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八章


  李玉翎眉鋒為之一皺,但他不得不欠身見了禮:“姑娘。”
  姑娘宮無雙如大夢初醒,倏然盯住李玉翎,道:“你……你……你打了他們。”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吃飽了飯沒事儿鬧著玩儿的,几位大哥讓我。”
  姑娘官無雙的美目睜得更大了些,道:“你回去吧!這件事儿讓我來處理。”李玉翎道:“姑娘,我剛說過,大伙儿閒著沒事儿,鬧著玩儿的……”
  姑娘官無雙道:“我听見了,你走你的,我不會拿他們怎么樣的。”
  他疑遲了一下,欠個身走了。
  等李玉翎繞過了樹林子,姑娘宮無雙才開了口:“你几個都給我起來。”
  韓忠几個乖乖地爬了起來,跟耗子見了貓一般,只有韓忠跟尖咀猴腮漢子齡牙咧嘴,腳下一拐一拐的。
  姑娘宮無雙皓腕一指道:“站過來,給我站好。”
  韓忠五個一臉可怜像地成一字橫列在姑娘面前站好,姑娘官無雙道:“扶住他兩個。”
  兩名漢子忙伸手扶住了韓忠跟那尖咀猴腮漢子,姑娘宮無雙美目一掃,道:“吃癟挨打的是你几個,別的我不問,也不追究了,只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儿。”
  五個漢子,兩對半低下了頭,沒一個敢哼聲。
  姑娘宮無雙道:“都聾了,說話呀!”
  五個漢子像五根木樁,仍沒一個開口。
  姑娘宮無雙,柳眉一揚,喝道:“韓忠。”
  韓忠忙應道:“姑娘,屬下在。”
  姑娘官無雙冷然說道:“你告訴我。”
  韓忠遲疑了一下,囁囁說道:“回……回姑娘是屬下几個見那小子進秦爺的屋,拍秦爺的馬屁,屬下几個看不順眼,就……誰知道這小子會武,身手還真不含糊……”
  姑娘官無雙冷冷一笑道:“大概是瞧著眼紅了,怕秦總管提拔他,讓他跑在你們前面去,是不。”
  韓忠沒敢哼聲。
  姑娘宮無雙冷笑說道:“憑你們几個也配,就這等身手還不許人家跑到你們前面去?”
  韓忠囁囁說道:“本來屬下几個想逗逗算了,那知道這小子光拿話損人。”
  姑娘宮無雙道:“他怎么說的?”
  韓忠挺了胸,直了腰道:“他說他在咱們牧場里待不久,別怕他搶到前頭去,他也明知道不配,天生的低下命,不配干粗活儿……”
  姑娘宮無雙淡然一笑道:“是夠損的,可也是干真万确的實情。”
  韓忠剛挺起的胸膛直起的腰,又縮了回去,彎了下去。
  姑娘宮無雙臉色一沉,道:“告訴我,他用了几招。”
  韓忠囁囁說道:“回姑娘,他出手三次,都只一招。”
  姑娘宮無雙雙眉一揚道:“馬上給我回去,找郭化每人領十兩銀子,就說是我賞的,只這一回,下回就是罰不是賞了,都給我走。”
  韓忠几個俱是一怔,那有這种事,本以為是要倒霉的,不倒霉倒也罷了,姑娘她竟然每人賞十兩銀子。
  韓忠几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韓忠訝然說道:“姑娘,您,您說……”
  姑娘宮無雙沉聲說道:“沒听見么,都給我走!”
  韓忠几個沒敢再問,反正是福不是禍,何必多問,挨這一下值得,几個連忙答應,急急忙忙施了一禮,拐著拐著轉眼沒了影儿。
  姑娘宮無雙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發愣,直出神,連背后來了個人都不知道。
  那是個高大的黑影,他在姑娘宮無雙為身后之處停了步,然后輕喲一聲叫道:“姑娘。”
  “誰”
  姑娘宮無雙倏然惊醒,一惊前邁數步,霍地轉過了身。
  那高大人影站在原地沒動,姑娘宮無雙轉過了身,他微微躬下了身,道:“姑娘,是我,秦天祥。”
  可不是總管秦天祥么,魁梧高大的身軀,蚕眉虎目紫膛臉,暗暗的夜色中看,更是駭人。
  姑娘宮無雙微微一怔:“是你,秦天祥,走路為什么輕手輕腳的。”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是姑娘在出神,沒察覺,我要不叫姑娘一聲,姑娘還回不過神來呢!”
  姑娘宮無雙臉一紅,有一點气惱地道:“你來干什么?”
  秦天樣道:“四姑娘,我也想來看看熱鬧,飽飽眼福,沒想到跟姑娘一樣,也來遲了一步。”
  姑娘宮無雙道:“您怎么知道我來遲了一步,也沒赶上。”
  秦天祥道:“這么說姑娘赶上了,那最好……”
  “不。”姑娘宮無雙抬頭說道:“我來遲了一步,也沒赶上。”
  秦天祥呆了呆,旋即含笑說道:“姑娘知道了,其實赶上沒赶上并無關緊要…”姑娘宮無雙道:“怎么無關緊要?”
  秦天樣道:“姑娘知道,他會武就夠了。”
  姑娘宮無雙道:“我早就知道他會武了……”
  秦天祥“哦”地一聲道:“姑娘早就知道他會武了?什么時候。”
  姑娘遲疑了一下道:“我剛才跟他在湖邊儿談了一會儿。”
  秦天祥道:“姑娘是那時候知道的?”
  姑娘宮無雙點了點頭。
  秦天樣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跟他動手了?”
  “不,沒有。”姑娘宮無雙道:“是他告訴我的。”
  秦天樣深深看了姑娘一眼道:“原來是他告訴姑娘的,他怎么說的。”
  姑娘宮無雙看了他一眼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多問問對姑娘有好處,我既然告訴姑娘來這儿看熱鬧,瞧瞧他顯本領,姑娘就該相信我沒有惡意。”
  姑娘宮無雙遲疑了一下道:“他說他會武,但不是這种武,他會的是馬上那十八般武藝……”
  秦天祥道:“姑娘現在該知道,他會的不但是馬上的十八般武藝了。”
  姑娘宮無雙柳眉微皺,道:“他為什么要瞞我……”
  秦天祥道:“他為什么非告訴姑娘不可。”
  “不該么?”姑娘宮無雙抬眼說道:“他進的是宮家的‘天威牧場’?”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或許該,姑娘,只是這無關緊要,我所以通知姑娘,要姑娘赶快到這儿來,目的也不在要姑娘明白他是騙了姑娘,而是要姑娘明白他是個奇人,是個人才,若是任他待在咱們牧場干下等活儿,那未免可惜……”
  姑娘宮無雙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現在明白了,你說我該怎么辦。”秦天祥道:“該怎么辦,那要看姑娘是否信得過秦天祥,愿不愿對秦天祥說心里的實話了。”
  姑娘宮無雙美目一凝,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秦天祥道:“無他,姑娘,秦天祥追隨場主多年,至今毫無微功,場主待我十分恩厚,我愧無所報,但愿以這件事報姑娘,也算對場主的一點心意。”
  姑娘宮無雙神色動了一下,道:“你越說我越糊涂了。”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那不要緊,再說下去姑娘就會明白,請姑娘据實容我一問,必須心里頭的話,不能有一絲勉強,姑娘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姑娘宮無雙心里一跳,裝了糊涂。
  “他,誰。”
  秦天祥道:“姑娘明知,何必故問。”
  姑娘宮無雙只覺臉上一熱,有點怒意地道:“你何不直說。”
  秦天祥道:“我遵命,姑娘,我說的是李玉翎。”
  姑娘宮無雙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秦天樣道:“我自有道理,也還有后話,只請姑娘据實答我。”
  姑娘宮無雙道:“什么怎樣不怎么樣?”
  秦天祥道:“恕我斗膽,姑娘要是一味裝糊涂,話就沒辦法說下去了,真要那樣的話,那對姑娘是個損失。”
  姑娘宮無雙掀動了一下美目道:“是么。”
  秦天祥一點頭道:“是的,姑娘。”
  姑娘宮無雙道:“秦大樣,你究竟要干什么,目的何在,為什么不明說。”
  秦天祥道:“我剛才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像李玉翎這种人,要是任他在咱們牧場干低下的活,那未免可惜,至于我的目的,只是想為姑娘盡些棉薄,效些微勞,替姑娘出個主意,就算是報答姑娘,也算是對場主的一點心意。”
  姑娘宮無雙直對著秦天樣看,好半天才道:“我覺得他這個人很好,夠么?”秦天樣道:“姑娘明知道不夠。”
  姑娘宮無雙道:“你剛才不是問我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么。’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冰雪聰明,當知秦天祥何指。”
  姑娘宮無雙心頭一陣猛跳,臉上發燙,道:“我還真不知道你何指,你話說得沒頭沒腦……”
  秦天樣道:“姑娘本是位難得的奇女子,一位聰明人,姑娘也該知道秦天祥也不是糊涂人,姑娘一天到晚為什么愁,為什么煩,為什么雙眉難展,落落寡歡,為什么一回到牧場便待在湖邊,為什么獨找李玉翎到湖邊作一席長談,姑娘,這情形不尋常……”
  姑娘宮無雙紅透耳根,不覺一顆芳心要沖腔跳出,急喝道:“秦天祥,你在胡說些什么。”
  秦天祥反問:“我是胡說么?姑娘。”
  姑娘宮無雙喝道:“秦天祥,你敢……”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既然信不過秦天祥那就算了,秦天祥也只有將這番心意暫時放下,容秦天樣告退。”
  微一欠身,一扭頭要走。
  只听姑娘宮無雙嬌喝說道:“秦天祥,你站住。”
  秦大樣停了步,回過身來道:“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姑娘宮無雙頭一低道:“遲了,秦天祥。”
  秦天祥道:“姑娘什么遲了,又怎么遲了。”
  姑娘宮無雙低著頭道:“我跟他……遲了,他已經訂了親。”
  秦天祥倏然笑道:“姑娘說的原來是這,姑娘,這是誰說的。”
  姑娘宮無雙道:“他,他親口告訴我的。”
  秦天祥道:“他可曾告訴是誰家的姑娘。”
  姑娘宮無雙道:“听他說就是那個羅老頭儿的女儿。”
  秦天祥“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羅老頭儿的女儿,不錯,我知道這回事,場主也知道,羅老頭的那個女儿我見過,長得很清秀,是個會過日子,能吃苦的姑娘家……”
  “怎么。”姑娘宮無雙道:“你跟我爹都知道,有這回事儿,你還見過羅老頭的那個女儿。”
  秦天樣點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姑娘宮無雙道:“怎么就我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
  秦天祥截口問道:“姑娘要是早知道怎么樣。”
  姑娘宮無雙道:“要是早知道我也不會對他說了……”
  秦天祥抬頭說道:“姑娘對他說的千對万對,一點也沒錯。”
  姑娘宮無雙訝然說道:“我對他說的千對万對,一點沒錯。”
  秦天樣道:“我剛才對姑娘說這個人若是任他呆在牧場里干下等活儿未免可惜,就是像他這么個人若是輕易放過,失之交臂那會令人扼腕……”
  姑娘宮無雙道:“我知道,可是我剛說過遲了。”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我比姑娘知道得早,要是遲了我就不會告訴姑娘,更不會冒触怒姑娘之險,毛遂自荐替姑娘出主意了。”
  姑娘宮無雙看著秦天樣道:“你的意思是說沒遲?”
  秦天祥道:“遲不遲全在姑娘,這話姑娘可懂?”
  姑娘宮無雙抬頭道:“我不懂。”
  她是當真的不懂,這么一句話任誰听也難听懂。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大丈夫三妻四妾,世上娶兩房或是三房妻室的人比比皆是……”
  姑娘宮無雙美目一睜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小……”
  “不,姑娘。”秦天祥抬頭說道:“那我不敢,姑娘出身高貴,金枝玉葉,家大業大,怎能屈居羅老頭女儿之側,其實……”
  頓了頓道:“姑娘也該知道,像李玉翎這种人一定不會有這种世俗之見,分什么正側大小的。”
  姑娘宮無雙道:“我明白,你是說如果我能委曲自己,這件事就不算遲,可是?”
  秦天祥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正是這個意思,能跟李玉翎這种人一生,就算受點委曲也值得,蒙來是為一個情字而自愿為側室的大有人在,何況姑娘并不一定會居側做小。”
  姑娘官無雙沉默著沒說話,只為一個情字,她不怕居側做小,只是她得考慮值得不值得。
  秦天祥又道:“姑娘的意思……”
  他沒往下說,等姑娘接話。
  姑娘宮無雙沒立即接話,半晌才揚起頭說道:“秦總管,告訴我,你為什么要玉成這件事。”
  秦天祥道:“只因為李玉翎是個人才,錯過了可惜。”
  姑娘宮無雙道:“不能用別的法子攬住他么。”
  秦天祥道:“可以,但那對姑娘來說,是莫大的損失。”
  姑娘宮無雙又沉默了,但又旋即抬頭說道:“秦總管,有些事你不知道……”秦天祥道:“姑娘是指……”
  姑娘宮無雙道:“宮家不比別的人家,我也不比別人的姑娘家。”
  秦天祥愕然笑道:“姑娘這話我不懂。”
  宮無雙道:“你不該不懂,你知道我爹……”
  她沒說下去,微微地低下了頭。
  秦天樣道:“姑娘,場主怎么樣!”
  宮無雙徽一搖頭道:“就是我愿意,他也不會答應的!”
  秦天樣輕哦了一聲道:“不管姑娘怎么說,以我看那全在姑娘愿意不愿意。”宮無雙搖搖頭道:“秦總管你不知道……”
  秦天祥道:“我知道,姑娘,只要姑娘愿意,我敢說場主一定愿意!”
  宮無雙美自一睜道:“你說我爹一定答應。”
  秦天祥點頭道:“怎不,姑娘。”
  宮無雙道:“真的么,你怎么知道。”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場主就一雙慧眼,李玉翎是個人才,要不然當初場主不會把他留在咱們這‘天威牧場’里。”
  宮無雙搖頭說道:“秦總管,你不知道,我爹把他留在咱們這‘天威牧場’里,是一回事,可是要我……這又是一回事。”
  秦天祥笑道:“以我看真正不知道的是姑娘而不是我,事雖是兩樣,但是場主的用心卻是一個。”
  宮無雙美目一睜道:“我爹用心不會是一個!”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如果我沒有說錯,場主那雙慧眼早就把李玉翎看穿。”宮無雙一怔,急道:“你是說我爹早已經知道……”
  秦天祥道:“應該不會錯,姑娘。”
  宮無雙搖頭說道:“我不信……”
  秦天祥笑笑道:“信不信全在姑娘,可是有一點,我要告訴姑娘,自李玉翎進咱們‘天威牧場’之后,姑娘經常借故跟他接近,這在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任何一個人,也不難明白姑娘的用心,場主何等人,他斷然不會不知道,而事實上他并沒有阻攔姑娘,對不。”
  宮無雙呆了一呆,沒說話。
  秦天祥又道:“這是不是該叫默許,姑娘。”
  宮無雙勉強一笑道:“秦總管,也許你說對了,可是你絕不會明白我爹的用心。”
  秦天祥道:“姑娘,場主的用心,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不,你不知道!”宮無雙搖頭說道:“絕不會知道。”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秦天祥不是糊涂人,要不要我說給姑娘听听。”宮無雙說道:“你說說看。”
  秦天樣道:“場主的用心是在利用姑娘,那時使百煉鋼的他化為繞指柔了,用柔情去攬住李玉翎的心纏死他的人,至少希望姑娘付之真感情,也不希望姑娘真嫁給李玉翎,可對。”
  宮無雙陡然一惊,道:“這!這你怎么知道。”
  秦天祥點點頭道:“我不說過了,秦天祥不是糊涂人。”
  官無雙臉色微變,沉聲問道:“秦總管,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姑娘!”秦大樣道:“秦大樣也有一雙不太遲鈍的眼。”
  宮無雙道:“你是說你自己看出來的。”
  秦天祥道:“剛認識一個人,可能很不容易,日子久了之后,想躲他還不容易么!”
  宮無雙道:“我不信,秦天祥,你究竟是……”
  “姑娘!”秦天祥道:“我是‘天威牧場’的總管,場主待我恩厚,我當一心向場主。”
  宮無雙沒說話,凝視秦天祥良久歎道:“你既然知道,我爹的用心,那你還…”秦天祥淡然一笑道:“姑娘,將來究竟如何,這在你不在場主,你如能肯助他一臂,李玉翎終非池中物,飛黃騰達指日必定可待,一旦他爬上高枝,那就不是場主能管得了的了!”
  宮無雙美目猛睜,道:“秦天祥,你是要我……”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正如姑娘所說,宮家不比別的人家,姑娘也不比一般女儿家,要達成自己的心愿,除此別無他法。”
  宮無雙臉色變了一變,沒有說話。
  秦天祥笑笑又道:“姑娘,我言盡于此,事至姑娘自己,姑娘請三思,天色不早,我還有些事情要料理,容我先行告退。”
  微一欠身,轉身而去。
  宮無雙抬起了手要叫,但是她沒叫出口,很快地那只玉手也緩緩垂了下去,她站在那儿,直吐著气,神情呆呆地,嬌靨上沒有任何表情。
  秦天祥的身影很快地被森林擋住,被夜色吞沒,不見了,宮無雙的香肩上,突然落上了一只手。
  宮無雙大吃一惊,猛一提气,便要掠身前竄。
  立听背后起了輕柔話聲:“雙儿,別怕,是我!”
  宮無雙霍然移轉嬌軀,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是“天威牧場’的場主,她爹宮天鶴,宮無雙脫口叫道:“是你……”
  宮天鶴含笑點頭道:“不錯,是我!”
  宮無雙惊聲說道:“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宮天鶴道:“我來了半天,真要說起來,比你來得還早。”
  宮無雙失聲叫道:“比我來得還早,這么說你……”
  宮天鶴道:“我都看見了,也都听見了。”
  宮無雙一顫道:“你都看見了,也都听見了。”
  宮天鶴淡然一笑道:“我這一趟沒白來,證明了三件事,第一,李玉翎确是個難得的人才;第二,我有個忠心耿耿的總管;第三,我有個孝順的女儿!”
  宮無雙變色笑道:“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宮天鶴指了指宮無雙的香肩,含笑說道:“乖儿,我說的不是實話,秦天祥沒說錯,我早就看穿了李玉翎,不然我不會把他留在牧場里,這一個事實證明,我并沒有看錯,至于秦天祥……”
  頓了頓,接道:“他這么教你也是對的!”
  宮無雙訝然說道:“你說他這么教我是對的!”
  “怎么?”宮天鶴道:“他教你替我拉攏人才,一旦拉攏了李玉翎,功勞簿上又將記我一筆,難道這不算對。”
  宮無雙道:“可是他教我……”倏地住口不言。
  宮無鶴道:“他教你假戲真做,付出真感情,是不。”
  宮無雙沒說話。
  宮天鶴道:“這也是對的!”
  宮無雙猛搖頭叫道:“這也是對的?”
  “乖儿。”宮天鶴含笑說道:“我知道,李玉翎不比常人,他不比以往那些人,打從有這片‘天威牧場’起,我就沒見過像他這么的人才,無論人品,藝業,都是以往那些人所難及,為了拉攏他,作某种拉攏犧牲是值得的,再說你要不付出真感情,怕也不容易拉住他!”
  宮無雙沉聲說道:“這么說你是答應……”
  宮天鶴笑道:“乖儿,這不叫答應叫什么!”
  宮無雙失態地搖頭說道:“我不信,我不信!”
  “乖儿!”宮天鶴含笑說道:“我還會說假話么,那還不容易,你盡管去跟他接近,盡管對他付出真感情,看我管不管。”
  宮無雙沒說話,半晌才道:“你要明白,一旦我對李玉翎付出真情真心,以后我可就不會再為你!”
  “這個我知道。”宮天鶴含笑點頭說道:“有一個李玉翎也就夠了,一個李玉翎足抵百個好手,可要好好拉住李玉翎,我馬上救出牢里那個死囚!”
  宮無雙美自一睜,一絲惊喜遷上嬌靨道:“真的!”
  宮天鶴正色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宮無雙道:“你不是說要我為你拉攏百名高手才肯放我离去。”
  宮天鶴道:“一個李玉翎已足抵百名好手了。”
  宮無雙嬌靨上,又現出一片喜色,忙點頭道道:“那好,我听你的!”
  “乖儿!”宮天鶴淡然一笑道:“我有一個條件!”
  宮無雙一怔道:“你有一個條件,你有什么條件?”
  官天鶴道:“你可以現在把心交給他,但暫時不可把人交給他。”
  宮無雙嬌靨猛然一紅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宮天鶴淡然一笑道:“你應該明白了,是不,乖儿。”
  宮無雙道:“我不明白。”
  宮天鶴點頭說道:“你如果在這時候把人交給他,他就會把你看得一文不值,對你不屑一顧,那我就白費心机,再說那時候你也是個大損失,是不!”
  宮無雙嬌靨立時煞白,道:“謝謝你提醒我,我不能幫你拉攏他,不能替你建這樁奇功!”
  宮天鶴道:“為什么?乖儿。”
  宮無雙冷冷一笑道:“我這殘花敗柳破身子,根本不配。”
  宮天鶴道:“這么說你是變卦了。”
  宮無雙道:“我不說過了,我根本就不配。”
  宮天鶴淡然一笑道:“我是一番好意,打算讓你父女早一點團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便勉強,那就算了。”
  “怎么?”宮無雙道:“我不幫你拉攏李玉翎,你就不放我爹。”
  宮天鶴搖頭說道:“那倒也不是,當初對你們說的話,我怎么能食言背信,可是你必須待湊全百名好手之數,真要那樣的話,你父女團圓又不知道要到那年那月了。”
  宮無雙貝齒微露,道:“官天鶴,你好狠,好厲害!”
  宮天鶴笑笑說道:“當初說好的,怎么能叫狠,怎么能叫厲害!”
  宮無雙一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像拉以前那些個一樣地拉攏李玉翎就是。”
  “怎么?”宮天鶴道:“你不打算付出真感情,不打算跟他。”
  宮無雙道:“你明知我不可能跟他,怪不得你故作大方,原來你……宮天鶴,你好狠,你好厲害。”
  宮天鶴皺眉說道:“怎么又來了,別忘了你我的關系是父女,做女儿的對父親說話可不能太過份。”
  宮無雙嬌軀站起,輕顫,緩緩垂下頭去。
  宮天鶴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了,該睡了,陪我回去吧!”
  宮無雙道:“你走你的,我還想在這儿待一會儿。”
  宮天鶴一點頭道:“也好,反正你今天晚上也難以合眼,多在這儿待會儿散散心也好,那我先走了!可別回來太晚。”
  說完了話,他徑自轉身走了。
  這樹林里,剎那又剩下宮無雙一個人,她站在那儿沒動也沒說話,嬌靨一片煞白,神色冰冷,看上去真是怕人。
  突然,兩串晶瑩淚珠奪眶而出,滑過冰冷的肌膚,簌簌滾落襟前。
  這時候,在樹林深處,有個人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好輕,好輕,連宮無雙也沒听見,也沒發覺這樹林里另外還有個人在……夜色里,五個人影鷹隼一般地掠進了“藏龍溝”。
  看身法,這五條人影全是一等一的好手,動作快而且輕,快得像閃電,輕得像五縷輕煙。
  這五條人影一進“藏龍溝”,稍一停頓,便立即一前四后地翻身揀上小坡。
  只一個起落,又先后落在賴大爺那座破茅屋前。
  現在看清楚了,那是五個蒙面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所不同的是前面那黑衣蒙面人身材修長,而后頭那四個人全是個結實的壯漢。
  這時候,夜深沉,万籟俱寂。
  藏龍溝里的風特別大,風從溝口進來,吹得嗚嗚作響。
  賴大爺那座破茅屋里默然一片,靜得連一點聲息也听不見,顯然,這時候人早睡了,還點燈干什么。
  驀地——前面的那身材修長的黑衣蒙面人抬起了手,他身后那四個閃身而動,分落茅屋四周,恰好把茅屋包圍起來了。
  于是,一聲冷笑划破寂靜夜色,那身材修長的黑衣蒙面人開了口:“相好的,東窗事發,案子給抖出來了,露個頭見見朋友吧!”
  茅屋里、漆黑、寂靜,沒有一點反應。
  那修長身材黑衣蒙面人,立即又把話說了一遍。
  外甥打燈籠,照舊。茅屋里仍然漆黑,寂靜,沒有一點反應。
  突然,茅屋東角那名黑衣蒙面人開了口:“別是這老儿机警,腳底下抹油先溜。”
  他話還沒說完,驀地,茅屋里響起賴大爺那破鑼般沙啞話聲,還帶著無限的睡意道:“丫頭,醒醒!起來瞧瞧去,什么人在外頭雞貓亂叫的。”
  隨听芸姑話聲響起來:“爹,我早听見了,咱們這‘藏龍溝’里還能跑進什么來,不是山豹就是野狗,管他呢!反正咱們屋外也沒放吃的東西……”
  “嗯!”賴大爺長長的“嗯”了一聲,咕噥著道:“你可別說,要是豹還好,要是野狗那可麻煩,這些畜牲找不著吃的便在地上鑽個洞進屋里來,它們在山野墳崗里吃慣了死人,別讓它們吃了咱們這兩個活人。”
  “你真是!”芸姑不以為是,道:“几條野畜牲您也怕,好吧!您睡您的,我瞧瞧去。”
  “小心點儿!”賴大爺道:“門后有根棍儿,帶著它,別讓那些畜牲咬了,那些畜生專啃死人,滿嘴是毒,咬活人一下可要命的了。”
  芸姑道:“我知道,您放心睡您的吧!”
  茅屋里一亮,燈點起來了。
  那身材修長的黑衣蒙面人,哼哼地發出一陣擦人的冷笑聲。
  “老東西,且容你在唇舌上占些便宜……”
  “丫頭。”賴大爺叫了一聲:“听,那些畜生直哼哼,別是……”
  茅屋兩扇門呀然而開,燈光一閃而出,芸姑擎著燈揀出,微微蓬松的螓首,美目一掠:“喲,爹,不是狗,是人……”
  “是人!”茅屋里一陣吱呀亂響:“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地,這是……”
  隨著這話聲,賴大爺也從兩扇門里探出,眯著惺忪眼一瞧,老眼猛地一睜,睡意全消:“喲,可真不假,當真是人,怎么瞧不見臉哪!”
  芸姑道:“人家用塊布蒙著臉呢!”
  賴大爺道:“用塊布蒙著臉,是怎么回事儿,見不得人了。”
  賴大爺話聲才落,只听一聲暴喝從屋東響起:“老狗……”
  那站在茅屋前的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一伸手,那聲暴喝立即霍然而止。
  賴大爺一怔,往外深了探,往東一瞧,道:“喲!老天爺,怎么屋東角也有一個呀!”
  芸姑道:“您再往西瞧瞧,屋西角還有呢!”
  賴大爺扭頭往西一瞧,立即惊叫說道:“不好,丫頭,快上門,咱們遭了強盜了,快,快進去把咱們那面鑼拿來。”
  話雖這么說,他身子沒縮回去,門既沒關,芸姑也沒動。
  這時候那身材修長的黑衣蒙面人笑出一聲冷笑道:“羅老儿,你損夠了吧,裝夠了吧!”
  賴大爺一怔,道:“我損,我裝,你這位大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那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羅老儿,真人面前你少來這一套……”
  “真人!”賴大爺若有所悟,“哦”了兩聲,點點頭說道:“原來几位是那座觀里的道爺呀!真是,三清弟子怎么不干好事儿,半夜三更他赤足當強盜呀!”
  “羅老儿!”那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冷然說道:“閉上你那張老嘴……”
  賴大爺道:“怎么,我說錯了么,几位既不是那座觀望的道爺,那是干什么的,那個廟里的和尚。”
  屋東角那黑衣蒙面壯漢突然說道:“老狗,你听真了,爺們是官里的。”
  “棺里的!”賴大爺又明白了,“哦”了兩聲點頭說道:“原來几位是棺里的,唉!不對呀!棺里的怎么跑出來了,莫非是……哎呀!丫頭,快上門,鬧僵尸了,咱們遇見鬼了,快,快去把我箱子里那付鐘馗條拿出來……”
  屋東角那蒙面壯漢道:“您這跟他說著玩儿么?”
  那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道:“我沒那么好心情,拿他。”
  屋東角那蒙面壯漢應了一聲,腰身掠起,抓著牆閃電一般掠了過來,直拐茅屋門口。
  “天爺!”賴大爺惊叫一聲:“鬼上門了。”
  跟芸姑往屋里一縮,砰然一聲關上門。
  那蒙面壯漢恰好摸到,探堂一抓,賴大爺這一關,無巧不巧正壓著他的手,疼得他叫了一聲,縮手便退。
  門開了一條縫,賴大爺露出了半張臉。
  “看,夾著手了吧!怪誰,誰叫你往門縫里亂伸手。”
  那蒙面壯漢惱羞成怒,怪叫一聲,抖手便是一掌,一股凜人勁气涌向了破茅屋那兩扇門。
  “哎喲!”賴大爺叫道:“鬼施阻風了。”
  砰然一聲門關上了,适時狂陷的勁气涌到,又是砰然一聲大震,茅屋晃了一晃,兩扇門安然無恙。
  再看那蒙面壯漢卻被勁气反震,震退了兩步,他怔住了。
  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跨步而至,問道:“礙事么?”
  那蒙面壯漢倏然惊醒,叫道:“這老狗扎手。”
  身材修長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本就不易与,原該是高人。”
  那蒙面壯漢道:“那您看……”
  身材修長蒙面人一擺手道:“回你的地方去。”
  那蒙面壯漢應了一聲,騰身掠回了屋東角。
  身材修長蒙面人向著茅屋叫道:“羅老儿……”
  茅屋兩扇門倏然而開,賴大爺探出了頭:“干什么?”
  身材修長蒙面人道:“你真姓羅了。”
  賴大爺道:“那還錯得了,不姓‘鑼’姓‘鼓’不成。”
  身材修長蒙面人道:“我看你不姓羅。”
  賴大爺道:“那我就胜‘鼓’,反正差不到那儿去。”
  身材修長蒙面人冷冷一笑道:“羅老儿,你少跟我裝瘋作傻。”
  賴大爺道:“這叫什么哩,我明明姓羅,你稱說我不姓羅,到頭來還怪我裝瘋作傻。”
  身材修長蒙面人道:“羅老儿,我可沒那么好欺負,沒那么多工夫……”
  賴大爺道:“你可要弄清楚,是你們几個半夜三更過來鬼叫鬼吵惊人好睡的,不是我畫符把你們召來的!”
  身材修長蒙面人道:“羅老儿,我可要放火了。”
  “那正好。”賴大爺道:“我給你鑼鼓助興,不瞞你說,我原就想拆了它蓋瓦房了,可是既舍不得卻又懶得動手,你等替我放上一把火,省了我不少事儿。”
  “這話可是你說的。”
  當然,賴大爺一點頭道:“丫頭,去把鑼拿來,別誤了替這位大王爺助興!”這回芸姑當真遞過了一面破鑼。
  身材修長蒙面人冷笑點頭:“那好,放火。”
  他這里話聲方落,屋東角那蒙面壯漢招手迎風一晃,火光倏閃,半夜里又多了火招子,他毫不猶豫把火招子往屋角就送。
  茅屋容易點火,火又大,這一點著不怕馬上熊熊一片。
  只听賴大爺大叫道:“好嘛!月黑殺人,風高放火,十足地強盜胚子。”
  手掄鑼鼓,“當”地就是一聲。
  夜靜風大,這一聲鑼應該是十分響亮,十分刺耳,然而賴大爺手里拿的那面卻是破鑼,根本鼓不多響!
  響不響那無所謂,那屋東角蒙面壯漢就像被人出手打了一拳,身子一震,肘膊一軟,火招子立即落了地。
  賴大爺馬上為之一怔:“唉,這位莫非中風,怎么在這節骨眼儿突然抽了筋儿,噢,噢,是了,八成儿是我賴大爺平日心好,做的事也不賴,冥冥中有神鬼保佑我吧!”
  那身材修長蒙面人兩眼奇光暴射,一步微退惊聲說道:“羅老儿,你突然會…我倒要看看你顧那一邊……”
  抖手厲喝:“放火,燒。”
  屋西,南,北火光閃了閃。
  賴大爺又是三聲鑼,火掉了地,還傳來三聲悶哼。
  賴大爺冷冷地一聲道:“這法儿真靈,行了,丫頭,從今往后咱們也有傳家至寶了,瞧,就是咱們這面能召神鬼的寶鑼。”
  “當”,“當”,又是二聲鑼響。
  砰然連聲,四處屋角那四個蒙面壯漢倒了地,茅屋前那身材修長蒙面人小肚子像被人打了一拳,悶哼一聲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好啊!”賴大爺又笑又叫:一真是廟后頭有個洞,妙透了,丫頭,給爹搬張凳子來,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坐在門口敲個痛快,我改行了,耍猴儿了。”
  那身材修長蒙面人身于一抖,首先騰身掠起,直向山坡下竄去。
  賴大爺一怔,叫道:“喲,怎么走了,閣下絆著石頭。”
  “當”地一聲鑼,那身材修長蒙面人半空中抽筋,頭栽了下去。
  賴大爺道:“看著,看著,剛說完叫你留神點,你就半空里栽了頭,咦,怎么四位也走了,多坐會儿嘛,留神……”
  “當”,“當”,“當”,“當”,四聲鑼響!
  那四個,一個連一個地栽了下去,只听山樹下摔然連聲,緊接著噗通連響,想必帶下去不少石頭。
  賴大爺笑了:“龜孫子一個個破頭破腦狼狽而回,這一下夠受的,敢跑來找我,這不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嘛!”
  芸姑把兩扇門開大了些,探頭問道:“爹,你看他們是……”
  賴大爺道:“天威牧場,除了他們還有誰,他們四個是宮天鶴的保鏢,另一個我就不知道是誰了。”
  芸姑臉色一變道:“會不會是宮天鶴……”
  “不!”賴大爺搖頭說道:“宮天鶴藝出少林,涉密宗,不會那么不濟!”
  芸姑道:“那么另一個是……”
  賴大爺道:“丫頭,那另一個是誰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那小子出紕漏……”
  芸姑陡然一惊,脫口叫道:“您說壯子……”
  賴大爺道:“不是說他是說誰!”
  芸姑道:“您怎么知道。”
  賴大爺道:“這還不夠明顯么,要不是那小于,被人瞧破了,宮天鶴他會派人來找咱們了。”
  芸姑急了,暗道:“爹,那怎么辦!”
  “不礙事,丫頭!”賴大爺搖頭說道:“以我看那小子雖然出了紕漏,一時半會儿宮天鶴還不會動他!”
  芸姑訝然說道:“宮天鶴一時半會還儿不會動他,宮天鶴他等什么。”
  賴大爺道:“八成只是那小子,太惹人喜愛了。”
  芸姑道:“爹,怎么了,不說正經的!”
  “丫頭!’賴大爺正色說道:“宮天鶴打得好算盤,他想把壯子拉過去,像壯子那樣的人才絕無僅有,放眼當今找不到第二個,丟了尤以可惜,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會動他。”
  芸姑道:“這您怎么知道?”
  “傻丫頭!”賴大爺道:“要是宮大鶴有心動他,或是他已經被宮天鶴動了,宮天鶴就不會讓派來的人臉上蒙塊布了。”
  芸姑呆了一呆,一時還沒弄明白。
  賴大爺忽然又道:“宮天鶴不是等閒人物,怕咱們要露像,這儿不能待了,丫頭,進去收拾收拾,咱們換個地方待吧!”
  轉身走了進去。
  芸姑定了定神,忙跟了進去。
  門又關上了,過了一會儿,燈也滅了,茅屋里又是一片默然,寂靜!
  一陣急促蹄聲划破原野的寂靜,夜色中五騎快馬飛也似地停在靜穆座落在夜色里的“天威牧場”。
  這五人五騎在那排木屋前停下,鞍上五人翻身下馬,停也沒停地快步直奔上房。
  上房堂屋亮著燈,燈光下,宮天鶴正在背著手來回走著,五個人進了堂屋,一前四后地排列著。
  那后面四個壯漢正是宮天鶴的四保鏢鐵云、穆桐、柏青、李化,前面那個身材修長,長肩細目慘白老者,不是秦天祥,不知道是誰?宮天鶴停了步,霜刃般犀利目光落在五個人身上,那五個,衣衫破裂多處,滿身是泥是土,尤其那老者,身上還帶著不少碎草。
  霜刃般犀利目光掃處,那五個羞愧而畏懼地低下了頭。
  “怎么?”宮天鶴突然淡然開了口:“夜路不好走,還是馬匹不夠馴服。”
  那慘白臉老者道:“屬下請罪!”
  宮天鶴雙眉一軒道:“說!”
  慘白臉老者絲毫不敢隱瞞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听畢,官天鶴臉上變了色。
  “你是說他只用一面鑼便擊退了你几個。”
  那慘白臉老者道:“是的,場主,說是實情,那老儿功力高不可測!”
  “的确!”宮天鶴一點頭道:“那是‘禪門’‘降魔杵’凡藝出禪門的高手個個會施,但把‘降魔杵’借真气傳出,傷人于無形的卻不多見!”
  忽然臉色大變,兩眼之中暴射森寒奇光之色。
  “古震天。”
  慘白臉老者猛然抬頭。
  “您怎么說?”
  宮天鶴臉色剎時恢复正常,冷笑說道:“他是古震天。”
  慘白臉老者道:“您是說‘神州八奇’之首的古大先生!”
  宮天鶴道:“當年的八大遺孽之首,古震天。”
  慘白臉老者机伶一顫,沒說話。
  宮天鶴冷然一笑道:“藏龍溝當真藏了龍來,這么多年了,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我并沒想到他跟古震天有淵源,真巧!”
  冷然說道:“去一個把秦天祥叫來。”
  鐵云應聲轉身出屋而去。
  宮天鶴跟著向慘白臉老者一揮手,慘白臉老者如逢大赦,一躬身,道:“謝場主恩典。”
  退步出屋而去。
  他走了沒多久,鐵云陪著秦天祥進來了,看樣子秦天祥像是從被窩里叫起來的,臉上還帶著睡意。
  他進屋抖嗦道:“場主叫我。”
  宮天鶴這時候又是一張臉,含笑招手:“天祥,咱們坐下聊。”
  秦天祥謝了一聲,跟宮天鶴一起坐了下去。
  坐定,宮天鶴凝目問道:“天祥,你覺得壯子這孩子怎么樣?’秦天祥微微一怔:“場主問這……”
  宮天鶴道:“我平日跟他接触的机會不多,想听听你的看法。”
  秦天祥遲疑了一下,也把事情在腦子里盤旋了一下,然后抬眼說道:“場主,壯子是個人才,難得的人才。”
  宮天鶴“哦”地一聲道:“是么?”
  秦天祥道:“我剛發現他深藏不露,有一身絕頂的功夫。”
  秦天祥抬頭,他明知道宮天鶴已經看出來了,也明知道宮天鶴知道他也不糊涂,干脆來個實說。
  宮天鶴淡然說道:“真的么,這我倒沒想到,我只看出他會武,可沒想到他的功夫能說絕學,你沒有看錯了。”
  秦天祥接道:“不敢瞞您,今天晚上他一個人打倒了韓忠四個。”
  宮天鶴笑道:“韓忠四個算不得好手。”
  秦天祥道:“可是他只用了一招。”
  官天鶴微微一怔:“那就不簡單了!”
  沉吟了一下說道:“天祥,你可知道他的心性怎么樣?”
  秦天祥裝了糊涂,道:“場主是指……”
  宮天鶴笑道:“這還用問?”
  秦天祥笑笑說道:“我跟他談過,他頗有大志。”
  宮天鶴點了點頭道:“我打算提拔提拔他,你的意思怎么樣。”
  秦天樣道:“那是場主的恩典。”
  宮天鶴道:“我打算把他送走!”
  秦天祥征道:“場主打算把他送到那儿去?”
  官天鶴道:“承德。”
  秦天祥又复一怔:“承德。”
  宮無鶴點了點頭道:“京城里去,還嫌早一點。”
  秦天祥目光一掃道:“場主打算怎么安置他。”
  宮天鶴道:“我自有安排,天祥,我預備讓你送他去。”
  “怎么。”秦天樣再度一怔:“您要派我送他去。”
  宮天鶴點頭說道:“是的,牧場里的事儿我已經派人接管,你只管放心走你的!”
  秦大樣道:“您既然這么吩咐,我自當遵命,只不知道什么時候走。”
  首天鶴道:“現在就走。”
  秦天祥第四度一怔,簡直想跳起來。
  “現在就走。”
  宮天鶴含笑點點頭說道:“是的,嫌匆忙了點儿。”
  秦天樣道:“不,我只是意外!”
  宮天鶴道:“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只一決定的事馬上就辦,我生平最討厭拖泥帶水,再說打鐵也要趁熱,你說是不是。”
  秦天祥只有連聲唯唯。
  宮無鶴又道:“我這就讓鐵云跟你兩個,准備一切去,你收拾收拾,然后再把壯子叫起來!”
  秦天祥道:“場主,是不是該給羅老頭儿送個信儿。”
  宮天鶴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派人去了。”
  秦天祥沒再多說,當即站了起來。
  宮天鶴跟著站起,道:“到了之后不必急著往回赶,這多年來你也夠忙了,這一趟‘承德’就算我給你几天假,玩個痛快再回來不遲!”
  秦天祥笑道:“謝謝場主,那我去了。”
  施了個禮,轉身出屋而去。
  宮天鶴立即吩咐鐵云道:“備兩匹好馬,帶足盤纏,吃用不許少一樣,去!”鐵云應聲快步而去。
  秦天祥听見了,他很感激。
  很快地,秦天祥收拾妥當,沒什么東西,几件換洗衣裳,一柄長劍,如此而已,不离手的是他那把旱煙袋。
  他去叫了李玉翎,其實李玉翎根本就沒合眼,秦天祥說明了來意,李玉翎大感詫异,問道:“他怎么會突然……”
  秦天祥一搖頭道:“現在別問.咱們沒那么多工夫.上路后再說吧!”
  李玉翎也沒再多問,當即收拾了一下,他的東西更少,然后就跟在秦天樣身后出了屋。
  院子里,宮天鶴率四保鏢已然等在了那儿,一見李玉翎便含笑說道:“詳情秦總管在路上會告訴你,什么都別說,上路吧!”
  李玉翎答應了兩聲,秦天祥一旁說道:“壯子,這在別人求應求不到,還不謝謝場主恩典。”
  李玉翎立即躬身施禮,謝過了宮天鶴的恩典。
  宮天鶴含笑說道:“不必謝了,跟秦總管走吧!”
  從袖中里拿出一封信送給秦天祥道:“把這封信交到他們手里,他們自有安排。”
  秦天祥剛接過信,宮天鶴立即又道:“走,我送你兩個出去。”
  帶著四名保鏢當先往外行去。
  他既然先往外走了,誰想多待一會儿都不行。
  一排木屋前,兩匹蒙古种健騎,鞍上方革囊裝得滿滿的,想必一路上的吃用全在那兩具革囊里了。
  宮天鶴催促上了馬,然后沒等人說話,在馬后面拍了一掌,眼看著兩匹健騎馳了出去,他臉上才浮起一絲怕人的笑意。

  ------------------
  OCR 書城 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