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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誤打誤撞


  卻說金臂神將歐桓和鐵判單世驊兩人,一路朝西奔行。因對方有四個灰衣老人走在一起,目標較為顯著,沿途只要詢問客店伙計,或是沿大路的飯館,果然有人看到這四個老人護送了一雙青年男女,向西而去!
  据說那一男一女,是他們少主人,路上得了急症,赶回家去的,兩人這一追,可追遠了,由江西迫入湖南,由湖南追入了廣西!
  歐老頭只知毒沙峽在勾漏山中,單世驊卻連毒沙峽在勾漏山都不知道,兩人赶到勾漏山就再也打听不出前面四個灰衣老人的蹤跡,向山居人家詢問,也回說從沒听過毒沙峽的地名。
  歐老頭怒哼道:“咱們一個峰、一個山壑挨個踏過去,那怕找不到這鬼地方?”
  單世驊和他一路同行,已知這位金臂神將,上了年紀,火气卻不減少年,聞言苦笑:“老前輩,偌大山區,峰巒何止上干,真要挨個搜索,只怕不容易呢!”
  歐老頭雙目炯炯,問道:“依你老弟,該當如何?”
  單世驊道:“在下之意,毒沙峽既然叫峽,一定是個峽谷……”
  歐老頭道:“老弟說得不錯,兩山之間,謂之峽谷,咱們光找峽谷,就省了一半力气。”
  單世驊道:“峽谷而叫毒沙,定是人跡不到之境。”
  歐老頭大笑道:“對,對,咱們專找人跡不到的峽谷,又省了一半力气。”
  單世驊說了兩句話,都被他攔了過去,只好接著說道:“老前輩別急,在下話還沒說完,据在下想來那毒沙峽雖在人跡不到之處,但他們既在江湖出現,而且又有問鼎中原之心,羽党定然不在少數。一日之內,必有若干人進出,咱們只要選擇一處可以看清四下情形的高峰,來個守株待兔,定可發現他們進出的人,毒沙峽也就找到了。”
  歐老頭大笑道:“老弟此計大妙,咱們就這么辦。”
  兩人計議已定,就選擇了一座峻拔高峰,攀登而上,這座高峰,遠出諸峰之上,縱目遠眺,數十里情形,盡收眼底。
  兩人找了一處避風的石崖坐定下來,歐老頭放下韋宗方,掄目四顧,笑道:“單老弟,找到毒沙峽,你也只要在附近找一隱蔽所在,守護韋大俠等候老朽,不用冒險深入,老朽一個人進去,就不易被人發覺,救人也較為容易。”
  單世驊知道他說的确是實情,毒沙峽高手如云,他一個人進去,行動上自然方便得多,這就點點頭道:“老前輩說的极是……”
  話聲未落,只見歐老頭霍地站起身目注東首,說道:“來了,單老弟快瞧,那不是兩條人影?”
  單世驊順著他手指瞧去,那只是兩點极小的黑影,在山林之間,宛如星丸跳躍,飛馳极速!心頭暗暗惊凜,忖道:“毒沙峽果然臥虎藏龍,就以這兩人的輕功來說,不知要高出自己有多遠?”
  那兩點黑影一路疾掠,但奔到一處山坳,忽然隱去不見。
  歐老頭全神貫注,說道:“單老弟,那里好像是一座峽谷!”
  兩條黑影投入之處,相距少說還在一二十里之外,單世驊那里看得清楚?
  歐老頭瞧了一會,回頭道:“走,咱們過去瞧瞧!”
  單世驊道:“老前輩看清楚了?”
  歐老頭笑道:“自然看清楚了,那谷外左首是一道山澗,水勢极急,谷口似乎有許多亂石……”
  單世驊听的暗暗欽佩,自己遠遠望去,只能看到那座山峰,連峽谷都沒看出來,這位老前輩卻連谷口的亂石都瞧到了,目力之強,委實非同尋常!
  兩人走下山峰,就由歐老頭領先,朝東首那座峽谷尋去。不過頓飯光景,便已奔近峰下,果然是一座峽谷,左首一道寬闊的山澗,水勢奔騰极急。谷口亂石縱橫,雜樹叢生,剛好把峽谷人口堵住,如若是從山勢看去,決難發現里面是一座峽谷。
  歐老頭奔到谷口,駐足端詳了一回,嘿然笑道:“就憑這點陣法,也想擋得住人?咱們南海雷岭布的陣法,就不知比它高明了多少倍?”說到這里,把韋宗方交到了單世驊手上,一面說道:“單老弟,你跟在我身后,看我舉步,你也舉足,不可走錯一步。”
  單世驊道:“在下自當謹記。”
  歐老頭不再說話,當先朝亂石叢中走去。
  單世驊跟他身后,亦步亦趨走進去,原來在這雜樹叢生的亂石之間,果然有著曲折迂回的小徑。而人入谷之后,經過兩個轉折,但見眼前怪石嵯峨,縱橫林立,路險難行。
  歐老頭略一辨認,就領先步入石陣,那知走了一陣,忽然發現眼前陣法布置,比自己知道的繁复得多,不由回身瞧去,那知就在這片刻工夫,來時門戶,業已全失,心頭不覺大惊!
  單世驊抱著韋宗方,跟在他身后,見他突然停下步來,滿臉都是惊愕神色,忍不住問道:“老前輩莫非發現了什么事嗎?”
  歐老頭搖搖頭道:“不瞞老弟說,這谷中石陣,外表看來和咱們雷岭布置相似,但門戶變化,卻又不盡相同,唉!老朽平日從不注意這些,要是咱們姑娘在這里就好了,她博覽群書,對陣法机關,懂的可多著呢!”
  單世驊雖然不懂陣法,但江湖上走久了,听的自然不少,這就說道:“老前輩覺得門戶不同,咱們不如退出去再作計較的好。”
  歐老頭苦笑道:“老弟說的談何容易,咱們退路已迷,只有前進,真正到了迷失方向,老朽拼著耗些气力,索性把它一齊毀去,看看還困得住咱們不?”
  說話之時,人已繼續朝前行去,這一陣急走,居然給他走對了門戶,穿出山谷夾道,前面出現了兩條叉路,一南一北,各自繞著峰腳而去。
  中間豎立著一方木牌,上為:“游人誤入此峽,前行凶險,循原路退出,自可無阻。”
  原來兩人身前只有兩三丈開闊的一小塊平地,再朝前去,一南一北兩條山徑上,依然怪石嗟峨,縱橫林立,顯然這兩條山徑,各有陣法布置。
  歐老頭回頭道:“果然是毒沙峽了!既已至此,老弟還是隨我進去的好。”
  單世驊點頭道:“老前輩只管請先。”
  歐老頭瞧瞧方向,舉步朝北首一條山徑上走去。此處山徑,幽逢盤曲,無疑較前面谷口繁复了許多,兩人一路前行,那知走了頓飯光景,居然發現又复到了原處。
  歐老頭走的火趁,呼的一掌,朝身前一棵石筍上劈了過去!他含怒出手,這一掌的咸勢,果然非同小可,但听蓬然巨震響處,石屑飛濺,一棵高与人齊的石筍,接著就是“喀”的一聲,齊腰折斷!
  單世驊看的暗暗咋舌,就在此時,只听南首那條山徑上,同樣響起蓬蓬兩聲巨震,接著忽听南首峰上飄來一個蒼老聲音,喝道:“什么人敢毀我石陣?”
  話聲未落,只听北首峰上,也同樣飄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什么人敢毀我石陣?”
  這兩句話,南首峰上飄下來的,聲音洪亮,北首峰上飄下來的,聲音較為低沉,單世驊跟在歐老頭身后,只當是山谷的迥音,也并未在意。
  歐老頭大笑道:“你這些玩意,擋得住旁人,如何擋得住我歐大佬?”
  左手朝前一推,又是“呼”的一聲,一股勁急無侍的狂飆,朝前直卷過去,但听一陣嘩啦啦巨響,堆在山路上的一大堆亂石,被他掌風掃卷,飛滾出數丈之外!
  掌風掃過,亂石堆中,忽然走出一個矮小枯瘦的黑衣老人,面情橘詭,站在兩人面前厲聲道:“你這老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闖到老夫峽里來,毀我石陣,難道嫌命長了?”
  歐老頭問道:“這里是不是毒沙峽?”
  矮小老人道:“莫管這里是不是毒沙峽,我只問你毀我石陣,該當如何?”
  歐老頭大笑道,“原來這里果然是毒沙峽了,我嫌這些石頭礙路。”
  矮小老人怒聲道:“現在老夫礙不礙路?”
  歐老頭道:“自然礙路了。”
  矮小老人道:“很好,那你不妨也打一掌試試看?”
  歐老頭道:“正有此意。”
  矮小老人似是甚怒,嘿然道:“你先接我一掌。”
  他蓄勢已久,話聲出口,右手一揚,迎胸拍出一掌。此人掌力陰柔,絲毫不帶風聲,但一股暗勁已先掌勢直逼而來。
  歐老頭右手一抬,硬接對方一掌!兩人所修內功,路數大异,金臂神將歐桓以陽剛之力見長,發掌出掌,講求碎石裂碑的威勢。而對方這個矮小黑衣老人練的卻是陰柔勁力,出手無聲無息,在外形上,很難看出他功力造詣的深淺。
  兩人一掌接實,歐老頭但覺自己掌力,和對方一接之際,忽然被一股陰柔之力,化解了開去。心頭不覺吃了一惊,忖道:“此人究竟是什么路數?內功造詣,大非易与。”
  矮小老人感到歐老頭內力強猛,竟然被震的心神動撼,口中嘿了一聲,腳下移動,向后退出一步。其實他是被歐老頭掌力震退出去的,但歐老頭的掌風,已被他無聲無息的化解開去,是以歐老頭一點也瞧不出來。
  兩人互以內力拼了一掌之后,彼此都知遇上了從未遇到過的勁敵,誰也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歐老頭也后退了一步,回頭朝單世驊道:“單老弟,你退后些,老朽倒不信他能接我几掌?”
  單世驊抱著韋宗方,和歐老頭原也相隔有五六尺距离,聞言答應一聲,立時朝后躍退,這一躍退,正好回到了兩條叉路中間。瞥見朝南去的那條山徑上,也有一個黑衣枯瘦老人擋著去路。
  枯瘦老人對面,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藍袍漢子,兩人相距五尺,各自虎視眈眈的凝注著對方。藍袍漢子身后,站了一個身材苗條的黑衣女子,一手按著劍柄,靜靜的瞧著兩人。
  單世驊心中暗暗忖道:“看來這兩人也動上了手,似在拼內功?”
  心念方動,但見兩人身腿微屈,藍袍漢子右腳徐徐移動,換了一個方位。那枯瘦老人同樣向左移出。一個向右,一個向左,同時徐徐移動腳步,他們移動雖极緩慢,但看去卻是十分吃力。兩人炯炯目光,互相注視,誰也不敢絲毫分心。
  單世驊久走江湖,自然知道這兩人看去极是平靜,絲毫沒有惊險,但其實雙方此刻正在各凝功力,不發則已,一發之下,就如石破天惊,胜負立判。
  就在此時,猛听自己這邊,那矮小黑衣老人大喝一聲:“老儿,你再接我一掌!”
  單世驊急忙收口目光,朝自己這邊看去。
  敢情兩人已經拆了几招,因為矮小黑衣老人出掌無聲,是以听不到什么聲息,但矮小老人卻被歐老頭逼的連連后退。此刻已經從原先站立之處,退出七八尺遠。只見他黑袍鼓動,表情更顯得獰厲,隨著喝聲,雙手在胸前一圈,全力推出。他這一招在出手之際,吐气開聲,定是用了十成真力,但掌風出手卻依然并不凶猛,看去輕飄飄的甚是柔和!
  金臂神將歐桓功力入化,經驗何等廣博,在動手之初,就已看出此人武功路數,以陰柔專長。哈哈一笑,身一穩,气聚丹田,雙掌平胸,直等那股柔風拂近身前,雙掌突然往前推去,但听一陣狂嘯,掌風勢若狂飆,席卷而去!
  那矮小老人發出的一股柔和掌力,乃是他凝聚了九成以上功力,全力一擊,滿以為這一招上,多少也可給歐老頭一個厲害!那知雙方掌風乍接,陡覺心神大震,自己一股潛力,竟被對方剛陽勁的掌風震散,真气反震,一股強大掌風,直逼過來,腳下浮動,再也站不往,登登的朝后直退了五六步,血气翻騰,几乎跌坐下去。
  矮小老頭一臉橘笑,道:“老夫要向你說明一點,老夫掌風之中,含有奇毒,你我硬拼五掌,中毒已深,若無老夫獨門解藥,一盞茶之內,毒性就要發作了!”
  歐老頭洪聲笑道:“你當老朽怕毒?”
  矮小老人望了他一眼道:“閣下功力深厚,不失為老夫數十年來僅遇的高手,但老夫不信你內功已到了百毒不侵之境。”
  歐老頭仰天大笑道:“老朽生就不畏奇毒,你不信就算了。”
  矮小老頭怔得一怔,陰笑道:“天下雖大,沒有不畏奇毒之人。”
  歐老頭還未開口,突聞身后“蓬”的一聲,傳了過來,急忙回頭看去,只見單世驊好端端摔倒在地上,不覺嘿然問道:“是你偷放劇毒,暗算了他?”
  矮小老人道:“此人在老夫第一掌出手之時,因相距較近,已吸入毒气,老夫几時暗算他了?”
  歐老頭怒哼一聲,縱身后躍,掠到單世驊身旁,只見他雙目緊閉,果然是毒發昏迷,這就抬目道:“你獨門解藥呢……”
  話聲未落,又是“蓬”“蓬”兩聲,從右首傳了過來!接著只听一個洪大的聲音笑道:“小子,你們也只有這點能耐?”
  歐老頭心頭大奇,回頭瞧去,只見往南去的山徑入口處,也有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亂石叢中,大步走出一個黑衣枯瘦老人!
  歐老頭目光何等銳利,這一瞥之下,立時認出摔倒地上的一男一女,自己在泌姆山土地廟見過。是天殺娘門下的大弟子甘瘤子,和他師妹柳凌波!
  那枯瘦老人一臉詭笑,提著雙手,正待朝兩人抓去!歐老頭那能容他下手,一提真气,身形平直飛射過去,口中喝道:“滾開去!”
  人隨聲到,身還未落,左手一掌,懸空推了出去。
  雙方相隔,少說也有四五丈距离,那枯瘦老人雖已看到歐老頭從北首山徑上倒躍而出,但沒想到他身法會有這般神速,聲到人到,懸空朝他發掌擊來,喝聲入耳,陡覺一陣勁風,已襲到身前,心頭不覺暗暗一惊!
  但這個枯瘦老人武功亦自了得,倉猝之前,橫臂發掌,朝前封出,口中洪聲笑道:“回去!”
  “蓬”……這一掌,兩人手掌,擊個正著,兩人身前頓時激起一陣狂飆!
  枯瘦老人口中惊“啊”一聲,身不由己的后退了兩步。
  歐老頭身子懸空,一陣狂風吹得他衣袂往后直飛,人卻筆直落到地上,身子紋風不動。但他心頭也不禁暗暗一震,忖道:“此人隨手一掌,劈出的陽剛之勁,如論功力造詣,少說也有自己七成左右,只怕武林中能胜得過他的人,已是不多,毒沙峽有這等高手,倒是不可輕視。”
  那枯瘦老人被凌空飛來的歐老頭一掌震退后,心頭更是駭异,目注歐老頭,冷冷喝道:“你自以為武功很高么?”
  歐老頭笑道:“大概不會比你差吧?”
  枯瘦老人嘿然道:“可要再試上一掌?”
  歐老頭道:“自然可以。”
  枯瘦老人冷笑一聲,右手緩緩舉了起來,原來他在這几句話的功大,已暗暗運集功力,但見他那只枯瘦無肉的右掌,漸漸色呈暗紅!
  歐者頭目光一瞥,心中暗暗忖道:“原來此人練成了近似‘三陽功’一類的外門毒功!”
  要知“三陽功”乃是內家正宗上乘功夫,必須先以“三陽真气”人手,沒有數十年若修斷難練成;一旦練成,可說無人能擋。千百年來,只有練成“三陽真气”的人,至于“三陽功”這門功夫,卻從來未曾有人練成過。對方這位枯瘦老人的手掌,色呈暗紅,自然是外門毒功了。
  卻說那枯瘦老人右掌緩緩舉起,正待發掌,忽然抬目問道:“老儿,你是從北首山徑上退出來?”
  歐老頭道:“不錯。”
  枯瘦老人道:“你和我師兄動過手了?”
  歐老頭道:“不錯,對過五掌。”
  枯瘦老人點點頭,舉起的手掌,竟自收了回去,道:“那就用不著老夫動手了。”
  歐老頭道:“不動手也好,朋友只要把這兩人中毒的解藥留下就是了。”
  枯瘦老人突然面露橘容,洪聲大笑起來。
  歐老頭道:“朋友覺得如此好笑嗎?”
  枯瘦老人冷哼一聲,道:“老夫從不和將死之人,多說廢話。”
  說完轉身欲走。
  歐老頭怒喝道:“站住,你不留下解藥,要走只怕不容易呢?”
  枯瘦老人突然轉過身來,目光一閃,問道:“老儿,你知不知道老夫何以對你不肯出手的道理?”
  歐者頭道:“這個我倒不知道,大概你有自知之明吧?”
  枯瘦老人臉現郁怒,厲聲道:“老夫和師兄相約,入峽之人,只要他動過手的,老夫就不再出手,同樣和老夫動過手的,他也不再出手。”
  歐老頭道:“那是為了什么?”
  枯瘦老人道:“因為人只能死一次,沒有死兩次的。”
  歐老頭哈哈大笑道:“你們倒是自負得很!”
  枯瘦老人冷冷道:“不死于陰毒,則死于陽毒,數十年來,還從未有人逃得過都嶠二老毒掌。”
  歐老頭道:“這么說來,老朽倒是唯一不死的人了。”
  枯瘦老人似是不信,抬目問道:“師兄,這老儿……”
  歐老頭回頭瞧去,只見那矮小老人依然站在那里,并未走開,聞言點點頭道:“他确實和我對了五掌,他說他生來就不畏奇毒,但直到現在還不見他毒性發作,看來倒是可信了。”
  枯瘦老人道:“小弟不信天下有不畏奇毒之人。”
  歐老頭道:“你何不親自試試?”
  枯瘦老人道:“老夫正有此意!”
  歐者頭道:“很好,我把他們放到一起,再動手不遲。”
  說完,一手一個把甘瘤子、柳凌波兩人提起,縱身而退,和單世驊放到一起。
  他一碰到兩人身上,但覺他們身上炙熱無比,心中不禁暗暗吃惊,突然想到韋宗方身中寒毒,全身冰冷,自己何不把兩人放在韋宗方身邊,也許可以減少他們身上炙熱。
  那知伸過手去,但覺單世驊的身子,也遍体冰涼,只是比韋宗方稍好了一些,不覺朝矮小老人問道:“我這朋友,中了你什么毒,身子這般冷法。”
  矮小者人陰笑道:“他被老夫九陰毒掌風掃中,自然是寒毒了。”
  歐老頭听他說出“寒毒”兩字,心頭不覺一動。
  枯瘦老人右掌又緩緩舉了起來,喝道:“老儿准備好了么?”
  歐老頭笑道:“你只管發掌就是了。”
  口中說著,心里未嘗不深具戒心對方這類似“三陽功”的門外毒功,自己能否接得下來,還在未定之時,暗暗吸了口真气,已把全身功力,運集雙掌。
  枯瘦老人冷冷一嘿,突然一掌迎面劈來。
  歐老頭雙目注視對方,但覺他劈來掌勢,堪堪揚起,就有一股炙熱掌風,透掌而出,但因對方掌勢還未到身前,不好迎擊出去,只是凝立不動。
  枯瘦老人擊到半途,突然一招手收了回去,就在這一收之勢,跟著遙遙劈出第二掌。這一掌出手,頓時有一陣刺耳嘯聲,應掌而生,一股奇熱的气流,直向身前撞來。
  歐老頭大喝一聲:“來得好!”
  左掌斜托,朝外一引,右手五指直豎,遙劈過去,他功力深厚,一團罡風,勢若奔雷,雙掌未接,已把枯瘦老人的炙熱掌風,抵消了大半!
  “蓬……”兩股掌風在空中爆出一聲奇響!雙方推出的掌勢,自然奇快無比,快要接實之時,枯瘦老人已然覺出不對!
  歐老頭這一記掌風,竟然把他“九陽毒掌”悉數擋了回來,不禁大吃一惊,再待收手,已是不及!“拍”的一聲,雙掌接實,枯瘦老人這一掌宛如拍在鐵石之上,震得他一條右臂隱隱發麻!
  這原來雷光石火般事,他發覺不對,立即乘勢使了個身法,斜飛開去,但依然感到心神一震,口中悶哼一聲,身形頓然落地,站不住腳,連退了四五步。
  歐老頭哈哈一笑,道:“你能十十足足接下老朽一掌,在武林中,已是罕有對手了!”
  枯老頭雙目圓睜,駭异的道:“你到底是誰?”
  歐老頭道:“你只是要試試老朽是否不畏奇毒,何用問名道姓?”
  枯瘦老人臉現郁怒,冷森的道:“老夫還是不信。”
  歐老頭道:“你不是已經試過了么,老朽在你毒掌之下,不是安然無恙么?”
  枯瘦老人道:“老夫兄弟的毒雖是含有奇毒,但如練成道家護身罡气一類功夫的人,自可無礙,那是因為毒气無法侵入,不是不畏毒掌……”
  歐老頭笑道:“你是說我有罡气護身?哈哈,老朽就是生來不畏劇毒之人。”
  枯瘦老人道:“你可敢和我賭上一賭?”
  歐老頭道:“如何賭法?”
  枯瘦老人目光一抬,指著地上受傷四人,道:“他們都是你朋友?”
  歐老頭道:“不錯。”
  枯瘦老人道:“咱們就以他們作賭注,要是老夫兄弟輸了,就替他們治好傷毒。”
  他只當韋宗方也是傷在他師兄“九陰毒掌”之下的,是以說出替四人療治好傷毒的話來。
  歐老頭道:“就這么辦,你們要如何個賭法,划出道來,歐大佬一定奉陪就是。”
  枯瘦老人吃惊的道:“你是金臂神將歐桓?”
  歐老頭笑笑道:“差不多。”
  矮小老人道:“咱們兄弟和你南海門,河水不犯井水,你找到咱們頭上來,那是為了什么?”
  歐老頭道:“你們峽主把咱們姑娘劫來了,你想老朽是干什么來的?”
  矮小老人道:“胡說,都嶠山,流沙谷,只有老夫兄弟兩人,誰劫持你們姑娘?”
  歐老頭道:“這里不是毒沙峽?”
  矮小老人道:“自然不是。”
  歐老頭怒道:“你方才怎不早說?”
  矮小老人冷聲道:“老夫為什么要早說?你找毒沙峽的人,為什么要找上咱們流沙谷來?既然找上流沙谷,都嬌二老只有接待下來了。”
  枯瘦老人問道:“歐大俠現在還想不想賭?”他說到這里,不容歐老頭回答,接著冷冷的道:“不過以你歐大俠的名頭,既然說出來了,我想自然要賭一賭的。”
  歐老頭心中暗想:“此刻單世驊和甘瘤子師妹都已中毒昏迷,要他們取出解藥來,自然得和他們賭上一賭。”心念轉動,不覺呵呵笑道:“歐大佬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兩位只管出題目,老朽無不奉陪。”
  枯瘦老人嘿然道:“老夫划出道來,只怕你歐大俠不敢答應。”
  歐老頭目射奇光,仰首笑道:“普天之下,我歐大佬還沒有不敢打賭的事儿。”
  枯瘦老人臉露橘笑道:“歐大俠威震天南,老夫想和你打個武林中從未有過的打賭之法。”
  歐老頭道:“朋友請說。”
  枯瘦老人道:“老夫兄弟,雖是同門學藝,但因各有所擅,取法互异,數十年來,練成了性道极端不同的兩种毒藥,歐大俠自稱不畏奇毒,若能服下老夫兄弟兩顆毒藥,經過一盞熱茶之后,仍然無事,咱們就承認眼輸。”
  歐老頭沒料到他會想出這樣一個打賭的辦法來,不禁呆了一呆,半晌沒有說話。
  枯瘦老人冷冷笑道:“老夫早就料到歐大俠不敢答應的了。”
  歐老頭道:“老朽從未听說過打賭吃毒藥的。”
  枯瘦老人橘笑道:“就是從未有過,咱們才要打賭,歐大俠不是不畏毒的么?”
  歐老頭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几天之前,才服過一顆南海門的解毒圣藥‘辟毒金丹’,百日之內,可以諸毒不侵,但那是指無意之中沾染上毒物,可沒叫你吞服人家特掣的毒藥,不但是特別練掣,而且還是兩种性道完全相反的毒藥。‘辟毒金丹’善解劇毒,如果在吞服了他們兩顆毒藥之后再服,也許不成問題,但‘辟毒金丹’是早在几天之前服下去的,它已經替自己解去劇毒無比的‘藍家毒針’之毒,体內餘留的藥效,不知是否還能再解他們兩人的兩顆毒藥?”
  只听枯瘦老人道:“歐大俠可是想翻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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