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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亂點鴛鴦


  李存孝站在精舍里,役動也沒說話,他皺了眉,而且眉鋒皺得很深。
  他沒想到一念救人會惹上了這种麻煩,做夢也沒想到。
  在這种時候,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冷凝香,‘翡翠谷’擅用毒,也擅解毒,如果這時候她在這儿,說不定可以輕易解決這一難題。
  心念正轉動間,門外來了人,是迎賓龍行空。龍行空身后還帶著四名絕色黑衣少女。
  龍行空進門一禮道:“龍某奉命前來帶少俠往住處去,少俠請跟我來吧。”
  帶著四名絕色黑衣少女轉身又行了出去。
  沒奈何,李存孝只得跟了出去。
  龍行空跟四名絕色黑衣少女帶路,過書廊,越小橋,沒多久來到一處。
  李存孝抬眼一看,只見這是一間建筑极其精雅的小屋,遠較那間精舍為精致,四周遍植樹木,清幽已极。
  龍行空帶路,經過一陣左拐右彎之后,穿過那片小樹林進入了小屋。
  小屋兩明一暗,進門處是個精雅小客廳,左右各一間套房,各垂著一幅珠帘。
  小客廳里的擺設,古色古香,看在眼里,讓人舒服在心里。
  龍行空一指左邊垂帘那一問道:“少俠的住處在這一間,少俠可要看看?”
  李存孝道:“謝謝,不必了。”
  龍行空道:“那么龍某告退,少俠如果有什么事,請只管吩咐她四人。”
  施一札后逕自出門而去。
  龍行空走了,四名絕色黑衣少女還留在小客廳里,四個人八雙眼盯著李存孝,沒一人說話。
  李存孝有點不自在,招了招手道:“四位坐啊。”
  四絕色黑衣少女都笑了,居左一名黑衣少女道:“謝謝您了,少俠,只是這儿沒我姐妹四個的座位。”
  李存孝道:“四位是……”
  居左黑衣少女道:“后宮婢女,是奉命來侍候少俠的。”
  李存孝忙道:“不敢當,宮主的好意我心領。”
  居左黑衣少女道:“你赶不走婢子四個的。婢子四個負有雙重使命,一為侍候您,一為監視您,總而言之一句話,宮主是怕您這位新姑爺跑了。”
  李存孝呆了一呆,還沒說話。
  那第二名黑衣少女已然含笑開了口:“假如您好好呆在‘瓊瑤宮’里准備做我們的新姑爺,婢子四個會侍候您很周到;可是您要是想跑,婢子四個就要聯手攔您了。婢子四個不愿冒犯您,您也別讓婢子四個為難。”
  李存孝凝目說道:“四位自信能攔得注我么?”
  居左頭一名黑衣少女瞟了他一眼道:“您可別小看婢子四個啊,在瓊瑤宮里,除了宮主跟姑娘,婢子四個要算頂尖儿的好手,就算是我家姑娘,恐怕也難敵婢子四個聯手一擊。”
  居左第二名黑衣少女笑道:“就算婢子四個攔不住您也不要緊,您看看外頭那些樹,都是按九宮八卦、生克妙理种植的,您或能沖出這間屋,可絕過不了外頭那一關。”
  李存孝抬眼向外一看,眉鋒不由為之一皺。可不是么,剛才沒留意,現在經人一提也就看出來了。
  外頭那些樹,每一株都不是隨便种植的,還好,他藝出當今兩大奇人門下,外頭那一關難不了他。
  盡管如此,他也為‘瓊瑤宮’的‘能’感到震惊,因為外頭樹木排列,赫然竟是諸葛亮武侯的“八陣圖”。
  他當即點了點頭道:“怪不得貴宮主把我安置在這儿。”
  “您可別在意,”那第二名黑衣少女道:“我家宮主為救我家姑娘,不能不如此;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儿,万一我家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相信她也不會活了,要是這么一來,‘瓊瑤宮’就算是完了。”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少俠,‘瓊瑤宮’的存亡,系于您一身,少俠怎么忍心看我們這些人散落江湖,無依無靠?”
  李存孝道:“姑娘,這不是忍不忍的事……”
  “怎么不是?”她道:“您救了我家姑娘,我們就能還好好儿呆在‘瓊瑤宮’里,您要是不救的話……”
  那第三名黑衣少女突然說道:“宮主待我們恩重如山,若是姑娘跟宮主有什么三長兩短,很可能這‘瓊瑤宮’中霎時血流漂杵,尸伏遍地。”
  李存孝道:“姑娘這是嚇我?”
  “婢子不敢,”她道:“您明鑒,婢子說的是實情實話。”
  第四名黑衣少女道:“還有,若是走了您,婢子四個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您要走也可以,必須先殺了婢子四個。”
  李存孝搖頭說道:“我沒想到四位這么對我。”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瓊瑤宮’上下都不得已,當然,您要是救了我家姑娘,‘瓊瑤宮’上下是會感激您的。”
  第二名一抬皓腕道:“您坐著吧,婢子四個可不敢讓您陪婢子四個站著。”
  李存孝微一搖頭,說道:“那倒無所謂,我一向站慣了。”
  頭一名黑衣女子道:“你是站慣了,可是婢子四個是會挨罵的,您還是坐下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沒再說話,坐了下去。
  只听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四妹,給爺倒茶。”
  第四名黑衣少女答應一聲,走到茶几邊倒了一杯茶,雙手奉上,道:“爺,這是巫山名產,您嘗嘗。”
  李存孝忙道:“謝謝姑娘。”
  第四名黑衣少女把茶放在几上,退向后去。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婢子春蘭,她三個依次是夏荷、秋菊、冬梅,您呢,能不能把您的大名賜告。”
  李存孝道:“李存孝。”
  春蘭道:“听說‘冷月門’的令狐姑娘、‘寒星門’的溫姑娘、‘翡翠谷’的冷姑娘,您都認識。”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不錯。”
  夏荷道:“听說她三位也都是您的紅粉知己。”
  李存孝眉鋒微微一皺,沒說話。
  “瞧,”夏荷笑道:“爺還害臊呢。”
  秋菊道:“可不,爺的臉皮儿可真嫩。”
  春蘭深深一眼道:“難怪宮主那么屬意您,就是不知道您的胸蘊所學怎么樣,單看外表,當今世上可真找不出第二個。”
  李存孝眉鋒又皺深了一分,道:“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春蘭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宮主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李存孝道:“四位請回位子去吧……”
  “瞧,”秋菊道:“爺煩咱們了,都是你們嘮叨個沒完。”
  春蘭道:“爺,現在婢子四個侍候您,將來說不定還是婢子四個侍候您,您現在就煩婢子四個,那怎么行啊。”
  李存孝道:“姑娘,我這個人不會說話……”
  冬梅問道:“您的意思是讓婢子四個別再跟您說話了?”
  李存孝道:“我來此是客,豈敢這般失禮。”
  春蘭道:“婢子四個可把您當成我們的新姑爺了,能說几句話,就是您責罵我們一頓,我們也會受的。”
  李存孝道:“謝謝几位的好意,我不敢當。”
  夏荷一雙美目凝注在李存孝臉上,道:“爺,婢子能問您一句話么?”
  李存孝道:“姑娘只管問就是。”
  夏荷道:“您為什么不答應救我家姑娘。”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四位該知道,這不是我的事……”
  夏荷道:“以婢子看,換個任何人,他都會認為這是求之不得的事。”
  春蘭道:“是不是您瞧不上我家姑娘?”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司徒姑娘國色天香,風華絕代,名列當世四大絕色之中,誰要說瞧不上她,那是自欺欺人,也太過驕狂,無如我跟司徒姑娘緣不過几面,彼此間可以說還不太熟春蘭道:“您是說您跟這家姑娘之間,還沒有感情么?”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可以這么說。”
  春蘭道:“要知道您這是救人。”
  李存孝道:“我知道,然而這也決定了司徒姑娘的一生。關系太以重大,要是司徒姑娘愿意讓我伴她一輩子還好,万一她不愿意,我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夏荷歎道:“您真是個少見的正人君子。”
  李存孝微一搖頭,說道:“姑娘過獎了,為人理應如此。”
  夏荷道:“据婢子所知,宮主的希望全放在您身上,您是非答應不可。”
  李存孝道:“我跟宮主說過了,我要試試有沒有別的法子。”
  夏荷道:“有么?”
  李存孝搖頭說道:“目前我還不知道。”
  夏荷道:“万一要是沒有別的法子呢?”
  李存孝道:“這個……那就等到時候再說吧。”
  “爺,”冬梅道:“听說我家姑娘還有三天……”
  李存孝道:“我知道。”
  冬梅道:“婢子四個懇求您……”
  李存孝目光一掃四婢道:“四位姑娘可知道趙玉書這個人?”
  春蘭道:“知道啊,當今四塊玉之一的趙公子不是么。”
  李存孝道:“正是。”
  春蘭道:“您怎么突然提起趙公子來?”
  李存孝道:“在‘金華’的時候,伴在司徒姑娘身邊的,就是此人,而且我听司徒姑娘說,有一天趙玉書會成為她的夫婿。”
  春蘭美目微睜,問道:“有這种事?婢子怎么不知道……”
  轉望夏荷等三婢道:“你三個知道么?”
  夏荷等三婢齊搖頭。
  春蘭道:“這就怪了,姑娘是什么時候認識趙公子的,又是什么時候把終身托付給趙公子的,我怎么一點儿也不知道?”
  夏荷道:“爺,那句話是姑娘親口說的么?”
  李存孝道:“正是。”
  夏荷眉鋒一皺道:“姑娘心里既有了人,那就麻煩了。”
  李存孝道:“四位請想,我不知道那還好,我既然知道趙玉書可能有一天會成為司徒姑娘的夫婿,我怎么能……”
  春蘭道:“爺,這件事宮主知道么?”
  李存孝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已經當面告訴貴宮主了。”
  春蘭道:“那就算不得什么麻煩了,宮主既然仍讓您救姑娘·足見宮主屬意您,而不是屬意趙公子。”
  李存孝道:“姑娘,這是司徒姑娘的事,這种事恐怕貴宮主代她做不了主。”
  一時間四婢都沒說話。
  半晌之后,春蘭才道:“宮主只有姑娘這么一個獨生女儿,自小對姑娘就百依百順,疼愛得不得了,無論什么事,只要姑娘拿定了,宮主是向來蹩不過她的,要照這么看……”
  只听外頭有人喊道:“菜飯送來了。”
  春蘭當即說道:“三妹、四妹去接一下去。”
  秋菊、冬梅應聲而去。
  春蘭望著李存孝笑問道:“爺,您餓了吧?”
  李存孝道:“還好。”
  春蘭微笑道:“宮主都沒把您當外人,您就別客气了……”
  說話間,秋菊跟冬梅捧著飯菜走了進來。夏荷忙迎上去接,菜飯共是兩份,都是四菜一湯,一份還多了一壺酒,一只銀杯。
  春蘭道:“一份是您的,一份是婢子四個的,您瞧,宮主還特意給您送來了‘瓊瑤宮’的珍藏‘百花果小酒’。”
  她這里說著話。夏荷、秋菊、冬梅已擺好厂菜飯·李存孝那一份放在圓桌上。她四人的飯菜則放在那只小茶几上。
  春蘭道:“爺,您請那邊儿坐吧。”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我不怎么餓。”
  春蘭道:“您就別客气了,您要是不吃,婢子四個怎么吃呀李存孝道:“四位盡管吃四位的。”
  春蘭一吐香舌道:“那還了得,要讓宮主知道,非掌婢子四個的嘴不可,您就請那邊坐吧,隨便吃點儿,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李存孝只覺得心里悶得慌,可是偏偏肚子不爭气,沒奈何,只有站起來走了過去。
  李存孝坐定,春蘭拿過碗就要盛飯。
  李存孝忙道:“姑娘,讓我自己來。”
  “您這是干什么啊!”春蘭道:“還跟婢子客气,別忘了,您是我們的新姑爺。”
  滿盛一飯雙手放在李存孝面前。
  夏荷過來就要斟酒。
  李存孝忙一攔道:“姑娘,我不擅飲。”
  夏荷道:“這是‘百花果子酒’,不醉人的。”
  春蘭笑哈哈地道:“八成儿您是怕酒里摻了東西吧,不會的,爺,‘瓊瑤宮’不會這樣對人的,您不信婢子先喝一杯您看看。”
  一伸手道:“二妹,先倒一杯給我。”
  李存孝忙道:“姑娘誤會了,我在‘瓊瑤宮’做客,怎么敢春蘭接過了一杯酒,一仰而干,道:“爺,您可別怪婢子無禮。”
  李存孝苦笑說道:“姑娘怎么好……”
  春蘭把又斟滿的一杯放在他面前,道:“您別說了,飯菜都涼了,您請快吃吧。”
  李存孝道:“我這就吃,四位也請吧。”
  他拿起了筷子,春蘭跟夏荷才离開了桌子。
  有這么四位絕色侍候,鬢影釵光,翠袖飄香,在別人是件求之不得的享受,李存孝他卻覺得是件苦事。
  一邊吃,心里一邊盤算。別說四婢是外頭的那諸葛武侯的‘八陣圖’,就是傾‘瓊瑤宮’之力,只怕也攔不住他。
  只是,他能走么,能不顧那位只有几天壽命的司徒蘭么?
  按說,司徒蘭的生死跟他是毫無關系的,可是人畢竟是人,尤其是李存孝這么個大生一副俠骨柔腸的人。他不能不管,他不能不顧。
  “瓊瑤宮主”那份為救女儿不惜一切的愛,他能体會。因為他曾經身受這种偉大的愛,就沖著這一點,他不能不管,不能不顧。
  可是,他怎么管,又怎么顧。
  想救司徒蘭,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陰陽交合,他能就這么點頭么,若不能這么點頭又怎么辦。
  一頓飯在思潮洶涌中吃過,飯吃過了,并未能想出個更好的辦法。
  他這里放下碗筷,春蘭走了過來,含笑問道:“您吃好了?”
  李存孝道:“是的,謝謝,吃好了。”
  春蘭道:“飯菜還可口么?”
  李存孝道:“很好,很好,大廚司亦不過如此。”
  “您夸獎了。”春蘭目光一凝,道:“您剛才在想什么呀,吃飯卻心不在焉,筷子差點沒伸進酒杯里去。看得婢子几個都想笑。”
  李存孝勉強笑笑道:“沒什么,姑娘,我現在想去看看司徒姑娘,方便么?”
  “方便,方便”春蘭忙道:“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您是‘瓊瑤宮’的新姑爺,那儿不能去呀,您想出了救姑娘的法子了么?”
  李存孝道:“這個…我只是想去看看。”
  春蘭道:“婢子這就帶路,三妹、四妹留在這儿收拾,二妹跟我一塊儿陪爺到后宮去。”
  她向著李存孝淺淺一禮,道:“爺,婢子給您帶路了。”
  轉身行了出去。
  李存孝站起來,沖秋菊、冬梅說了聲:“有勞二位姑娘了。”
  轉身跟了出去。
  他走在春蘭之后,夏荷則緊跟在他身后。顯然這是看著他,怕他中途跑了。
  李存孝心里明白,他是沒打算走,他真要打算走,誰也攔不住他。
  春蘭帶路,穿過那由一株株的樹木排成的“八陣圖”折向右,右邊有一條青石小徑,兩旁种滿了花儿。
  穿過一重重的宮殿,走過一處處的畫廊,李存孝好智慧,可是若讓他走出去,怕他一時也難找著路。
  一陣東彎西拐之后,到了一處垂著珠帘的月形門前,門前站著四名佩劍彩衣少女,神情一片肅穆。
  李存孝一到,四名彩衣少女齊施禮:“見過爺。”
  李存孝這里忙答禮,春蘭那里開口問道:“宮主在里頭么?”
  一名彩衣少女道:“宮主回宮去了,剛才還在這儿,爺要見宮主么?”
  春蘭道:“不是,我只是問問,爺來看姑娘。”
  那彩衣少女道:“姑娘在里頭,爺請進去吧。”
  一名彩衣少女掀起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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