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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千里追蹤隔室囚紅線 兩番說親限時下迷香


  “咭”!鳳儿得意的笑了一聲道:“你還識貨!”
  白衣文土好像十分怀疑,問道:“你從那里來的?”
  鳳儿這會可神气了,她猜想他一定怕“五殃針”。撇著嘴道:“這個你可管不著!”
  白衣文士依舊恢复了笑容,點頭道:“你只要說出來,我就讓你去。”
  鳳儿賭气的道:“說出來,就說出來。”
  她小手掂了掂“五殃針筒”道:“這老老朋友送給我的,那天他從兩個鬼僵尸手上奪過來,就送給了我。”
  白衣文士不信的道:“你說了半天,你的老朋友是誰呀?”
  “我老朋友本領比岳叔叔還大呢,他、他就是醉仙翁!”
  白衣文士听得臉色驟變,哼道:“老酒鬼欺人太甚!他敢從小輩手上搶了東西,送人情?哼!碰上了,我倒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少道行?”說到這里,突然又溫和的道:“好!送給你,就送給你罷!”
  鳳儿沒听懂他在說些什么,見他依舊站著不動,不由气道:“喂!你再不讓開,我真的要放啦!”
  小手握著的“五殃針”筒,向前一指,作出欲放的神气!
  “鳳儿,不得無禮!”一條青影,倏然從林中飛出,聲到人到。
  “哦!岳叔叔,你果然來了!”
  鳳儿惊喜的叫了一聲,就向岳天敏怀中扑去。
  岳天敏身形落地,一把拉著鳳儿小手,含笑說道:“鳳儿,這是謝伯伯,快去見過禮。”
  鳳儿藏好“五殃針”,依言過去,方要給白衣文士行禮。
  卻見白衣文士雙手亂搖,笑眯眯的說道:“不!不!你別叫我謝伯伯,干脆就叫我師傅好了。”
  “咭”!鳳儿打心眼里笑了出來,搖頭道:“謝伯伯,鳳儿的師傅就是岳叔叔,還有尹叔叔、万叔叔,我不能再叫你師傅。”
  白衣文士怀疑的望著岳天敏道:“小兄弟,這是怎么一回事?”
  岳天敏笑著把自己如何收鳳儿做記名弟子,但一來尚未稟明掌門師兄,二來自己太年輕,叫師傅嫌不好听,才要她叫自己叔叔。以及自己兩位妹子,平日也教她一點武功,都以叔叔相稱,詳細說了一遍。
  白衣文士听得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她將來既是昆侖派的人,我決不奪你徒弟。不過,這娃儿,著實對我脾气,這樣罷,我就收她做個記名弟子,這總可以?”
  岳天敏忙道:“謝大哥有意全成,這正是鳳儿的福緣。”說著回頭笑道:“鳳儿還不快去磕頭,這位師傅的本領,比岳叔叔大得多呢!”
  鳳儿睜著一雙不眼,听說這白衣人本領比岳叔叔還大,心中自然高興,何況又是岳叔叔吩咐。連忙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響頭,口中叫著:“師傅,鳳儿給你叩頭,你可得教鳳儿本領!”
  白衣文士早就樂得呵呵大笑,一手拉著鳳儿,道:“拜了師傅,當然要教徒儿本領,保你不會吃虧就是!”
  “唔!小兄弟,方才听公孫明和你所談那姓尹的姑娘被人擄去,倘無眉目,和你同來的万姑娘,又被崆峒几個小輩,訂下了約,你不是感覺到分身乏術,十分焦灼嗎?這樣罷,你盡管先追尋尹姑娘的下落,桐柏山這檔事,就由我帶著鳳儿,代你去跑一趟好了。順便趁這點時間,我也可以教娃儿几手。”
  岳天敏為了英妹妹下落未明,琪妹妹和崆峒五通,胜負難料,正感十分為難。
  方才紫衫劍客雖然自告奮勇,但公孫明雖擅長劍術,能否敵得過五通中的一通,尚無把握,勢非自己赶去不可!是以婉言謝了。這會謝大哥也居然自動說了出來,以他的功力,別說五通,就是六通,七通,也莫想占得半點便宜,自然求之不得。
  心中一陣感激,連忙說道:“謝大哥如此厚愛,小弟實在過意不去!”
  白衣文土微哂著道:“崆峒几個小輩,那值得我老哥哥伸手,你只管放心就是,桐柏山事了,我自然會找你去的。走!你還有馬匹寄在山下,我們先回去再說!”
        ※        ※        ※
  万小琪因“崆峒五通”下書訂約,時間雖然還有五天。但那專破“通天劍法”的“玄天十二式”,須有兩三天時間,才能純熟應用,自己急于找個地方,練上一練。敏哥哥?應該先去救英妹妹要緊,她落入人手,不能在途中截回,如果耽上五六天,等他們到了神女峰總壇,再要救人,自然難得多了,何況處置“叛教”任何一個門派都是非常嚴厲殘酷的,這情形顯然已是十分急迫。她前后籌思了一個晚上,決定不告訴敏哥哥,獨自悄悄上路,好讓他先追玄陰教的賊人去!
  翌晨天色還沒有大亮,她拾掇停當,囑咐了店伙一番,跨上玉獅子往后急奔。她怕被敏哥哥發覺了追赶上來,盡是催著坐騎,加快奔馳。玉獅子千里名駒善解人意,這時給主人一催,早就一聲長嘶,四蹄翻騰,像風馳電卷般沖出!
  從洛陽到汝州,原是一條官道大路,兩邊种著一排垂柳,在曉風中如幔如絲,迎風披拂,极饒詩意!此時雖然晨曦初吐,為時尚早,但這條官道上,車馬行人,已是不少!
  万小琪一人一馬,上下如云,絕塵飛馳,宛若一道白線,正在急馳之際。瞥見來路上,一點白影,迎面飛來,眨眼之間,業已撩身而過。
  万小琪心頭一怔,赶緊回過頭去,那點白影,已如隕星一閃而逝,去得無影無蹤。此人好快的身法!憑自己目力,居然還瞧不清楚?
  她那里知道自己的馬匹,也正在絕塵飛馳,兩下里都急如閃電,交叉而過,自然一瀉千里,更顯得人家奇快無比。不由暗暗感歎天下之大,當真無奇不有。像此人飛行絕跡的功夫,不知要高出自己多少!心中這一陣沉思,坐下馬儿早已又跑出走了十來里路。前面官道上,正有七八匹馬向前趲程。
  万小琪的玉獅子,腳程何等快速,一會工夫。早已赶上前去。就在這一瞥之間,只覺這些人服裝奇特,十分眼生,顯然不是中原人物。為首一騎,卻是一個頭挽道髻的老道人,中間好像還有人負了傷,馱在馬上。自己超過他們身邊,依稀還听得到那老道口中“噫”了一聲。他們又不是崆峒派的人,万小琪心中有事,也就并未在意。赶到汝州,還沒到中午,入城之后,在一條清靜的橫街上找了一家客棧下馬。
  店伙接過韁繩,万小琪吩咐把馬匹好好上料。
  店伙瞧著這樣一位玉樹臨風的少年公子,气度不凡,自然沒聲答應,一面堆著笑臉問道:“公子爺要打尖?還是住店?”
  万小琪道:“我要住店,你給我找個清靜上房。”
  店伙領到上房之后,沏上香茗,捧上臉水,一面伺候著道:“公子爺是在小店隨意,還是到外邊吃喝?”
  万小琪點頭道:“我不想出去,你就揀可口的送來就是!”
  店伙退出之后,万小琪掩上房門,盥洗完畢,隨手斟了杯茶,剛呷上兩口。忽听走廊上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之聲,好似不止一人。
  只听其中有一個口音生硬的關照店伙,要了五間上房。其余諸人卻咭咭格格的,彎著舌頭講話,竟然半句也听不懂。听不懂,就隨他去!反正事不關己。又過了一回,店伙送上飯菜,万小琪向他打听隔壁住的是些什么人?
  店伙笑著往前一湊,輕聲說道:“那几住客官,据他們自己說,是從廣東來的。一共是八位,其中有一位生了急病,才投到小店里來。”
  万小琪含笑點頭,說自己不過因這几個客人,語言不同,隨便問問罷了。一面吩咐自己急需休息,如果沒事就不准惊扰。
  店伙出去之后,閂上房門,獨個儿用完午餐,就取出白玉匕首,旋開玉柄,小心翼翼的抽出那本又小又薄的小冊子,崆峒家法“玄天十二式”。端端正正放到桌上,然后聚精會神的打開首頁。
  “玄天十二式,崆峒家法,歷傳掌門,以去邪惡。”
  這十六個字万小琪在西台鐵屋之中,早已看到過,當時因身處困境,也并不在意。這時重新映入眼帘,頓使她心中感到困惑。照這冊子的語气,這“玄天十二式”,乃是崆峒家法,歷代只傳掌門人的。
  究其原因,當然深恐門下弟子,一旦學會了“通天劍法”,在外面為非作歹,甚或叛師背派,無人能制。這才根据“通天劍法”,另創“玄天十二式”,專破“通天劍法”,傳給歷代掌門人,并定這對白玉匕首,為崆峒家法。不只如此,甚至還恐后人不服,又在另一柄匕首中,藏著一支崆峒開山祖師的敕令。所謂“見令如見祖師”。這是何等鄭重,難怪反面又刻上“鎮山之寶,永傳勿替”的字樣。
  這對玉匕令既有如此重要,而且歷由掌門人代代相傳,怎會落到自己師傅玉簫真人的手上呢?莫非師傅他老人家就是崆峒派的掌門人?不!不對!假如師傅就是掌門人,那通靈牛鼻子就不會說失落多年了。既說“失落多年”,就不會見到自己的白玉洞簫,就問起白玉匕首。這樣推想,師傅可能是崆峒派的人,但他老人家為什么不愿提及崆峒派,而自稱“西崆峒”呢?還記得那天通靈老道說過,自己和他們有极深的淵源。如果師傅真是崆峒派的人,那末自己這次上桐柏山去,又該怎么辦呢?唉!師傅也真是……當時為什么不給我說明呢?
  万小琪面對著崆峒家法“玄天十二式”首頁上十六個字。不由疑竇叢生,怔怔出神!隔壁房中,不時傳來鉤稠格桀的說話聲音,越是听不懂,越覺人家話說得特別響亮。
  他們似乎正在講著一件什么事情,津津樂道。
  中間不時的提到太行山和枯木和尚,也只有太行山和枯木和尚,這几個字較為清晰。唔!這批人老遠的從廣東跑來,敢情是慕武林第一高手之名,上太行山參謁枯木和尚去了,才回來的。哼!枯木和尚有什么了不起?那天還和敏哥哥打成平手,不!他分明打不贏敏哥哥,才拉交情的。
  万小琪突然又為敏哥哥而驕傲,心頭升起了一絲得意,臉頰上微微露出甜笑。啐!自己怎的放下“玄天十二式”支頤沉思起來?她赶緊摒除雜念,一頁頁的往下瞧去!
  “玄天十二式”,雖然只有十二個圖式,但好像威力极大,變化也至為繁复。好在除了原文口訣之外,還有詳盡的細注,闡說得十分清楚。
  万小琪家學淵源,自幼得她父親昆侖四老拏云手万松齡的親傳,打下根基,后來又得玉簫真人的真傳。
  崆峒心法可說早已有了八九成火候,對崆峒派的武學,自然一通百通。一頁一頁的往下瞧去,只覺越看越心領神會,雙手也不停的依式比划,越体會到其中一招一式的精微變化得心應手。她反覆研究,簡練揣摩,半天時間,十二個招式的變化應用,早已了然為胸。只差限于房間太小,沒有實地練習。天色逐漸昏黑下來,有人輕輕的敲著房門。
  万小琪收起小冊子,開出門去,原來店伙送燈盞來了。
  万小琪要他仍把脕餐送來房中食用。晚餐之后,万小琪帶了白玉匕首和隨身兵器白玉洞簫,關照店伙鎖上房門,說自己要到街上逛逛。這時華燈初上,汝州城內。商賈輻輳,酒樓茶館,行人摩肩,熱鬧情形,并不遜于洛陽!
  万小琪信步閒行,走到冷僻之處,立即施展輕功,向城外飛去。不多一會,到了一處荒冢之間,但見累累孤墳,蕭蕭白楊,在月色朦朧中,益增鬼气!
  万小琪雖然藝高膽大,也禁不住有机伶伶的感覺。但自己要練習“玄天十二式”,這荒冢人跡罕至,自然最為理想。當下壯著膽子,找到一座大冢前面的一塊空地,取出白玉雙匕,又把玉簫放在附近大石上。然后依著自己熟記的“玄天十二式”,一招一式的演了出來。果然!手上握了一對精芒四吐的匕首,雙手齊發,威力便自不同。但覺隨手划出,無不長短适度,攻退由心。不由一惊喜,這十二式,當真變化精微,內含玄机,不愧為崆峒鎮山之寶!
  她一遍又一遍的連續施展,反覆練習,一圈圈的銀芒,圍繞著她周身,有若兩道流電。映月生輝,寒气砭人!正在意与神會,手与心通,十分得意之際。驀听身后不遠,響起低沉的哼聲。
  荒冢月夜,這陰森森的聲音,簡直使人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赶緊一個旋身,收住招式,循聲望去。只見墳前一張石桌上,端端正正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衣褲,面貌奇丑的老婆子。她枯瘦如柴,滿面皺紋,左眼只剩下一個凹進的眠眶,一只右眼閃爍著綠陰陰的光亮,緊緊的盯著自己。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万小琪武功再高,也禁不住心中怦怦亂跳。
  倒退了兩步,嬌聲喝著:“你倒底是人是鬼?”
  “桀桀桀桀!”丑老婆子瞧著万小琪,并不作答,只是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桀桀怪笑。
  万小琪被她笑得毛發直豎,暗想今晚難道當真遇上了鬼?心中未免生怯,又向后退出了一步,道:“你再不開口,姑娘可不客气了。”
  丑老婆子陰森森的一聲冷笑,問道:“年輕人,你是崆峒門下?”
  這一開口,万小琪膽气驟壯,她果然是人!既能從自己所使的“玄天十二式”,認出是嵱峒路數,此人亦當非庸俗之輩,不過從對方神情舉動上看來,絕非正派人物。心念一動,忙將匕首收起,一面從大石上取回洞簫,籠入袖中。面露不屑的道:“恕姑娘眼拙,你是什么人?”
  丑老婆子閃著綠陰陰的眼光,厲聲喝道:“在我老婆子面前,心存不敬者死,你年輕人膽敢……什么?你還是姑娘?”
  她厲惡之气,立時一收,臉上居然微露惊喜,又道:“唔!你且讓老身瞧瞧!”
  她語聲才落,身如魅影,不晃不動,整個身軀倏然飛來。
  万小琪防不到她竟然聲到人到,突如其來的欺近身邊。
  不由猛吃一惊,立即往斜撤身,袖中白玉洞簫,瑩光一閃,橫胸而立,叱道:“你待怎的?”
  丑老婆子一眼瞧到万小琪手上橫著的白玉洞簫。不由微微一怔,一只右眼陡然射出一道冷電般精光,目不稍瞬,一張丑臉,神色似乎略現躊躇。接著又向万小琪全身上下一陣打量,雞皮似的臉上,忽然綻出一絲笑意,說道:“小姑娘你別害怕,老婆子平日雖然心毒手辣,對你卻并無惡意。”
  万小琪藝高膽大,那會把她放在眼里,只冷冷的哼了一聲。
  丑老婆子這回卻不以為侮,一只右眼,盡是在万小琪粉頰上,滾來滾去,瞧個不停。她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濃,似乎發現了什么寶貝,得意已极。只見她微僂的身軀,湊近一步,低聲笑道:“小姑娘,咱們同是江湖上人,紅蓮綠葉,武林一家,老身有一事相求,你可肯答應嗎?”
  万小琪見他湊近身來,鼻孔中隱隱聞到一陣似蘭似麝的幽香,直沁心脾。這幽香似乎是從老婆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咄!這老婆子真丑人多怪,瞧他既老又丑的模樣,居然還在身上薰沐香膏,東施效顰。
  聞了令人徙自作嘔,心中不由越發憎惡其人。
  聞言冷冷的道:“你且說出來讓姑娘听听,如果不悖常情,不違正義,姑娘自可略盡棉薄。”
  丑老婆子幽幽的長歎一聲,道:“老身有一個侄孫,叫做谷飛虹,今年才二十四歲,生得一表人才,武功不錯。不知怎的看上了一個姓尹的丫頭,去年年底竟獨自偷下山來,有人在湖廣一幦見到過他。听說瘋瘋癲癲的,簡直發了花痴!老身尋訪多日,迄無下落。”她頓了一頓,丑笑著續道:“老身只有這個侄孫,難得遇上了姑娘你,比那姓尹的丫頭,長得更美,我那侄孫儿了,一定更喜歡,所以老身……”
  万小琪見她越說越不像話,臉上一紅,含怒問道:“你是毒姑婆?”
  丑老婆子聞聲笑道:“你知道就好!我老婆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只要姑娘答應,老婆子決不會虧待了你。”
  万小琪實在听不下去,叱道:“住口,你胡言亂語些什么?”
  毒姑婆依然笑著說道:“姑娘你是聰明人,難道還不明白老婆子的心意?唔!這也難怪,你沒見過那孩子,我侄孫可以說風流瀟洒,一表人才,和姑娘你,真是天生一雙……”
  万小瑛被她說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攔著她話頭,打鼻孔里一聲冷笑道:“這是你們家事,姑娘可管不了。”
  說畢,雙腳一頓,翻身就走。
  毒姑婆身如魅影,倏的攔住在万小琪身前,獰笑道:“小姑娘,老身所提親事,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
  万小琪看她糾纏不清,著實討厭已极,不由嬌聲叱道:“毒姑婆,別人怕你,我万小琪可并不把你放在眼里,要不試試姑娘手上白玉洞簫?”
  毒姑婆獨眼一翻,也厲聲喝道:“我老婆子是瞧在侄孫份上,才對你另眼相看,江湖上提起我老婆子,還沒人敢如此放肆。我侄孫的親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老實告訴你,适才你已中了我‘限時迷香’,三日之后,如無我獨門解藥,就會手足疲軟,功力盡失,到時看你還在我老婆子面前倔強不?”
  万小琪听說毒姑婆居然暗下毒手,什么?自己中了她“限時迷香”,三日之后,功力盡失。
  啊喲,不好!适才自己确實聞到一陣非蘭非麝的香气,這賊婆子……她柳眉斜挑,白玉洞簫陡然遞出!
  “桀桀桀桀!”毒姑婆地驀里一陣得意的怪笑,人影一晃,早已凌空飛起,眨眼工夫,去得無影無蹤!
  直把万小琪气得粉臉通紅,大罵老賊婆不止。但人家既已去遠,追赶不及,只得恨恨的回轉客店。
  可是心中老想著毒姑婆臨走時所說的“限時迷香”,這老賊婆心毒手辣,決非空言恐嚇。三日之后,正是崆峒雞毛的約會之期,万一果如所言,到時手足疲軟,功力盡失,那可怎么辦?但試一調息,全身气血,依然十分流暢又似乎并沒絲毫感應。方才明明聞到了“限時迷香”,怎會一點朕兆也沒有?難道這迷香當真不到時候,不會發作?
  她一個人沉思了一陣,也就漸漸睡去!
  翌日清晨,朦朧之中,只听隔房口操廣東音的一批人,又在咭咭格格的說個沒完,步履雜沓,敢情已在收拾行囊,要上路啦!果然待不一會,他們就紛紛出房,接著馬嘶聲,馬蹄聲,亂烘烘的逐漸遠去!
  万小琪也并未在意,這天仍在客棧中耽了一天。除了把“玄天十二式”口訣招式,細加揣摩,還不時的比著手勢。晚上也依然到荒冢上練習了兩個更次,當時自己估計約須三天時間,方能純熟應用的,想不到只化了兩天工夫,便已得心應手,极為純熟。這樣在時間上,就多出了一天,十分寬裕,用不著急急赶路。而且這晚也并沒再遇上毒姑婆,看來她不到第三天晚上,決不會再來。哼,就是遇上了,憑自己手上一支白玉洞簫,和一套奇幻莫測的“五音神簫”,誰還怕她不成?不過對方奸詐毒辣,既以使毒出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只要小心一點,也就是了。
  一宵易過,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万小琪盥洗之后,就踱出客店,信步走上一家酒店。這時已將近中午,酒樓上食客漸多,万小琪揀了臨窗一張桌子坐下。酒保一見上來的是一位少年公子,自然殷勤招呼。
  万小琪點了几樣菜肴,另外要了一小壺酒,獨自輕斟淺酌起來。一面略一留神,只見靠自己右首一張桌上,坐著三個武士裝束的漢子,正在交頭接耳,細聲談說。但因酒樓上人聲嘈雜,听不真切,依稀到听什么王台山三字。不由心中一動,故意裝作毫不介意的神气,細心一听。敢情這三個人是當地鏢局的鏢師,這時說著的,正是褚老鏢頭上五台山拜山,大破玄陰教分堂,居然說得繪聲繪影,猶如親眼目睹一般。
  万小琪心中暗暗好笑,忽听另一個道:“別說五台山啦,連太行山大雄寺,前几天也被人燒了,听說那批人是從南海來的,指名要見素有武林高手第一之稱的枯木大師。湊巧大師不在寺內,來人揮手之間,就把大殿給燒了。”
  万小琪心中更是一動,暗想原來昨天和自己同住一店的七八個廣東人,莫非就是南海來的?唔!敏哥哥和碧落三仙的古九陽有約,多則三載?少則一年。要親上碧落宮去。這會南海的人和太行山結下冤仇,讓他們先去互相殘殺一陣也好。
  她想到這里,只听另一個又道:“這兩天武林中,事情可多呢!昨天洛陽永信鏢局傳下信來,說昆侖一少岳天敏岳少俠的未婚媳婦儿紅線女尹姑娘,在山西黎城失了蹤、金刀褚瑞芳褚老鏢頭,要這一帶同道,協助采訪……”
  万小琪听他們說到英妹妹的時候還替她安上了什么昆侖一少的未婚媳婦儿。
  這“未婚媳婦儿”几個字,使得万姑娘身如触電,雖然只是對方胡亂說說,但也著實夠刺激。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溜溜味儿,從心底里直冒上來,瑤鼻中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
  那三個鏢師,正說得興高采烈,被這突然一哼,不由全都惊奇的掉轉頭來,六只眼睛,一齊向她直瞧。
  万小琪也覺得自己失態,粉臉上一陣紅暈,好在飲了几小杯酒,勉強掩飾過去。匆匆飯罷,走下酒店,回到客棧!會了房飯錢,就繼續上路。
  順汝州南行,是一條官道大路,万小琪策馬徐行,人如玉樹馬加龍,白衣飄忽,雪駒駿昂,這樣一位翩翩佳公子,沿路不知羡煞了多少女儿家?
  她在方城一宿之后,第四天經唐河,沙河舖,到達桐柏,還只是未初時光,就找了家客棧落店。這晚正是中了毒姑婆“限時迷香”的第三天,万小琪心中不無陰影。
  以毒姑婆的名頭,斷不會虛言恐嚇,何況自己也确實聞到那股香味儿。三天快要過去了,連半點朕兆也覺不出來。本來哪,現在不過堪堪第三天,毒姑婆說三天之后,如果沒有她獨門解藥,就會手足疲軟,功力盡失。越是這樣遲遲不發,越使她提心吊膽,而且毒性發作起來,也一定更凶。
  她全神戒備,那里還敢脫了衣服睡覺,這就把白玉洞簫放到身邊,自己就在床上靜坐運功。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兀自覺得气血調和,精神舒暢。什么中了“限時迷香”三日之后會手足疲軟,功力盡失,全是鬼話!這一晚又在安靜中渡過,連毒姑婆的鬼影子都沒有。
  万小琪空自緊張了一晚,不覺也暗自失笑。
  翌日,乃是“崆峒五通”的約期,她白天里養足精神,晚餐之后,帶好玉匕令,袖籠白玉洞簫,出了客棧,就向桐柏山奔去!
  桐柏山脈,橫亙豫鄂邊界,桐柏山主山,卻在桐柏縣以西二十來里,山上道觀林立,夙有道家圣地之稱。
  崆峒下院的朝天宮,是在半腰上,气派宏偉,觀主通靈道人,是“崆峒五通”中的老五。他上次因循師弟通天劍鄔贊廷之邀,向天目飛虹龐百川尋仇。無意之中,發現万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簫,才知本門中失落多年的“玉匕令”,居然有了下落。
  前文說過,這“玉匕令”乃是崆峒開山祖師的敕令,見令如見祖師,歷代只傳掌門的重要符信。他這一發現,何等重要?但和万小琪動手之后,發現這位年青人,所使簫招,竟然是本門前輩尊長一脈,而且已深得真傳,問他師承,既不肯据實相告,自己又不是對方對手。這才要師弟通天劍鄔贊廷,暫留朝天宮內,自己兼程赶上崆峒山去,面謁掌門大師兄通化道人,稟告一切。
  通化道人据報之后,還是力主慎重。認為那姓万的年青人,既是本門一脈,自然事先得打听清楚,再行索取。但老三通霄道人,卻認為自己師兄弟六人,號稱“崆峒五通一劍”,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如今一通一劍,居煞栽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小輩手上,這口气如何咽得下?
  何況崆峒鎮山之寶豈能長落人手?當下堅持立即下山,非把“玉匕令”追回!并將姓万的小子活捉回來,崆峒聲威豈不掃地?
  五通的老二通一道人,是個毫無主張之人,一見三師弟說得十分堅決,也就隨聲附和。
  通化道人眼看自己師兄弟六人,除四師弟通幻道人云游未歸,鄔贊廷留在桐柏。四人之中,卻有三個主張立即下山,追回重寶,自己也不好反對。因為這是崆峒派一件大事,是以第二天清晨,就獨自整肅衣冠,親向崆峒后山,叩謁本門唯一長老自己的師叔麻冠道人。并把“玉匕令”已有下落,及自己准備率領師弟下山之事,詳細稟說了一遍。
  麻冠道人年逾八旬,在崆峒后山,閉關潛修,不預塵事,他听師侄通化道人說畢,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通化道人辭出之后,立即率領三位師弟下山,赶到桐柏山來。并由通霄道人率小喪門蒯翔,通天劍鄔贊廷父子,及通靈道人分三路探訪万小琪下落。無巧不巧,通霄道人和小喪門蒯翔一路,在洛陽遇上了岳天敏万小琪帶著鳳儿下店。這就伺机把鳳儿擄為人質,并以“五通”名義,在万小琪房中留了封信,約她五日之后,上桐柏山絕頂相會。
  閒言表過,再說万小琪赶到桐柏山下,還不到初更時分。
  縱目一望,朦朧星月之下,只見高山仰止,橫亙眼前,奇峰峻拔,气勢极為雄偉!山腳下有一條用山石砌成的道路,寬闊平坦,蜿蜓直上,可使人拾級而登。道路兩邊,盡是參天古柏,密壓壓的造成一片漆黑。
  万姑娘無暇多看,立即施展輕功,向上蹤起。一路上全有石級,自然毫不費力,足尖輕點,晃如一顆星丸,騰躍直上。過了半山,道路漸見陡仄,正行之間,忽听身后“嘶”的一聲輕響。這聲音雖然极其輕微,但万小琪是何許人?經一代怪杰玉簫真人三月陶冶,傾心傳授,豈會連這點都察覺不出來?心中不由一陣怒惱,暗想崆峒五通,也算成名人物,自己應約前來,居然連江湖規矩都不顧,偷偷摸摸的在自己身后施行詭計。
  說時遲,那時快,她心念初動,剛一回身,瞥見几縷輕煙,裊裊的向自己迎面飛來。要想躲閃,已嫌不及,一陣濃馥异香,直鑽入鼻孔之中,你想不聞都不成!
  万小琪驟然聞到香息,不由心頭大惊,這是下五門的迷魂香!“崆峒五通”處心積慮,為了劫奪“玉匕令”竟然不擇手段?一時深悔不該如此大意,誤中暗算著了人家道儿。輕煙過處,香气逐漸由濃變淡,由淡而無。
  万小琪楞楞的站在半山腰上,依然好端端的,并沒什么异樣感覺?心中更是一陣納罕,剛才這种香气,分明走迷香一類歹毒暗器,自己怎會一無反應?哦!是了,一個月前,自己在湖北潛江,為了追赶一個跟蹤我們的賊子,誤中谷飛虹“小桃紅攝魂香瘴”。
  英妹妹替自己服過“烏風散”,說百日之內,百毒不侵,是以連毒姑婆的“限時迷香”都失去了功效。想到這里,不由心頭一寬,留神向四周打量,那里還有敵人的影子。哼!今天我不痛痛快快的教訓教訓你們“崆峒五通”才怪。她气得雙腳一頓,加速往峰頂上躍去。翻上桐柏絕頂,只見一片平台的草地上,端端正正圍坐著四道一俗,五個老頭。
  自己認識的,只有靠下首兩個,那就是山羊胡子的通靈道人,和俗家裝束的通天劍鄔贊廷。在他們五人身后,還伺立著兩個勁裝少年,砍花劍鄔茂,小喪門刜翔。山頂上除了這七人之外,并不見鳳儿蹤跡。
  万小琪剛一現身,四道一俗卻同時相繼立起。
  只見通靈道人迎前一步,打了個稽首道:“万小施主是信人,寵臨寒山,曷胜榮幸!且讓貧道先替你引見几位敝師兄。”
  邊說邊指著凝立正中身穿杏黃道袍,頭挽道髺,長髯飄胸,年約六旬的道人說道:“這是敝派掌門大師兄,道號通化。”
  接著一指站在左首那個身軀微胖,穿一襲玄色道袍,面貌平庸的道人說道:“這是貧道二師兄,道號通一。”
  再次指著右邊,一個身材修偉,臉紅如火,穿著一襲青色道袍的道人說道:“這是貧道三師兄,道號通霄。”
  接著又指了指通天劍鄔贊廷道:“這位鄔師弟,小施主上次見過,大概用不著貧道再贅。”
  通靈道人說到這里,轉身又向通化道人稽首道:“啟稟大師兄,這位就是身怀本門重寶的万小施主。”
  通化道人和通一通霄,在沒經通靈介紹之前,也早已知道來人是誰了。六道炯炯眼神,一齊對著万小琪一陣打量,也心中暗暗詫异。眼前這個白衣飄忽的少年書生,看上去只不過是十八九歲,憑怎么也看不出竟能擊敗成名多年的兩位師弟“一通一劍”。
  “無量壽佛!万小施主能應約遠蒞,實感榮寵。貧道听敝師弟報告,說前在鹿頭鎮發現小施主手上一支白玉洞簫,乃是敝派前輩尊長的隨身之物。因而想起敝派失落多年的一對白玉匕首,可能也為小施主所得。后來經小施主親口證實,白玉匕首也确在小施主身邊。由此推想,小施主和本門定有极深淵源。而且這對白玉匕首,關系本門至大,是以貧道据報之后,即率領兩位師弟,親自下山。專程邀請小施主前來一鈙,好在追本溯源,大家全非外人,不知小施主能否把尊師名諱見告?”
  通化道人這一番話,原說得相當委婉,但在万小琪听來,就有故意的避重就輕感。不是嗎?“崆峒五通”,劫擄鳳儿,作為人質,要挾自己前來赴約,已是不按江湖規矩行事,及自己准時赴約,又在半山腰上,使用江湖下五門的迷香,暗施襲擊。如今當了面,居然不提鳳儿被擄之事,還說什么“專程邀請”。
  雖然她看出這通化道人,面含微笑,神光湛湛,分明是一位有道之士,即其他諸人,也不像為非作歹的坏人。
  但她畢竟有了先入人見,聞言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我叫万小琪,這支白玉洞簫和另外一對白玉匕首均為恩師所授,他老人家已多年不履塵寰,恕我無可奉告。”她說到這里,突然環掃了大家一眼,不屑的道:“貴派在江湖上也算得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道長們的‘五通一劍’,盛名遠播,不想對中原道上一個末學后進的万小琪,居然不按江湖規矩,伺隙劫奪我尚未成年的小侄女,擄為人質。及我准時赴約,卻又在半山上偷偷摸摸,使用江湖下五門的迷香暗器,暗施襲擊,難道說這就是道長專程邀請之道嗎?現在我人既已來了,就請把我侄女儿放出來,然后再請道長划出道來,我万小琪不管是天大難題,都可舍命奉陪。”
  她此話一出,站在一旁的通霄道人,那里還按捺得住,頓時臉泛怒容,厲聲喝道:“小子好利的口舌,你把人救走,反來向道爺要人?今天既然來了,閒話便毋須多說……”
  通化道人都听得面上一怔,他根本不知道誰擄了鳳儿。連忙低聲喝道:“三師弟不得躁急,讓我問問清楚。”
  他一面又轉臉向万小琪問道:“万小施主方才說什么伺机劫奪令侄女,擄為人質,此話怎說?”
  万小琪冷笑道:“道長身為貴派掌門,‘五通’之首,何必明知故問?”
  通化道人臉色一變,道:“貧道确實不知,小施主但請明言!”
  万小琪哼了一聲,伸手從怀中掏出“崆峒五通”具名的信箋,玉指輕彈,嘶的一聲,一張薄薄的素箋,恍若飛鏢一般,脫手而出,筆直的向通化道人面前激射過去。口中冷冷的道:“道長如若不信,請看這個!”
  她這一手,可真把几個崆峒老道,瞧得暗暗吃惊。要知一張又薄又軟的信箋,像飛鏢般彈脫出手,那完全仗著丹田一口勁气,力透紙端,使人的精气神都跟著紙走。才能出手如箭,激射而出,所謂飛花摘葉,均能傷人。瞧不出對方輕輕年紀,居然有這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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