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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腹情侶


  云中岳道:“不知閣下要和在下談什么呢?”
  黑袍人道:“老夫想听听你聞人公子的來意。”
  云中岳道:“在下不是聞人公子。”
  黑袍人道:“那你是什么人?”
  云中岳道:“在下已經告訴你不是聞人公子了,閣下不說說你是什么人?怎地先問起在下來了。”
  黑袍人目光深沉而凌厲的看了他一眼,嘿然道:“年輕人,你敢對老夫這樣說話,膽子不小。”
  云中岳微晒道:“在下膽子一向很大。”
  黑袍人一陣嘿嘿冷笑,怒聲道:“年輕人真是不知死活,來呀!”
  他“來呀”二字堪堪出口,門口已經閃進兩個一身黑色勁裝的漢子。
  黑袍人輕描淡寫的揮了揮手,那兩個黑衣大漢便自舉步直向云中岳行了過來。
  云中岳微晒道:“閣下原來還帶來了打手。”
  他直立在床前,一動也不動。
  那兩個黑衣大漢走到离云中岳還有數尺光景,一左一右突然發難,左首一個右手一探,五指如鉤,向云中岳左臂抓來。右首一個立掌如刀,猛然朝云中岳右肋斬到。
  這兩人一出手,就可以看出他們一個練的是“大力鷹爪功”,一個練的是“黑沙掌”一類外門功夫,而且出手老到,已有相當火候!
  云中岳依然沒動,直等他們爪掌快要近身,才舉足朝前跨出了一步,這一步跨得相當瀟洒,好象對兩人的近身攻擊,渾似不見。
  要知這兩個黑衣漢子一身武功并不含糊,人家既然覷准了下手,照說就是你要閃避都未必會閃避得開,那會讓你舉步跨出?因為對方迎面而來,縱然跨出,如果不加封架,也非硬挨他們一下不可。
  但事情就是這么微妙,云中岳不封不架,就這么跨出了一步,就是從兩人中間跨出來的,兩人已經出手的爪掌,就好象中途停得一停,等他舉步跨出,才行舉出。
  這一擊,落在云中岳身后,部位夠不上了,一爪一掌自然也落了空。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兩人一招落空,身形也夠快,不約而同一個輕旋,依然一左一右緊接著出手,右首漢子右爪一收,左爪閃電般抓出,左首漢子右手堪堪斬出,左手隨著向云中岳左腰砍來!
  云中岳這回出手了,但也沒使什么招式,只是雙手朝左右一分,正好把兩個黑衣漢子推開了一步!
  不,那兩個人只被推開了一步,但腳下卻是站立不穩,身子一左一右往外斜傾,又沖出去了兩步。
  云中岳若無其事的朝黑袍人笑了笑道:“閣下這兩個打手,不是在下敵手,閣下何不親自出手試試?”
  黑袍人看得目中厲芒閃動,炯炯如電的目光凝注在云中岳的臉上,半晌沒有作聲。
  那兩個黑衣大漢只被推得沖出兩步,自然不肯甘休,口中發出一聲怒嘿,一個雙爪當胸,一個雙掌如刀,正待欺身扑上!
  黑袍人左手一抬,喝了聲道:“退下。”
  兩個黑衣漢子果然依言收勢,迅快的退了出去。
  黑袍入微微攢了下眉,抬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中岳笑了笑道:“閣下只要知道我不是聞人公子,就夠了,何必一定要問在下是誰呢?”
  黑袍人道:“看來你自恃武功,所以很倔強。”
  云中岳笑道:“閣下來到在下房中,不肯見告姓名,又有什么理由要在下先說呢?”
  黑袍人微嘿道:“你既然不是聞人公子,老夫想不出你要花十万兩銀于購買黑梔子的理由?”
  云中岳道:“那是一場拍賣,任何人都可以出高价收購,這也需要理由么?”
  黑袍人道:“老夫想知道你的來歷,并無惡意。”
  云中岳冷笑道:“在下被人用暗器襲擊,又被迷香迷倒在地,這些都是沒有惡意么?”
  黑袍人道:“那些并非老夫所為。”
  云中岳道:“但找到在下住處來的,卻只有閣下一個。”
  黑袍人道:“只怕要找你的,并不止老夫一個,但老夫早找來一步而已,年輕人,老夫希望你記住一句話,老夫是第一個找到你的人。”
  云中岳道:“在下听到了,但不知閣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黑袍人沈笑一聲道:“你記著就好,老夫給你一天時間,好好考慮考慮。”云中岳問道:“閣下要在下考慮什么?”黑袍人道:“等你想說真話的時候,老夫自會找你來談的。”
  說完,轉身往外就走。
  云中岳搖搖頭,等自己要說真話的時候,自己几時說過假話了?
  他回身看去,姚姐儿跌坐在地,好似被黑袍人方才那一拂制住了穴道,正待過去替她解開受制的穴道!
  只听有人低喝一聲:“快別動她!”
  隨著話聲,又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那走一個面目黧黑的小叫叱!
  云中岳心中一動,忖道:“這大概是找自己來的第二個人了!”
  目光一注,問道:“你也是找在下來的了?”
  那小叫化點點頭道:“我躲在門口,已有好一會了。”
  云中岳問道:“你是什么人?”
  那小叫化道:“公子不用問我是誰。”
  云中岳道:“看來好象很神秘!”
  “嗯!”小叫化低聲道:“我來找你沒有惡意。”
  又是一個沒有惡意!
  云中岳心中暗暗冷哼了一聲,問道:“你為什么不讓我解開她穴道。”
  小叫化道:“你沒有解開她穴道以前,她昏迷不醒,就不會听到我的話,我只有几句話說完就走。”
  云中岳道;“你要說什么,那就請說吧!”
  小叫化抬眼望望他,壓低聲音說道:“公子不是聞人公子?”
  云中岳道:“在下不是。”
  小叫化道:“公子既非聞人公子,我奉勸公子一句,你不該卷入這場是非中了。”
  云中岳道:“在下目前已經卷入這場是非中了。”
  小叫化道:“公子只要及早离開百泉鎮,不就脫出這場是非了?”
  云中岳道:“你勸我离開這里,那是為什么呢?”
  “自然為你好了。”小叫化道:“目前情勢變化,牽連极大,你犯不著和許多人作對。”
  “和許多人作對?”云中岳奇道:“在下又和什么人作對了?”
  小叫化眨動一雙烏黑的眼珠,忽然展齒笑了。
  他面貌雖黑,但牙齒卻白得晶瑩如玉,說道:“我不是說了,目前情勢十分复雜,牽連很多人,你只一個人,一個人和很多人周旋,不是和很多人作對么?”
  云中岳道:“在下還是不懂。”
  “唉,你這人……”
  小叫化急得頓了頓腳,才道:“你自然不懂,我一時也和你說不清,你最好赶快离開此地,好啦,我是溜出來的,不能在此多耽,希望你相信我說的句句出自肺腑,盡快离開的好,我走了。”
  說完,紋沒待云中岳多說,身形一閃,輕快的出門而去。
  云中岳不禁搖搖頭,他不知這小叫化勸自己离開百泉鎮的動机是善意還是另有目的?如果是善意,自己根本不認識他,一個不認識的人,怎么會善意的勸自已离開?那么他來此必是另有意圖無疑!
  接著他笑了,自己到百泉鎮來,豈是真的來游玩的?
  他緩緩轉過身去伸手推開了姚姐儿被制的穴道。
  姚姐儿口中發出一聲輕吁,睜開眼來,又嬌佣無力的展動了一下手腳,才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一雙俏眼望望房中,吃惊的問道:“公子,那……人呢?”
  云中岳道:“已經走了。”
  姚姐儿手按著胸口,喘息道:“那人凶霸霸的樣子,真嚇死奴家了。”
  云中岳含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嫂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姚姐儿道:“公子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云中岳搖頭道:“不知道。”
  姚姐兄眨動著俏眼,追問道:“那他找公子什么事呢?”
  云中岳道:“他問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買黑梔子?”
  姚姐儿關切的道:“公子怎么說的?”
  云中岳苦笑道:“在下都實說了,他不相信,認為我說的是假話。”
  姚姐儿又道:“那他怎么肯走呢?”
  云中岳道:“他要在下考慮考慮,等在下愿意說實話的時候,再來找我。”
  姚姐儿吃惊道:“他還要再來?”
  云中岳笑了笑道:“在下說的本就是真話,那里還有說真話的時候?”
  姚姐儿猶有余悸,說道:“公子還是小心點好,奴家看他絕不是好人。”
  云中岳道:“多謝大嫂,天快亮了,奶該去休息了。”
  姚姐儿盈盈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公子也好好歇一會吧!”
  隨著話聲,俏生生走出房去。
  云中岳當然無法入睡,他坐在窗前一張木椅上,靜靜的思索著從他到百泉鎮來以后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從龍興茶樓自稱李掌柜的到石窟中只聞其聲的怪人,長發駝背老頭,出賣黑梔子的黑衣人,以及今晚第一個找自己的黑袍人、小叫化……”
  他宛如墜入五里霧中,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無可捉摸……
  天色已經大亮,豬頭成天生送來了洗臉水,云中岳剛盟洗完畢,只听小天井中響起姚姐儿的聲音叫道:“公子,有人找你呢!”
  云中岳心中暗道:“黑袍人說的倒是不錯,要找自己的果然不止他一個!”
  迎出走廊,就看到一個青衫美少年已經從小天井迎面走來。
  云中岳一眼就認出他是云南藍家兄妹的藍文蘭姑娘,她身后還跟著姚姐儿。這就慌忙迎了上去,一面拱手道:“原來是藍兄,請里面坐。”
  他因藍姑娘穿了男裝,當著姚姐儿,不好以姑娘相稱。
  藍文蘭臉上微微一紅,抱拳道:“一早來打扰云兄,實在冒昧得很。”
  云中岳把她讓進中間一間客堂,分賓主落坐。姚姐儿沒跟進來,她是張羅茶水去了。
  藍文蘭望望云中岳,她春花般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愁,沒待云中岳開口,就緊蹙著蛾眉說道:“云兄,我大哥昨晚失蹤了。”
  云中岳道:“令兄怎么會失蹤的呢?”
  藍文蘭道:“失蹤的還不止家兄一個……”
  姚姐儿端著一盞茶走入,放到几上,含笑道:“公子請用茶。”
  藍艾蘭說了句:“多謝。”
  姚姐儿退出,她才接著道:“單老爺子要我來找云兄的,希望云兄能到大通藥棧去一趟。”
  云中岳愕然道:“會有這种事,好,我們這就走。”
  兩人站起身,跨出客堂,姚姐儿跟了出來,招呼道:“公子爺怎么不多生一會呢?”
  云中岳道:“我們另有事去。”
  出了藥店,一路匆匆急行,來至大通樂棧,藍文蘭領著云中岳一直進入搖頭獅子的書房。
  書房里靜悄悄的,只有搖頭獅于單曉初一個人坐在那里,看到兩人走入立即近身道:“云老弟請坐。”
  云中岳慌忙拱手道:“單老召見,听說昨晚有多人失蹤,不知如何?”
  單曉初道:“云老弟且請坐下來詳談,老朽正想請教呢!”
  云中岳、藍文蘭一起在單曉初對面的椅上落坐。
  單曉初目注云中岳問道:“听說云老弟昨晚也去了關帝廟?”
  云中岳听得一怔說道:“原來單老已經知道了?”
  單曉初一手摸著花白長髯,笑道:“每年三月二十一日,關帝廟拍賣各地來的名貴稀有藥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公開密秘,因為這一晚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大家為了不愿公開讓人知道,因而參与的人,都得蒙住頭臉,這一拍賣會上,确也可以買到万金難求的稀世藥物,因此參加的人為數也著實不少,不料昨晚卻出了大漏子……”
  云中岳問道:“單老昨晚也去了么?”
  單曉初道:“老朽如果去了,今天也失蹤了,据老朽所知,昨晚与會的人,大概只有老弟一人無恙。”
  云中岳奇道:“單老如何知道的呢?”
  單曉初一指藍文蘭,說道:“藍姑娘是接應她令兄去的,隱身關帝廟附近,快近三更,發現有人抱著一個人飛奔下山,她心頭動疑,就暗中尾隨著那人身后,進人達生堂生記藥舖,才知那負傷昏迷的人是你老弟,藍姑娘想到老弟一身武功极為可觀,居然身負重傷,一時心急乃兄安危,再赶去關帝廟,拍賣會業已散了,赶來老朽這里,少林清源大師、丐南宋長老和這里的吳福礎(大通藥行掌柜),一個也沒有回來,連同她令兄,都神秘失蹤了。”
  云中岳吃惊道:“清源大師、宋長老也都沒回?”
  單曉初沒有回答,續道:“老朽因蘭姑娘看到有人送老弟回轉達生堂,才要藍姑娘去看看老弟的傷勢如何,也可從老弟口中,听出昨晚拍賣會的情形,沒想到老弟吉人天相,并未負傷。”
  云中岳迫:“在下中的好象是迷香,只聞到一陣花香,就失去了知覺。”
  當下就把前晚在龍興茶樓有一個自稱李掌柜要自已去高山抑止,找一個石窟說起,一直說到昨晚標售黑梔子時被人襲擊,詳細說了一遍。
  單曉初只是靜心諦听,一言不發。
  藍文蘭气憤的道:“果然有不肖之徒運來了黑梔子!”
  單曉初搖著頭,唔了一聲,說道:“陰謀,果然有著极大的陰謀,唉!這情形當真很糟糕!”
  云中岳問道:“黑梔子很名貴么?”
  單曉初道:“黑梔子只是它化名,本名叫做都拉草,產云南迤西深山之中,因為它形狀類似梔子,黑色,大家就叫它黑梔子。這都拉草能解諸般藥性,也是各种毒藥的解藥,但它不能和其它藥物,同貯一室,否則其它藥物都會因而失去樂效,是云幫藥商公定的禁藥,嚴禁采集,好在都拉草采集不易,為數也不多,這次藍老弟賢兄妹就是奉他們令尊之命,听說有不肖之徒,運來了一麻袋都拉草,准備在拍賣會上出售,這一麻袋都拉草,如果落在歹人手中,几乎可使今年集中在百泉鎮的藥材,全數失去樂效,禍害之大,也几乎可使全國需要藥物治療的病人,都無藥可冶,你說有多嚴重?”云中岳恍然道:“原來如此,這后果果然十分嚴重!”單曉初問道:“老弟標到黑梔子之后,在付他銀票之時,可曾听到他說過什么話么?”“沒有。”云中岳道:“在下還沒付他銀票,就遇到襲擊,那人一句話也沒說,哦,單老問他說過什么話,很重要么?”
  單曉初道:“非常重要,如果他告訴你黑梔子現存何處,咱們取到了,那就不用耽心集中在百泉鎮的藥材了。”
  云中岳哦了一聲道:“這就對了,無怪昨晚也有人問過在下。”
  單曉初問道:“昨晚問你的是什么人?”
  云中岳道:“在下不認識他。”
  接著就把昨晚自己醒來之后,黑袍人及時現身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單曉初攢著眉道:“這會是什么人呢?”
  藍文蘭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道:“單伯伯,你想想看,云兄說他生成一張黃蜡臉,雙顴微突,還留著一部蒼須,江湖上有這樣一個人么?”
  單曉初道:“江湖上有些人精擅易容,也有戴人皮面具的,云老弟看到的,會是他的真面目么?”
  藍文蘭嫣然一笑道:“那也不要緊,他說過還會去找云兄的。”
  單曉初一手捻著几莖胡須,口中唔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等你想說真話的時候,他自會來找你……哦,云老弟,你快運气試試?”
  云中岳看他神色有异,依言暗自運气,這一運气,不由臉色大變!
  單曉初注目問道:“云老弟可是覺得那里不對么?”
  云中岳抬頭道:“在下運气之時,确然覺得有些不對,但卻又說不出那里不對……”
  單曉初點頭道:“他果然在老弟身上下了毒!”
  藍文蘭吃惊的道:“云兄真中了毒么?這是什么人下的呢?”
  單曉初拂髯道:“自然是昨晚那黑袍人下的了,他說過等云老弟想說實話的時候,他自會來找你;這不是暗示他在云老弟身上做了手腳么?”
  藍文蘭偏頭道:“我想不通,云兄怎么會有想說真話的時候呢?”
  單曉初笑道:“此人下毒手法,定然十分高明,下的毒必是會在某一時間發作,而且發作的時候,必然极難忍受,就是說這种奇毒,只有他的獨門解藥可解,他要逼著云老弟說出實話來,才肯給他解藥。”
  藍文蘭憤然道:“這人果然歹毒得很,單伯伯,你看云大哥什么時候會發作呢?”
  單曉初沈吟道:“一般用毒所謂子不過午,云老弟昨晚迄今,倘無毒發跡象,如果不在今午發作,當在今晚子時了。”
  藍文蘭道:“他能下毒,難道就沒有人能解么?”
  她是云南藍家的人,云南藍家也是武林中用毒的世家。
  單曉初微微搖頭,說道:“此人用毒而能限定時間發作,而且在云老弟毫無所覺中就被他做了手腳,使毒手法可謂高明已极,江湖上這樣的人,已是屈指可數,哦……”
  藍文蘭問道:“單伯伯,你想到了什么呢?”
  單曉初微笑道;“此人逼問云老弟的,是黑梔子的下落,由此可見他怕黑梔子落入旁人手中,因為黑梔子能解諸藥藥性,也是毒藥的唯一克星,這人必然是以用毒聞名于世的人,他不是毒君聞人無咎,便是唐門的唐宗智了。”
  藍文蘭道:“單伯伯,侄女身邊有一顆解毒藥丸,而且侄女也想到了一個計策。”
  單曉初搖著頭笑道:“賢侄女,云南藍家,在武林中也是聞名于世的用毒世家;但用毒各有不同,也各有專精,你們的解毒藥丸,雖能解天下极毒之物的奇毒;但毒君和唐門的毒藥,只怕未必能解……”
  藍艾蘭道:“侄女這顆解毒藥丸,并不是家父煉制的咯,那是先母在日交給侄女的,据先母說,這顆藥丸能解天下奇毒……”
  她隨著話聲,從貼身取出一個彩絲結的小球,解開彩絲囊,里面是一個拇指大的圖形金盒,打開金盒,取出一顆黃蜡固封的蜡球,遞給了單曉初,說道:“就走這顆咯,侄女藏在身邊,已經快六七年了。”
  單曉初接到手中,看了一眼,不覺眼睛一亮,喜道:“百草解毒丹,這是昔年神醫易百草的解毒金丹,江湖上視作解毒靈丹,自然能解天下任何奇毒了。”
  藍文蘭嫣然一笑道:“這就好了,侄女的意思,等云兄感覺到快要毒發之時,把這顆藥丸吞下,再如此如此,單伯伯,你說好不?”
  單曉初連連點頭,大笑道:“賢侄女此計大妙!”
  云中岳道:“藍姑娘這顆解毒靈丹,是令堂遺物,怎好……”
  藍文蘭紛臉微微一紅,說道:“云兄身中奇毒,家兄和少林清源大師、丐幫宋長老、還有這里的吳掌柜都可能落在人家手中,只有云兄解了毒,才能不受他的威脅,按計行事,才能救人呀!”
  單曉初已知籃姑娘把百草解毒丹交給自己的心意,這就含笑道:“云老弟,藍姑娘說得不錯,你快把藥丸收好,咱們才能依計行事,老弟不用客气了。”
  說著把藥丸塞到云中岳手中。
  云中岳只得接過,收入怀中。
  單曉初回頭朝門口叫道:“振邦。”
  “弟子在。”他大弟子周振邦在門口應了一聲,急步走入,垂手道:“師父有什么吩咐?”
  單曉初道:“云老弟初到百泉鎮之日,曾去龍興茶樓小坐,有一個身材瘦小的老者,自稱李希春,是茶樓掌柜,要云老弟到高山仰止一個石窟里去……”
  周振邦道:“龍興茶樓的掌柜姓廖。”
  單曉初道:“云老弟遇上的,顯然是假冒掌柜之名,為師料想,此人必是龍興茶樓的常客,你可去一趟龍興茶樓,問問廖掌柜,可有這樣一個人?是何來歷,要摸摸清楚,速來稟報。”
  周振邦應了聲“是”,迅快退出。
  云中岳也隨著起身告辭。
  單曉初叮囑道:“老弟昨晚一夜未睡,回去好好休息一會,以老朽推想,黑袍人下的毒,不可能在中午發作,不過老弟必須小心應付。”
  云中岳點頭道:“在下省得。”
  說著拱拱手,別過兩人,往外行去。
  單曉初望著云中岳的背影,徐徐說道:“奇怪,看來他果然不是毒公子了。”
  藍文蘭道:“他叫云中岳,自然不是聞人俊了。”
  單曉初搖著頭道:“他不是聞人俊,那會是什么來歷呢?”
  說到這里,不覺“唔”了一聲,說道:“賢侄女有机會不妨探采他的口气,譬如他的出身來歷,他到百泉鎮來,有何目的;但不可太明顯了,讓他起疑心。”
  藍文蘭點頭道:“侄女會的。”
  口口口
  現在會期逐漸接近,涌入百泉鎮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鎮上僅有的一條南北大街,從早到晚,行人如織,熙熙攘攘,擁擠不堪。
  云中岳走出大通藥棧,一路往北行來,街道本就不寬敞,加上兩邊店舖門前又有人擺設了地攤,車馬行人,混雜在狹窄的路上,自然形成摩肩擦背的擁擠。
  正行之際,忽然有人輕輕拉了他一下衣袖,耳際也同時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說道:“公子請隨我來。”
  云中岳回頭看去,只見青影閃動,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迅快的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低著頭朝左側巷中走去。
  云中岳微微一怔,但覺這青衣女子的身形似乎极熟,好象在那里見過,這就舉步跟在她身后,朝巷中走去。
  青衣女子低頭疾走,在進入巷中之后,又微微回頭過來,朝身后瞥了一眼,似乎在看云中岳有沒有跟來?
  云中岳心頭覺得奇怪,不知這青衣女子把自己引來,究有何事?這條巷子很長,那青衣女子走得很快,到了一座宅院的后門口,回身望了云中岳一眼,翩然閃入門去。
  等云中岳行到門口,青衣女子站在門內,嫣然一笑道:“公子快請進來。”
  云中岳直到此時,才看清青衣女子嬌美的面孔,那不是在龍興茶樓賣唱的少女還有誰來?不覺問道:“姑娘……”
  青衣少女急迫:“公子快請進來,再說不遲。”
  云中岳點點頭舉步跨入。
  青衣少女立即掩上了門,輕輕吁了一口气道:“邀請公子前來,當真不是易事。公子大概還不知,你身后至少有兩個人在暗暗跟蹤呢。”
  云中岳愕然道:“那會是什么人呢?”
  “誰知道?”青衣少女側身走在前面,嬌柔的道:“公子請隨我來。”
  云中岳問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帶我到這里來有什么事?”
  青衣少女粉臉一紅,低低的道:“我叫關小倩,那天晚上,多蒙公子出手相救,我心里一直感激得很……”
  云中岳笑了笑道:“那是小事,何足挂齒?”
  關小倩道:“我是奉命去邀請公子來的。”
  云中岳道:“姑娘是奉誰的命?”
  關小倩神秘一笑道:“公子見到了自會知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你隨我來。”
  說完轉身就走。
  關小倩領著他越過天井,進入宅院,轉彎抹角的走了一陣,來至一道腰門,關小倩啟門而入,等云中岳進入,就關上了門。
  于是又轉彎抹角的走了一陣,又有一道腰門,她啟門走入,再關上門,這樣至少走了四道腰門,憑云中岳的記憶,這一路遇上的腰門,每一道門,极似一座宅院。關小倩領著自己至少穿行了四五座宅院,而且所經都是后院。
  云中岳心中有些明白,關小倩引自己來,敢情十分隱秘,不欲人知,因此走的不是正門,而走后門,這樣,縱使有人跟蹤,也摸不清自己的去處了。
  正在想著,關小情走在前面,已經踏上一條長廊,這長廊右邊一排朱欄外面,是一片花圃,繁花如錦,但卻悄無一人。
  一回工夫,長廊盡頭,左首又有一道木門,跨出木門,是一座小院落,院中放著兩排花架,數十盆春蘭,幽香扑鼻。
  迎面是三間精致的房屋,關小倩回頭一笑,低聲道:“到啦!”
  她領著他走上石階,來至正屋門口,舉手掀帘,一面說道:“啟稟老爺子,云公子來啦!”
  云中岳右足堪堪跨入,只听一個洪亮的聲音呵呵笑道:“公子光臨,老朽已經恭候多時了。”
  云中岳舉目看去,一個中等身材、禿頂紅臉老者滿面笑容的站在那里,朝自己拱著手道:“公子請坐。”
  云中岳朝他抱拳答禮,說道:“辱荷寵邀,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紅臉老者含笑道:“老朽區古柏,公子想必听令尊說過賤名了。”
  笑面判官區古柏,廣幫藥材商的頭儿。
  云中岳曾听搖頭獅子單曉初說過,好象他和怀幫有意气之爭,但此時看到區古柏,第一個印象覺得此人甚是和气,臉上神色也很正派!
  哦,听他口气,似乎又把自己當作毒公子聞人俊了,這真是怪事,為什么有這許多人都把自己當作毒公子聞人俊呢?
  云中岳抱抱拳,抬目道:“原來是區老爺子,在下幸會,只是在下要向區老爺子說明,在下云中岳,并非毒公子聞人俊,區老爺子要見的大概是聞人公子,不是在下了?”
  “哦,哦!”區古柏一時之間,也不期為之一楞,但立即堆笑道:“云公子請坐,老朽誤會了,哈哈,這是誤會……”
  云中岳告了坐,關小倩手托漆盤,送上一盞香茗,輕聲道:“云公子請用茶。”
  云中岳道:“多謝姑娘。”
  區古柏含笑道;“她是老朽最小的弟子,叫做關小倩,前天在龍興茶樓,還多虧公子仗義出手,救了她呢。”
  云中岳心中暗道:“早知關姑娘是你徒弟,那晚自己就是不出手,諒她也不曾吃虧的了。”
  一面說道:“區老爺子好說,在下不知關姑娘走您老的高足,真是失敬了。”
  關小倩飛紅著臉,偷倫的看了他一眼,低頭退出。
  區古柏道:“老朽奉邀公子,實有一事想要請教。”
  云中岳道:“區老爺子是前輩,有什么事,但請明說,在下知無不言。”
  區古柏道:“昨晚公子去參加了關帝廟的拍賣會?”
  云中岳點頭道:“是的。”
  區古柏道:“据老夫所知,昨晚与會之人,大概只有公子一人脫离虎口了。”
  云中岳道:“區老爺子也知道了?”區古柏含笑道:“這是在泉會前發生的一件大事,知道的人已有不少,老朽邀請云公子前來,就是想明了一下昨晚拍賣會進行的情形,不知云公子可肯見告么?”云中岳道:“當然可以。”
  當下就把昨晚在拍賣會場上所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區古柏雙眉微攏,說道:“云公子當時正待交与銀票之時,可曾听到那賣黑梔子的人說過什么話嗎?”
  云中岳道:“沒有,因為在下還未走到那人身前,就發現身后有三四股暗器激射而來,在下閃避開了,所有暗器大概都射中那人了。”
  “不錯。”區古柏點頭道:“所以有許多人要找公子,連那設計此一陰謀的人,都要把公子釋放出來了。”
  云中岳道:“那是為什么呢?”
  區古柏微微一笑道:“這是因為出賣那黑梔子的人,在臨死之前,公子走最接近他的一個人,他可能已把黑梔子存放的地點,告訴了公子,凡是想要得到黑梔子的人,自然那要找上你云公子了。”
  云中岳听得暗暗點頭,接著問道:“那施放迷香的人,明明可以把在下擒下,何以要釋放在下呢?”
  區古柏大笑一聲道:“他迷倒眾人,無非是不想讓此一消息泄漏出來,至于公子,他如果直接問你,你也許不肯說出真話來,是以還是不問你的好。”
  云中岳道:“所以他要暗中派人跟蹤在下?”
  “不錯。”區古柏捻須道:“這叫做欲擒故縱,云公子肯出十万兩銀子買他黑梔子,可見公子志在必得,那么若是那人告知了你存放黑梔子所在,你縱然一二日之內,不去取,也總會有去取的一天了。”
  說到這里,不由歎了口气又道:“唉,老朽不知云公子收買黑梔子有何用途?如果公子是毒君的令郎,只是為了不讓黑梔子對令尊的用毒是一項威脅,那就好了,若是讓存有野心的藥材商人購去,遺害之大,就非同小可了。”
  笑面判官區古柏在言詞之間,還是隱約的仍把云中岳視作毒公于閒人俊。
  云中岳追:“在下确實不是聞人俊,至于黑梔子落入人手,為害之大,在下曾听單老爺子也如此說過。”
  區古柏問道:“他怎么說的?”
  云中岳就把單曉初說的話,說了出來。
  “哈哈!”區古柏大笑一聲道:“單曉初還少說了一項。”
  云中岳哦了一聲,沒有開口。
  區古柏又道:“若是讓黑梔子落入陰謀份子手中,他可以把黑梔子磨成粉未,只須在各地囤放樂材的倉庫里隨手撤上一把,整倉藥材,就可完全失去藥效,試想這泉會乃是全國各省藥材的集中地,交易數量,何等龐大?別人的藥材失了效,他的藥材,豈非立即利市百倍,奇貨可居了么?”
  云中岳听得一怔,點頭道:“區老爺子這話說得大有道理,但這人會是誰呢?”
  區古柏微微一笑道:“泉會藥材雖以川廣云貴為主,但遠至關東,以及浙皖贛閩、新疆西藏的藥商,也复不少,單曉初、老朽等人,誰能脫得了嫌疑?所以老朽倒希望黑梔子落到江湖人的手中,卻不可落到心怀陰謀的藥材商手里。”
  云中岳道:“區老爺子也許怀疑在下出了重价購要黑梔子,有何目的吧?說實在,在下只是心存好奇,才到拍賣會去的。”
  區古柏睜大雙目,問道:“云公子此話怎說?”
  只是心存好奇,怎會以十万兩銀子購買黑梔子?他自然不會置信的了。
  就是換了任何人也不會相信。
  云中岳淡淡一笑,就把自己此次來到百泉鎮,所遇的种种,從頭到尾,大概說了一遍。
  區古柏大感惊奇,搔搔頭皮,說道:“如此說來,這內情果然十分复雜了!”
  說到這里,忽然輕輕歎息一聲,又道:“云公子,你老弟初入江湖,不知江湖上人心險詐,有多可怕,有些人外貌忠厚,又有很好的聲譽,但其實卻是內心奸詐的小人,你能听信他的話么?”
  云中岳心中暗道:“他這話明明是指搖頭獅子單曉初了,但目前听單老爺子和少林清源大師等人說的話,好象是區古柏在暗中和單老為子作對,唉,這兩方面的人,究竟是誰對呢?”
  區古柏看他沒有作聲微微一笑道:“云公子,如果老朽猜得不錯,大概單曉初在你老弟面前,說了老朽不少坏話,以致老弟對老朽說的一番話,疑信參半,對不?”
  他果然是老江湖,鑒貌辨色,就可思過半矣!
  云中岳道:“單老爺子和在下也只是初交,并未說區老爺子什么。”
  區古柏問道:“那他和你談了些什么呢?”
  云中岳心中暗道:“自己何不趁此勸他几句,也探采他的口气。”
  這就徐徐說道:“那天單老爺子說的只是競賽煙火之事,每年為了爭奪魁首,雙方几乎形成水火不兼容,因此希望和區老爺子作一次懇談,煙火不妨照常舉行,不論名次,就可使泉會和气生祥了。”
  “哈哈!”區古柏大笑一聲道:“其實,唉,老朽有不得已的苦衷,云公子日后自知。
  口口口
  云中岳回到達生堂生記藥舖,已經快近中午。
  姚姐儿看他回來,急忙跟著進房,關切的道:“公子爺回來了,昨晚出了事,一晚未睡,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云中岳道:“藍兄是單老爺子要他來找我的。”
  姚姐儿惊异的道:“單老爺子,他找你作甚?”
  云中岳道:“大通藥行的掌柜和少林寺清源大師,和藍兄的令兄,昨晚都失蹤了,單老爺子找我是問問昨晚的情形……”
  姚姐儿臉上不自覺的飛過一絲不安之色,問道:“單老爺子怎么會知道的呢?”
  云中岳道:“那是因為方才來叫藍兄,昨晚就在關帝廟外,他看到有人背負著一個人下山,他一時好奇,一直跟到這里,才知足在下負了重傷……”
  姚姐儿吃惊道:“藍相公跟到咱們店里來了?”
  云中岳道:“他跟到外面,想到我負了傷,不知他大哥情形如何,又赶去關帝廟,那時會已散了,直到今天早晨,還不見他大哥回去,所以來探看在下,想問問昨晚的經過。”
  姚姐儿輕輕吁了一口气,才道:“公子到百泉鎮是游玩來的,依奴家說,你不該卷入他們的是非之中,以后不可再去冒什么險了,昨晚公子昏迷不醒,真把奴家嚇坏了。”
  說到這里,口中“啊”了一聲道:“奴家只管說話,快晌午了,公子爺沒吃飯吧?奴家早就淮備好了,等著公子回來呢?”
  說完,一個轉身,往外就走,大概走到天井里,就大聲叫道:“豬頭,你也真是的,看到公子回來了,還不快把飯菜端進來?這點事,還要奴家大聲小聲的叫喊?”
  只听豬頭成天生的聲音應道:“來了,來了!”
  姚姐儿隨又嬌聲喊道:“公子爺,請出來用飯啦!”
  云中岳來至堂房,成天生已經在桌上擺好飯菜,傻呼呼的笑道:“公子請用飯了。”
  云中岳忙道:“多謝掌柜的,你用過了沒有?”
  成天生道:“小的還要去看店,小的要等娘子吃過了,出去替小的看店,小的才進來吃飯。”
  說完,匆匆往店堂外走去。
  飯后,豬頭又沏了一盞茶送到房間里來。
  云中岳怕姚姐儿又來撈叨,就掩上房門,脫下長衫,把寶劍也放到工床上,然后放下了帳子在床上盤膝行功。
  据單老爺子的推測,用毒而能算准時間發作所謂子不過午,不在今天午時,那就會在今晚子時。仙先行運功檢查,体內依然毫無异狀,這就安心調息。
  他沒有毒發的現象,黑袍人當然也沒有出現。
  一天很快的過去,現在天色漸漸暗了,豬頭叩著房門,請云中岳吃飯,卻沒見姚姐儿的影子。
  晚飯之后,云中岳推說要早睡,掩上房門,熄燈就寢,一面暗暗打開街上木閂,把窗戶虛掩著,然后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等人,這是最使人心焦之事,捱過初更、二更,如今漸漸接近三更,云中岳開始感到有些不對,先是身軀有些不自主的輕微顫動,繼而体內血脈也漸漸有抽搖的感覺!
  果然中了毒!這毒性來得無形,卻很准時!
  云中岳緊記著單老爺子的話,黑袍人是用毒的老手,如果不能逼真,是騙不過對方眼睛的,因此要自己多忍耐一會,先体會一下毒發時該有如何痛苦,不到忍耐不住的時刻,不可服用百草解毒丹。
  据單曉初的推想,黑袍人為了逼使云中岳說真話,絕不會馬上現身,他一定會在云中岳劇毒發作了一段時間,在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法忍受之際,才會出現。
  因此云中岳雖然手里捏著解毒靈丹,卻要体驗一下毒發的經驗,并未立即服用。
  劇毒果然十分厲害,這不過片刻工夫,居然來勢一陣比一陣激烈。
  先前不過筋脈有些抽搐,現在抽搐逐漸加強,內腑之間也開始有沸騰如湯之感!
  云中岳坐著的人也隨著一陣又一陣顫抖,額頭上汗水一粒粒像黃豆般綻了出來,他還是竭刀忍耐著,漸漸他感到忍無可忍,心想;“大概是時候了!”
  右手迅快把一顆藥丸納入口中,但覺藥丸入口,立即隨津而化,一股清香,由喉頭直下胸臆,迅速發散四肢百骸,遍体清涼,胸腹沸騰如湯之感立時無形解除!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呀然推啟,一個人影蹦手蹦腳的閃入房來。
  云中岳目光一瞥,便已看清那人正是昨晚那個黑袍人,當下故意摒住呼吸,再運气一逼,額上汗水就像黃豆般綻了出來,牙齒打顫,一個人不住的顫抖,同時口中也發出輕微的呻吟之聲,好象劇毒發作,無法再忍受模。
  黑袍人緩緩走近床前,擦的一聲打著火折子,點起燈燭,緩緩看了云中岳一眼,嘿然道:“公子不大好受吧?”
  云中岳故意斷斷續續的道:“是你……在我……身上……下了毒……你要……待怎,…的?”
  黑袍人森笑道:“老夫想听公子的實話,只要你肯和老夫合作,老夫立時可以給你解藥。”
  云中岳吃刀的道:“你要……想……知迫……什么……”
  黑袍人道:“老夫只想知道那買黑梔子的人,和你說了什么?”
  云中岳道:“解藥……你先給我……解藥……他支撐著跨下木床。”
  黑袍人道:“公子說出來了,老夫自會給你解藥。”
  云中岳痛苦的道:“他……他說放……在尚山仰止洞……洞中……”
  黑袍人森笑道:“是真的么?”
  云中岳道:“我說……說的……是真……話了……快……給我……解藥……”
  伸出顫抖的右手,攤著手掌,朝黑袍人面前伸來。
  黑袍人道:“好,我給你解藥。”正待伸手朝怀中去取!
  云中岳忽然朗笑一聲:“閣下不用拿了。”
  右手一翻,朝他肩頭抓洛。
  黑袍人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了兩步,失聲道:“公子……你沒有中毒?”
  云中岳微笑道:“在下不怕劇毒,這一點,閣下大概沒想到吧!”
  “你……你……”黑袍人听得更是篤慌,急忙一個旋身要待奪門而出。
  云中岳身形一閃,搶在他面前,攔到了房口,笑道:“閣下既然來了,想走也總該有個交代才是。”
  黑袍惶急道:“你……要我交代什么?”
  他因門口已被云中岳攔住,目光一轉,腳下移動,朝窗口退去。
  但他還沒退近,窗戶業已被人推開,“刷”的一聲,一條人影穿窗而入,落到黑袍人面前,笑道:“閣下想從窗口逃走,門都沒有。”
  這飛身而入的人,是一個手持長劍的藍衫少年,他正是藍文蘭。
  黑袍人看到他手中執著明晃晃的長劍,心頭更慌,他看云中岳手里沒有兵刃口中大喝一聲:“老夫和你拚了。”雙手握拳,猛向云中岳扑了過去。
  他一出手,云中岳不由看得一怔,此人竟然是個不會武功的人。
  當下伸手一格,再一翻掌,五指便已搭上了黑袍人的肩頭,指上微一用力,那黑袍人“啊”了一聲,雙膝一屈,已經蹲著身子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公子爺饒命,快請放手。”藍文蘭舉步走近,笑道:“想不到這人竟會有這么窩囊!”云中月抬目問道:“單老爺子呢?”藍文蘭道:“單老爺子剛才發現一個可疑的人從這里出去,已經追下去了。”
  云中岳五指一松,目中神光如電,喝道:“你站起來,我有話問你,若有半句虛言,莫怪我出手無情。”
  黑袍人趴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公于爺要問什么,小的一定實話實說,半句也不敢隱瞞……”
  云中岳目光盯注,詫异的問道:“你是成掌柜?”
  “是,是。”黑袍人沒命的應“是”,爬著站起,說道:“小的正是豬頭成天生。”
  “豬頭成天生?”
  藍文蘭奇道:“云兄認識他么?”
  云中岳道:“仙就是這間藥店的成掌柜。”
  藍文蘭嫣然一笑橫瞟了他一眼,說道:“云兄原來落在黑店里了。”
  “不,不!”豬頭成天生道:“小的這片店,并不是黑店。”
  云中岳道:“那你怎么在我身上下毒?”
  豬頭成天生道:“在公子爺身上下毒的人不是小的。”
  云中岳道:“那是什么人?”
  豬頭成天生道:“小的不知道。”
  藍文蘭道:“你怎么會不知道的?”
  豬頭成天生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又從怀中取出一顆藥丸,哭喪著臉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方才有一個黑袍人闖進小的房里,一掌把小的渾家擊昏了,他要小的戴上這張面具,到公子房里來,說公子劇毒正在發作,還交給小的一顆藥丸,教了小的一番話,要等公子說了實話,才把這顆藥丸給公子服下,小的方才說的話,都是他教的,還說如果事情辦砸了,他要小的和渾家的命。”
  藍文蘭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豬頭成天生道:“小的句句都是實話。”
  云中岳道;“好,你把藥丸、面具都留在這里,你可以去了。”
  豬頭成天生應了聲“是”,把一顆藥丸和面具放到桌上,頭也不敢抬,急匆匆退出房去。
  藍文蘭返劍入鞘,笑道:“沒想到依然沒逮住人……”
  說到這里,忽然“哦”了一聲,又道;“云兄,小妹想到了一件事,我們快走。”
  云中岳問道:“藍姑娘想到了什么事?”
  藍文蘭道:“剛才單老爺子發現一個可疑的人從這里出去,就暗中跟了下去,我想這人很可能就是黑袍人。”
  云中岳點頭道:“有可能。”
  “一定是他!”
  藍文蘭道:“他逼著這里的成掌柜進來,他可能就躲在門外竊听,等你說出‘高山仰止洞中’這句話的時候,他信以為真,所以匆匆走了,單老爺子發現的自然就走他了,如今單老爺子已經暗中跟去,我們當然也得赶去了是。”
  云中岳瞿然道:“姑娘心細如發,推測得一點不錯,我們那就走吧!”
  藍文蘭听他夸獎自己,不覺甜甜一笑道:“云兄夸獎了。哦,還有,你把面具、藥丸也帶上了,好給單老爺子看看,他見多識廣,也許可以認得出是那一路人物便用的東西。”
  云中岳依言把面具和藥丸一起揣入怀里,一口吹熄燈火,兩人相階走出天井,立即長身縱起,越牆而出,一路施展輕功,朝蘇門山奔行而來。
  這條路,云中岳來過一次,自然极熟,不稍一刻工夫,便已赶到洞口。
  今晚月亮雖然還沒有圓,但已經圓得像一個檸檬!
  清光雖然還嫌不夠亮,洒在地上,也有淡淡的一層了!
  石窟照不進月光去,看去還是黑越越的像一頭張大了口的怪獸。
  洞外,月淡風清,不見半個人影,洞內陰森幽暗,听不到一點聲音。
  藍文蘭站停下來,目光朝四處轉動,問道:“云兄說的,就是這個洞么?”
  云中岳道:“就是這里了。”
  藍文蘭道:“奇怪,單老爺子如果跟來了,怎么會不見人的呢?”
  云中岳道:“這洞里面相當深遽,單老爺子也許已經跟進去了。”
  藍文蘭道:“我們要不要進去呢?”
  云中岳道:“姑娘不妨留在這里,在下進去看看。”
  藍文蘭道:“要進去就一起進去,云兄當我不敢進去嗎?”
  云中岳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因為里面很黑,怕姑娘不便……”
  藍文蘭輕笑道:“我才不怕黑呢,從前我跟爹到過很多石窟,像水云洞、阿盧仙洞,那才深呢,里面黑的像鬼域,我都沒怕……”
  云中岳道:“那就進去吧!我來領路。”
  他走在前面,俯身而入。藍文蘭跟在他身后,進入洞窟。
  走了十几步,里面已是十分寬敞,但也越來越黑!
  藍文蘭叫道:“云大哥,你等一等,我身邊有一支火筒。”
  隨著話聲,“擦”的一聲,打著火筒,一道火光,照亮了數丈方圓,她伸手把火筒遞了過來,說道:“你走在前面,這火筒該由你拿著才是。”
  云中岳接過火筒,舉目四顧,但覺這座石窟相當寬廣,足有十來丈見方,因為洞中太黝黑了,也极為森寒,冷風吹來,火光乍暗乍明,搖曳不停,最多也只能照到兩三丈遠近,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這樣又深入了三五丈光景,云中岳目光一動,發現右側石壁間似有一點衣角露在外面,分明有人隱伏無疑!
  他腳下不覺一停,藍文蘭跟在他身后,走成一前一后,他忽然停住,藍文蘭几乎撞到他身上。
  云中岳迅速快把手中火筒交到她手里,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奶站在這里別動。”
  話聲一落,人已疾如箭射,一下扑到右首壁下,喝道:“閣下不用躲藏了,請出來吧!”
  等到扑近,才看清這里石壁斜向里彎,似是另有一個洞窟,那一點衣角,只是石壁間有一塊尖銳突出的石頭,勾破了某一個人的衣角,挂在石上而己!
  藍文蘭一雙俏目盯著云中岳,看他剎住身形,并未和人動手,也不見有人閃出,忍不住問道:“云兄,沒人么?”
  云中岳道:“藍姑娘,你快過來,這衣角是不是單老爺子的?”
  藍文蘭翩然掠到他身邊,問道:“單老爺子怎么了?”
  云中岳把挂在尖石上的一小塊衣角取在手中,這時隨手遞了過來,說道:“奶仔細看看,這衣角是不是單老爺子的?”
  藍文闌接在手中,看了一眼,說道:“單老爺子身上穿的就是棗紅色團花長袍。”
  云中岳道:“由此看來,單老爺子可能是從這里進去的了。”
  藍文闌道:“單老爺子是跟蹤黑袍人來的,照說到了洞口,就應該把他截住,用不著一直跟在他后面一路深入了。”
  云中岳道:“單老爺子見多識廣,他暗中尾隨進去,并未動手,定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快些進去。”
  此處只是石壁間的一道裂縫,斜斜往里延伸,只容一個人側身而行,這道裂縫,足有七八丈長,即是一路向下,腳下是亂石累累,忽高忽低,走完裂縫,地勢就寬了許多。
  這是一個略呈圓形的石室,中間有一塊龐然大石,長滿了青苔,耳中可以听到答答滴水的聲音,繞過大石,右首又有一個洞窟,只有半人來高,要蹲著身子匍匐而入。
  云中岳用火筒照著里首這個洞窟,遲疑的道:“單老爺子會從這里進去么?”
  藍文蘭道:“我們從石縫進火,只有這么一條路,他不從這里進去,會到那里去呢?”
  云中岳道:“好,我們進去瞧瞧吧!”
  兩人一前一后匍匐著身子,爬行了一箭來遠,石窟又高了,可以站直身子,兩人堪堪站起,只走了几步,陡听身后轟然一聲臣響,登峙山搖地動,大小石塊像雨點般滾落下來!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藍文蘭惊叫一聲,一下扑入云中岳的怀里。
  云中岳也蔫然一惊:但他從師十年,師父時常告誡他,一個練武的人,一遇事要冷靜,臨變不惊,他在這一瞬間,立即冷靜下來,目光迅疾一瞥,發現前面一座大石壁微向下凹,他不加思索,雙臂抱住藍文蘭閃電般滾了過去。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他滾到大石壁下,但覺身外大小石塊和泥土灰塵瀉落如雨,鼻中也隱隱聞到濃重的硫磺气息,几乎令人為之窒息!
  差幸這大壁石依然屹立未動,兩人伏在凹下之處,是以僥幸沒被瀉落的石塊擊中。
  這一陣驟雨般的石塊,足足有一刻功夫,才慢慢靜止下來。
  云中岳滾扑過去之時,以身子障著藍文蘭,此時砂石稍停,眼前一片漆黑,只覺自己身子壓在藍文蘭身上,鼻中隱約可以聞到她秀發上如蘭似糜的幽香,忍不住輕聲叫道:“藍姑娘,奶沒事吧?”
  藍文蘭雙手緊緊抱住了云中岳,一顆頭緊緊的偎在他怀里,几乎被驟然而來的這一陣山石崩瀉,嚇破了膽,這時听到云中岳的聲音,她“嗯”了一聲,稍微抬了抬頭,櫻唇就触碰到他臉頰上,她臉上一陣發燒,幽幽的道:“云兄,我們沒死么?”
  云中岳苦笑道:“死是沒死,只怕是被活埋了。”
  “那怎么辦呢?”
  藍文蘭要想掙扎著起來,才發覺兩個人擁抱在一起,自已被他身子壓在下面,面對著面,口對著口,她平日雖然落落大方;但此情此景,也不禁羞得心頭小鹿狂跳不止,低聲說道:“云兄,你能不能移動一下?”
  “啊!”云中岳經她一說,才知自己壓著她,不覺一陣面紅耳熱,赶緊上身向旁移動;但這大石壁下,凹下的地力并不大,這一移動,背脊就碰上了岩石,伸手向外一摸,已被大石堵住,只有里首似乎還有空隙,這就支撐著身子,說道:“藍姑娘,外面已經堵死了,在下無法動彈,奶是不是可以往里首挪移過去一些?”
  藍文蘭這時也顧不得羞澀,尤其他這句“在下無法動彈”,听得她吃了一惊,著急問道:“你有沒有被石塊壓著了,傷在那里呢?”
  云中岳道:“沒有,方才山搖地動之時,在下看這座大石壁下,還可容得兩人,就和姑娘一起滾了過來,又怕姑娘受傷,才以身子障著姑娘,只是這大石壁下,只有這么一點高,在下無法移動,只有奶先慢慢的往里移開才行。”
  藍文蘭听他這么一說,不覺心里一陣感動,仰著臉幽幽的道:“云大哥,是你救了我,只是你剛才沒說清楚,說你動彈不得,我還當你負了傷呢,云大哥,你別動,讓我移移看。
  她慢慢的從他身下往里挪移,總算大石壁下,里首雖然狹仄,卻還能躺得下一個人。
  這真和活埋差不多,只能容得兩個人并頭躺臥下來,里首就所余無几了。
  藍文蘭發愁道:“云大哥,這怎么辦呢?外面堵住的石頭,能不能移開?”
  云中岳搖搖頭道:“不成,堵住的都是大石塊,而且石塊上面,還不知有多少石塊,根本無法搬得開,就是搬開了一塊,上面也會滾瀉下來,不被壓死才怪。”
  藍文蘭道:“這么說,我們只好在這里活活餓死了。”
  云中岳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慢慢的總有辦法可想。”
  藍文蘭緩緩的把身子偎了過來,柔聲道:“身陷絕境,還有什么法子可想?云大哥,我小時候听爹說過,鬧饑荒的時候,大家搶著吃草根樹皮,后來草根樹皮都吃完了,就只好吃人肉了,再過一天,你肚子餓了,就殺了我吃好了,只要你能逃得出去,我給你吃了,在你肚子里,不是仍和活著一樣么?”
  她這番話,說得深情款款,黑暗之中,可以隱約看到她一對明亮的眼睛。
  云中岳情不自禁的伸手扳住她肩頭,把頭緩緩揍近過去,低笑道:“藍姑娘,在下怎么忍心吃奶呢?快別胡思亂想了,我們要有信心,一定能出得去的。”
  藍文蘭輕嗯了一聲,把身子更朝他偎近了些,說道:“云大哥,我……我怕……”
  她把粉臉緩緩的貼了過來。
  “不用怕。”云中岳已可聞到她吐气如蘭的口脂幽香,心頭不禁一蕩,呼吸也急促起來,一面壓低聲音說道:“家師說過,要我臨危不懼,藍姑娘,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
  藍文蘭嬌軀有些發顫,在他咀邊幽幽的道:“云大哥,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兩張面孔已經很接近、很接近,云中岳低聲道:“真的?”
  “唔!”她兩片咀唇已和他的兩片輕輕的接触在一起,他大膽的吮住了她的兩片櫻唇,她除了輕“唔”出聲,已經無法說出話來。
  她已經不用說話,無聲胜有聲,兩個身子也緊緊的貼在一起。
  兩顆心都跳得好猛,就是方才岩石崩瀉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跳得厲害,兩個人同時都有窒息之感;但這是心靈的交會,窒息得几乎忘記了一切!
  這一吻,吻得很長,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光,兩人才緩緩的分開。
  云中岳低聲叫道:“藍姑娘。”
  “嗯!”藍文蘭羞澀的輕嗯了一聲。
  云中岳道:“我想,這次山崩,好象來得太突然了。”
  藍文蘭道:“我們本來就不應該進來的。”
  “不!”云中岳道:“在下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藍文蘭道:“那你是說什么呢?”
  云中岳道:“岩石崩瀉,不該有濃重的硫磺气味,方才岩石崩瀉之時,我聞到一陣硫磺气息的濃煙,好象是火藥味。”
  藍文蘭道:“云大哥,你說這岩石是火藥炸坍的?”
  云中岳點點頭道:“我有此怀疑,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把我們引到這里來,才點燃了火藥,不然,不會有這么湊巧的事。”
  藍文蘭道:“這人會足誰呢?”
  云中岳道:“說不定就是那個黑袍人。”
  藍文蘭道:“他又沒找到黑梔子,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們呢?”
  云中岳道:“滅口,第一是我參加了拍賣會,只有我一個人漏网。第二是奶,那晚奶看到有人抱著我下山……哦,我想起來了,那晚主持拍賣會的那個黑衣人,很可能是她……”
  藍文蘭道:“你說是誰?”
  云中岳道:“是達生堂的姚姐儿。”
  藍文蘭惊异的道:“會是她?那女人一張嘴果然會說得很。”
  云中岳道:“在下那晚只覺主持拍賣藥材的黑衣人個子不高,說話的聲音听來有些熟,方才想起豬頭成天生假扮黑袍人,突然想起那人的聲音和姚姐儿有几分相似,說不定就是她!”
  藍文蘭瞿然道:“對了,他們夫婦很可能給什么人買通了,我們出來,有人跟著我們身后而來,我們進入洞底,那人就點燃火線……這也不對,火藥是什么人埋的呢?他又怎么會知道我們一定會進來呢?”
  云中岳道:“他埋好火藥,又把單老爺子的一點衣角,挂在石上,我們看到了,自然會進來的了。”
  藍文蘭道:“但他怎么知道我們會到這里來的呢?再說,單老爺子是和我們約定達生堂藥舖去的,如果不是臨時發現有人,就不會跟蹤他出去,如果單老爺子和我們在一起,截住了進入房中的黑袍人,我們再追到這里來,就算發現單老爺子的一點衣角,挂在石上,那就失去了意義,因為我們明知單老爺子沒到這里來,我們也不會跟進來了。”
  云中岳輕輕的搖了下頭,苦笑道:“其中內情,好象越說越复雜了,還是想想法子如何能出去才是真的。”
  藍文蘭幽幽的道:“云大哥,就是出不去,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心滿意足了。”
  云中岳激動的道:“蘭妹,奶真好,但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們要有信心,一定會出去的。”
  兩人隨著說話,不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這是屬于兩人的小天地,兩人這時忘卻了一切憂愁,這小天地還是甜蜜的。
  過了一回,云中岳但覺捐蜷伏在怀中的藍姑娘蘭息輕均,以已睡熟,他想到此刻可能已有五更天了,她一晚未睡,不忍把她惊醒,也就只好閉上眼睛養神。這下可好,連他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蒙朧之中,听到耳邊有人叫了聲:“云大哥。”
  他一下睜眼開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口中應了一聲。只听藍艾蘭道:“云大哥,我好冷。”
  云中岳道:“奶著了涼?”
  “不!”藍文蘭道:“我感到腳上一直有冷風吹進來。”
  云中岳“啊”了一聲,色然喜道:“有冷風吹進來,那是有出口了,快去看看。”
  藍文蘭道:“我們連翻個身都不容易,如何去看呢?”
  云中岳道:“奶別動,讓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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