万一我照顧不到……”
  珠儿搶著道:
  “哼,你以前不是和你那個義弟,也去過雙龍堡,我為什么不能去?”
  畢玉麟搖搖頭道:
  “說實在此去雙龍堡,我也沒有把握……”
  珠儿道:
  “沒有把握我也要去。”
  辛文站在邊上,眼看兩人越說越僵,忙道:
  “畢大哥,這樣吧,珠儿妹子既然要去,你就讓她一起去吧,我留在這里,和老師父作伴好了。”畢玉麟無可奈何的道:
  “好吧,珠儿,我答應你去就是。”
  珠儿噗哧笑道:
  “你不答應我去,我也會偷偷的跟去的。”
  畢玉麟瞧瞧天色,站起身道:“那么,珠儿,我們這就走吧!”
  珠儿道:
  “你現在就要走了?”
  畢玉麟道:
  “我不是為了老師父急需万年溫玉治療,早就赶上雙龍堡去了。”
  珠儿道:
  “那么你等一等,我去收拾一下就走。”說著匆匆回房,打了一個小小包裹,很快走出,掠掠頭發,嬌笑道:
  “畢大哥,我們這就走咯!”
  畢玉麟叮囑辛文,代向半邊老尼致憊,這就和辛文、五姑作別,帶著珠儿,一同离開青蓮庵,雙雙上道。
  兩天之后,他們由皖入浙,但一入浙,沿途食宿,居然早已有人付過,向店家訊問,也只說一天之前,有一位大爺預先關照,付了銀子。畢玉麟听得大是惊奇,猜不出這人這誰?
  珠儿嬌笑著道:
  “畢大哥,既然有人代我們付賬,管他是誰?”
  畢玉麟卻始終疑團未釋,到了應該打尖之時,故意找上較為偏僻的店家,但臨到會賬,店家也同樣說出有人早一天關照,付過銀子。畢玉麟暗暗冷笑,心中業已明白,這是雙龍堡主故弄玄虛,自己既然來了,難道還怕你不成?這么一想,也就坦然處之。第四天未牌稍過,畢玉麟和珠儿兩人,剛一赶到北山,瞥見前面樹林之間,轉出兩條人影,并肩疾行,如飛而來。那是兩個妙齡女郎,左邊一個身穿紅衣,右邊一個身穿黃衣,正是雙龍四嬌中的大嬌蔡鳳嬌,二嬌金玉嬌!
  畢玉麟暗中告訴了珠儿,依然宛若未見,緩步行去。瞬息工夫,雙方相距,已不到兩丈,蔡鳳嬌,金玉嬌同時在道左停住身形。蔡風嬌妙目一轉,迎著畢玉麟嫣然道:
  “堡主風聞畢少俠寵臨敝堡,特命愚姊妹恭迎俠駕。”
  畢玉麟連忙還禮道:
  “有勞兩位姑娘,在下如何敢當?”
  黃鳳金玉嬌微微仰臉,瞟了他一眼,嬌聲道:
  “畢少俠乃是雙龍堡貴賓,愚姊妹迎近來遲,已嫌失禮,畢少俠不可客气。”
  珠儿瞧著她們嬌聲嗲聲嗲气的模樣,心中不禁有气,冷哼道:
  “要你們出來接待,是不是想用美人計?”
  蔡鳳嬌偏頭瞧著珠儿,臉含嬌笑,朝畢玉麟問道:
  “畢少俠,這位姑娘是誰呀?”
  珠儿搶著道:
  “我是陰山段珠儿,你待怎樣?”蔡鳳嬌粲然道:
  “原來是散花仙子高弟段姑娘,既然和畢少俠同來,就是敝堡嘉賓,蔡鳳嬌失敬之處,殷姑娘幸勿見怪。”
  珠儿原是嬌縱任性的人,她因雙嬌對畢大哥巧美清兮,妖里妖气的模樣,瞧著太不順眼,忍不住出言諷刺,那知人家依然笑臉相迎,還對自己陪禮,心中雖气,一時卻也無法發作,只好冷哼一聲,偏頭道:
  “畢大哥,我們走!”
  說著獨自朝前面走去。畢玉麟怕她任性鬧事,也急忙跟了過去。四人腳下极快,不多一會,雙龍堡巍峨門樓,業已在望,堡門洞開,里面一排站著八個勁裝大漢。蔡鳳嬌行近堡門,回身笑道:
  “堡主正在書房候駕,兩位請隨我來。”
  說完,當先朝堡中走去。堡門之內,是一條石覦甬道,兩邊松柏參天,古木陰森,甬道盡頭,是一座二門。蔡鳳嬌,金玉嬌陪同畢玉麟、珠儿兩人,跨入二門,穿廊越房,一會工夫,走到一座院落前面。但見長廊曲檻,放著無數盆花,迎面一排摟花長門,湘帘低垂,花香鳥語,清幽已极!
  畢玉麟以前來過,知道此處已是雙龍堡的書房。心念剛轉,只听屋中一聲哈哈大笑,門帘掀處,迎出一個身穿天青緞團花長袍,臉呈淡金,胸垂花白長髯的偉岸老人,滿臉春風,拱拱手道:
  “小兄弟惠然光臨,老夫至表歡迎!”
  珠儿瞧了他一眼,低低問道:
  “畢大哥,他就是雙龍堡主?”
  畢玉麟只點了點頭,同時雙拳一抱,朗朗笑道:
  “堡主沒想到在下還會上雙龍堡來吧?”
  說話聲中,從容舉步朝石階上走去,藍衫飄忽,舉止洒脫已极,似乎絲毫沒把震撼武林的雙龍堡放在眼里,堡主也感到眼前這位少年,和一年之前,已然大不相同,心中不禁暗暗點頭,一面大笑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夫對小兄弟怀念殊深,小兄弟要是再不來,老夫也打算著人前去邀請呢!”說話之間,連連舉手肅客,一面笑道:
  “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快請到里面奉茶。”
  畢玉麟道:
  “這是在下義妹段珠儿,陰山殷仙子門下。”
  跨進書房,雙龍堡主讓兩人坐下,手捋長髯,朝珠儿呵呵笑道:
  “難得,難得,殷仙子老夫久仰盛名,憾未識荊,姑娘肯和小兄弟同來,雙龍堡增色不少。”
  珠儿以前听畢大哥說過雙龍堡的事,但沒想到威震江湖的雙龍堡主,竟然如此大方,尤其對畢大哥一口一聲小兄弟,叫得親切無比。她自幼嬌縱慣了,喜歡人家當面稱贊,此刻給雙龍堡主這么一說,心中不由敵意大減。此時早有青衣使女,送上香茗,次第放到桌上,悄悄退出。畢玉麟目光一抬,略一抱拳,正容道:
  “保主可知在下遠上雙龍堡,所為何來?”
  雙龍堡主始終滿堆笑容,舉起茗碗,呷了一口,微笑道:
  “小兄弟和段姑娘遠來是客,風塵勞頓,先喝點茶水,老夫已命廚下准備了几式粗點,待休息一會,再說不遲。”
  畢玉麟哈哈一笑,道:
  “堡主毋須客气,在下還是……”
  雙龍堡主不待他說下,搖搖手道:
  “小兄弟不必忙在一時,老夫和小兄弟許久未晤,正好一敘契闊,哈哈,小兄弟孝思不匱,老夫尤所欽佩,且待用過粗點,本堡還有一位貴賓,要和小兄弟一會。”
  話聲未落,只見兩個青衣使女,手端朱紅漆盤,裊裊婷婷的走到桌邊,取出七八碟美點,一盤盤放到桌上。畢玉麟因他說出“孝思不匱”和“雙龍堡還有一位貴賓,要和自己一會”之言,心頭不禁怦然一跳!
  想起那黑衣人紙條上寫的“欲知爾父下落,可去雙龍堡”,莫非九爪神龍閻伯修口中的“貴賓”,就是自己父親不成?他一念及此,只覺胸頭忐忑不安,再也忍耐不住,正待起身!
  雙龍堡主敢情早已瞧透他的心意,微微一笑,起身道:
  “小兄弟稍安毋燥,老夫對小兄弟心意如何,待會自知,來,來,這是老夫特地命廚下精制的几式點心,兩位盡管放心食用。”
  說著,他自己先舉著每樣嘗了一點,表示并無他意。桌上這七八碟美點,酥、餅、包、餃、有甜、有咸、看上去色香俱佳,做得极為精致。畢玉麟心事重重,几次要待開口,都被雙龍堡主殷勤勸食,擋了回去,面前雖然放著許多美點,但那里吃得下去,略為嘗了几口,便自住箸,抬頭道:
  “堡主方才曾說貴堡有一位貴客,要和在下一會,堡主何不請來一見?”
  雙龍堡主呵呵一笑,道:
  “小兄弟既然急于要見那位貴賓,老夫這就派人引你前去。畢玉麟疑竇重重,劍眉剔動,沉聲道:“堡主說的究系何人?”
  雙龍堡主拂髯道:
  “那位貴賓,自是小兄弟急于一見之人,現居敝堡后院,小兄弟去了自然知道。”說到這里向門外抬目道:
  “鳳嬌進來!”
  門口蔡鳳嬌“唷”了一聲,怯生生走入屋內,垂手待立。雙龍堡主吩咐道:
  “你陪小兄弟到后院去。”
  蔡鳳嬌應了聲“是”,回身低聲說道:
  “畢少俠請隨我來。”
  珠儿倏地站起,道:
  “畢大哥,我也去。”
  雙龍堡主捋須微笑,點點頭道:
  “本堡規定,中院以后,不准堡中男人,輕入一步,段姑娘自然去得。”
  畢玉麟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心想既然來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雙龍堡后院,縱是龍潭虎穴,自己又何懼之有?這就朝蔡鳳嬌頷首道:
  “姑娘先請。”
  說著,便和珠儿兩人,跟在蔡鳳嬌身后,大步跨出書房。雙龍堡主起身送到門口,陰聲笑道:
  “小兄弟見過那位貴賓之后,老夫還有更重要的消息奉告,仍請來書房一敘。
  畢玉麟、珠儿隨著蔡鳳嬌穿過几里院落,直向后進走去。這一路行來,心頭不住的轉動,他弄不懂雙龍堡主故作神秘,要自己來見的這位“貴賓”,究是何人?听他口气,這人分明和自己有關,那么真是自己失蹤十三年的父親?
  這后進一排五檻,自成院落,此刻帘亞低垂,寂無人聲,蔡鳳嬌引著兩人跨上石階,口中鶯聲壢壢,嬌聲喊道:
  “蔡丫頭,老太太午覺醒了沒有?畢少俠來啦!”
  畢玉麟听得不期一怔,雙龍堡主要自己前來一會的原來不是自己父親?是“老太太”?這位老太太又和自己有什么關連?
  他心念才轉,只听屋中脆生生答應一聲,門帘輕襄,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白衣女郎!她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瞧著三人,脆笑道:
  “啊,畢少俠來啦,快到里面坐。”
  畢玉麟自然認識這白衣女郎,正是雙龍四嬌中的白鳳蘇令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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