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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掌廢毒母


  邵若飛道:“我正要找你交出火燒玄女宮的人……”
  石母一擺手道:“若飛,事情一件一件的來。”
  接著朝楚王祥道:“年輕人,老身可以告訴你,邵若飛是老身門下大弟子,老身派她主持茅山玄女宮。從未和江湖人有過過節,老身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沒有絲毫野心,你說的江南分令,并不是玄女宮,殺害你義父、義母,一再向東海鏢局尋釁,也另有其人,和玄女宮一點關系也沒有,老身說這番話,并非怕事,而是犯不著替別人背黑鍋,這話你懂了吧?”
  丁盛看她方才一腔盛怒,才要胡咎把自己等人領到校武廳來的,分明已有動武之意,但現在听她口气卻分明軟了下來,敢情是她看到了楚師弟身邊佩的是全真教長劍,她惹不起祖半仙,才想到她犯不著替別人背黑鍋了。
  楚玉祥道:“既然玄女宮和東海鏢局毫無半點過節,玄女宮的人可以向東門前輩明說,何以要涂改記號,先圖嫁禍三茅宮,再殺葛觀主,企圖嫁禍東海鏢局。而且還把東海鏢局去的人利用机關,沉入地底,若非在下中途脫險,赶去玄女宮,把人救出,到現在尚有多人被困在地窖之中,以上說的是玄女宮,但你石母是前輩高人,既然知道咱們一行人与你無仇,今天中午,卻又使人在大市酒店暗下手腳,要胡總管把咱們迷翻了擒來,那么你先前說的話豈非掩耳盜鈴,欲蓋彌彰嗎?”
  這話說得咄咄逼人,數十年來。石母面前几曾有人敢對她如此說話,聞言不覺臉色微變,怒笑道:“年輕人,老身一向言出如山,說的話豈會騙你,江南分令,和老身無半點關系,邵若飛在老身面前,也絕不敢有半句謊言,因此涂改記號,殺死葛觀主的,也絕非老身門下玄女宮的人,這是前面一段。”
  她口气略頓,接著又道:“至于玄女宮利用机關,把東海鏢局的人沉入地底,是因為你們擅入七星岩,和東海鏢局有無過節是兩回事,圭于今天中午在大市酒店把你們迷翻,那因你們放火燒了玄女宮,鄂若飛自然要找你們這些人算帳,正好在路上遇到柳七娘姐妹,她們是多年好友,柳姑娘自告奮勇,要替若飛出气,此事直到柳姑娘到了這里,老身才知道。而且你們是向石母岭來的,犯我禁忌,胡總管得到若飛通知,才派船去接人,老身得知此事之后,本待問清楚了再行發落,你們卻在中途醒轉過來了,所有過程,就是如此。”
  丁盛起身道:“前輩說的話,咱們當然可以相信,但其中有一件事,也許前輩真的不知道,但邵宮主只怕并非不知情,而是不肯說出來……”
  石母道:“你指涂改你們記號,和以毒針殺死葛觀主的人嗎?”
  丁盛道:“正是。”
  石母冷冷一哼道:“此人不是老身門下,也不是玄女宮的人,她涂改記號,殺死葛觀主概与老身無關,老身就算知道,也毋須告訴你們,你們這一行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不會自己去查嗎?”
  話聲甫落,突听一陣急亂的云板聲,連續響起!
  石母臉色一變,厲笑道:“好哇,你們原來還有后援,居然擅闖石母宮……”
  就在此時,只見廳外人影閃動,三個綠衣少女右臂血跡殷然,急匆匆奔入,扑的跪倒在石母面前,一個說道:“啟稟姥姥,宮中四處起火……”
  石母听得一怔,虎地站起,喝道:“縱火的是什么人,你們怎么了?”
  另一個道,“啟稟姥姥,那是几個老頭在到處放火,遇上弟子,手中長劍一震,就點廢弟子右臂穴道,出手奇快,已有不少人都被他們廢了右臂……”
  石母气得風頭拐猛地朝地上一頓,喝道:“東門奇,原來你們約了幫手來大破石母宮的,很好,你們一個也別想生离石母岭……”
  東門奇也覺得事情來得兀突,口中大笑一聲道:“石母,老夫告訴你,咱們沒有幫手,也用不著另約幫手,那也許是你另有仇人找上門來,放火燒你石母宮和點廢宮中女弟子,概与咱們無關,人就在你宮中,你不會自己去查查嗎?”
  這時邵若飛和另一個黑衣女子、總管胡咎和四個穿黑綠長袍的老叟等人听說石母宮四處起火,不約而同紛紛站起身來。
  石母手提風頭杖,白發飛揚,獰厲的道:“你們不用去,燒了石母宮,可以重建,這些人一個也不能放過,誰要硬闖,給我一律格殺勿論!”她卻怒匆匆朝廳外走去。
  侍立她身后的兩個綠衣少女(一個手捧玉如意,一個手捧長劍)立即急步緊隨她身后走出。
  坐在她右首的黃發鳩臉老婆于呷呷笑道:“這几個人交給我老妹子就好,我包管他們一個也走不了。”
  三手真人朗笑一聲道:“你是蛇母余丐婆,憑你玩几條長虫的人,也敢口出狂言,咱們若是要走,誰能攔阻得了?”
  石母剛走到大廳門口,突听一聲蒼勁嘹亮的長笑響處,門口已經出現了五個身穿古銅色,長僅及膝長袍的老者,每人手中執一柄細長長劍,當門而立。
  楚玉祥一眼就認出這五個老者正是昨晚在小廟中遇上的五人。
  只听為首老者沉喝道:“石母,你還認得老夫五人嗎?”
  石母目光如炬,冷哼道,“終南五劍,原來是你們在石母宮放的火。”
  為首老者道:“對付你這种慘無人道,橫蠻不可理喻的人,就是要火其爐,誅其心,這有什么不對?”
  石母但見從百級石階上奔下來的玄母宮綠衣侍女,一個個右肩血跡殷然,這一陣工夫,敢情全被終南五劍點廢了右臂,同時但見山上濃煙沖天,冒起火光。心頭气怒交迸,厲喝一聲:“你們都該死!”,呼的一杖橫掃過去。
  終南五劍來者不善,他們苦練二十年,就是為了報雪昔年被石母點廢右臂之恥,一見石母揮杖擊來,五個人不約而同身形飛旋,一下掠出數丈之外,落到石砌平台之上,五個人原式未變,由為首老者喝道:“石婆子,要動手到這里來。老夫五人已經等了二十年,正要領教領教你的杖法。”
  石母是气瘋了心,厲聲喝道:“老身還會怕了你們終南五劍不成?”
  人聲隨到,又是一杖掃了出去。
  終南五劍又是一個飛旋,讓開她的杖勢,但等到落地,五個人已像一朵梅花,分作五個方位把石母圍在中間,五支長劍再也不容她先發制人,各自划起一道劍光朝中央攻到。
  石母怒极,喉頭發出桀桀厲笑,手中龍頭杖起處,宛如神龍乍現,旋身之際,一下漾起八九條杖影,縱擊橫掃,劈搗而出。
  但終南五劍豈是等閒之輩,列定的五方劍陣,乃是經過二十年苦心孤詣,專門用來對付石母的劍陣。
  雖然這二十年來石母的武功已經和二十年前比較精進甚多,但一個人的武功路數,任你如何變化入神,總是依然有跡可尋,不會脫出昔年的路數范疇,何況這二十年,你武功精進,終南五劍的功力,也同樣在精進。
  這一拼搏上手,終南五劍五支細長長劍的劍光,也立時隨著擴展,他們練了二十年,此進彼退,各有陣法掩護,而且五人劍法各不相同,攻上之時,好像是各使各的,毫無關連,不像旁的劍陣,不論人數多寡,劍法如出一轍,但等到你攻向某一人的時候,其余四人,有人發劍從側封解,有的乘机向你襲到,因為五人劍法不同,攻守各异,卻有相輔相成之妙。
  剎那之間,就打得劍光沖霄,杖影如山,當真是武林中罕見的一場凶殺,令入難以分得清敵我人影。
  這時除了跟隨石母出來的兩名綠衣少女一捧玉如意、一捧短劍,靜靜的站立在階上,對大天井這場廝殺,并沒有第三個觀戰的人,那是因為東首的校武廳上,也已有人動上了手!
  那是石母剛走出大門,蛇母余丐婆呷呷笑道:“李靜虛,你能叫得出老婆子的名號,敢不敢接老婆子几手?”
  話聲甫出,右手抬處,兩支金色袖箭,就凌空朝三手真人當頭激射過來。
  蛇母余丐婆一向住在蛇岭,(蛇岭就在石母岭西南首)以賣蛇藥聞名江湖,她是石母的左右手。
  余丐婆的外號既是蛇母,自然是弄蛇的能手,她打出來的暗器,當然不會是暗器,暗器當然也是蛇了!那是兩條不過五寸長的金色小蛇!
  三手真人正待出手,丁盛刷的掣劍在手,閃身撩起,口中說道:“對付區區一個丐婆,何用道長出手?”
  他長劍揮起,劍尖一振,幻起兩點劍影,分向兩條金色小蛇削去。
  哪知劍尖和兩條金色小蛇才一接触,不但并未把它們削斷,兩條小蛇一著劍尖,竟然一下就現在劍上!
  不,那兩條小蛇黏上劍尖,竟然一左一右緣著劍身滑了下來,游行极為快速!
  丁盛也是久經大敵之人,心頭猛吃一惊,這情形已是非棄劍不可,他毫不猶豫,手腕一抖,長劍脫手飛出,朝蛇母當胸電射過去。
  他出手雖快,但滑下來的金色小蛇更快,最先和劍尖接触的一條已經快近劍柄,經他手腕一振。剛好落到他手背之上,等他長劍脫手飛出。已經一口咬住手背。
  丁盛只覺手背一麻,心知不對,低頭看去,一條金色小蛇果然釘在手背之上。左手一把抓住蛇,運功一捏,這條連劍尖都削不斷的金色小蛇,竟然被他捏得粉碎,但他兩眼一黑,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他奮力擲出的長劍去勢如虹,堪堪擊射到蛇母身前,侍立她身邊的兩個白衣女子嬌叱一聲,一左一右揮起兩條長鞭,閃電纏住劍身。蛇母門下使的那兩條長鞭,正是一身細鱗,不畏刀劍的鐵線蛇。
  丁盛這一摔倒地上,看得大家全都大吃一惊,英無雙、裴畹蘭口中惊啊出聲。
  東門奇忙道:“你們看看那金線蛇死了沒有,不可魯莽!”
  楚玉祥俯下身去,注目一看,丁盛左手已把金色小蛇捏碎,這一瞬工夫,丁盛右手背已經色呈青黑,比平常腫大了一倍,心中暗暗凜駭,急忙取出祖師父的辟毒丹,傾了兩粒,迅快納入丁盛中,又傾出兩粒,納入自己口中,嚼爛了甫在他手背上。
  蛇母看得呷呷笑道:“被金線蛇咬上一口,沒有老婆子的蛇靈丹,天下無藥可解,不出頓飯工夫,就非死不可!”
  楚玉祥听得大怒,直起身,一個箭步朝她直逼過去,口中喝道:“那你就把解藥交出來。”
  那兩個白衣女子眼看楚玉祥朝師傅欺來,口中同時發出一聲嬌叱,纖手揮處,兩條足有五尺來長,烏黑有光的鐵線蛇,一左一右朝楚玉祥揮了過來。
  楚玉祥早已運起“太素陰功”,雙手如刀,嗔目喝道:“你們給我退開!”
  呼呼兩掌對准兩條吐著紅信的蛇頭上劈去。他這兩掌使的正是厲神君三刀、十三劍中的一記掌法。
  鐵線蛇周身細鱗如鐵,不畏刀劍,但楚玉祥這兩掌凝聚的“大素陰功”,是至陰至寒之气,鐵線蛇如何抵擋得住,遇上掌風,立被陰寒之气所凍死,,兩顆蛇頭軟軟的垂籽下去。
  兩個白衣女子還不知道手中變成了一條死蛇,嬌喝道:“你不要命了!”
  蛇母眼光何等銳利,看出兩個弟子手中鐵線蛇和對方掌風乍接,立即軟垂下去,心頭也暗暗一惊,忖道,“這小子使的是什么手法?”口中喝道:“你們退下。”
  兩個白衣女子不敢違拗,看了楚玉祥一眼,往后退去。既然退下去了,自然要把手中鐵線蛇收回,這下才發現兩條蛇均已死去,一時不覺惊呼道:“師傅,他殺死了弟子的鐵線蛇。”
  蛇母朝她們一揮手,然后目注楚五祥問道:“小子,你用什么殺死了我兩個徒儿手中的鐵線蛇。”
  楚玉祥听說兩個白衣女子手中的鐵線蛇居然被自己掌風殺死,精神為之一振,雙手一攤,朗朗笑道:“在下用什么殺死兩條鐵線蛇,你沒看清楚嗎?”
  蛇母心想:“莫非這小子練有什么极厲害的毒功不成?”但看他伸出來的雙手,白嫩如同女子,看不出絲毫异處,一面嘿然道:“你是向老婆子要解藥來的?”
  楚玉祥道:“不錯。”
  蛇母道:“解藥當然有,但老身憑什么要給你呢?”
  楚玉祥道,“依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藥來呢?”
  “問得好!”
  蛇母尖笑道,“只要接得下老婆子七种暗器,你才有資格向老婆子索取解藥。”
  她口中說的“七种暗器”,自然就是七种劇毒的蛇了。
  楚玉祥大笑道:“別說七种,你就是使出七十种暗器,在下也非接不可!”
  蛇母口中沉笑一聲道:“好,那你就接著了!”
  左手大袖一抬,品字形飛出三种金線,直取楚玉祥電射而來。
  楚玉祥方才已經試出“太素陰功”可以殺得死毒蛇,早已運功等待,一見三條金線蛇朝自己飛射過來,左手手掌一橫,迎著三條金線蛇擊去。
  一道奇寒陰風隨掌劈出,電射而來的三條金線蛇經“太素陰功”逼住,立即墮地死去。
  這下直看得蛇母心頭大力凜駭,暗道:“金線蛇不畏刀劍,競會被他掌風擊斃,這小子使的什么掌風,竟有這般厲害!”
  一時黃發飛揚,口中呷呷笑道:“好,好!”
  兩聲“好”堪堪出口,雙手陡揚,這回從她一雙大袖中飛出一蓬十几條彩絲,有的赤紅如火,有的雪白如練,有的碧綠如翠,有的烏黑如墨,才一射出,就倏地分散開來,朝楚玉祥上下前后,像网署般罩落!
  這十几條彩線,當然全是天下最毒的毒蛇,也是蛇母一身最厲害的法寶了。
  楚玉祥口中發出一聲朗朗大笑,雙掌同發,揚手劈出。
  這一蓬如是暗器,他雙手同劈,自可把它全數擊落。
  但這十几條活生生的毒蛇,而且蛇母雙袖揚起之時,暗中已使了手法,十几條毒蛇,是分散開來襲敵的,其中有几條一出蛇母衣袖,已經迂回射到楚玉祥的身后,才突然回頭,有的咬向肩頭,有的咬向后腰。
  這還不說,就在這蓬彩絲射出之際,另有几條青色小蛇,卻從蛇母竹布裙下游出,迅速朝楚玉祥立足之處游了過去。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楚玉祥雙掌拍出“太素陰功”隨掌而發,迎面首當其沖的七八條毒蛇已立被紛紛擊落,但沒被掌風擊落的,卻已咬上他肩頭、后腰等處的衣衫,這時也紛紛跌墮下去。
  不,那是因為楚玉祥此時運起神功,全身都在“太素陰功”包圍之中,這些奇毒無比的小蛇還沒咬上衣衫,就被“大素陰功”震落下去。
  只有從地上游過來的七八條小青蛇,游近楚玉祥腳下還有一尺來遠,就發覺前面有至陰至寒之气,立時畏縮不前。
  要知任何毒蛇到了冬天,都要躲在洞中蟄伏避寒,“太素陰功”乃是先天至陰之气,比十個冬天還要冷,它們自然不敢再往前游過來了。
  楚玉祥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到七八條青竹絲游到离自己腳下還有一尺多遠,便畏縮不前,伏地不動。
  他現在已經證實“太素陰功”可以制蛇,繼雙掌劈出之后,突然大步跨上,舉腳朝那在地不動的青竹蛇踩去。
  那七八條青竹絲發覺陰寒之气突然大勵,更不敢游動,只燭縮著身子蟄伏地上。
  楚玉祥行動何等快速,只兩腳就把七八條青竹絲一齊踏死。
  這一段話,分開來說,好像已有不少時間,實則只是楚玉祥繼雙掌拍出之后,舉足跨上兩步而已。蛇母使出來的一身法寶,訓練有素的二十几條天下奇小毒蛇,轉眼之間,悉數死去。
  蛇母親眼看見二十几條小蛇,只有七八條是被楚玉祥掌風擊落的,還有七八條几乎已經咬上楚玉祥肩頭,腰肢等處。并沒被他掌風擊中,也紛紛自己跌落下來,還有七八條青竹絲是游到他身前一尺光景就蟄伏不動,任由他舉動踩死的。
  她簡直做夢想不到遍歷苗疆窮山惡水,找來的天下奇毒,竟會一齊毀在眼前這小子手里!
  普天之下,不怕毒蛇侵襲的人,只有一個,那是武林一怪綠袍厲神君。這小子莫非會是厲神君門下?
  一念及此,她一張鳩臉都不禁發白,縱然一身法寶全數完了,但惹上了天下第一大魔頭厲神君,只怕連命都保不住。
  蛇母色厲內荏,眨動一雙三角小眼,望著楚玉祥,黃發顫動,問道:“小……兄弟,你是厲神君……門下?”
  楚玉祥還未開口,突听丁盛大笑道:“余丐婆,你知道就好。”
  原來他服下全真教祖半仙的辟毒丹,經過這一陣工夫,体內蛇毒業已完全消失,站了起來。
  蛇母听得身体一顫,苦笑道:“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說?老婆子這一身家當,也不至盡失了!”
  回頭朝他身后兩個白衣女子說道:“素素、青青,咱們走。”
  說完,帶著兩個弟子迅快的朝廳外閃去。
  楚玉祥急忙回過身去,說道:“丁大哥,你沒事了?”
  丁盛大笑道:“愚兄早已好了,只是不放心蛇母的金線蛇毒會好得如此快法,所以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在他說話之時,那坐在左上首四個身穿墨綠長袍的老叟一齊舉步朝楚玉祥走來。東門奇沉笑一聲道:“四位老哥,大概是商山四友了?”
  其中為首一人拱手道:“東門老哥請了,老朽兄弟正是商山四友。”
  東門奇大笑道:“四位……”
  為首老者搖手道:“東門老哥不可誤會,老朽只是想請教這位小兄弟一事。”他伸手朝楚玉祥指了指,然后說道:“老朽方才听說小兄弟是厲神君的高足?”
  楚玉祥不知他們來意,但人家說得還算客气,只得抱拳道:“不錯,老丈說的正是家師。”
  為首老者,又道:“厲神君一生從未收徒,小弟既是厲神君的人,不知可有厲神君的信物?”
  楚玉祥道:“老丈……”
  為首老者道:“小兄弟身邊如有神君信物,務請取來賜我兄弟一觀。”
  楚玉祥心中一動,伸手從怀中取出一塊色呈紫紅的竹牌,遞了過去,說道:“老丈說的就是這個嗎?”
  為首老者乍睹竹牌,慌忙雙手接過,神色恭敬的道:“果然是神君昔年的竹符令。”然后又把手中竹牌讓其他三人看過,才雙手遞還,說道:“小兄弟把令牌收起了。”
  楚玉祥收好竹牌。
  那為首老者朝楚玉祥拱拱手道:“多謝小兄弟賜觀神君竹符,老朽兄弟告退。”回身朝總管胡咎拱拱手道:“胡總管,請代覆上石姥,老朽兄弟吞為石母宮大護法,在強敵壓境之際,本該稍盡棉薄,說什么也不應該在此時抽身而退,但這位小兄弟乃是厲神君的唯一傳人,身邊攜有昔年神君竹符令,見令如見神君,老朽兄弟不敢抗命,只好就此退出,情非得已,務請石姥見諒了。”
  說完,四人飄然往外行去。
  東門奇暗暗喘了口气,商山四友成名在五十年前,武功橘异,真要動起手來,自己和三手真人一對一還不至落敗。但也毫無胜算把握,他們居然只索看了厲神君的令牌,就不戰而退。
  不錯,厲神君昔年曾是黑道盟主,見令如見神君,原來他們還是神君昔年的屬下!
  胡咎看得不覺怔住了,商山四友是石母宮的四大護法,平日視若上賓,這時竟然不別而去!
  蛇母走了,商山四友也走了,剩下來只有石母門下兩個黑衣女子邵若飛(玄女宮宮主)和她師妹韋若云、(二十七八歲)柳七娘、鐵九妹、另外還有一個黑衣老婆子、(玄女宮的右護法)總管胡咎等几個人,聲勢就大減弱了。
  這時半山腰上的火勢,已經燒紅了半片天,照得這座校武廳中滿是紅光。
  東門奇道:“李道兄,咱們出去瞧瞧!”
  三手真人道:“且慢,貧道要把姓邵的妖女拿下來。”
  邵若飛听得大怒,鏘的一聲抽出劍來,喝道:“李靜虛,你以為姑娘怕了你了?”
  三手真人沉哼道:“你怕也好,不怕也好,貧道立誓要為我師弟報仇,你不交出殺害我師弟的凶手,貧道就要把你帶走。”
  柳七娘格的一聲嬌笑,說道:“邵宮主正想把你留下呢!”楚玉祥因自己練成“純陽玄功”,不畏劇毒,他看柳七娘笑盈盈的走出,立即迎了上去,喝道:“柳七娘,你在大市酒館下毒,在下正要找你。”
  柳七娘媚眼一瞟,晴了一聲道:“你要找我,難道你不怕毒嗎?”
  楚玉祥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柳七娘以中掩嘴,輕笑道:“天底下那有不怕毒的人?”
  就在此時。楚玉祥突听耳邊傳來一個女子焦急聲音道:“楚玉祥,我師姐手帕上有花粉毒,快些摒住呼吸后退,只要聞上一絲香气,就會中毒昏迷……”
  楚玉祥听得奇怪,舉目看去,只見柳七娘的師妹錢九妹站在柳七娘身后,一只焦的的目光朝自己投來。
  他不但并未摒住呼吸。反而朗朗一笑道:“多謝姑娘,看來你的花粉毒也不過如此。”
  他這句“多謝姑娘”目光朝錢九妹投去,自然也是向錢九妹說的了,下面一句,才是朝柳七娘說的。
  這話只有錢九妹听得懂,雙頰登時紅了起來。
  這話听到柳七娘耳中。這句“多謝姑娘”,自然是指她在說話之時偷使“花粉毒”了,不覺格格笑道,“看來倒使我真的有些相信你不怕毒了!”
  話未說完,左手倏揚,把手中一方香噴噴的繡花帕儿猛地朝楚玉祥迎面擲來。就在左手繡帕擲出之際,身形隨著一個輕旋,右手五指齊彈,同時彈出几縷粉紅色的細未,迅速散開。
  那几縷粉紅細未,本來就是肉眼難見,一經散開,更消散得無形無蹤。
  楚玉祥耳邊又听到那少女聲音叫道:“我師姐使出蝕骨散來了,你還不快退?”
  楚玉祥雙眉陡軒,大喝一聲,右手一掌朝前推出。
  這一掌他含憤出手,“純陽玄功”像狂潮般涌出,轟然有聲,別說飛來的繡花帕了,連整座大廳上的空气,都像百川瀝海一樣跟著朝前流去,這份聲勢委實非同小可!
  柳七娘“啊”聲都沒出口,一個人往后一仰,平空飛出去一丈開外,砰然一聲撞到右首牆壁之上,再跌坐下去,人已昏了過去。
  連站立得和她稍近的錢九妹和一個黑衣老婆子(玄女宮右護法)閃避不及,也被一股熾熱的無形勁气推出去了數尺來遠,前面兩排四五把紫擅雕花椅几,也被這二記掌風擊得筍頭脫散,倒坍一地。
  這一掌直看得東門奇和三手真人都不禁為之一怔。石母手下的邵若飛、韋若云不禁變了臉色,她們怎么也不相信楚玉祥這點年紀,竟有如此高絕的武功。
  錢九妹早已俯下身去,低頭一瞧,只見師姐臉如金紙,雙目緊閉。嘴角血跡殷然,不但昏死過去,而且气若游絲!
  她方才只是替楚玉祥擔心,因為她深知師姐使毒的本領已得師父十之六七,只要她一舉手,敵人再多,也會像放竹排一般的倒下去。但怎知楚玉祥這一掌竟有這么厲害,把師姐震得昏死過去。她心頭又急又怕,猛地抬起頭來,且含淚光朝楚玉祥含怒道:“你把我師姐震死了!”
  楚玉祥也不禁為之一呆,這一掌的威力之強,連他自己也大出意外,眼看錢九妹那份焦急模樣,心中更覺歉疚,急忙探手入怀,取出藥瓶,傾了一顆祖師父的治傷救死丹,遞了過去,說道:“錢姑娘,真對不起,在下一時留手不住,誤傷了令師姐,這顆治傷救死丹,只要有一口气在,多重的傷勢都可以治得好,你快給令師姐納人口中,自會隨津化下的。”
  錢九妹听說丹藥有這么靈效,急忙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你。”
  就把藥九納入柳七娘口中。
  裴畹蘭披披嘴道:“楚大哥也真是的,這种人還用得著給她治傷藥丸?”
  英無雙道:“大哥不是說一時留手不住嗎,大概原本不想打死她的,所以會給她傷藥了。”
  現在,邵若飛和她師妹韋若云、黑衣老婆子、總管胡咎以及八名綠衣少女一窩蜂般退出大廳。
  東門奇、三手真人和丁盛,楚玉祥等人跟著退出校武廳。
  三手真人就仗劍朝邵若飛逼去,喝道:“姓鄂的妖女,你給我站住!”
  邵若飛眼看石母宮付之一炬,師尊和終南五劍纏斗未休,胜敗极難預測,(她本來認為師尊是天下唯一的高手,但如今落在終南五劍的劍陣之中,一直沒有獲胜的机會,她對師尊信心也開始動搖了)三手真人這一逼近,不由急怒交迸,口中一聲清叱:“我和你拼了。”
  手中長劍一抖,陡然迎面刺出。
  三手真人哪會把她放在眼里?朗朗一笑,連劍也未拔,左手拂塵一揮,往劍上卷去,一蓬馬尾居然嘶然有聲,千百細絲有如匹練一般,卷了過去。
  邵若飛急急向左閃出,人如逆水游魚,長劍連刺帶劈,朝三手真人右側攻入。她不愧是石母門下的大弟子,這一連七劍,几乎形同拼命,周身劍光鐐繞,宛如一片流霞,煞是凌厲!
  三手真人和一個后輩動手,自然不屑用劍,只是左手揮洒,揮起拂塵應敵,雙方瞬息之間,已各自互攻了十數招之多。
  就在一片劍光拂影之中。響起邵若飛一聲惊呼,手中長劍已被三手真人拂塵緊緊纏住。
  邵若飛自然不肯放棄長劍,急忙用力往后一抽,試想你長劍已被三手真人纏住,哪里還容你抽得回去?
  就在此時,三手真人執拂左手突然往里縮入。這一縮,就把邵若飛一個人往前拉近了兩尺光景,他左手突然縮短,右手卻隨著暴長,手指連彈,一下點了邵若飛七八處穴道,口中發出朗朗大笑,一把把邪若飛提了過去。
  站在邵若飛身后的韋若云和黑衣婆子睹狀大惊。雙雙急掠出來。
  丁盛左手一抬,朝趙雷、錢電二人打了個手勢,二人立即大踏步迎出。
  趙雷洪笑一聲,雙鑭一擺,喝道:“小丫頭,你可是要找人動手嗎?”
  韋若云气紅了臉,怒聲道。“你要找死就來吧!”手中長劍疾刺而出。
  趙雷嘿道:“就算趙老大找死,也不會死在你丫頭劍下。”
  雙鑭倏分,左鑭硬擋劍勢,右鑭疾發,刺向對方肩窩。
  錢電手中提著一雙流星槌,擋在黑衣老婆子面前,冷然道:“你這婆子看來年紀不小了,把命送在石母岭,實在划不來,錢某放你一條生路,你去吧!”
  他這話是存心气气黑衣老婆子的,她當然不會被錢電這兩句話嚇退,是以口中雖然說著,可沒絲毫大意。
  黑衣老婆子果然被他激怒,厲笑一聲道,“好個狂徒,吃老婆子一杖!”
  右手鐵杖呼的一聲直搗過來。
  錢電橫跨一步,喝道:“錢某從不和無名之輩動手,你先亮個万儿讓錢某听听,再動手不遲。”
  這話把黑衣老婆子气得自發飛揚,冷聲道:“老婆子是玄女宮右護法原大娘。”
  錢電大笑道:“玄女宮早已被火燒了,連宮主都已拿下,哪里還有什么右護法?你是石婆子手下的那兩個老丫頭對不?”
  玄女宮兩個護法,左護法田婆子已被楚玉祥施展“純陽玄功”破去一身武功。
  這兩個老婆子确是昔年侍候石母的丫頭,但几十年來,大家都尊她們“田婆婆”、“原婆婆”,錢電這聲“老丫頭”,自然听得她勃然大怒,厲喝一聲:“你是找死!”鐵杖壓頂般劈出。
  錢電大聲道:“我叫你老丫頭有什么不對?難道你不是石婆子的丫頭?錢二爺和一個老丫頭動手,真是辱沒了我錢二爺的身份。”
  他口中雖然說著。事實上可沒敢小覷了她。因為原大娘是石母昔年的貼身丫頭,一身武功出自石母,如論功力,還遠在邵若飛、韋若云之上。他身形閃動,手中兩顆流星槌早已相繼打出。
  兩對四人眨眼之間.就打得十分激烈。韋若云劍勢飛洒。寒芒到處流動,在江湖上已可算得上是使劍好手,再加上石母的名頭,走遍天下。應該沒有人敢輕易招惹的了!
  但今晚遇上的是趙雷,太湖龍王敖湖主的八衛之首,武功之高,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的名單之中,如果他們武功較差,敖湖主怎會要四人追隨楚玉祥?這就明明含有協助楚玉祥闖蕩江湖之意。
  趙雷這一展開雙銅,宛如兩團雷電;倏合倏分,只一二十回合,就把韋若云的攻勢壓了下去。
  錢電和黑衣老婆子原大娘這一對,拼斗的更是激烈。原大娘一支鐵杖虎虎生風,矯捷沉猛,她是拼上了老命。
  錢電兩枚流星槌忽長忽短,忽左忽右,乘隙蹈暇,運轉如飛,變化繁多,打到急處,但見漫天都是槌影,大有使人封也不是,磕也不是之感,雖然兩人還沒分出胜負來,但顯然是錢電已經略占上風!
  就在此時,突听一個深沉而略帶沙啞的老婦聲音喝道:“好畦,什么人膽敢到石母岭來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白石牌坊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形略見佝僂的自發青衣老婆子,手中拄一支高出她半個頭的朱紅漆鳩頭杖,眨著一雙在黑夜中綠陰陰發光的三角眼,一下落到終南五劍的“五方劍陣”之中,忽然呷呷笑道:“老大姐何必和他們糾纏?還是由老妹子把他們收拾就好!”
  口中說著,舉步緩緩朝劍陣走去。
  東門奇乍觀此人,不禁一怔,低聲道:“會是毒母謬寡婦,李道兄,終南五劍陣勢雖然厲害,只怕無法御毒,咱們准備救人!”
  這邊話聲方落,毒母已經哈哈笑了起來:“五個老儿,倒也!倒也!”
  終南五劍竭盡所能,堪堪把石母困在劍陣之中,雙方差不多已打出二三百招,雖把石母困住,但依然無法占到上風。
  這對石母來說,已是數十年來從不曾遇上過的勁敵,白發飄飛,一支龍頭杖從橫開闔左沖右突,兀是無法沖出劍陣。
  一張老臉都已气得通紅,一支支杖影,就像她全身上下長出來的十七八條長腳,一個人遠遠看去,几乎像一只大蜘蛛一般!
  在激戰中的六人,劍杖交擊,不時響起當當金鐵狂鳴,當然不會听到場外毒母謬寡婦說的“倒也、倒也”四字,但毒母這四個字就像巫術一般,話聲出口,終南五劍竟然如響斯應,奉命唯謹,不約而同一個倒栽蔥跌了下去,扑倒地上,再也沒有掙扎一下。
  石母目光一抬,看到謬寡婦,點頭道:“很好!”
  舉起龍頭杖,猛向終南五劍為首老者當頭劈落!
  這是她气瘋了心,若要換在平時,終南五劍已中毒倒地,絕不會再補上一杖。
  但就在她龍頭杖臂落之際,突然面前微風一颯,緊接著“當”的一聲金鐵狂鳴,她劈落的龍頭杖已被人家長劍架住。在她面前已經多了四個人。
  架住石母龍頭的是三手真人,他左邊是空著雙手的東門奇,右邊是楚玉祥,另一個則是東方英。楚玉祥已把祖師父的辟毒丹交給了東方英,要她去喂終南五劍解藥。
  石母看清架住她龍頭杖的竟是三手真人,不覺怒聲道:“李靜虛,原來你們約齊了來的。”
  三手真人大笑道:“錯了,貧道和終南五劍素不相識,他們找你報昔年殘臂之恥,貧道只是希望你交出殺害我師弟的凶手,雖然同是找你,各有各的梁子,貧道何用和他們約齊了同來?貧道只因找你石母報仇,應該各憑武功取胜,他們已經中毒,你還要補上一杖,難道不怕傳出江湖,有損你石母的名頭嗎?”
  石母獰厲的道:“今晚上石母岭來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下山,還有什么人會把今晚之事傳出江湖?”
  龍頭杖一抬,呼的一杖迎面劈了過來。
  三手真人劍拂交叉,一下架住了她的杖勢,說道:“石母,你門下玄女宮主鄂若飛已為貧道擒下,貧道要的只是真凶,你只要交出真凶,貧道立時可以釋放邵若飛……”
  “你只管把她殺了。”
  石母气呼呼的道:“要老身交出凶手也并不是難事,只要你能胜得我手中龍頭杖就好。”
  “哈哈!”三手真人大笑道:“胜你何難?”
  石母抬手撤杖,再一抖手,立時幻起五道杖影,交錯攻來。
  三手真人劍,拂一撒,身形轉動,左拂右劍立還顏色,兩人這一動上手,杖風、劍光,拂影,登時像風起云涌般展開。
  英無雙迅即傾出藥丸,正待給終南五劍喂藥,毒母倏地欺身過來,口中赤赤笑道:“小娃儿,你給他們喂什么藥丸,給我老婆子女瞧瞧!”
  口中說著,人已一下欺到,伸手朝英無雙手中藥瓶攫來。
  英無雙身形像輕絮般飄飛開去。
  東門奇及時一空而上,攔在毒母面前,干笑道:“憑你毒母嫂寡婦的身份,居然想搶后輩手中的東西,當真可笑得很。”
  毒母一雙綠陰陰的眼睛一注,冷聲道:“今晚和終南五劍聯手,來向石母岭尋釁的,居然還有你禿狼東門奇!西門飛霜呢?”
  東門奇陰惻惻笑道:“老夫一個還不夠嗎?”
  毒母柱著鳩頭杖冷森的道:“你們兩個一起來最好,否則只怕西門飛霜也要學我老婆子的樣,當寡婦了。”
  東門奇沉喝道:“謬寡婦,你除了使毒,老夫想不出你還有什么高招?”
  毒母哈哈笑道:“用毒就夠了,老婆子只要伸出一根指頭。就可叫你東門奇化作一灘黃水……”
  楚玉祥倏地跨上一步,說道:“前輩還是去替李道長掠陣,此人由在下來對付她好了。”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前輩只管請退,在下不畏奇毒。
  東門奇听說他不畏奇毒,不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好吧!”果然后退了數步。
  毒母眼看楚玉祥只是個弱冠少年,他一上來,東門奇果然退了下去,心中暗暗奇怪,東門奇應該知道自己的厲害,他不會讓一個弱冠少年來送死。那么這小子身手莫非比東門奇還高?”
  她心念這一動,一雙綠陰陰的眼睛不覺盯著楚玉祥打量起來。
  要知毒母以用毒出名。使毒被稱為毒母,自然不是尋常之輩,她和蛇母余丐婆,同為石母的左右手。(方才大廳上首放了三把椅子,石母居中,蛇母居右,左首空著一把椅子,正是毒母的坐位。)
  此時經她這一打量,果然發現這弱冠少年。不但目光如電,膚色晶瑩,眉宇之間還隱蘊紫气,分明身具上乘武功,但看他年齡卻又不像,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內功怎么可能會練到這种境界?
  她縱然不信,卻也不敢輕視了這年輕人,(這完全是因東門奇是成名多年,出名難惹的魔頭,他居然自動后退,讓楚玉祥來對付她,使她不覺有了戒心)這就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師父是誰?”
  她不問間清楚,不敢貿然出手。
  楚玉祥傲然道:“在下楚玉祥,至于家師是誰,憑你毒母還不配問。”
  “還不配問”,足見他師父果然是大有來頭的人,毒母哈哈笑道:“天下還有老婆子不配問的人嗎?”
  胡咎接口道:“謬姥,方才柳姑娘就是被他一掌擊傷,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什么?”毒母雙目一睜,綠光暴射,說道:“七娘傷在他掌下?七娘人呢?”
  胡咎道:“回謬姥的話,柳姑娘現在廳中。”
  “難怪老婆子來了,不見七娘和九妹的影子!”
  毒母嘿然道:“早知如此,老婆子早就把你小子宰了。”
  楚玉祥大笑道:“只怕未必。”
  毒母大袖一舉,揮手道:“小子,你對毒母逞強,那是死定了。”
  他號稱毒母,揮手之間,自然已使上了毒。
  楚玉祥早已運起“純陽玄功”,嗔目喝道:“毒母,你是否已經使出毒來了?”
  毒母大笑道:“老婆子說你死定了,你就已經死定了!”
  這話表示她果然已經使出毒來。
  楚玉祥凜然道:“在下那也不用和你客气了!”
  話聲出口,右手陡然朝前劈出,一道無形而炙熱的潛力,朝毒母身前涌去。
  毒母使出無形奇毒,原以為對方必可及時倒下,那知楚玉祥恍如不覺,反而舉掌劈來,掌風之中含蘊了炙熱勁气,勢道奇猛,心中暗暗冷笑,“原來你仗練成火門三昧神功一類功夫,以為可以不懼奇毒,但你豈知不發掌力,還能護体,這掌力一發,無形奇毒正好乘虛而入!”
  心念轉動,右手迎著劈出。
  毒母除了以用毒出名,但她一身功力卻也相當精純,兩股內力乍發,但听蓬然一聲,楚玉祥被震退后了一步。
  毒母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依然站不住椿,又后退了兩步之多,只見她目中綠光大盛,白發飛動,厲聲道:“好小子,果然有你的!”
  左手鳩杖往地上一點,一個人突然飛起,疾如鷹隼,朝楚玉祥當頭飛扑過來,身在半空,鳩頭杖一掄,那杖上鳩頭尖嘴朝楚玉祥腦門啄下,尖嘴中也同時噴出一蓬淡淡的綠煙,靠罪洒落!
  這是肉眼所能看到的,從她鳩杖頭上放出,必然是最厲害的劇毒無疑,楚玉祥不敢大意。口中大喝一聲,雙手齊發,迎著向空劈出。
  這一記他几乎使出了十二成功力,純陽玄功宛如風起云涌,朝上推展!
  一蓬從鳩嘴上噴出的淡淡綠煙.立時四散消失,當頭扑來的毒母謬寡婦一個人就像一個青色的圓球,被楚玉祥掌風震得呼的一聲,直飛上去三丈多高,滴溜溜在空中打著滾,斜飛出去。
  就在此時,突听兩聲惊呼:“師傅……”
  兩條人影從校武廳沖了出來,那是柳七娘和錢九妹!
  正在和三手真人激戰的石母,雙方打出二三十招,石母杖勢凌厲,業已漸占上風,此時乍睹毒母被楚玉祥掌風震得直飛上去,心頭不由大凜,立即舍了三手真人,雙足一點,凌空飛起,風頭杖往脅下一挾,雙手迅快接住毒母的身子,飄飛地面。
  柳七娘、錢九妹雙雙掠到。
  石母放下毒母,只見她雙目無光,只是張大喘气,這就問道:“你還能運气嗎?”
  毒母喘息道:“大……姐,我……一身……功夫……完……完……了……七……娘……快……喂我……毒靈丹……快。”
  柳七娘迅速從怀中取出一個玉瓶,傾出三粒烏黑的藥丸,納入師傅口中,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切齒道:“我去和他拼了!”
  石母沉喝道:“七娘,你不是此人對手,只管守護住你師父。”
  手提風頭杖,倏地轉過身去,一臉俱是殺机。朝楚玉祥喝道:“姓楚的小子,你亮劍。”
  這時英無雙業已把辟毒丹喂了終南五劍,經過一陣工夫,都已清醒,站起身來。三手真人大笑道:“石母,咱們胜負未分,你怎么去找楚小兄弟了?”
  石母獰厲的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好了。”
  楚玉祥朝三手真人拱拱手道:“道長且請休息,石母既然向在下挑戰,她殺害我義父母,和在下有不共戴天之仇,在下要憑手中長劍,替義父母報仇。”
  “大哥,我和你聯手。”
  英無雙掣出青霓劍。像一朵輕云般飄飛過來,落到楚玉祥的身邊。
  “住口!”石母气怒已极,風頭杖砰然一聲砸在青石板上,厲聲道:“姓楚的小子听著,石母一生敢作敢當,但老身必須把話說清楚了,你義父母不是我門下殺害的,江南分令,也不是我石母門下,你找錯人了。老身這樣說,并非怕你們尋仇,今晚你一樣非死不可,只是讓你死得明白。”
  楚玉祥看她說的不像有假,問道:“那么你總知道殺害我義父母的人是誰?”
  石母道:“老身自然知道。”
  楚玉祥問道:“你要如何才肯說出來?”
  石母厲笑道:“除非你小子能胜得了老身。”
  楚玉祥道:“好,在下就和你賭上一賭,你石母胜了,在下任憑處置,在下若是胜了,你就得告訴在下殺害我義父母的主使人是誰?”
  石母看他臉上英气勃發,心中也不禁暗暗點頭,這少年人真是武林中后起的一代人杰,一面沉聲道:“好,老身答應你。”
  楚玉祥回頭朝英無雙道:“你退下去,我要和石母單獨決斗?”
  英無雙眨動一只大眼,說道:“我和大哥聯手也不成嗎?”
  楚玉祥笑道:“你不是听到了?我和她約定單打獨斗的。”
  石母眼看英無雙不過十七八歲,膚色晶瑩,似乎也練成了某种上乘功夫,心中暗道:“這几個少年,居然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一面接口道:“你們兩個口管一起上好了。”
  楚玉祥仰首朗朗一笑,說道:“在下既然和你約定了單打獨斗,自然要和你全力一搏,用不著兩人聯手。”一面回頭道:“英弟,你退后些。”
  英無雙不敢違拗,只好依言退下。
  這時終南五劍奇毒已清,走過來向東門奇、三門真人、丁盛等人致謝,雙方互相說了几句久仰的話,大家合在一起。
  石母厲笑道:“很好,你年紀輕輕,這份豪气,倒是難得的很,你拔劍!”
  楚玉祥面對石母這樣一位盛名久著的人物,倒也不敢托大,鏘的一聲;從腰間抽出寒螭劍來。
  石母臉色一寒,說道:“寒螭劍,你是厲神君的傳人,無怪余丐婆、商山四友等人都不戰而退!”
  楚玉祥大笑道:“在下出道江湖,從不向人說出師門來歷,咱們各憑武功交手,你不用管我是誰的傳人。”
  石母看到厲神君的寒螭劍在楚玉祥手中,心頭難免生出顧忌來,憑她十個石母,也不是厲神君的敵手,結下這樣一個強敵,今后會令你坐立不定。此時听了楚玉祥這番話,不覺沉笑道:“好,年輕人果然有志气,我讓你先發招,你可以出手了。”
  楚玉祥兩臂豁然展開,右手長劍向上划起一個小圈,劍尖由左向右,指向前方,說道:“這就是在下的第一招了。”
  這第一招誰都看不出他有什么苗頭。
  石母是當今有數的高手,她也看不出來,只覺這年輕人中庭門戶大開,頗反武術常規,如果這算是劍招的話,那就簡直不成其為招式,但因楚玉祥是綠袍厲神君的傳人,方才又有一掌擊傷毒母謬寡婦的前例,他擺出來的架勢,雖然不成其為招式,卻也不敢小覷了他,手中頭杖起處,不敢直劈,隨手一送,斜點出去。
  直劈,力道一下用盡,不能收招,就不夠靈活,斜點出去,就可以留點余勁,可發可收,隨時可以變招。
  石母從來沒有這樣小心過,但對厲神君的唯一傳人,她不得不小心將事,先看看對方的劍法路數再說。她這一杖堪堪點出,楚玉祥身形倏然一轉,一下就轉到了石母風頭杖的左側,上揚劍勢,順勢貼著杖身疾削而下。
  這一著迅疾無比,本來看去不成其招式的劍法,一變而為輕快辛辣,真是履虎尾、至人凶!
  石母迅速抽杖,身形疾退半步,還沒發招,楚玉祥身子忽然向右一轉,左手振腕一掌,向前切出。風聲颯然,一道寒鋒像刀一般劈了過去,使出來的就是厲神君三刀、十三劍中的一記掌法。(厲神君傳他的“三刀”其實乃是三記掌法)
  要知楚玉祥當初練三刀、十三劍,乃是分開來練的。(并非右手使劍,左手使掌、后來在青牛宮跟祖半仙練劍,祖師父教他“全真劍法”三十六式的同時,每一劍招使出之時,左手也忽指忽抓,配合劍勢練習。)
  楚玉祥認為祖師父教的劍招可以指掌同施,那么使綠袍師父十三式劍招的同時.左手自然也可以把三記掌法(三刀)一同施為。固此在練十三劍之時.左手就同時練掌,經過一段時間的苦練,終于劍掌可以同時施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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