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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義救飛鼠


  白少輝心頭一惊,急忙舉目瞧去,只見范殊問了進來,笑道:“大哥,你說的不錯,我上屋不久,就有四五名神机堂的武士,飛掠而來。見到我,行了禮,朝牆外追出去了。”
  白少輝道:“咱們空忙了一場,這人已無救了。”
  范殊道:“怎么,他已經气絕了么?”
  白少輝道:“縱然還未气絕,咱們也無能為力了。”
  范殊急急問道:“他傷在那里?”
  白少輝道:“是被唐門毒藥暗器所傷,非他獨門解藥不救。”
  范殊笑道:“不要緊,只要尚未咽气,那就好辦。”
  白少輝奇道:“你有唐門解藥?”
  范殊笑道:“小弟那來唐門解藥,那是師父給我的辟毒犀,能解天下奇毒,把它放置在傷口上,最厲害的毒,只要一個時辰,就會把劇毒吸盡,然后再服上几顆清毒丸,涂些金創藥,也就好了。”
  白少輝听他說得這么容易,笑道:“那么殊弟快動手吧。”
  范殊從身邊解下一塊色呈紺碧的玉塊,從那人身上撕下了一塊衣角,裹著金翅蝴蝶,輕輕起了下來。
  只見那蝴蝶頭部,有一枝四五分長細如牛毛的墨綠色細針,深深刺入向內,這一起下,那一小孔中立時流出一縷綠血!
  白少輝攢攢眉道:“唐門毒藥,看來果然厲害!”
  范殊迅速把那方五塊,覆在傷口之上,直起腰來,說道:“好了,現在要等一個時辰之后,毒性吸盡,避毒犀自會落下。
  白少輝道:“唐門毒藥,除了他們的獨門解藥,無藥可救,避毒犀真有這般神效,倒是一件稀世奇珍了。”
  范殊道:“這是師傅昔年游歷西藏時,一位老僧所贈,据說用過一次,劇毒全被避毒犀吸收,需用人乳浸上一晝夜,等毒性去淨,才能再用。”
  白少輝道:“這里如何找得到人乳?”
  范殊道:“不要緊,過些時候,等這里的事完了,到山下去找碗人乳再浸不遲。哦,大哥,那香香該怎么處呢?”
  白少輝一口吹熄燈火,低聲道:“這件事當真有些棘手!”
  范殊道:“是啊,從她說話的神情看來,她神智似是十分清醒,但她對以往的事,卻又記憶模糊,這自然是中了玉扇郎君的迷藥無疑。”
  白少輝道:“這又是獨門解藥的問題,如果沒有玉扇郎君的解藥,只怕無法使她恢复記憶。”
  范殊道:“這個還不容易,咱們只要設法制住玉扇郎君,還怕他不拿出解藥來?”
  白少輝道:“事情那有這么簡單?据我看來,玉扇郎君一身武功,造詣极深,要制住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一經動手,勢必惊動整個分宮,自非所宜。何況他師傅是個精研迷藥的能手,身邊迷藥絕不止一种,各有各的解藥,就算給我們制住了,他若是不肯說,也是徒然。”
  范殊听的一呆,說道:“那么依大哥的意思呢?”
  白少輝道:“我先前以為玉扇郎君是個采花淫賊,把香香擄來,說不定是迷戀她的美色,但現在才知事情并非如此。”
  范殊道:“那是為了什么?”
  白少輝道:“此人心机极深,他劫持了香香,卻又編了一套謊言,把她騙的深信不疑,其中必有目的,要救香香,就得先查明他的目的何在?”
  范殊道。“還要如何查法?”
  白少輝道:“這也不難,我想王扇郎君費盡心机,把香香騙來,認作兄妹,自然是一种手段,兄妹之間,就可無話不談,因此,我想他主要目的,不外想從香香口中,套問某一件机密之事。”
  范殊道:“大哥說的不錯,這道理明明十分簡單,但你不說,我就會想不到。”
  白少輝續遭:“他要套問香香口气,自然要下水磨工夫,每天找一段時間,和香香會閒聊,這段時間,以晚餐之后,最為适宜。飯后兄妹隨便談談,原是极為普通的事,因此,我們只要在明晚晚餐時光前去,也許可以听到一些眉目,到時再作計較。”
  范殊道:“還要再等一天?我這領隊,實在扮的別扭死了。”
  兩人坐了一會,看看差不多已有一個時辰。
  范殊起身燃亮燭火,走近床前,低頭瞧去,那避毒犀果已自落,這就取過金創藥,在創口敷好,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磁瓶,傾了几粒藥丸,撥開老者牙關,把藥丸倒入他口中。
  不一回,只見那瘦小老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
  范殊喜道:“大哥,他醒過來了。”
  白少輝噓道:“殊弟輕聲!”
  那老者望望兩人,口齒啟動,微弱的道:“老朽是兩位救來這里的么?我身中毒藥暗器,已經不行了。”
  范殊笑道:“你劇毒已解,再過一回,就可完全好了。”
  那老者望望兩人衣著,冷然問道:“兩位就是分宮中人?”
  白少輝接口道:“不錯,在下姚能,這是咱們陸領隊,朋友高姓大名?”
  那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嘴角上鼻髭翕翕自動,一下翻身坐了起來,冷笑道:“兄弟坐不更姓,行不改色,人稱飛鼠戴良的就是,陸朋友把我救醒,要想套問口供,那是休想。”
  白少輝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錯,戴朋友大概是南北幫的人了?咱們并無套問你口供之意。”
  戴良鼠目滾動,問道:“那么兩位把兄弟救醒,為了什么?”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沒有什么,戴朋友先運气試試,傷毒是否完全好了?”
  戴良活動了一下手腳,再運气一試,但覺身上劇毒,果然痊好,這就跨下木榻,點點頭道:“兄弟已經好了。”
  白少輝笑道:“戴朋友如果怀疑咱們,那么此刻可以走了。”
  這下倒是大出戴良意料之外,愕然望著兩人,說道:“兩位這是真心話?”
  范殊忍不住道:“咱們原是無意遇上,出手相救,說過放你,那自然是真的放你了,不過你出去可要小心一點,別再給咱們惹上麻煩。”
  戴良看兩人說的不像有假,拱手道:“那么兄弟走了。”
  說完,舉步走近門口,閃身而出。
  范殊气道:“咱們救了他,說走就走,連謝也不講一聲。”
  白少輝低笑道:“他還會回來。”
  范殊奇道:“他回來干什么?”
  白少輝笑道:“他外號飛鼠,生性多疑,要走也要回來問問清楚再走。”
  正說之間,室中微風一颯,飛鼠戴良果然疾快的閃了進來。
  范殊問道:“戴朋友怎的又回來了?”
  戴良乾咳了一聲,拱拱手道:“兄弟有一事未明,想要請教。”
  范殊道:“什么事?”
  戴良道:“兄弟方才身中唐鎮乾蝴蝶回風鏢,唐門毒藥暗器,除了他特制解藥,天下無人能解,不知兩位如何解了兄弟身上之毒?”
  范殊道:“朋友是不是還疑心我們是那姓唐的授意的么?”
  飛鼠戴良道:“兄弟決無此心。”
  范殊從怀中取出避毒犀,揚了揚,冷冷說道:“我是用避毒犀替你解了劇毒,唐門的毒藥,何足為奇?”
  戴良突然呵呵一笑,拱手道:“兩位看來,只怕并非巫山分宮的人吧?”
  范殊暗暗吃了一惊,道:“何以見得?”
  戴良道:“兩位若是分宮中人,又豈肯救助兄弟?”
  范殊冷哼道:“你回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句話么?”
  戴良老臉一紅,忙道:“陸兄万勿誤會,据兄弟猜測,兩位決不是分宮中人,兄弟實是有一困難之事,想懇兩位賜助,不知能否俯允?”
  白少輝道:“戴兄有何困難,不妨說出來听听。”
  戴良乃是多年老江湖了,眼看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心知所料不錯,略作沉吟,說道:“不瞞兩位說,兄弟和地行孫查貴,奉敝幫軍師之命,潛入神女峰,原是投遞書信來的。不料進入神机堂,就被發現,查貴當場被擒,兄弟見机的快,仍然中了唐鎮乾的暗器……”
  范殊沒待他說完,搶著問道:“你是要我們助你救出同伴?”
  戴良道:“那倒不是的,查貴在昔年和唐鎮乾有舊,暫時或可無慮,救人之事,兄弟也不敢麻煩兩位。”
  范殊道:“那是什么事?”
  戴良道:“兄弟那封書信雖已送達,但因當時時机甚迫,不及取得回言,無法覆命,此刻再入神机堂,已無可能。因此想到兩位,陸兄身為領隊,也許可以見到那人,不知能否替兄弟討個口信?”
  范殊望望白少輝,問道:“這人是誰?”
  戴良道:“是神机堂副堂主薛道陵。”
  “神机堂副堂主薛道陵”這几個字,听到白少輝耳中,不禁呆的一呆,暗道:“義父居然擔任了巫山分宮的副堂主?”一面抬目問道:“戴兄說的薛道陵,可就是薛神醫么?”
  戴良笑道:“誰說不是?這位薛神醫,原是幫主多年的老友,最近才接獲消息,得知他人在巫山分宮,而且還擔任了神机堂副堂主,但据說他的出任副堂主,是因夫人被留作人質,出于被逼……”
  白少輝想起自己從小由義母扶養長大,此刻听說義母被留為人質之言,一時心頭大急,問道:“貴幫主要兩位前來投書,自然是有意救助薛神醫脫險,但不知貴幫對薛夫人的被留作人質,是否已有妥善安排?”
  戴良道:“兄弟只听說幫主和薛神醫是多年老友,此次投書,乃是奉軍師之命而來,至于幫主是否要救助薛神醫脫險,兄弟實在一無所知。”
  白少輝看他說的不像有假,略作沉吟,點頭道:“戴兄要在下兄弟設法向薛神醫討個口信,此事也并不太難,在下兄弟自當效勞。”
  戴良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他原是多年江湖了,閱歷何等丰富,早已看出自少輝雖是一身衛士裝束,但陸領隊似乎全都由他作主。
  心中暗暗思索,不知這兩人究竟是何來歷?但人家方才已經報過姓名,又不便開口訊問。略作遲疑,拱手道:“兩位高誼,兄弟至為感紉,時間不早,此地不便多留,兄弟這就告辭,明晚再來听兩位的消息了。”
  白少輝搖手道:“戴兄且慢,分宮警戒森嚴,出入實有未便,戴兄不妨暫留此地,兄弟之意,如能在一兩天內,設法救出戴兄同伴,在下兄弟大概也可以离開了。”
  戴良听的一怔,問道:“兩位……”
  白少輝沒待他開口,笑道:“戴兄既以實情見告,在下兄弟也不敢相瞞,在下自少輝,這是義弟范殊,咱們能夠尋上巫山分宮,還是蒙貴幫哮天叟石前輩賜借靈犬,一路領來的。”
  當下就把自己兩人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正說之間,只听院中起了陣腳步之聲,白少輝耳目靈异,慌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式,低聲道:“有人來了!”
  只听三眼神孫一方的聲音,在院中說道:“陸兄還未睡嗎?”
  白少輝急以“傳音入密”朝范殊說道:“殊弟,叫他進來。”一面伸手朝床后一指,說道:“戴兄快躲到床后去。”
  戴良外號飛鼠,動作靈敏,才一點頭,人已刷的朝床后門去。
  范殊高聲道:“孫兄辛苦了,請到兄弟房中坐。”一面吩咐道:“姚能,快去打開房門。”
  白少輝答應一聲,立即開出門去。
  三眼神孫一方已經跨入客堂,側目朝白少輝問道:“姚能,你還沒去睡?”
  白少輝躬身道:“領隊方才听到信號,也許堂主有事傳喚,要小的在屋中听候差遣。”
  三眼神赫的笑道:“陸老哥也真是的,那又不是緊急信號,神机堂發現了兩名毛賊,据說一個已被擒住,另一個雖被逃脫,也中了唐老儿的獨門暗器,還發什么警戒信號?”
  隨著話聲,跨進屋來。
  范殊問道:“孫兄知道那被擒的是什么人?”
  三眼神气憤的道:“誰知道?那唐老儿平日鬼鬼祟祟的,神秘的緊,連抓住了人,還是鬼鬼祟祟的不肯吐露風聲,真把咱們都看扁了。”
  范殊道:“那人還留在神机堂么?”
  三眼神看了范殊一眼,笑道:“陸老哥怎么攪的,喝醉酒了?咱們分宮不是有個規定,凡是闖入神女峰來的,除了當場格殺,抓住的人,都得送去天牢……”
  話聲未落,突然“呃”了一聲,雙膝一屈,扑倒地上。
  范殊吃了一惊,目光一抬,只見白少輝站在他邊上,心中有數,不覺問道:“大哥,是你把他制住的?”
  白少輝點點頭,招手道:“戴兄快請出來。”
  飛鼠戴良閃出身來,看到地上的三眼神,不覺微微一怔,道:“白老弟,制住他于事無補……”
  范殊眼珠一轉,笑著問道:“大哥大概又要戴兄改扮他了?”
  白少輝道:“不錯,他手下有二十八名武士,咱們要救人,如由戴兄改扮,行起事來,就方便的多了……”
  戴良道:“白老弟說的有理,由兄弟改扮第二領隊,至少已掌握了神龍堂全部實力。”
  范殊道:“只是此人如何處理呢?”
  白少輝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凶陡,我已點了他死穴。”
  飛鼠戴良動作极為快速,几句話的工夫,已剝下三眼神衣眼,穿到他的身上。
  白少輝取出花大姑送給自己的消形散,挑了少許,撒到三眼神尸体之上,頃刻之間,就化作了一灘黃水。
  范殊瞧得惊奇不正,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什么,竟有這般厲害?”
  白少輝道:“是魔教中秘制的消形散。”
  談話之時,很快從怀中取出易容藥丸,替戴良改成三眼神孫一方的容貌,一面笑道:“戴兄現在可以回到對面房中安心睡覺去了。”
  戴良攪鏡自照,不覺贊歎道:“白老弟易容之術,果然高明已极,只怕昔年黑煞游龍桑大快也不過如此了!說到這里,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這姓白的,就是黑煞游龍的門人?”
  白少輝笑道:“雕虫小技,戴兄過獎了。”
  戴良道:“白老弟要兄弟改扮孫一方,想必在行動上,已經胸有成竹了?”
  白少輝搖搖頭,道:“這是權宜之計,兄弟那有什么成竹?既然來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兄弟和薛神醫有過數面之緣,明日先設法見到了他,再作計較,今晚時間不早,戴兄,殊弟都該休息了。”
  戴良扮了三眼神孫一方,自然堂而皇之的到對房休息。
  白少輝也回轉后屋,悄悄拍開徐榮穴道,便自解衣上床。
  但想起一手把自己扶養長大的義母,被對方留為人質,心頭一陣焦灼,眼前也頓時浮現出義母慈祥的笑容,她老人家身体羸弱,如何禁受得起丈夫离散,儿子不知去向的打擊?
  一時但覺自己空自學會了一身武功,生身父母下落未明,義父母養育之恩未報,實在愧為人子。眼中一陣濕潤,淚水忍不住滾滾而下。
  天色破曉,他雙目通紅,絲毫沒有睡意,對面床舖上的徐榮,已然翻身坐起,穿衣下床了,大聲叫道:“姚能,你睡的真死,還不赶快起來,該咱們接班的時光了,領隊只怕已經等著了呢?”
  白少輝答應一聲,起身下床,兩人匆匆盥洗,急步走到范殊的房前,敢情范殊也沒有睡好,已經起來了。
  白少輝怕范殊不諳內情,忙道:“領隊要不要親自去巡視一遍?”
  說話之時,暗暗使了個眼色。
  范殊點點頭道:“我自然要去瞧瞧。”接著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兩人躬身退出,范殊也跟著走出,這一路,自然仍由徐榮,姚能走在前面領路。
  到了前面,二十六名武士,已然各跨腰刀,列隊站立,一見領隊走出,同時躬身為禮。
  徐榮心頭暗暗嘀咕,忖道:“平日都是領隊走在前面,今天怎的要自己兩人領先了?”
  心頭想著,不禁抬目望望姚能,白少輝朝他呶呶嘴,兩人走在前面領路。
  范殊一手托著下巴,大模大樣的跟在兩人身后,二十六名武士,步履輕捷,跟在范殊身后,絲毫听不見落步之聲。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這些武士們,看來都是久經訓練,身手個個不弱!”
  分宮內外,都有崗位,武士們一路行去,替下了第二隊的弟兄。
  白少輝暗暗留神,原來龍堂弟兄的崗位,只在分宮左邊一半,不用說,右邊一半是由神机堂負責了。
  再看所布崗位,這左邊一半,也僅到第三進為止,第四、第五兩進,另有一隊穿黃衣的人巡邏,那敢情已是分宮主住的地方了。”
  整座分宮,在警戒上似是十分疏忽,武士們的輪值,也只是疏疏落落的擺個樣子罷了!
  當然,真是要有強敵臨境,這些武士們身手縱然矯捷,也發生不了作用,何況江湖上有誰吃了豹子膽,敢向烷花宮巫山分宮輕捋虎須?更何況從穿心店起,山下已有衡山、少林兩派的人,守護入山孔道,又能有几個人進得來?
  范殊率同姚能、徐榮,在分宮內外巡視了一遍之后,回到屋中。
  飛鼠戴良(扮成第二隊領隊三眼神孫一方)從屋中迎出,大聲笑道:“陸老哥回來了,哈哈,辛苦,辛苦。”
  隨著笑聲,跟在范殊身后,跨進房來。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因未奉領隊吩咐,只在階前站定,過了一會,只听范殊沉聲的說道:“姚能進來。”
  白少輝赶緊應了聲“是”,急步走入房中,大聲說道。“領隊有何吩咐?”
  范殊悄聲道:“大哥,從方才布崗的情形看來,神龍堂和神机堂界限机嚴,要去面見薛神醫,只怕不容易呢?”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我倒有個計較,戴兄請把薛神醫住處,說個大概情形,兄弟想此刻就去。”
  范殊喜道:“原來大哥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戴良就把薛神醫住處,詳細說了一遍。
  白少輝—一記住然后走近窗前案頭,取過筆硯,展開箋紙,儒墨揮毫,寫了一封書信。
  范殊看的笑道:“大哥這法子不錯。”
  白少輝笑道:“不然,如何能夠看得到他?”一邊說話,一邊取過信封寫了“面呈現薛副堂主親啟”字樣,摺好信箋,裝入信封,從怀中摸出一個磁瓶,連同信封,一起拿在手中,一面朝范殊說道:“戴兄江湖經驗丰富,有他在這里,大概不會有什么事,我去去就來。”
  戴良連連拱手道:“一切拜托白老弟了。”
  白少輝道:“戴兄好說。”說完,轉身朝外行去。
  出了院落,就一路急走,穿過迥廊,行近西首一道院門,挺挺胸脯,一腳跨了進去。院中站著兩名灰衣佩刀漢子,瞧到自少輝、齊齊走了過來,左首一個點頭招呼道:“姚老哥,有什么事嗎?”
  白少輝連忙拱拱手笑道:“兩位老哥請了,兄弟奉上面差遣,求見薛副堂主來的。”
  右首一個道:“可有令牌?”
  白少輝听的暗暗一怔,笑道:“令牌可沒有,這是堂主一親筆函,不知管不管用?”
  說完揚了揚手中書信。
  右首一個遲疑的道:“姚老哥,你這瓶里是什么?”
  白少輝聳聳肩,道:“堂主只是交待兄弟,把書信連同這個磁瓶,一起送与薛副堂主,至于瓶里是什么,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左邊一個朝他手上看了一眼,笑道:“這是上面規定的事,但姚老哥持有韓堂主的親筆信,自然又作別論。”
  白少輝笑笑道:“兩位老哥,如果一定要驗看令牌,那么兄弟只好回去請了令牌再來。”
  左首一個在白少輝肩上推了一把,笑道:“小章只是隨便問上一句,大家都是老弟兄了,千万不要認真,快進去吧。”
  白少輝道:“老可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老弟兄歸老弟兄,但這是上面交待下來的,可不是兄弟的事。”口中說著,人已昂然往里走去。
  神机堂的戒備,可比神龍堂森嚴的多了,每進院子,每個角落上,都有灰衣武士值崗,白少輝仗著手上持有神龍堂主的親筆函,一路通行無阻。
  不大工夫,便已到了西首一座偏院之中,但見門口像門神般站著兩個灰衣武士。
  院中搭了一個花架,盛開著白色小花,累累如球,清香扑鼻,兩邊放著不少盆栽花木。
  白少輝行到門首,朝兩名武士點點頭道:“兄弟奉韓堂主之命,送信來的。”
  那兩名灰衣武士敢情并不認識姚能,問道:“把信交給我們就是。”
  白少輝道:“兄弟奉堂主之命,必須面呈薛副堂主。”
  左邊一個道:“不成,你可把信留下,咱們自會替你呈送進去,沒有堂主的令諭,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白少輝听的一怔,暗暗忖道:“看來他們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了!”心轉轉動,不覺臉色一沉,冷笑道:“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特地著兄弟送來,必須面呈薛副堂主,你們不讓兄弟進去,究竟是瞧不起兄弟?還是瞧不起神龍堂主?”
  左邊一個冷冷說道:“不准任何人擅入,這是堂主規定的,咱們兄弟,旁的一概不知。”
  白少輝怒喝道:“你們膽敢藐視堂主,我找你們唐堂主評理去。”
  他這大聲吆喝,原是要惊動里面的人!
  果然,喝聲出口,瞥見從院中急步奔出四名灰衣武士,沉喝道:“什么人在這里吵嚷?”
  白少輝看在眼里,暗道:“好哇,原來這座偏院之中,還埋伏著不少人,難怪飛鼠戴良和地行孫查貴,一到里面,就被他們發覺了。”只听左邊一個朝自己一指說道:“就是他,說是奉了韓堂主之命,要見薛副堂主。”
  那奔出來的四個武士中有人冷笑道:“就是神龍堂的人,也不能在這里大聲叫嚷?”
  白少輝道:“兄弟奉命而來,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非面呈薛副堂主不可。”
  正說之間,突听一個清冷的聲音問道:“是什么人?”
  四人中間另一個漢子道:“好了,好了,甘管事出來了。”
  白少輝舉目望去,只見階上正有一個身穿灰長衫的老者,緩步走了出來。
  兩個守門的武士慌忙躬下身,道:“是神龍堂送信來的。”
  白少輝也赶忙走上一步,欠身道:“小的姚能,奉堂主之命,有親筆函一封,面呈薛副堂主,是他們兩人,阻攔小的,不准小的進去。”
  那甘管事只是冷冷的望著白少輝,過了半晌,才道:“信呢?”
  白少輝見他面目陰森,心知這甘管事必善心机,定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這就把手上信柬,朝他面前送去,但卻并沒放手,面說道:“甘管事明鑒,咱們堂主交待,這封信必須薛副堂主親拆。”
  甘管事冷森目光落到這封信之上,果見上面定著“面呈薛副堂主親啟,韓緘”字樣,他敢情知道玉扇郎君不大好惹,微微頷首道:“隨我進去。”轉身往里行去。
  白少輝心中暗暗得意,自己這一著果然有效,一面赶緊應了聲“是”。
  甘管事邊走邊道:“你手上拿的瓶子,是什么藥丸?”
  白少輝跟在他身后,答道:“小的也不知道,堂主只吩咐小的,和這封信一并呈薛副主,不得交到任何人手里。”
  甘管事沉唔一聲,領著白少輝穿過客堂,到了一間精致的書房門口,躬身道:“薛副堂主,神龍堂韓堂主著人送書信來了。”
  只听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甘兄請他進來。”
  白少輝听出那正是義父薛神醫的聲音,心頭不覺起了一陣激動。
  甘管事恭謹的欠身應“是”,領先舉步朝里走去。
  白少輝跟在他身后跨入書房,只見一把大圈椅上坐著一個身穿團花藍袍的老人,緩緩地從椅上站了起來。
  甘管事慌忙趨前一步,躬身道:“神龍堂下衛士姚龍,奉了韓主之命,有親筆函一封,求見副堂主。”
  薛神醫頷首問道:“甘兄看過了么?”
  甘管事恭敬的道:“韓堂主信封上寫了副堂主親啟,屬下不敢擅拆。”
  白少輝只覺半年不見,義父竟然蒼老了許多,連發白的兩須,已然全白,心頭不禁一陣凄楚,赶忙低下頭去,上前躬身道:“敝堂韓堂主,問候薛副堂主,有親筆函一封,恭請過目。”
  說著雙手呈上書信。
  薛神醫一手接過,緩緩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道:
  “道陵副堂主道席:
  敬啟者,弟此次外出,無意中獲得一瓶藥丸,似是專解某种迷藥之藥,經弟試驗,發現此藥功效,竟在弟獨門解藥之上。此一發現,實使弟深感惊异,但弟對本草藥學,愧無研究,未能辨別究系何等藥物,配合而成,素稔吾。
  見精通藥理,為特隨函附奉該藥數丸,務請吾見有以教之,此事极為机密,幸勿外泄也,弟韓奎頓首再拜。”
  筆走龍蛇,一手行書,寫的漂亮已极!
  那甘管事站在薛神醫邊上,雙目斜睨,信上字句,自然全已看在眼里,但是當他們看到“此事极端机密,幸勿多泄”心頭不禁一凜,暗道:“韓堂主出名的心狠手辣,再有總監替他撐腰,自己縱然奉有密令,監視薛神醫,但如若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机密信件,自己這條命,只怕無法保全了!”
  想到這里,急忙移開視線,偷偷朝自少輝望去,還好,他只是低頭恭立,并沒有看到,心頭暗暗舒了口气。
  薛神醫看完書信,臉上神情也似有异,只見他又重复看了一遍,雙眉微攏,緩緩抬起頭來,目注白少輝,問道:“韓堂主要你送來的藥丸呢?”
  白少輝心中暗道:“義父想必已經看出自己的筆跡來了!”一面赶忙把手中磁瓶,雙手遞上。
  薛神醫問道:“韓堂主可曾交待你什么話么?”
  白少輝躬身道:“韓堂主只交待小的,這封信和這瓶藥,必須親手送呈薛副堂主,不准任何人拆閱,并要小的等候回音,旁的就沒有了。”
  甘管事趁机欠身道:“副堂主如無吩咐。屬下告退。”
  薛神醫點點頭道:“甘兄請便。”
  甘管事又躬了躬身,便自退出。
  白少輝听他去遠,急忙悄聲道:“爹,孩儿是少華。”
  薛神醫听的驀地一震,臉色大變,駭然道:“果然是你,快別作聲!”
  他目光轉動,乾咳一聲,才道:“韓堂主既然要你等候回音,那你就隨老朽到丹室稍坐,此事只怕老朽也沒有把握。”
  說完,一手拿著青磁小瓶,轉身打開一道門戶,舉步朝里走。
  白少輝應了一聲“是”,跟在義父身后,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密室,兩邊木架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藥瓶,不用說是薛神醫的練藥之所。
  白少輝跨入室中,薛神醫很快關上了厚重大門,吁了口气,道:“孩子,你怎會找到這里來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白少輝扑的跪了下去,忍不住流淚道:“爹,孩儿不孝,竟讓你老人家身陷魔窟,受人脅逼,孩儿是救你老人家來的。”
  他從小叫慣了爹,如今雖知薛神醫不是生身之交,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薛神醫臉色一黯,勉強笑道:“孩子,起來,這些話,你是听誰說的?為父在這里不是很好么?几時受人脅迫?何用你來救我?”
  白少輝听的一楞,薛神醫接著點頭道:“為父并不是怪你,何況這也是你的一番孝心,只是你年紀太輕,容易輕信江湖傳言,才貿然親身犯險,喬裝而來。韓堂主這封信,不用說自然也是你偽造的了,目前趁他們尚未發覺,听為父的話,赶快离開這里。”
  白少輝自然听得出義父言不由衷,無非是怕自己不知厲害,平白送了性命,才催自己快走。心念一轉,故意抬目道:“爹,難道還不知道媽已被他們擄來,留作人質么?”
  薛神醫那會不知道妻子被人留作人質,不然,他也不會憚心竭智,替浣花宮配制“悅服丹”了。但他听白少輝一說,身軀不禁微震,張目道:“孩子,你這話听誰說的?”
  白少輝流淚道:“爹,你老人家不用再瞞孩儿了,媽究竟被他們囚在那里?孩儿自問一定可以把媽救出。”
  薛神醫長歎一聲,搖頭不語,過了半晌,問道:“你加入了南北幫?”
  白少輝道:“孩儿不是南北幫的人,哦,你老人家認識南北幫主?”
  薛神醫道:“不認識,昨晚南北幫主差人送來一信,曾說為父是他甘年故交,三日之內,他自會派軍師相迎,但為父想來,其中只怕有詐。”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如何認為他有詐?”
  薛神醫歎息道:“江湖上的幫會,那有什么好事?他們無非是想要為父的替他們配制害人的藥物罷了。”
  白少輝道:“爹,時光不多,你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娘被囚在什么地方?”
  薛神醫忽然臉露凄容,說道:“孩子,你听為父的話,赶快离開此地,你娘,雖被他們留作人質,但決可無害,這一點,只要看為父就知道了。他們對為父十分敬重,自然也不會虧待你娘,此事為父自有計較,目前最要緊的是你赶快离開此地。”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究竟有何打算呢?”
  薛神醫道:“他們要為父練制三种藥物,為父曾和他們有約在先,除了目前已完成一种之外,但等其余兩种,練制完成,自會釋放我們的了?”
  白少輝道:“爹相信他們?”
  薛神醫苦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你娘落在他們手里,為父又有什么辦法?”
  白少輝心中一動,說道:“是了,媽說不定就被關在這里天牢之中。”
  薛神醫搖頭道:“不在這里,每次你娘寫來的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收到,孩子,總之,你要听為父的話,出去之后,務必速即离開此地。”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不救出義母,義父決不肯离此而去,以目前的情形而言,義父身為神机堂副堂主,地位已是不低,而且還有兩种藥物,尚未完成,自可相安無事。自己身為青鸞壇護法,又有浣花夫人親賜的符令,要想查探義母下落,自非難事,不如等救了義母,再作道理。”
  想到這里,但覺心頭一寬,說道:“爹只管放心,區區巫山分宮,孩儿自問足可進出自如,但孩儿有一件事,必須稟明你老人家。”
  薛神醫自然不知白少輝蒙無名道長垂青,練成曠世無儔的“九轉玄功”,聞言怔的一怔,注白少輝問道:“你有什么事?”
  白少輝道:“孩儿之意,你老人家還未完成的兩种藥物,最好拖延些時日,一月之內,孩儿定可把娘救出了。”
  薛神醫心頭一震,疑信參半,歎了口气道:“唉,這种害人之藥,為父如若真心替他們煉制,也不用拖到今天了,只是此事千万魯莽不得。”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你老人家保重,孩儿就要走了。”
  薛神醫道:“孩子,慢點,且說与為父听听,你有把握?”
  白少輝道:“孩儿如無十分把握,焉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跨口?只是此刻時間不多,孩儿遭遇說來話長,一時無暇稟明,但爹放心就是了。”
  薛神醫雖半信半疑,但也看得出自少輝眼中神光湛湛,如挾霜刃,分明是身具上乘內功的人,才有這等神光!但心頭依然放心不下,叮囑道:“孩子,浣花宮神功蓋世,武林中已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都被他們收為己用。你縱然得遇名師,小有成就,但要和浣花宮為敵,那是無异以卵擊石。”
  白少輝道:“爹只管放心,孩儿自有把握,救出兩位老人家的。”
  薛神醫沉吟不語,過了半晌,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為父也只好由你了。說完,取過筆硯,寫了回信,連同青磁藥瓶,遞到白少輝手上,一面鄭重道:“如無把握,千万不可輕舉妄動,為父只要一日不完成兩种藥物,浣花官還不至對為父不利。”
  白少輝接過信柬,說道:“孩儿自當道記。”
  薛神醫開啟木門,親自送了出來,一面說道:“多多拜上韓堂主,老朽不送。”
  白少輝躬身道:“薛副堂主言重,小的告辭了。”
  說完,大步走出書房。
  那甘管事听到白少輝出來,滿臉堆笑,招招手道:“姚兄弟留步。”
  白少輝一手持著薛神醫的回信,走了過去,悄聲問道:“甘管事叫住小的,可要看看薛副堂主的回信嗎?”
  甘管事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這是副堂主寫給韓堂主的函件,在下豈敢擅閱,在下叫你姚兄弟,就是待會韓堂主問起來。就說在下一見信封,就知是韓堂主的親筆,領你親見副堂主,信是由你親呈副堂主的事,在下只是站在門外并未進去。”
  白少輝點頭道:“管事吩咐,小的自當遵命。”
  甘管事拍著白少輝肩膀諂笑道:“在下早知你姚兄弟是韓堂主的親信,咱們都是老兄弟了,今后要你姚兄弟多關照。”
  白少輝道:“管事這般說法,小的如何敢當?韓堂主等著回話,小的告退。”
  甘管事連聲道:“是,是,姚兄弟請便。”
  白少輝欠身一禮,匆匆退出,一路疾行,自然也無人盤問。”
  回到住所,只見徐榮和兩名青衣佩刀漢子,一齊垂手站在階前,心知這兩名青衣漢子,敢情是第二隊領的衛士。
  當下匆匆向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向階上走去。
  只听范殊在房中問道:“姚能回來了么?”
  白少輝應了聲“是”范殊又道:“進來。”
  白少輝跨入房中,只見飛鼠戴良和范殊正在据案對酌。
  范殊低聲道:“大哥怎地去了這許多時間,小弟和戴老哥真替你耽心。”
  戴良急急問道:“白老弟看到了這薛神醫了么?他如何表示?”
  白少輝搖搖頭道:“薛神醫告訴兄弟,貴幫主那封信上,曾說三天之內,當派貴幫的軍師,親來迎接……”
  戴良沒待說完,突然臉露喜色,口中赫的出聲來,問道:“白老弟,那信上說咱們軍師真的三天內會來?”
  白少輝道:“兄弟是听薛神醫說的……”
  戴良說:“那就沒有問題了,唔,三天之內,那是昨天、今天,最多就是明天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薛神醫被迫擔任副堂主,那是因為薛夫人被留為人質……”
  戴良道:“軍師一到,天大的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十個薛夫人,都救得出去。”
  范殊听的奇道:“戴老哥,貴幫軍師很厲害吧。”
  戴良大拇指一翹,說道:“豈止厲害,就是說他天下第一奇人,也當之無愧。”
  范殊道:“那是大大有名的人了,不知姓甚名誰?”
  戴良被他問的一呆,搖搖頭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据說咱們軍師,是幫主和副幫主三顧茅蘆,禮聘出山的,他不但讀盡了天下的書,胸羅万有,學究天人,就是諸葛孔明再复生,只怕也要甘拜下風了。”
  白少輝道:“既是貴幫軍師,戴兄怎會連他姓名都不知道?”
  戴良笑道:“他自號賽諸葛,瞥幫自幫主以下,全都稱他軍師,只怕除了幫主、副幫主,誰也不知他的來歷。”
  白少輝听他把軍師說的如此神秘,心中并未深信,一面說道:“貴幫軍師,雖有諸葛之能,但薛神醫因夫人被留作人質,也決不肯离此而去。”
  戴良滿滿斟了杯酒,一飲而盡,笑道:“沒問題,敝軍師到了,自有辦法。”
  他似是對軍師十分信賴,只要軍師一到,什么事都沒問題。
  白少輝心中卻只是記挂著義母的下落,雖听義父說過,義母的來信,往往需十天半月,才能收到。但這一點,也許是這里分宮主持的一記手法,他知道巫山分宮有一座“天牢”,說不定義母就被囚在天牢之中。
  他急于想去探探天牢,但眼看戴良一付篤定泰山的模樣,心中暗暗皺下了眉,說道:“兄弟方才去見薛神醫,他堅決表示不愿离此而去,兄弟和薛神醫雖僅有數面之雅,但是和他今郎,卻交稱莫逆,因此,兄弟之意,想在貴幫軍師未來之前,先去查探一下薛夫人的下落。”
  戴良道:“白老弟要到那里去查?”
  白少輝道:“天牢。”
  戴良道:“白老弟已經知道薛夫人就被囚在天牢里么?”
  白少輝道:“兄弟也只是猜想而已,此地既有一座天牢,薛夫人可能就是被囚在天牢中,而且和戴兄同來的地行孫查貴,也被囚在里面。咱們如能在貴幫軍師赶來之前,先把人救出,豈不是好?若是無法救人,至少也該摸清天牢究在哪里?有些什么人防守?”
  戴良一拍大腿,呵呵笑道:“有道理,咱們有兩個現成的領隊在這里,自該把底細摸清了才是。”說到這里,一面問道:“白弟兄要什么時候去?”
  白少輝道:“兄弟就是要大家商量商量,才能決定。”
  戴良沉吟道:“兄弟之意,天牢的防守,夜晚要比白天嚴緊得多,咱們是現成的領隊,不如以巡查為名,找個藉口,就可進去,因此,白天去比夜晚去好。”
  白少輝道:“兄弟也如此想法,只是要進入天牢,只怕是要有令牌才行。”
  說著,把方才前去神机堂,守門武士索閱令牌之事,說了一遍。
  戴良皺皺眉道:“咱們是神龍堂名下,那自然是要本堂的令牌才行了……”他口气頓一頓,一手拈著分几根鼠髭,道:“此刻要是在晚上,兄弟倒還可以設法去把令牌弄來,但此刻還只有午牌時光,這辦法可行不通。”
  原來他外號飛鼠,自然擅長穿偷之術了!
  范殊道:“大哥,沒有令牌,咱們不如到了那里,看情形再作道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他們既稱天牢,自然十分堅固,至少也有一兩道鐵門,如若沒有令牌,不開鐵門,我們便一點也奈何他不得,而且還會立時敗露了行藏……”
  話聲還未說完,戴良已經尖著嗓子叫道:“徐榮,進來。”
  徐榮站在階前,听到呼喚,立時應了聲“唷”,匆匆進來,躬身道:“孫領隊可有吩咐?”
  戴良道:“我那兩個渾球,還在不在了。”
  他連自己兩名衛士的名字,也叫不出來,只好借著三分酒意,叫他們渾球,這份口气,倒确乎和三眼神孫一方极相近似。
  徐榮躬身道:“張龍、王虎全在階下伺候。”
  戴良揮手道:“真是兩個渾球,這是什么時候了,還不吃飯去?”
  徐榮道:“領隊沒有吩咐,他們還當有事。”
  戴良道:“有什么屁事,現在我不是吩咐他們去了么?”
  范殊心中暗道:“這位戴老哥,當真把三眼神扮得像极了,自己昨晚和三眼神見面之初,想說几句粗魯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徐榮躬身應“是”,正待退下!
  戴良又道:“慢著,告訴他們,吃飽飯,赶緊就回來,咱們還有正經事要辦。”
  徐宁又應了聲“是”,返身退出,打發張龍、王虎回隊吃飯。
  戴良又喊道:“徐榮,進來。”
  徐榮心頭暗道:“孫領隊今天怎么回事?打發他手下衛士吃飯去了,卻老是把自己支來支去的。”
  心中想歸想,口里還是赶緊應聲“唷”,趨步上前,垂手道:“孫領隊還有什么吩咐?”
  戴良回頭道:“姚能,你到門口守著。”白少輝不知他有什么事,但飛鼠戴良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號人物,至少見多識廣,叫自己守在門前,必有他的道理,當下欠身應是,大步跨出房,在門口站定。
  徐榮滿臉惊疑,瞧瞧范殊,再瞧瞧戴良,垂手肅立,不敢作聲。
  戴良面情一肅,目注徐榮,問道:“徐榮,你可曾見過本堂今牌?”
  這話問的突兀,徐榮一怔,答道:“小的見過。”
  戴良道:“很好,你說今牌如何形狀?”
  徐榮道:“令牌為巫字形銀質,上穿紫繩。”
  戴良道:“正面如何?”
  徐榮道:“正面刻十二峰,鏤空令字。”
  戴良道:“反面。”
  徐榮道:“反面刻一龍首,隱在云中。”
  戴良道:“不錯。”
  伸手入怀,摸出一個磁瓶,傾了不少藥末,和入酒中,一手放到桌邊上,然后說道:“你把這酒喝了。”
  徐榮抬頭望著范殊,遲疑道:“領隊……”
  戴良沉吟道:“本座叫你喝,你還不快喝?”
  徐榮無可奈何的伸手取過,一口喝了下去,
  戴良笑了笑,問道:“徐榮,你知道喝下去的是什么酒嗎?”
  徐榮道:“屬下不知道。”
  戴良道:“這是本座秘制的子午穿腸毒酒。子不見午……”
  徐榮听的臉色慘變,葉的跪了下去,顫聲道:“孫領隊開恩,屬……屬下……”
  戴良道:“你站起來,本座話還沒有說完。”
  徐榮道:“但……屬下服下毒藥。”
  戴良哼道:“本座既要你眼下毒藥,自然也有解藥。”
  徐榮叩頭道:“屬下求求領隊,高抬貴手。”
  戴良怒道:“你跪在地上,本座就會給你解藥么?”
  徐榮心頭一動,慌忙爬了起來。
  戴良續道:“你雖服下午不見子的穿腸毒藥,但不到今晚子時,決不會發作,只要你服從本座,辦好一件事,本座自會在今晚亥末子初,賜你解藥。”
  徐榮葉的跪了下去,叩頭如搗蒜,口中說道:“領隊如有差遣,屬下赴湯蹈火,決不皺眉,還望領隊早些賜与解藥。”
  戴良道:“本座此藥,不到亥末,服了也是無效,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好辦,還不跟本座來?”說完,起身往對面房中走去。
  徐榮硬著頭皮,跟了過去,兩人進入房中,立即把房門關了起來。
  范殊瞧的暗暗納罕,心中忖道:“這位戴老哥不知要什么花樣?”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光,張龍、王虎已經吃飯回來,在階前站停,范殊要白少輝到自己房中進餐。
  又過了一刻工夫,才見戴良從房中走出,目光一瞬,朝張龍、王虎點點頭道:“你們已經回來了,很好,咱們立時要有行動。”
  張龍、王虎赶緊躬身應“是”。
  戴良瞧也沒瞧,大步走入范殊房中,尖笑道:“陸兄,是時候了吧?”
  范殊愕然不知所云,戴良微微一笑,輕聲道:“東西弄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范殊惊奇的道:“戴老哥偽造了一面令牌?”
  戴良心中暗道:“看來這姓范的小伙子,是個初出道的雛儿,這還用問?”一面含笑道:“也可以說是真的了。”
  兩人跨出房門,徐榮、姚能、王虎已在階前伺候。
  戴良一揮手,徐榮、姚龍立時手按刀柄,挺起胸膛,走在前面領路。接著是范殊、戴良,身后緊跟著張龍、王虎一行六人离開住處,直向后進行去。
  這一帶,都是神龍堂的轄區,自然通行無阻,一回工夫,到了第三進院落前面。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并肩走在前面,只見一道清水磚牆擋住了去路,正面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閉著。
  徐榮上前一步,舉手叩了三下銅環。
  只見門上一個方形小窗,倏然打開,現出一張面孔,問道:“什么人?”
  徐榮道:“快去通報胡管事,神龍堂陸領隊、孫領隊來了。”
  那人自然看到門前站著的天狼煞陸長生、三眼神孫一方,連忙陪笑道:“徐老哥請兩位領隊稍待,兄弟立即進去通報。”
  說完,關上窗口,敢情進去通報了。
  不大工夫,兩扇大門啟處,從里面迎出一個身穿藍衫的黃臉漢子,拱手笑道:“陸兄、孫兄請了,快請到里面坐。”
  范殊、戴良同時拱手還禮,說了句:“胡兄請。”
  一行進入大門,兩扇黑漆大門,立時又關了起來。
  胡管事抬手肅客,陪著兩位“領隊”,走入大廳,徐榮、姚能、張龍、王虎等四人,卻在階前分兩旁站定。
  范殊抬頭一看,只見大廳正中,高懸一方朱漆金字匾額,寫著“天囚堂”三個大字,心頭不禁怔了一怔,暗想:“這一情形,倒和神龍堂极相近似,但巫山分宮下面,明明只有神龍,神机兩堂,這里怎的又多出一個‘天囚堂’來?”
  再看大廳上首,一道粉壁上,畫著一幅“丹鳳朝陽”,兩邊放置著八把椅几,唯一和神龍堂不同之處,就是上首并沒有單獨放一把大交椅——堂主的座位。
  心中又覺釋然,暗想:“敢情這天囚堂只是天牢的代名,試想天牢之中,那來的堂主?其實管理牢房之事,派上個管事,也差不多了。”
  胡管事把兩人讓進了大廳,連連抬手,陪笑道:“請坐,請坐,陸兄、孫兄兩位同來,倒是難得的很,不知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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