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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這是早晨辰牌時光,從梁山西門馳出三匹駿馬,一路朝西急馳!
  馬上是三個少年公子,看去都只有二十來歲,只要從他們衣著光鮮,人品雋逸,一望而知是富貴人家的的弟子,同窗好友,出來游玩的。
  因為三匹駿馬,一會你超過我,一會又我超過他,好像是在比賽騎術,焉知這三位少年公子,卻是易釵而棄的姑娘家,她們正是金蘭(瀾)、易云英和葉青青。她們一會超前半個馬頭,一會又兩騎并轡齊馳,只是為了在馬上互相交談方便而已!
  易云英先催馬上前側臉朝金蘭道:“喂,金兄,大哥就是從這條路來的,我們追了半天,怎么連一點影子都沒看到?”
  金蘭道:“這要怪王伯伯說得太晚了,出門行旅的人,都是雞鳴早看天,听到雞聲就起床。天蒙蒙亮就上路了,那像我們起來天色已經大亮,直到我們吃過早餐,他才告訴我們,算起來大哥很可能比我們早出將近一個時辰了呢,我們一時之間如何追得上他?”
  葉青青赶上來,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呀?”
  易云英道:“我們在說,怎么還沒迫上大哥?”
  葉青青回頭道:“這時候路上人還不多,我們不會加快一點?”
  說著,一領韁繩,當先沖了出去。
  易云英道:“葉兄說得不錯,我們快些赶路才行!”跟著揮鞭催馬,急急馳去。
  金蘭看兩人馳出去了,加快馬鞭跟了上去。三匹馬同時洒開霜蹄,也踢起大路上滾滾黃塵!
  三位姑娘中易云英和葉青青平日究竟很少騎馬,騎術自然也不會高明,只是仗著各有一身武功,才不至于從馬背上顛下來,經過半個多時辰的奔馳,二位姑娘早就香汗淋漓!
  易云英在馬上叫道:“金兄、葉兄,我們在這里歇一歇吧!”
  葉青青,金蘭一齊勒住馬頭,三人跳下馬鞍,各自跑得粉臉通紅,相顧一笑。
  易云英舉手掠掠被風吹亂的鬢發,失笑道:“看來騎牲口比施展輕功提縱術一樣吃力。”
  葉青青接口道:“是啊,方才我差點從鞍上翻下來呢!”金蘭笑了笑道,“你們平日很少騎馬,所以太過用勁了,騎馬要懂得馬性,把心身放輕松些,就不會很吃力了。”
  葉青青牽著馬走近路邊一片樹蔭之下,說道:“這里有几方大石,我們就在這里坐歇一會再走。”
  她在石上坐下,還用手帕拭著額上汗水。
  易云英跟了過去,也在一方大石上坐下。
  金蘭笑道:“要休息,方才石橋還有一家茶館,可以喝些茶水,這里沒有茶,連水都找不到……”
  話聲方落,耳中忽然听到一聲极輕的沉哼,似從樹林中傳出,這就立即朝兩人打了手勢,悄聲道:“林中有人!”
  易云英,葉青青同時站起,輕聲問道:“你听到什么聲音了?”
  金蘭道:“是极輕的哼聲。”
  易云英道,“我們進去瞧瞧。”
  金蘭道:“江湖上遇林莫人,我們闖進去不大好吧?”葉青青道:“他先出哼聲的,又不是我們有意去招惹他!”
  易云英道:“對嘛,我們只去瞧瞧有什么要緊?”
  金蘭道:“要進去也要小心些!”
  葉青青道:“好嘛,那就快些了。”
  三位姑娘小心翼翼的穿林而入,找了一陣,林中沒有半個人影。
  易云英道:“是不是金兄听錯了?”
  金蘭道:“我方才明明听到有人發出极輕的沉哼,不會錯的。”
  話聲方落,只听又是一聲极輕的哼聲傳了過來!
  易云英道:“快听,好像就在……”
  葉青青口中“噓”了一聲,伸手朝右首指了指,那是一堆草叢,草有半人來高。
  三人极其小心的撥開草叢,走了十來步路。只見草椎中蜷伏著一個人,這人一頭白發,戴著黑布包頭,身上穿的是青布棉襖,竟是一個老婆子!因為蜷伏著身子,看不到她的臉,此時身軀發顫,似是正在運功,但還是抵不注,所以口中不時發出輕微的哼聲!
  易云英一眼看去,覺得甚是眼熟,口中忽然輕咦一聲道:“會是溫九姑!”
  金蘭也己發覺,悄聲道:“是她!”
  葉青青問道:“你們認識她?”
  易云英附著她耳朵說道:“她就是九寡十八迷溫九姑。”葉青青悄聲道:“她好像在運功逼毒。”
  試想溫九姑躲在草叢里運功逼毒,她善使迷藥,這草叢四周,豈會不布上迷藥,任人闖入,但怎知她身上最厲害的迷藥都給石破衣掉了包,布上一層假的迷藥,如何迷得了人?金蘭道:“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走到溫九姑身前,才看清她雖然盤膝跌坐,但上身已是伏了下去,一張鴆臉也隱隱蒙上了一層黑气,只是鼻中還在呼吸,是以不時發出輕微的唔唔之聲。
  葉青青道:“她果然中了毒,她想運功逼毒,但她自己已經無法把毒逼出來了。”
  易云英回頭笑道:“葉兄這口气好像還是一位蒙古大夫呢!”
  葉青青道:“解藥我可一點也不蒙古。”
  金蘭道:“葉兄身邊有解毒藥丸,就給她一顆。”
  易云英道:“這种人還要救她?”
  金蘭道:“她雖不是好人,但我們既然遇上了,總不能見死不救。”
  易云英道:“好嘛,救就救她,只是葉兄解毒藥丸不知管不管用?”
  葉青青笑道:“神女宮解毒金丹,善解天下百毒,就算唐門見血封喉的毒藥暗器,只要有一口。气在、一樣救得活。”
  口中說著,伸手入怀,取出一個小小玉瓶,傾出一粒梧桐子大的藥丸,俯下身去,納入溫九姑口中。
  易云英道:“她气息已經很弱,藥丸吞得下去嗎?”
  葉青青道:“我已把藥丸納入她舌下,很快就會溶化”。易云英又道:“那要多少時間毒才會解呢?”
  葉青青收起玉瓶,說道:“大概有頓飯工夫,就會清醒過來了。”
  金蘭道:“那就好,我們等她清醒了再走不遲。”
  易云英道:“這就叫好人做到底,等就等吧!”
  三人站在草叢中,足足等了頓飯工夫,溫九姑臉上黑色果然漸漸褪去,接著身軀動了一下,“緩緩目起,一雙水泡眼也緩緩睜了開來。
  易云英喜道:“好了,她果然醒過來了。”
  溫九姑目中神光一閃,忽然斂去,緩緩打量著三人,口中依然虛弱的道:“老婆子身中劇毒,是三位相公救的了?”
  金蘭道:“我們是路過這里,發現老婆婆中毒昏迷,正好這位葉兄身邊有解毒藥丸,給你喂了一粒,如今老婆婆既然醒了,我們還要赶路,也該走了。”一面回頭道:“易兄、葉兄,我們走吧!”
  溫九姑道:“三位相公且請留步。”
  金蘭回身道:“老婆婆還有什么事嗎?”
  溫九姑有气無力的道:“老婆子不但中了‘透骨陰指’,又誤服賊人半顆毒藥,此時全身乏力,無法走動,三位相公一走,老婆子豈不活活餓死在這里了?”
  易云英問道:“那你要想如何?”
  溫九姑道:“三位公子行行好,扶老婆子出去,到了林外,也許有馬車經過,可以搭個便車。”
  三位姑娘可不知道溫九姑是怕她侄子追蹤尋來。才一口气奔行了几十里路,躲在草叢中逼毒的,她如是全身乏力,走不動路,出了樹林,豈不是讓追蹤的人很快就發現?葉青青看她這么說了,就點頭道:“好吧,我扶你出去。”
  金蘭要待開口,但看葉青青答應了,也只好不說。
  溫九姑感激的道:“多謝這位相公。”
  葉青青伸出手去,正待扶溫九姑手肘,溫九姑手腕一翻,一把扣住了葉青青的手腕,口中呷呷尖笑起來。
  葉青青驟不及防,口中忍不住惊“啊”了聲,手上用力一掙,怒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溫九姑扣住她手腕不放,尖笑道:“原來你還是個丫頭!”
  金蘭怒叱道:“溫九姑,你還不快放手?”
  溫九姑霎著水泡眼,點頭道:“你們果然認識老婆子?”易云英道:“人家救了你,你居然還向葉兄出手,你是不是人?”
  溫九姑臉色一沉,尖聲道:“老婆子只是有話問你們,真要取她性命,她早就沒命。”
  金蘭道:“你要問什么?”
  溫九姑道:“你們怎么進來的?”
  金蘭冷冷的道:“我們自然是走進來的了。”
  溫九姑道:“老婆子在草堆四周洒滿了三重迷藥,你們怎么會沒事的?”
  易云英道:“這就奇了,你下了三重迷藥,我們怎么會沒有事?這要問你自己,你問我們,我們又去問誰呢?”
  “好!”溫九姑道:“那么你們說說看,你們師傅是誰呢?”
  金蘭道:“我們師傅是誰,与你何干?”溫九姑道:“當然有關系,如果你們師傅是老婆子的熟人,老婆子就可以相信你們了?”
  易云英心中一動,冷然道:“告訴你,我們是盟主……”金蘭心思何等咽密,听她說到“盟主”二字,已知易云英的心意,故作吃惊,急忙攔道,“二師妹……”
  易云英也在給她這一喝之際,就停住不說。
  溫九姑听易云英說出“盟主”下面雖沒說下去,但分明是“門下”二字了,這可把她听得一怔,接著面有喜色,呷呷笑道,“三位姑娘原來是盟主門下,那就不是外人,你們認不認識王紹三王公子?”
  金蘭問道:“不是外人,這話怎說?”
  溫九姑擠著水泡眼笑道:“不是外人,自然是自己人了,老婆子問你們認不認識王紹三?”
  她是老江湖,口中雖說是自己人,但仍要證實她們和王紹三的關系。
  易云英道:“他是我們三師兄,怎么會不認識?”
  金蘭故意瞪了她一眼,叱道:“二師妹,你又嘴快了。”溫九姑現在又證實了,含笑道:“你們果然是盟主門下,這叫做大水沖倒龍王廟,自己人不認識自己人,老婆子是盟主敦聘的護法,現在你們總清楚了吧?”
  說話之時,五指一松,放開了葉青青的手腕。
  易云英道:“你老原來是護法堂的老護法?我們很少出來,護法堂的人,我們只認識總護法和歐陽副總護法。”
  “這是你們很少在外面走動之故。”
  溫九姑尖笑著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易云英道:“我們是奉命查一件事來的。老護法如果沒什么了,我們就要走了。”
  她比較嘴快,所以連奉命查一件事都說出來了,其實,這話只是告訴溫九姑,她們有任務在身,所以急于要走。
  溫九姑臉上有了喜色,呷呷尖笑道:“三位姑娘不說,老婆子也知道了,你門是奉命偵查川西失蹤的人這件事了,嘿嘿,你們遇上老婆子,這可真巧,這件事老婆子已經有了眉目。”
  金蘭心頭不由一動,急急問道:“老護法已經有眉目了,那是什么人?”
  溫九姑得意的笑了笑道:“這些賊人是什么路數,老婆子一時還弄不清,但他們到處劫持江湖有名人物,那是不會錯的。”
  金蘭問道:“老護法怎么知道的?”
  溫九姑尖笑道:“昨晚他們劫持桂花庵主,老婆子也誤中賊子暗算,但他們的行蹤卻未必瞞得過老婆子。”
  易云英問道:“老護法如何會知道他們行蹤的呢?”
  溫九姑已知這三位姑娘是“盟主”門下,自然知無不言,這就呷呷笑道:“老婆子出身迷藥世家,.咱們有一种追蹤術,名之為‘指引香’,只須彈在對方衣衫上,所經之處,都有一縷‘指引香’的藥味,三日不散,別人不易聞得出來,老婆子卻可以一路跟蹤下去。”
  金蘭欣然道,“這樣就好,我們快追下去。”
  易云英,葉青青异口同聲道:“我們不去找大哥嗎?”金蘭怕她們說漏了口風,忙道:“不要緊,大師哥負責調查這件事,說不定也會赶來,如果他還不知道,我們查到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溫九姑听說盟主門下大公子也來了,心中更是高興,呷呷笑道:“對、對,三位姑娘,咱們這就走。”
  易云英叮囑道:“老護法,出了這座林子,你就不能叫我們姑娘了。”
  溫九姑看看三人,連連點頭道,“老婆子真糊涂,三位穿了男裝,自然是公子了,只是老婆子連三位貴姓都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們呢?”
  易云英道:“方才我們不知道你老是老護法,所以沒告訴你老,我姓云……”
  她因自己說出姓易,可能會引起溫九姑的疑心,就說成了姓云,接著一指金蘭、葉青青二人說道:“她是我們師姐姓金,她是師妹姓葉。”
  金蘭因父親失蹤,有了眉目,巴不得立刻就走,易云英話聲方落,她就催道:“我們林外有三匹牲口,老護法請吧!”
  四人走出樹林,因只有三匹馬,就由溫九姑、金蘭備乘一匹,易云英和葉青青合乘一匹,由溫九姑領先,一路朝西赶去。
  午牌時光,赶到觀音閣,這里只是一個一、二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沒有打尖的地方,倒是觀音閣十分出名,香火鼎盛。
  溫九姑一路跟著“指引香”而來,到了廟前,香气往廟中而去,心中暗暗冷笑,下馬后,就暗暗囑咐金蘭等三人,賊人可能藏身廟中,務必小心,一面取出三粒藥丸,要三人含在口中,可解任何迷藥。
  易云英暗暗好笑,你身上的迷藥和解藥,都給石破衣掉了包,差幸自己三人身上,都帶著迷藥的解藥,不懼有人施展迷藥。三人還是從溫九姑手中接過藥丸,假裝含在口中。
  溫九姑話聲一落,立即手提鴆頭杖,舉步朝廟中走去。金蘭等三人雖然劍未出鞘,也各自手按劍柄,緊隨溫九姑身后而行。
  第一進大殿上,香煙繚繞,正有不少善男信女在神前磕頭求簽,第二進游客較少,已顯得有些冷清。
  但“指引香”的香气還是在往里而去,溫九姑有香气指引,自是走得很快,還要朝第三進走去!
  只見人影閃動,兩個灰袖和尚一下擋住去路,合十道:“老施主請留步,第三進是敝廟護法會,和几位老師傅閉關之所,謝絕隨喜……”
  溫九姑沉喝一聲:“滾開!”兩手一分,把兩個灰衣和尚往左右跌撞了兩三步,右手推出一掌,砰然一聲大響,撞開兩扇緊閉的大門,大步走入。
  金蘭等三人緊隨著溫九姑身后,像一陣風般沖了進去。那兩個灰袖僧人身手也不弱,一個跌撞之后,立即隨后追了上來,口中喝道:“老施主怎可亂闖?”
  就在溫九姑剛走到大天井中間,階上及時匆匆忙忙奔下六個手持禪杖的灰袖和尚,一字排開,為首一個怀抱禪杖,合十道,“四位施主擅闖護法會,不知為了何事?還請快快退步去的好。”
  溫九姑道:“老婆于是找文如春來的,你們快去叫他出來見我。”
  為首和尚道:“老施主只怕誤會了,這后進中間一間,是小廟護法會議之所,平日并沒有人,另外三間,是三位師傅在這里閉關,再也沒有人了。”
  溫九站呷呷笑道:“老婆子一路聞香追蹤,那還錯得了?你們分明和文如春沆澆一气;把他藏匿起來了,再不叫他出來,惹怒了老婆子,就把你們這座廟拆了……”
  “阿彌陀佛!”
  一聲蒼勁的佛號從身后傳來,溫九姑听得這聲佛號功力深厚、只見一名灰袖老僧手持一串念珠,緩步走入天井。他身后緊隨著一個身穿灰衲的小沙彌。
  這老和尚年約七旬開外,瘦高個子,臉上雖已滿布皺紋,但雙目神光炯炯。可見功力不弱,此時顯然因溫九姑說出拆廟的活,微有不悅之色,徐徐說道:“老施主若是找人來的,總該先找貧衲問問,這般破門而入,似乎絲毫沒把貧衲放在眼里了?”
  在他說話之際,又有兩個年在五十左右的和尚,率同八名手持禪杖的灰衲和尚赶了進來,站到老和尚身后。
  溫九姑霎著一雙水泡眼,尖聲道:“听你口气,好像是這里的住持了?”
  老和尚頷首道:“貧衲智圓,吞掌少林寺下院,老施主究有何事,還請明白見告。”
  這話是說這里是少林下院,他是智子輩高僧,那是少林寺方丈智善大師的師弟了。
  “原來大和尚還是少林寺的高僧。”
  溫九姑冷笑道:“少林寺也唬不倒人,老婆子是找一個叫文如春來的,他不僅昨晚以迷藥劫持桂花庵主,而且還和川西武林同道多人失蹤有關,老婆子一路追蹤前來,他明明就藏匿在這里!”
  智圓老和尚听得暗暗惊疑,依然合十道:“老施主有何證据,指文如春藏匿在敝廟之中?”
  溫九姑道:“老婆子在姓文的小子身上彈了‘指引香’,所經之處,香气三日不散,老婆子就是一路聞香追蹤來的。”
  智圓和尚道:“老施主聞得出‘指引香’就在敝廟后院嗎?”
  溫九姑道:“不錯,這縷香就是朝屋中去的。”
  智圓和尚沉吟道:“這個不大可能,這后進一直有人輪班看守,除有三位師弟在此閉關,別無他人,如果老施主不相信的話,貧衲可以陪同老施主進去看看。”
  溫九姑道:“好,大和尚請。”
  智圓老和尚躬躬身道:“老施主請隨貧衲來。”
  他走在前面領路跨上石階,中間一問布置成寬敞的客廳,四周放了二十几把椅几,是護法會的護法居士集會的場所。大廳左右兩邊,各有兩間房屋,都是從前面走廊開的門。
  智圓老和尚退出大廳,在走廊站定,一指兩邊四間房屋,說道:“這左右四間房舍,有三間是敝師弟閉關之所,只有最左邊一間空著,老施主不用看了吧?”
  溫九姑尖笑道:“大和尚是這里的住持,有你領路,自然每一間都要看了,如果這四間房舍有人閉關,不用再看,那么大和尚陪我們進來做什么的?”
  智圓老和尚合十當胸,說道:“老施主垂鑒,貧衲三個師弟,閉關三年,在關期未滿之前,是不能啟關的。”
  溫九姑臨風嗅著,一面說道:“大和尚,指引香的香味就是朝右首第一間去的,說不定那賊子就躲在右首第一間里面,大和尚縱有為難之處,老婆子也非看不可!”
  智圓老和尚面有難色,勉強點頭道:“老施主既然堅持非看不可,貧衲如果不讓老施主進去,敝廟豈非真的藏匿了什么人嗎……”
  溫九姑尖笑道:“大和尚明白就好。”
  智圓老和尚續道:“老施主要進去瞧瞧,貧衲未便阻止,也只好破例一次了,但老施主進入關房,就不可開口說話,以免惊動入定中的敝師弟,受到外界扰亂,這一點非常重要,務請老施主原諒。”
  溫九姑點頭道:“老婆子省得。”
  “好!”智圓老和尚應了聲“好”道:“老施主請隨貧衲進去。”
  他領著溫九姑走近右首第一問門口,目光一注,發現門上并無鐵鎖,口中不覺“咦”了一聲!
  溫九姑回身朝金蘭三人囑咐道,“你們三位就在門口等候,老婆子進去瞧瞧。”
  智圓老和尚伸手一推,木門應手而啟,就意識到不對,急步往里行去。溫九妓看他走得很急,可能發生了事故,也緊隨著步入。
  這間禪房略呈長方,相當寬敞,里首是一張禪榻,右首有一個小窗,是每日午時由小沙彌送齋飯和飲水之處,平日是沒有人進來的。
  這時本來應該在禪榻上入定的灰袖僧人,卻上身扑倒在禪榻之上。
  智圓老和尚睹狀大惊,急忙一個箭步掠到榻前,口中叫道:“智光師弟,你怎么了?”
  伸手扶去,但覺触手冰冷,已經圓寂多時,一時不禁呆得一呆,雙手合十,黯然道:“阿彌陀佛,師弟已登极樂世界,可惜愚兄遲來了一步。”
  溫九姑在他身旁說道:“大和尚沒看出令師弟是中人暗算死的嗎?”
  智圓老和尚悚然一惊道:“老施主如何看出來的?”
  “溫九姑道:“令師弟‘百會’下陷,臉色灰敗,中的應該是‘陰沉掌’了。”
  “陰沉掌?”智圓老和尚心頭一沉,說道:“貧衲何以從未听人說過?不知‘陰沉掌’是那一門派的功夫?”
  溫九姑道:“大和尚當然不知道,‘陰沉掌’乃是岭南溫家獨門掌法,規定只有溫家掌門人才能練習,掌中有指,取人性命于五步之內,而且專取‘百會’,被指風襲上,立即昏迷不省人事。”
  智圓老和尚目光直注問道:“老施主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溫九姑道:“因為老婆子就是岭南溫家的掌門人。”
  智圓老和尚疾退一步,雙目圓睜,急怒的道:“老施主……”
  溫九姑冷然道:“大和尚認為令師弟是老婆子殺的嗎?”智圓老和尚合十道:“老施主請乞道其詳。”
  溫九姑沉哼一聲道:“賊子使的是借刀殺人之計,他知道貴廟是少林下院,他以‘陰沉掌’殺了令師弟,志在嫁禍給老婆子,好讓老婆子和少林寺結下不解之仇,可惜他算錯了一著。”
  智圓老和尚道:“老施主此話怎說?”
  溫九姑道:“這賊子大概發覺路上給老婆子彈了‘指引香’,老婆子會一路追蹤下來,以他推想,老婆子追蹤至此,既已知道他藏匿廟中,必然會等到夜晚才來探視,因此他潛入貴廟,以‘陰沉掌’殺死令弟,正好嫁禍給老婆子,沒想到老婆子白天就找上貴廟,而且是由大和尚親自陪同前來,他這狡計就不攻自破了。”
  智圓老和尚問道:“老施主說了半天,這人究竟是誰呢?”
  溫九姑道:“他是我大哥的孽子溫如春,對外自稱文如春,不僅已盡得岭南溫家之學,還會雪山‘透骨陰指’。”
  智圓老和尚道,“雪山神功,不傳外人,莫非此子改投雪山門下?”
  溫九姑道:“有些可能……哦……”她忽然哦了一聲,續直:“大和尚不是說有三位令師弟在閉關嗎,快去看看其余二位是否無恙?”
  智圓老和尚怵然道:“老施主說得是。”
  兩人匆匆退出,由智圓領先,走到右首第二間門口,門上鐵鎖果然也已不見,智圓老和尚心頭一陣惊顫,左手朝前推去,木門同樣應手而啟,顯而易見這位閉關的師弟也已遭了毒手無疑。
  老和尚腳下加緊,像一陣風般沖了進去,目光所及,師弟智珠和智光一般無二,跌坐的人,上身扑倒在禪榻之上,“百會”下陷,臉如灰土,自然也已遇害多時了。
  智圓老和尚目睹二位師弟遇害,不禁熱淚盈眶,連聲吟著:“阿彌陀佛。”
  退出右首第二間禪房:急步朝左首第一間走去。這一切完全和右首第一問相同,門上不見鐵鎖,木門應手而啟,師弟智性扑倒在禪榻之上,“百會”下陷,臉如灰土。
  三位師弟,竟在一日之間,全喪在“陰沉掌”下,這叫老和尚怎不急怒交迸,切齒道:“這人真是喪心病狂,殘殺成性,貧衲縱是佛門弟子,也絕不能放過了他!”
  和尚雖戒貪嗔,但這卻是動了真怒,步伐也加快了,退出左首第一間禪房。這時大天井上由兩個五十左右的灰衲和尚領頭,雙手合十,站在前面,他們身后,分兩排站著怀抱禪杖的十六名灰袖僧人,他們因老和尚領著溫九姑四人入內觀看,不曾叫他們退去,是以依然站在大天井中,并未退去。
  智圓老和尚腳步沉重,走出走廊,口中剛說出:“你們……”
  突然身子朝前一傾,一個倒栽蔥往階下扑倒下去。
  溫九姑吃了一惊,急忙跨下石階,問道:“大和尚,你怎么了?”
  站在大天井中的兩個為首僧人也在此時飛掠過來,左首一人大聲喝道:“你不要碰我師傅。”
  兩人把智圓老和尚扶著坐起,只見老和尚臉色發黑,鼻孔,嘴角緩緩流出黑血,業已气絕。
  溫九姑睹狀大吃一惊的道:“大和尚中的會是沾衣毒!”她立時想到老和尚曾扶起三個師弟,仔細察看,是文如春在他們袖衣上下了沾衣毒,這小子居然份量算得极准,正好讓他退出禪房,才會毒發。
  葉青青道:“老護法,我身邊有解毒藥丸,不知有沒有用了?”
  溫九姑道:“沒有用了,沾衣毒由手指人心經,等到發作,就已無藥可救……”
  兩個灰袖和尚放下尸体,同時霍地直起腰來。左首一個冷厲的道:“你算准了毒發時間,自然無藥可救了。”
  右首一個嗔目喝道:“你一日之間害死本廟四位師長,當真惡毒得很!”
  溫九姑道:“二位師傅莫要誤會,老婆子是追蹤一個人來的,和貴廟四位師傅無怨無仇,怎會毒害他們?何況老婆子從不使毒……”
  左首灰袖和尚怒聲道:“誰知道你安著什么心?”
  右首灰袖和尚怒聲道:“你是不是九寡十八迷溫九姑?”溫九姑道:“就是老婆子。”
  右首灰袖和尚厲笑道:“這就是了,你專使迷藥,自然也會使毒藥了。”
  溫九姑雙腮鼓動,怒道:“你們兩個和尚,好沒來由,老婆子敢作敢當,是我毒死的。何用抵賴……”
  右首灰衲和尚沒待她說卞去。就截著道:“你承認了。”溫九姑尖聲道:“好個賊禿,老婆子話還沒有說完,你就斷章取義。”
  右首灰衲和尚道:“你已經承認了,何用多說?”
  溫九姑越听越怒,呷呷怒笑道:“老婆子縱橫江湖,有什么可不敢承認的?就算你們四個師長是老婆子殺的,又怎么樣?”
  左首和尚倏地后退,抓起豎立地上的禪杖,喝道:“一起上去,把他們拿下。”
  右首和尚也在此時,迅速回到原來站立之處,抓起禪杖,兩人一退即上,朝溫九姑欺來。他們身后十六名灰袖僧人听到左首和尚的喝聲,也立即朝階前涌了過來。
  溫九站于持鴆頭杖,呷呷尖笑道:“你們兩個賊禿,當真不明事理,老婆子和你們說話,真是多費唇舌,那就教訓教訓你們也好。”
  她話未說完,兩個灰袖和尚的兩支擯鐵禪杖已挾著強勁風聲,夾攻而來。
  溫九姑那會把他們兩個放在眼里,右手一揮,鴆頭杖一招“雙挑日月”,“當”“當”兩聲,把兩支禪杖挑開,兩人也同時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這一招挑是給她挑開了,但也發現這兩個灰袖和尚居然杖勢沉重,自己腳下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瞧不出這兩個賊禿,杖上功夫倒是不弱!
  兩個灰衲和尚身手矯捷,被震后退,立即揮杖攻來,他們使的正是少林名聞天下的“羅漢杖法”,杖勢沉重,純走陽剛一路,從第一招開始,他們已經展開杖法,兩支鑌鐵禪杖一左一右,一杖接一杖的擊出,源源出手,滾滾不絕,杖風呼嘯,煞是凌厲!
  溫九姑在第一招上已經試出這兩個和尚武功相當不錯,也立即收起了輕敵之心,鴆頭杖起處,左右逢緣,前后絞花,使得漫天杖影,把兩個灰袖和尚逼得像走馬觀燈一般,只是圍著她打轉,但也只能做到把他們攻勢逼退而已,要想胜過他們,卻也不易。
  心中不禁暗暗焦急,看來少林下院,果然武藝精通,三個女娃儿縱是盟主門下;但年紀不大,要對付十六個和尚,不知是不是人家對手?心念一動,立即橫目朝外看去。
  卻說金蘭,易云英,葉青青三人,眼看雙方形勢已非動手不可,早已取出兵刃,此時溫九姑和兩位灰衲和尚動上了手,天井中的十六個憎人手待禪杖朝階前涌來!
  易云英回頭笑道:“我們好久沒有人喂招了,正好活動活動,金兄,葉兄,我們快迎上去,到天井里動手,才施展得開手腳。”
  葉青青道:“易兄說得對,我們上!”
  三位姑娘三支長劍嗆然出匣,三條人影,三道劍光,同時從階上射向人群!
  金蘭的父親擎天手金贊臣是少林俗家弟子,金蘭使的自然是少林派的劍法了。
  少林劍術以“達摩劍法”最為上乘,劍法古拙,博大精深,必須當上長老之后,方能練習。一般俗家弟子練的是“小夜叉劍法”,只算是普通劍法而已!
  金蘭會的當然是“小夜叉劍法”,這种劍法對付一般江湖武士,還可管用;但用來對付少林寺僧侶,那就有班門弄斧之感。
  但金蘭可技不止此,右手長劍使的雖是“小夜叉劍法”,左手使出來的可是老哥哥磨劍老人教的“混元一气指”,劍訣一圈,就有一圈飛旋潛力應手而生,朝前推出,就算最沉重的杖勢,也被擋在前面劈不過來。
  繼一圈之后,就是驕指點出了,對方杖頭受阻,方自一怔之際,她一縷指風已經襲到,那能閃避得開?何況對方眼看金蘭使的“小夜叉劍法”,自然會心存輕視,就這樣糊里糊涂的一下被點倒了兩個。
  易云英右手長劍使出來的是峨嵋白衣庵的“亂披風劍法”,東一劍、西一劍,向空亂劈,倒也使得嘶嘶有聲,但長劍只是輕兵刃而已,對方涌過來的灰袖僧人,使的可是六尺長的擯鐵禪杖,杖勢沉重,自非長劍所能匹敵,她左手使出來的,也是老哥哥磨劍老人教的“混元一气指”,一圈一點,就是一個,當真百不失一!
  葉青青呢?她一手“神女劍法”施展開來,劍光飛洒,煙雨靠靠,固然离奇,但對方杖勢,宛如泰山壓頂,勢道奇猛,兩三招下來,就感到力不從心!
  心頭一慌,赶緊施展“流云身法”,嬌軀扭動,一個人忽東忽西,不可捉摸,舉眼看去,金姐姐,易姐姐左手連圈帶點,已經放倒几個,心頭更是焦急,自己總不能給神女宮丟臉,想到這里,右手短劍划動之際,左手也使出“五弦指”來,身形游走,從灰袖僧人人叢中穿來穿去,五指連彈,一下被她點倒三個。
  頃刻之間,十六個灰衲僧人,已被三位小姑娘制住了一半,三位姑娘一擊得手,就有了信心,勇气倍增,劍光陡然轉盛,看去刺、劈、挑、點、輕靈快捷,攻勢凌厲,實則她們只是以劍勢作掩護,主要出擊卻在左手上。
  剩下來的八九個灰袖憎人,卻只注意到她的劍勢,你長劍刺來,他舉杖就劈,這一來,全都著了她們的道,十六個僧人,不到盞茶工夫,業已全被制住。
  三位姑娘挑著眉毛,相顧笑出聲來:“這些賊禿,當真不堪一擊!”
  易云英一指溫九姑說道:“金兄、葉兄,我們快去幫老護法,把兩個賊禿拿下了。”
  金蘭長劍一領,喝道:“老護法,我們來了。”
  三條人影倏然欺近,三支劍光同時朝兩個灰衲和尚攻到。
  兩個灰鈉和尚眼看三人來勢极快,自然要回身封架,怎知三位姑娘這一招全是虛招,她們左手卻在此時迅速出擊!
  溫九姑久戰無功,一連使了几次“聞風散”,沒有把兩個和尚迷倒,心頭正在气憤,瞥見三位姑娘已在頃刻之間解決了十六個憎人,不禁暗暗贊歎:盟主門下果然不同凡響!
  此時眼看三位姑娘赶來相助,自己身為老護法,怎能在三個小姑娘面前丟臉?心念一動,口中尖喝一聲,鴆頭杖一抖,正待擊出!
  陡听金蘭笑道:“老護法快住手,兩個賊禿已經給我們制住了!”
  溫九姑听得一怔,急忙收杖,舉目看去,自己久戰不下的兩個灰袖和尚,果然已被制住,手持禪杖,原式站著,一動不動,不覺輕輕吁了、口气,尖笑道:“三位公子果然高明,老婆子久戰不下,你們一來,就輕輕易易地把他們制住了,當真不愧是盟主高足,“老婆子自愧勿如。”
  這是真心話,但也是有意奉承,好和盟主門下拉攏關系。
  金蘭道:“老護法太謙虛了,誰不知道老護法只要隨便抖抖袖角,別說兩個賊禿;就是兩百個也會像樹排般放倒下去,我們兄弟還要向老護法學呢!”
  這听得溫九姑心里十分高興,呷呷尖笑道:“金公子真會說話,江湖上大家叫我老婆子九寡十八迷,其實行走江湖,終究是以真實功夫取胜,使迷是万不得已之事,這兩個賊禿是少林門下,所以老婆子要掂掂他們少林寺的絕活,究竟有多少斤兩?才和他們力拼了五十來招。”
  易云英听得暗暗好笑,你在動手之際,不使迷藥才怪,只是你的迷藥失靈罷了!
  就在此時,只听有人鼓著掌,朗笑一聲道:“老護法和三位公子都是本教敦請的人,在下已經在這里恭候多時了。”
  隨著話聲,走廊上左首第二間木門啟處,走出一個人來!
  他,正是溫九姑用聞香追蹤的文如春!
  方才智圓老和尚領著溫九姑看了三問禪房,就是沒看左首第二間,他果然躲在這間空屋之中!
  溫九姑雙腮鼓動,怒聲道:“好小子,你果然在這里。”文如春拱拱手道:“九姑是岭南溫家的掌門人,自然會使‘指引香’,把小侄找到了。”
  溫九姑尖聲道:“老婆子沒有你這樣不肖的侄子!”
  “哈哈,是小侄不肖嗎?”
  文如春臉色漸漸寒了下來,冷然道:“這話應該小侄說的,岭南溫家沒有你這樣欺祖滅宗的女儿,溫如春沒有你這樣毫無人性的姑姑。”
  這話說得重了!
  溫九姑气得白發飛揚,雙爪作勢,厲聲道:“小畜生,你說什么?”
  文如春道:“你涂改本門秘發,据為己有,難道不是欺祖滅宗嗎,你上有長兄,居然僭稱掌門人,不是毫無人性嗎,我那里說錯了?”
  溫九姑怒极而笑,其聲尖厲,喝道:“小畜生,老婆子斃了你!”
  隨聲扑起,鴆頭杖一招“直叩天門”,凌空朝文如春當頭劈落!
  文如春不敢硬接,吸气后退出七八尺遠近,朗聲道:“九姑何必動怒,你只要交出那本手抄本,使本門列代祖先遺留下來的秘方,得以完整無缺,也是你減輕欺祖滅宗罪行的最好机會……”
  溫九姑一擊落空,扑來的人在地上略一點足,再次扑起,厲喝道:“小畜生,你真該死!”
  鴆頭杖依然以挾泰山以超北海之勢,像一片烏云直壓而下!
  文如春身形輕輕一閃,便自向左閃出,口中陰聲道:“你真以為我怕了你嗎?”
  右手舉起兩尺長一柄鐵尺,疾然從側欺入,朝溫九姑肩頭點來。
  溫九姑因他迷天尺中所藏“迷天香”,不載“迷經”之上,自己沒有解藥,是以必須和他保持在一丈距离,才能防范對方使迷,這一看他忽然欺近過來,立即引身后退,揮杖橫擊出去。
  文如春二尺長的鐵尺自然不敢和她六尺的鐵杖硬接,立即飛身飄退出去。(溫九姑從前的鴆頭杖是棗木制的,自從在巫山神女峰被丁天仁一掌劈斷之后,就改用鐵杖了)他人雖迅疾退去,但在退出之際,在鐵尺上輕輕按了一下,噴出一縷淡淡的香气——“迷天香。”
  “迷天香”無色無形,除了鼻子可以聞到香气之外,看不到一點形跡,但等你聞到香气,同時也中了迷了。這是溫家祖先藏之夾牆中的秘方,連“迷經”上都并無記載,溫九姑自然不知底細了,她逼退文如春,正待運杖追擊,鼻中忽然聞到一縷淡淡的异香,,她究是使迷的專家,聞到异香,立時感覺不對,正待屏息后退,已是不及,砰然一聲,仰面跌坐下去。
  金蘭、易云英、葉青青三人一直站在溫九姑身后,此時驟見溫九姑忽然跌坐下去,不用說是著了文如春的道,三位姑娘不約而同各自取出“溫氏清靈丹”納入口中。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文如春也想不到使迷老手溫九姑會如此容易就放倒了,不覺微微一怔,忽然放聲大笑。
  就在他大笑聲中,微風颯然,金蘭,葉青青二人業已手仗長劍,一下攔在溫九姑身前,易云英則俯下身去,迅快把一粒“清靈丹”納入溫九姑口中,然后和金蘭二人站在一起。
  (溫九姑早已服過“清靈丹”,也曾交給三人每人一粒,但她身邊藥物都被石破衣掉了包,自然無效了)文如春目光掠過三人,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九姑門下嗎?”
  金蘭冷聲道:“不是。”
  文如春道:“你們既非九姑門下,就讓請開。”
  金蘭道:“你想要她手抄本,我卻有話問你。”
  文如春詭笑道:“三位大概想拖延時間吧,哈哈,九姑聞了‘迷天香’,沒有溫家獨門解藥,再過十個小時也不會清醒過來。”
  金蘭冷然道:“我不管你們溫家的事,我只是問你,你劫持桂花庵主和川西武林同道多人,究竟奉何人之命,把他們送到那里去了?”
  文如春听得目光一動,問道:“朋友問這些做什么?”金蘭道:“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你擄去的,現在人在那里?”
  “哈哈!”文如春大笑一聲,鐵尺一指,說道:“你們知道的倒是不少,看來你們三個也非拿下不可了!”
  他這鐵尺一指,自然使“迷天香”來了!
  金蘭三人就站在他對面,鼻中立時聞到一縷异香,她們雖已服過“溫氏清靈丹”,但不知是否有效,聞到异香。不禁各自后退出一步,揮袖拂出!
  就在這同時,本來躺臥在地上的溫九姑突然飛躍而起,身形甫告彈起,雙足連環一口气踢出七腿,鴆頭杖在地上一撐,杖勢如輪,朝文如春迎面輾去,再身子一側,快如鬼魅,左手五指如鉤,朝文如春右手迷天尺抓去。
  這几下快得無以复加,而且文如春根本沒想到溫九姑會突然清醒過來,突覺右手一震,迷天尺已被溫九姑一把抓住,心頭更是大吃一惊!
  只听溫九姑口中發出呷呷尖笑,喝道:“拿來!”
  左手用力一奪,右手鴆頭杖迎面直搗過來。原來她右手五指握在鴆頭杖中間,本來六尺長的鐵杖,這一來,前面半截就只有三尺長了,可以作為近身搏擊之用。
  文如春吃虧在迷天尺被她抓住死命不放,這柄尺傳之祖宗,豈能讓溫九姑奪去?因此右手運勁緊緊抓住,身形稍側,讓過杖勢,左手正待還擊。
  怎知溫九姑手執鴆杖中間,等于有兩支三尺長的鐵棍。杖勢飛旋如輪,前半截落空,后半截又快速無比的迎面打來。
  文如春不敢徒手去架;只得再次閃身躲避,但溫九姑和他各執迷天尺一頭,你閃她也跟著你閃,后半截鴆頭杖堪堪避開,前半截又輪轉如飛,跟著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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