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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揮手出神功少俠排難 仰天作長笑老魘締交


  岳天敏知道此時的一瓢子和一鷗子,雖然望上去只是凝神而立。其實正在气運丹田,把視之無物,听之無聲的玄門絕學,罡气功夫,由全身慢慢的透掌而出,布成一堵气牆,橫亙身前。心想不知白衣文士,又用何种功夫,向玄門罡气進攻?
  “兩位道友,謝某有僭!”
  白衣文士說到這里,神情也由輕松轉為肅穆,只見他微微吸气,一張皎如秋月的臉上,慢慢地罩上了一層青气。同時雙掌也緩緩上提,兩臂微曲,手掌十指相并,指尖向外,兩手逐漸分開,分別遙遙對准兩人胸口,洁白的手指上,留著一寸來長的指甲,宛若十支銳劍!奇怪的除了遙遙相對之外,他手指上并沒什么風聲勁气,透指而出!
  這是什么功夫?岳天敏心中遲疑,就在他略一遲疑之際,一瓢子和一鷗子似乎已有了感應。當胸雙掌,起了迎拒之狀,發出微微的顫抖。他們是各注全力,把全身真气,都向掌上運集。不!都向身前推出!三個人誰都全神貫注,不敢絲毫大意!
  岳天敏看了半天,覺得白衣文士所練的功夫,可能屬于劍气的一种,乃是含有銳利無匹的劈刺勁力,能夠划破罡气,達到克敵的目的。是以峨嵋兩個老道。拼命迎拒,不讓對方沖破自己的气牆。約摸過了一盞熱茶的時間,一瓢子雖然須發飄動,還能支持。
  一鷗子卻臉現焦灼,額上汗水,業已一粒粒綻了出來,他雙手不停的波動,似乎在把罡气一層層推出。這本是一种真气和真气拼斗,無形無式,除了本身感覺之外,身旁是無法知道的。不過岳天敏從一鷗子推出的掌勢上觀察,白衣文士的真气,已在長趨直入,勢如破竹,一鷗子擋在身前的罡气,雖然還橫亙在五六尺之間。可是對方的真气,卻如一柄利劍,向中間刺入,把他一睹气牆,齊中剖開,向內伸長。他雖然還在竭力彌補一層層推出,但推出的罡气,只能使對方利劍般真气延緩速度,可并不能阻遏得住。是以他推出的罡气,已一再退縮,差不多只剩了身前一兩尺光景!臉上惊詫,憤怒,汗水涔涔。
  一瓢子在玄門罡气的修為上,自然比他師弟一鷗子要高明得多。但對方這穜鋒利無比的真气,似乎是專門對付罡气的功夫,罡气雖能橫彌六合,它卻是集中一點,從中刺破,源源不竭,其直如矢。
  一瓢子固然可以暫時阻遏,時間一長,也感應到對方尖銳之气,有沖破自己身前罡气的趨勢。對方一別三十年,确實非同小可,尤其是這种功夫,簡直說不出名堂來!
  自己差幸還是兩個以合力抵御,如果是一對一,怕不早已落敗?他想這里,目光一瞥,不期而然的向師弟一鷗子瞧去。這一瞧不打緊,心頭一震,陡覺對方一縷銳利之气,業已乘虛而入,再要抵御,已是不及!
  岳天敏眼看情勢危急,自己如再不出手?這兩個峨嵋老道,不死也得重傷。自己如果出手呢?他們兩人的玄門罡气,尚且抵擋不住,自己“太清罡气”,也毫無制胜把握。何況,以白衣文士适才登峰的身法看來,此人武功之高,胜過自己,不知凡几?在他略一猶豫之際,一瓢子和一鷗子的護身罡气,已被白衣文士逼得不到一尺!不好!自己即使功力不敵,又豈能見危不救?心念一動,猛吸一口真气,身形如電,飛出林外。雙袖一揮,“太清罡气”,陡然暴漲,向三人中間拂去!在他飛出的同時,驀听一聲大喝,一道匹練,也如經天長虹,驟然向白衣文士當胸擊到。
  “砰”!“登”!“登”!“登”!人影亂晃。
  岳天敏腳力落地,白衣文土也惊詫的后退了一步。那道匹練,來勢如電,去得更快。他敢情是被白衣文士震出去的,砰然摔落在三四丈外!
  一瓢子一鷗子正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岳天敏陡然發出的“太清罡气”所推出,登登后退了四五步。
  也震得血气浮動,總算功力深厚,勉強站住!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中間人,給愣住了,他們一致認為這伸手的,定是一位世外高人。
  六道眼神一齊落到昆侖一少岳天敏的身上,立時惊异得說不出話來。少年!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那有這高武功?
  岳天敏兩道如電的眼光,卻落到四丈開外一個重傷倒地的人的身上。這人文士裝束,身穿紫衫,那不是峨嵋名劍紫衫劍客公孫明?敢情他方才瞧到兩位師兄,形勢危急,情急拼命,凌空一擊,此時長劍脫手,人被震昏過去。
  岳天敏不敢怠慢,連忙蹤身躍去,從怀中掏出白玉葫蘆,傾了一粒“靈寶丹”,剛納入他口中。
  “無量壽佛,适才多蒙小施主出手相援,這公孫師弟,就交給貧道罷!”
  一鷗子略為調息,就向紫衫劍客走來。
  岳天敏站起身來,忽听白衣文士朗聲笑道:“不想謝某竟然走眼,這位小兄弟,來了多時,原來還是身怀絕學之士,幸會幸會!”邊說邊走,臉含微笑的踱了過去。
  一瓢子驟睹之下,心頭不禁一惊,這魔頭心狠手辣,敢情不怀好意?方才自己合兩人之力,尚且不敵,那小施主出手相援,看上去也是玄門罡气一類功夫,那會是他對手?
  想到這里,立即迎著上去,打了個稽首道:“謝道友閉關潛修,果然練成曠世奇功,貧道師兄弟螳臂當車,甘拜下風,三十年舊約,到此總該完全抵消?這位小施主,并非敝派之人……”
  白衣文士沒等他說完,微微笑道:“一瓢道友,認為謝某要對這位小師兄,驟下殺手?哈哈,這真是低估了謝某為人,這位小兄弟英華內斂,瑩光照人,分明已具上乘身手,謝某正想和他結個忘年之交哩!”說到這里,便向岳天敏點笑道:“小兄弟高姓大名?尊師何人?可肯和謝某折節下交嗎?”
  岳天敏不知白衣文士,是何許人?但光听他和一瓢子的口气,及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功,定然也是一位前輩高人。
  聞言連忙搖手說道:“在下昆侖岳天敏,先師名諱,上太下虛,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喏喏,小兄弟原來就是太虛真人衣缽傳人,近日江湖上盛傳的‘昆侖一少’!難得難得!”遂又接道:“你這就不對,前輩前輩的,豈不是把謝某叫老了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小兄弟,你干脆就叫我謝大哥啦!”
  “哈哈,一瓢道友,今日我們訂交,你可作個見證!”
  白衣文士胸襟豪爽,說得神采飛逸,想是极為高興。
  峨嵋派掌門人一瓢子,卻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眼前這位英气逼人的少年,竟是“昆侖一少”,果然光風霽月,人品武功,在在出人頭地,看來昆侖一派,定當在此人手中,發揚光大!惊的走這位混世魔頭,居然要和岳少俠訂起交來。正不知他心中有何打算?不由暗暗皺眉,還沒開口。
  白衣文士又复朗聲笑道:“小兄弟,你沉吟不語,難道不屑和我謝某論交嗎?”
  暗想此人除了一身武功之外,倒真是個不脫書生本色的狂狷之士。
  心中也著實羡慕他的坦蕩瀟洒,可是對方看上去雖然還只三十不到,如論真實年齡,怕不和一瓢子不相上下,自己怎好和他平輩論交?
  當下遲疑的道:“在下蒙前輩錯愛,怎敢……”
  “小兄弟你又來了,你我一見如故,江湖上豈可拘泥俗套?我這老哥哥痴長你几歲,叫我謝大哥正是最好不過!你如再推來推去,我只好拂袖而去!”
  此人真是脫落形骸,疏狂已极!
  岳天敏推辭不得,只好囁嚅的道:“謝大哥吩咐,小弟遵命就是。”
  白衣文士哈哈笑道:“這就是了,痛快!痛快!”
  他回頭向一瓢子望了一眼,徐徐的道:“令師弟适才凌空一擊,無意之中被我‘五陰劍气’所震,敢情受傷不輕,心實愧疚,可否容謝某一視。”
  紫衫劍客公孫明,方才被岳天敏喂了一粒“靈寶丹”,又經一鷗子以本身真气,代他運轉經絡,但真气走完全身,一到奇經八脈,便似散似凝,通不過去。
  任你一鷗子功力精深,也大感棘手,眼看師弟雙目緊閉;鼻息微弱。心中既急又怒,對身邊三人說些什么,可全沒听見。自己峨嵋派連救個負傷的人都救不了,講出去豈不丟人?
  正待請大師兄一瓢子前來瞧瞧,忽見白衣文士緩緩的向自己身邊走來,不由“嗆”的一聲,從肩上拔出長劍,厲聲喝道:“姓謝的,你還待怎的?”他仗劍而立,面露激憤。
  一瓢子連忙笑道:“師弟不可魯莽,謝道友是替小師弟療傷來的。”
  白衣文士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走到紫衫劍客公孫明身邊,就地盤膝坐下。一面把他身子扶起,用左掌按住對方肩頭,右掌逐漸伸出,抵在公孫明“尾閭”穴上,閉目凝神,運起功來。片刻之間,只見白衣文士臉色逐漸轉青,好像蒙上了一層青气似的。緊貼著的右手,看上去并不是一般療傷,用本身真气向“尾閭”穴上攻去,導引受傷者的气血,循行全身,打通經絡。
  他卻是反其道而行,右手掌心,卻极其緩慢的离開穴道,似乎在用真气向外吸引,等手掌距离到兩三寸時,又重行緊貼住“尾閭”穴,再向外吸。這樣約摸反覆了三五次,白衣文士鬢間發角,已隱隱現出汗意。
  他放下紫衫劍客身軀,雙目緊閉,略為停頓了一陣,突然睜開眼來,精光電射,倏忽之間,雙手遙遙作勢,已對著公孫明周身穴道,像雨點般,快疾點拍了一遍。果然!他疾拍才停,紫衫劍客雙目隨著睜開,四周轉望了一下,翻身坐起,臉上露出迷惘之色。
  一瓢子拂塵輕揚,攔著說道:“公孫師弟,你傷勢初愈,快先調一回气,有話等會再說。”
  紫衫劍客對這位大師兄,敬若神明,目光瞧了岳天敏一眼,立即依言運功調息起來。
  白衣文士卻回身岳天敏笑道:“小兄弟,做老哥哥的有一事相詢,不知你可肯實言相告嗎?”
  岳天敏忙道:“謝大哥只管吩咐,小弟無不奉告。”
  白衣文士點了點頭,道:“當年,我受挫是兩位道友的玄門罡气之下,心中不無忿慨,是以隱跡深山,尋求破解之道,三十年來,探本尋源,對玄門罡气,下了一番苦功,才練成适才所使的‘五陰劍气’,凝气成劍,可謂是一种專破罡气的功夫。峨嵋派一向以練气為主,尤推玄門正宗,一瓢一鷗兩位道友,功力精深,對罡气一道,已達爐火純青之境。按說我們互相印證之時,任何人只要妄想插手,定然會被四周真气,震飛出去,輕則重傷,重則殞命。公孫老弟,就是在此种情此之下,被我劍气震傷,這并不是說他武功不好,因這种純然以真气的比斗,來人非有絕大功力,能承受得住我們三人所發的全部真气,鮮有不被震彈出去的。剛才我細察你所使功夫,也是屬于玄門罡气一類,但柔純之中,暗蘊無比潛力,反震之強,實出意外。以小兄弟的年齡推斷,斷難有此功力,何況昆侖派雖為玄門正派之一,但從未听說擅長玄門罡气,小兄弟這項功夫,究竟從何處學來,能見告嗎?”
  一瓢子一鷗子也正有同樣感覺,心中雖有疑問,但不好出口。此時經白衣文士一說,四道眼神,也一同轉向了岳天敏,听他如何答覆?
  岳天敏既知一瓢子乃是峨嵋一派掌門,齒德俱尊。
  白衣文士雖然不肯說出自己名字,但也非尋常之輩。自然不便隱瞞。
  當下臉上微微一紅,答道:“小弟末學后進,在謝大哥和兩位道長面前,怎敢自秘,小弟所學,實是敝派的‘太清罡气’,功夫不到,三位不要見笑才好。”此話一出,白衣文士和一瓢子同時深感惊詫。
  一怔之后,只听白衣文士惊喜的道:“太清罡气,那是昆侖派失傳了數百年的玄門無上絕學!”
  “哈!哈!哈!哈!”白衣文士突然仰天敞笑,好像十分得意。
  這笑聲響澈云霄,直震得四外群峰,齊聲響應,林木瀟瀟!
  一瓢子和一鷗子臉色倏變,認為這老魔頭又怪性突發,連忙暗暗凝神戒備,提防他驟出不意,向昆侖一少下手。
  岳天敏也被他這一陣笑聲,惊愕得不知所云!
  白衣文士一陣大笑之后,陡的雙目精光暴射,注視著岳天敏,朗聲笑道:“我謝某痴長了數十年,久聞先師說及‘太清心法’為玄門至高無上的練气修真之學,其中所載‘太清罡气’,為各种罡气功夫之冠,可惜听說昆侖派失傳已久,無緣一睹,小兄弟你得天獨厚,能繼此曠世仙緣,宁不大快!快使出來給我瞧瞧,庶不負咱們忘年論交一場。”他好像越說越高興,眉飛色舞,豪气干云。
  岳天敏卻听得十分為難,适才自己情急救人,才使出‘太清罡气’,勉為其難,如論真正功力,眼前的白衣文士不說,即以一瓢子和一鷗子而論,怕不都在自己之上?
  他遲疑有頃,嚅嚅的道:“小弟末學后進,那是……”
  白衣文士雙手亂搖,攔住他話頭,笑道:“哈哈,小兄弟,你又來了,咱們諭交在先,試試又有何妨?說實在的,我老哥哥三十年苦練,就是想找會罡气功夫的人,印證印證我的‘五陰劍气’到底是否白練?小兄弟,不必客气,快使出來給老哥哥瞧瞧,你想,你要是真個抵不住,我那會叫你吃虧?”
  一瓢子一派掌門,尤其對罡气,浸淫數十年,自然知道得十分詳細。
  自己所練玄門罡气,在一般練气之士的罡气中,已是首屈一指,但和‘太清罡气’相較,仍是相去甚遠。是以一听岳天敏所使乃是失傳已久的“太清罡气”,也亟欲一睹為快!
  岳天敏經白衣文士不迭的催促,心知無法推辭,只得躬身說道:“既是謝大哥哥吩咐,小弟遵命就是,不過……”
  白衣文士不等說完,微笑著道:“小兄弟你只管全力施為,咱們印證功夫,點到為止,決不會讓你吃虧,放心好了。”
  岳天敏方才見識過他的“五陰劍气”,是一种專破玄門罡气的功夫。峨嵋派掌門人一瓢子和一鷗子的功力,兩對一尚且落了下風。他和自己雖然無怨無仇,而且還硬結了兄弟,顯然對自己并無惡意。但這种以罡气和劍气的比斗,能傷人于倏忽之間,自然也不敢絲毫大意。當下依言向后退出了几步,凝神而立,默運玄功,雙手緩緩的平胸直豎,把“太清罡气”悉數施展!一股至大至剛的玄門無上真气,立似一堵气牆,橫亙在身前一丈左右。
  白衣文士眼看這位“昆侖一少”的小兄弟,淵停岳峙,飄然而立。一張俊臉,映著朝輝,晶瑩如玉,霞光隱隱,分明這年輕人竟然到達了道家三花聚頂,五气朝元的至高境界!“太清心法”玄門無上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心中不禁暗暗贊歎,一會工夫,只見岳天敏兩掌當胸,微微平推,顯然“太清罡气”業已布達身前。
  自己三十年潛心苦練的“五陰劍气”,是否真能克制得住道家罡气功夫,這是最后一次考驗。但不管如何,自己的“五陰劍气”至少總是罡气的克星,而且出手如電,傷人于無形之間。万一一時收手不及,使小兄弟稍負輕傷,自己也無臉見人。想到這里,身形立即像行云流水般退出了七八尺光景。
  “小兄弟!你准備好了沒有?”
  岳天敏雙目微睜,雙道冷電似的眼神,精光如電,朗聲笑道:“謝大哥就請動手罷!”
  “小兄弟小心了!”
  白衣文士猛吸一口真气,功運右臂,五指如戟,遙對著岳天敏緩緩平伸而出!手勢雖然緩慢,但蘊集兩身的“五陰劍气”,卻透指而出,何异掣電!
  岳天敏只覺橫亙在身前的“太清罡气”,被一股寒森森的勁气,齊中沖來,凌厲尖銳,莫可倫比!
  他心靈上才起反應,“太清罡气”也立即發生了作用,柔軔气体,向外反彈!
  “五陰劍气”是白衣文士針對玄門罡气功夫而設計的一种專破罡气的功夫。它對罡气的含有反震潛力,事先早有准備,出手之后,猶若一柄利劍,只要前面沖進一寸,后面真气便源源不竭的貫注上來。
  因為它是把真气凝練成一條直線,刺在罡气上,只是一點之微,并非全面的,是以罡气一生反彈之力,就會從它左右兩邊彈出,震不到它的鋒尖。它更因罡气的左右反彈,向前暴漲,反而造成它對罡气中間刺破的机會。
  岳天敏只覺自己“太清罡气”向前震彈之際,一股森森劍气,陡然轉盛,宛若一支鋒利無比的長劍,气勁勢足,頂著罡气中心,猛力刺來,大有長趨直入之勢!不禁心頭大惊,“五陰劍气”當真厲害!連忙雙掌一收,緊接著又緩緩推出。要知這正是他聰明之處,這一收一堆,早已把橫亙在身前的一堵气牆,縮小范圍集中力道,全力對付。果然這樣一來五陰劍气的前沖之勢立受阻遏,雙方力道,成了不進不退的僵持之局。
  太清罡气無法逼退五陰劍气,五陰劍气也無法刺破太清罡气。這情形使得旁觀的一瓢子和一鷗子,看得凜然失色。自己數十年苦練的罡气功夫,竟然抵不上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不錯!太清罡气乃是各种罡气功夫之首,但他到底總共只有這點年紀呀!
  對方那老魔頭的“五陰劍气”何等厲害?自己合兩人之力尚且不敵。這會對方雖然只以單掌應敵,要知罡气劍气這類功夫,和拳掌不同,雖一指之微,同樣可把全身真气使出,是以雙手和單掌,并無多大分別。
  岳少俠這份功力,當真遠出昆侖四老之上!
  雙方一陣僵持,白衣文士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依然臉含微笑,態度從容。只是臉上的青气,愈來愈盛,前伸的右手,五只手指也微微起了顫抖。“五陰劍气”正在逐漸加強,一股銳利無匹的森森寒气筆直如矢,向“太清罡气”一陣陣逼去!
  岳天敏只覺壓力愈來愈重,雖仍無法刺穿自己的“太清罡气”,但陰寒之气,竟然透入气牆,使人有凜烈之感。
  不由心中一惊,連忙澄心靜慮,瞑目內視,气運周天,渾然返真。
  “太清心法”果然不同凡響,真气運行,罡气就陡然轉強。一道虛若無物的气体,立即凝化成一堵銅牆,屹如天塹。
  白衣文士劍气加強之后,發覺岳天敏身前罡气,已有被自己刺破的可能,正想及時收手。陡覺對方罡气又突然轉盛,自己“五陰劍气”稍一指触,猶如刺上鋼板,震力之強迫得自己劍气向后退縮。心中還有點不信,手掌連指,一連又沖刺了几下,果然每一次全被迫退回來,而且潛蘊的反震之力几乎把自己向后推出。不由廢然長歎了一聲,右掌一招,收回劍气。
  口中朗聲叫道:“小兄弟,快請住手,玄門絕學,确實不凡,我老哥哥這三十年苦練,又白費啦!”
  聲音入耳,岳天敏立即停下手來,只見白衣文士臉上,流露出一層淡淡傷感。
  心頭驀覺對方是一位生性狂傲,成名多年的人物,自己最后不該用“太清罡气”把他“五陰劍气”逼退,使他難以下台。
  不由惶然的道:“小弟功力淺薄,若非謝大哥手下留情,那能支持得住。”
  白衣文士淡淡一笑,沉吟著道:“我老哥哥一生不信武學上,還分什么正派旁門,但今日一見,才知玄門正宗,确非旁門雜學所可比擬,小兄弟,論你內勁功力,似乎不在我老哥哥之下,但你對‘太清心法’又似乎是初學乍練,入門未久,這真是令人費解。”
  岳天敏听白衣文士一說,心頭不由更是佩服。自己練習“太清心法”總共只不過兩年有奇。如論真正功力,連略窺門徑還談不到,自己今日結夠和他打成平手,說實在完全得力于“天府玄真”罷了。
  想到這里,不由臉色微微一紅,道:“謝大哥神目如電,小弟練習‘太清心法’,确實還只有兩年時間!”
  “兩年?”“太清罡气”雖是玄門無上絕學,但也難在兩年之間,速成到如此火候!
  難怪連涵養有素的峨嵋掌門一瓢子,聞言之后,不由目射奇光,脫口問出。
  岳天敏瞧了白衣文士和一瓢子一眼,隨將自己曾在練習“太清心法”之前,服了十滴“天府玄真”,玄關自通。后來身中枯木大師“黑眚宁”,遠赴貴州求藥,又被毒姑婆陰風掌由百匯穴透体而入。同行的人在心急之中,把半葫蘆“天府玄真”悉數給自己服下,說了一遍。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這就難怪,以小兄弟這點年紀,內力修為,竟然能和我們苦練几十年的人不相上下。哈哈,小兄弟說實在的,你對‘太清罡气’的威力,還只骷發揮出十之一二,有此曠世奇遇,假以時日,十年之后,放眼武林,就可抗手無輩了!”
  岳天敏拱手答道:“蒙謝大哥謬譽,小弟愚魯,那敢如此狂法?不通今后還要謝大哥和兩位道長,多多指教才好!”
  一瓢子一鷗子一齊打了個稽首道:“昆侖峨嵋誼如一家,岳少俠不必太謙。”
  白衣文士卻一手拉著岳天敏,哈哈笑道:“小兄弟,你認為我老哥哥此話過份了嗎?即以我謝某而論,普天之下,又服過誰來?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以你今日所學,也已足可應付,我還多說了十年呢!”
  這時紫衫劍客公孫明在山石旁經過一陣調息運功,覺得自己內力,比之負傷前更見充沛。心知是昆侖一少那粒“靈寶丹”之功,心中甚為感激。立起身來參見過兩位師兄,眼看白衣文士正握著岳天敏的手,縱聲談笑,一付旁若無人的神气,心中不無憤慨。
  是以只望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卻向岳天敏笑道:“岳老弟,我從黎城一路追來,總算在這里和你碰上,免得再上神女峰去,真是快事!”
  岳天敏听他口气,數千里追蹤,竟然為著自己而來!不由惊詫的道:“公孫老哥追赶小弟,可是敝師兄有何口信,托老哥轉告嗎?”
  紫衫劍客點頭笑道:“岳老弟猜得不錯!自從和你万姑娘動身之后,我們又在黎城近郊,搜索了一番,發覺金花劍莫寒波和敵花仙子米鳳娘兩人,并沒回轉神女峰,看跡象是向北而去,!當下商量之后,決定出我和嚴靖寰褚家麒兄弟三人走一起,祝三立祝老哥帶著他令郎走一路。天目飛虹龐老哥和令師兄万大俠作為接應,分頭向北追去。其余的人,暫在黎城等候。赶到遼西,金花劍莫寒波兩人,正在一處破廟中,召集當地玄陰教壇下弟子,听取報告,從他們言行上觀察,似乎和尹姑娘失蹤之事無關。后來祝老哥突然現身,單刀直入的向她訊問尹姑娘下落。莫寒波臉現惊詫,坦率說明此行只是奉命附帶調查尹姑娘‘叛教’情形,并沒擒人,而且對尹姑娘的失蹤,至表關心。我們因問不出頭緒,白跑了一趟。那知返回黎城之后,卻听人傳說太行山大雄禪寺,前一天晚上,趁枯木和尚不在之際,被人家縱火燒毀了一進大殿,手中弟子,也有多人負傷。大雄寺數百年來,無人敢去太歲頭上動土,這回也出了事情,當然來人武功之高,可以想見。大雄寺的人,因這件事太以丟臉,自然不肯說出來的是些什么人。”
  岳天敏听到這里,心中一動,暗想:原來有人闖上大雄寺去,還縱火燒了一進大殿。難怪那天枯木和尚急匆匆的說‘身有要事’,敢情就是追赶敵人去的。
  想到這里,只听紫衫劍客又道:“但有人瞧見,那天有七八個服裝奇突的人,從太行山下來,經黎城向南而去。其中似乎還有一個病人,馱在馬上,形跡极為可疑。現在万大俠,祝老哥和褚老鏢頭等人,業已追蹤下去。万大俠因恐你老弟闖上神女峰去,才由我漏夜赶來。今天早晨,我赶到這里,發現你老弟的坐騎,在林前啃草,料想你不會走得太遠。四面一瞧,果然有一點人影,向這峰上奔來,看身法,定是老弟無疑。這才跟上來瞧瞧。不想你蹤跡突隱,反而和兩位師兄碰上了。”
  他說到這里,突然目光向四外一掃,問道:“岳老弟,那万姑娘和鳳儿呢?她們不是和你一起的嗎?”
  岳天敏听到英妹妹,可能被一批不知來歷的人擄去,總算有了一點頭緒。
  心中正在暗自沉思,聞言忙道:“這事說來話長,鳳儿在洛陽被崆峒五通擄走,目前琪妹赶上桐柏山去了,小弟是一人上巫山來的。”說著就把鳳儿被擄,自己和万小琪分頭追蹤,獨上神女峰來,及目前先擬赶赴桐柏山去之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白衣文士站在一旁,听兩人說了半天,突然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們所說的鳳儿,可是一個十三四歲,背插雙劍的娃儿?”
  岳天敏方才曾听白衣文士提過,但因一直無暇問起,這時听他一說,連忙應道:“正是,謝大哥如何得知?”
  白衣文士朗聲笑道:“這倒真是巧事,我從几個小輩手上,救下一個女娃儿,瞧她資質极佳,意欲收她為徒。那知這小女娃十分刁蠻,說她有兩個叔叔,上巫山來了,要我找到她叔叔才肯拜我為師,原來還是小兄弟的侄女,這可就好!我因帶著她不便,把她寄在山下獵戶人家,好!我們這就下山去。”
  岳天敏听說鳳儿已被白衣文士從崆峒五通手上救出,心頭雖覺稍寬。但琪妹妹新練的“玄天十二式”是否能敵得住五通,還是問題。何況英妹妹被不知來歷的人擄去,更須急于馳救,也都迫在眉睫,自然不能再事耽擱。
  連忙舉手為禮,向一瓢子和一鷗子道:“兩位道長,在下尚有急事,容先行一步。”
  一瓢子和一鷗子連連還禮道:“岳少俠既有急事待辦,盡管先請!有暇務望來峨嵋一敘。”
  紫衫劍客公孫明,卻望著岳天敏道:“岳老弟,万姑娘和崆峒五通之約,尚余三日,你又須馳救尹姑娘,恐怕難以兼顧,是否須公孫明代為效勞?”
  岳天敏道;“小弟坐下赤龍駒,日行千里,計算時日,還來得及,不敢再有勞老哥了。”
  說著就向三人告辭和白衣文士一起下了望霞峰,向來路奔去。何消片刻,便到了放馬之處,赤龍駒果然仍在原地,悠閒的喈著青草。它因主人方才倏然飛起,良駒通靈,自然等候著主人,不敢跑遠。這時一眼瞧到岳天敏回來,早已低嘶著迎了上來。
  白衣文士一陣打量,笑著說道:“小兄弟,你這匹良駒,倒真是万中之選!”
  岳天敏一手挽著韁繩,道:“這是少林寺護法祝三立祝老哥所贈。”
  白衣文士點頭道:“小兄弟年少英俊,有此名駒,相得益彰!唔!你別再客气,就請上馬好了,繞過這一帶峰巒,鳳儿就寄在前面山腳下,一家獵戶人家,你到那里等我就是!”
  岳天敏還想客气,只听白衣文士連連揮手道:“小兄弟,你盡管先行,我老哥哥落后不了多少!”
  岳天敏見他頻頻催促,只好說了聲:“那末小弟恭敬不如遵命!”就蹤身上馬。赤龍駒自主人走后,一直等了半天,這時唏聿聿一聲長嘶,不得主人指示,早已四蹄翻騰,如飛馳去。
  兩邊山林,紛紛向后倒退,這一陣風馳電卷,不多一會,已繞出几重山頭。前面沿山腳一帶,樹林之前,隱隱現出几間茅屋。
  岳天敏因自己馬快,還恐怕白衣文士追赶不上,回頭一瞧,果然不見謝大哥影子,連忙勒住韁繩,策馬徐行,漸漸走近林邊。依然不見白衣文士前來,心中正在尋思。
  驀听一聲哈哈:“小兄弟,你怎的這時候才來,害得我老哥哥等了這一陣子!”
  岳天敏抬眼瞧去,只見樹林之中,緩緩的踱出一個人來,白衣飄忽,身材頎長,那不是白衣文士是誰?不由心頭一楞,他來得好快!連忙一夾馬腹,向前奔出几步,翻身下馬,口中笑道:“謝大哥神功惊人,小弟怎赶得上?”
  白衣文士敝聲笑道:“小兄弟,你這末一說,好像我老哥哥故意賣弄了。”
  兩人邊說邊走,沒有几步,就已走近一家獵戶人家的士垣。里面的人,敢情听到一陣馬蹄聲音,板門開處,走出一個布衣荊釵的中年婦人。她一眼瞧到白衣文士,不由“哦”了一聲,道:“相公你回來了?怎的沒有碰上小姑娘?她找你去了!”
  白衣文士听得微微一愣,連忙問道:“大嫂你說小姑娘找我去了,她什么時候走的?”
  中年婦人想了想,含笑說道:“唔!是相公你走了沒有多一會,她也走了,說是找你去的。”
  白衣文士瞧了岳天敏一眼,道:“這娃儿真夠胡鬧,她那是去找我的?”
  他言中之意,分明是說鳳儿偷偷的獨自逃啦。
  但中年婦人那知就里,連忙答道:“一點不錯!小姑娘臨行還說她知道你老的去處。哎喲!這山中野獸出沒,小姑娘走失了可不是玩的!”
  白衣文士不愿和她囉唆,只說了句:“不要緊,我們會去找的。”
  岳天敏听說鳳儿獨自走了,不由心中大急,上前一步說道:“大嫂,那就麻煩你,我這匹馬,暫時在府上寄一寄,我和謝大哥,去把侄女儿找尋回來。”
  中年婦人沒口的答應,岳天敏牽過赤龍駒,道謝了一聲,就和白衣文士退出身來。
  “小兄弟,這娃儿可真厲害,她一路纏著我上巫山來,說要我尋兩個叔叔。我正因三十年舊約,訂在望霞峰上,原也順路。今天早晨,我說要去瞧瞧兩個老朋友,帶著她不方便,她就指著這里,說在獵戶人家等我,還要我快些赶回來,好找叔叔去!哈哈,今天我這老狐狸,可上了小狐狸的當啦,她原來是有計划的逃跑!”
  岳天敏听得暗暗好笑,口中說道:“鳳儿平日里,給我兩位妹子嬌縱慣了,人小鬼大,謝大哥不要介意才好!”
  自衣文士呵呵笑道:“也就是這點才可愛哩!不是我老哥哥哥吹牛,多少人想拜我為師,任他磕破了頭,我連正眼都不想瞧一下。唉!小兄弟,這娃儿你說去了那里!”
  岳天敏不假思索的道:“她定是上神女峰玄陰教總壇去了。哦!謝大哥,鳳儿雖然輕功不佳,但她已經走了好一會啦,我們還是赶快追上去才好!”
  白衣文士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道:“玄陰教!他們敢動我徒儿一根毫發,我不把神女峰倒翻過來,也就不算我謝某人了。”
  岳天敏見他居然一廂情愿的鳳儿叫起徒儿來,心中不僅好笑,同時也替鳳儿暗暗高興。如果真能再拜這位謝大哥為師,有這樣一位絕大高手的師傅,當是福緣不淺!啊喲!這謝大哥,口气好大!看來還是一位大煞星。不錯!玄陰教雖然高手如云,但要能胜過他的,确實找不出半個來。
  “小兄弟,你愣什么?老哥哥保險你一個侄女儿,好,我們這就走!”
  白衣文士說走就走,既不晃身點足,人就像行云流水般,輕飄飄向前滑出。
  岳天敏不敢怠慢,身形微晃,立即跟蹤躍起。以他目前的身手,二三十丈一掠即逝,何等神速!加之想到鳳儿業已去了多時,她平日里人小膽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闖上神女峰去,准得惹出事來。而且身邊又帶著极其歹毒的“五殃針”,如果殺傷了玄陰教壇下弟子,這場是非就頗難收拾。雖然自己并不怕事,何況又有謝大哥這樣一位高手。但五師姐玄陰教主,慨贈“玄陰符敕”對自己不薄,也不能驟然翻臉成仇。那末能把鳳儿在半途中截回,自是最好不過。想到這里,不由猛吸一口真气,身如電射,向前急飛!
  白衣文士兩袖飄飄,在峭壁巉岩上,步履安詳,看上去十分緩慢,其實凌空步虛,足不點地,猶若御風而行。任憑自己一再加速,卻始終不徐不疾,和自己保持著兩丈距离。這可使昆侖一少,無限心折,暗想光看謝大哥這份凌空步虛的輕巧,武林之中已無人能出其右。難怪他口气托大得出奇。可是自己在九華山時,曾听二師兄涵真子講解武林正邪各派人物,卻沒听說起有謝大哥這樣一位人物。就是下山之后,自己也遇到過不少高人,平日里縱談江湖上奇人异事,也從沒有人提及。而且他自己好像也不愿說出身份來似的,那末他到底是何來歷呢?心中沉思,腳下并未停止,兩條人影,一前一后,晃如兩道白線。在山林峭壁之間,一閃即逝,快速到無可倫比!這一陣功夫,不知翻越過多少山頭,纖麗秀拔的神女峰業已在望。
  白衣文士突然停下步來,回頭笑道:“小兄弟,你能夠跟得上我老哥哥,這份輕功,武林中已屬罕見!”
  岳天敏還當他發現了鳳儿蹤跡,那知停下身來,只是為了稱贊自己。不由臉上一紅,道:“小弟那里及得上大哥。”
  白衣文士輕喟了一聲道:“赶上我老哥哥!小兄弟,你用上十年,就胜過我啦。”
  說到這里,驀的雙目精光陡露,得意的呵呵大笑道:“當今武林,還沒有一人,能追得上我,不然,也不叫我飛天神……”
  他突然開口,好像是說漏了嘴,不愿再往下說。
  听得岳天敏心中好生不解。“飛天神”?這敢情就是謝大哥的外號。唔!他遁世潛修了三十多年,大概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岳天敏這一沉吟,白衣文士似乎已經查覺,只微微的笑了一笑,忙道:“小兄弟,咱們跑了几十里路,也該息一息了。來!到前面林中坐一陣再走不遲!”
  什么?神女峰業已在望,一路上不見鳳儿蹤跡,想來她早已闖上玄陰教總壇去了,自己不赶快赶上去,反倒要休息起來?
  岳天敏心中一陣狐疑,腳步并沒稍動。
  白衣文士卻不由分說的一把拉著岳天敏胳膊,就往林邊走去。
  謝大哥道:“老哥哥需要休息一陣再走,你難道不肯作陪?”
  岳天敏無可奈何的跟著他走入林中,偏偏白衣文士卻東挑西挑,不是說這里不干淨,就是說那邊坐得不舒适。走了好一會,總算找到一株大樹底下的大盤虯根,正待坐下。
  白衣文士好像生有洁癖,一再的用袍袖拂拭,顯然他是用內勁把所有塵砂,吹括干淨,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可是坐下來之后,立即閉上眼睛,不作一聲!
  岳天敏瞧著他這奇怪舉動,心頭正在納罕。說實在,憑自己兩人,別說跑這末一段路,就是跑上一天,也不會這樣急需休息,但又不好多問,只得也在虯根上坐下。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白衣文士一直不理不睬的閉目養神。
  岳天敏心頭這份焦急,真是莫可名狀!又過了一會,岳天敏實在忍耐不住,方要開口,只見白衣文士微微睜開眼來,望著自己神秘的笑道:“年輕人,真是一點耐心也沒有,好!你就在這里再等一等,老哥哥還有點事去!”
  去字才出口,白影一閃,人像電光石火般飛出林外!
  岳天敏不知他葫蘆里賣什塺藥,要自己在林中等候,他卻獨個儿走了?哎喲!不好!他分明中意鳳儿,要收他為徒。如今知道鳳儿是自己的侄儿,他所擅的‘五陰劍气’,又奈何不得自己,這才把自己誑來,他獨個儿追上去,把鳳儿帶走?要是果真如此,以他飛行絕跡的輕功,自己又到那里找去?心念一動,赶緊提了一口真气,身形倏起,向林外扑去!噫!原來謝大哥并不像自己所料,他沒有走遠!不是嗎?樹林外邊說話的口音,正是他!
  不由連忙停住身形,側耳一听,只听白衣文士帶著笑聲道:“小娃儿,你怎的才來!師傅老人家在這里等著你多時了。”
  “哼!不害羞!誰叫你師傅?我要找兩個叔叔,救尹叔叔去,你等我干嗎?”這是鳳儿的聲音!
  岳天敏心頭一寬,不由恍然大悟,原來剛才飛行之際謝大哥早已發現了鳳儿蹤跡。算准她是從這條路上奔來,才故意說要休息,把自己引入林中,而他在內功修為上,胜過自己多多,身在林中,自然能听到二三十丈以外。是以等鳳儿剛一走到林外,自己還沒听到聲音,他已飄然出去。
  剛想到這里,只听白衣文士又笑著說道:“小娃儿,老實告訴你,你岳叔叔已經被我捉來了,只要你答應拜我為師,我就把你岳叔叔放出來。”
  “哼!你騙人,你吹牛,鬼才相信,我岳叔叔本領可大呢!唔!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太行山的枯木和尚?”
  白衣文士歪著頭想了半天,問道:“太行山枯木和尚?和尚是吃素念經的,你問這個做什么?”
  鳳儿“嗤”的笑道:“你連枯木和尚都不知道,還吹什么牛?告訴你,枯木和尚的本領大得不得了,他還會黑什么掌,和我岳叔叔才打成平手。哼!岳叔叔其實還贏了他,你捉得住岳叔叔?嘻!做夢。”
  白衣文士好像越逗越高興,一本正經的道:“小娃儿,你不相信,就跟我到林中瞧瞧去!”
  鳳儿小嘴一披,冷笑道:“我尹叔叔時常說‘逢林莫入’,鬼才上你的當。喂!你快讓開,我要赶上神女峰去哩!”
  岳天敏听得暗暗好笑,卻听白衣文士又道:“你尹叔叔真的沒在玄陰教,你去了白饒,還是跟我去見岳叔叔罷!”
  鳳儿見他一直擋在路上,不由急道:“你再不讓開,姑娘可不客气了!”
  白衣文士搖著頭道:“小娃儿嘴可真凶,有本領,你不會自己過去?”
  鳳儿一路上和他同來,自然知道他的厲害,心中一急,突然退后了几步,怒道:“哼!你敢小看我?我不過因為你還不算坏人,岳叔叔不准我亂用……罷了!你當我怕你?你再不讓開,我可顧不得了!”
  說著小手一探,從怀中掏出一支三寸來長黑黝黝的精鋼圓筒,向白衣文士面前晃了一晃!白衣文士陡然一愣,脫口叫道:“你這是‘五殃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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