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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蛇蝎其心


  柳無忌蒼白的臉皮一陣抽動,嘴角緩緩溢出一縷殷紅血絲,一滴滴滾落在白袍上。
  這時,他一切都明白了,可惜為時已晚。那柄由他親手刺透龔浩身体的長劍,同樣也穿透了自己的背心。但他兀自屹立未倒,怒目獰瞪視著何四姑;眼中充滿憤恨和怨毒的光芒,似乎仍不肯甘心。
  何四姑卻若無其事地從他手中摘下長劍,插回自己的劍鞘內;然后舉手掠了掠鬢角,披嘴一笑,道:“二哥,別這樣瞪著人家看好不好?常言說:‘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今天我不殺你,將來你也會殺我;而且,手段也許比我更毒……”語聲微頓,以袖掩口吃吃笑著又道:“不過,咱們總算結拜一場,將來有一天,我這做妹子的練成了絕世劍法,揚名天下,一定不會忘記諸位兄長成全之德。那時再為你們遷地營葬;愿你們泉下有知,多賜諒有。”說完,纖掌連揚,分別在龔浩和柳無忌身上各補了一掌。可怜兩人連哼也沒有哼出聲來,便雙雙扑倒地上。
  何四姑草草掘了個土坑,將二人尸体掩埋妥當;站起身來,嬌情無限地長噓一口气。目光一瞬,卻見江濤正負手站在丈余外的一棵大樹之下,雙拳緊握,仰面望天,臉色一片鐵青。
  何四姑暗忖道:“他是個文弱書生,大約已經嚇傻了。必須好好哄他一哄,東西才容易到手。”于是,從地上抬起兩套舊衣,緩步上前,低叫了兩聲:“江公子!江公子!”江濤木然未動,竟听而不聞,沒有回應。
  何四姑眸子一轉,幽幽歎道:“我知道啦!公子一定在怪我,認為我挑起他們彼此殘殺太不應該了。其實,這也是逼不得已的。像我們女孩子家,天生弱質,處處受人欺侮;置身江湖,就如同羊入虎口。有時候,為了求生自保,只好動用這些手段……”
  話說到這里,故意頓了頓。見江濤仍然仰面不答,便把舊衣向樹枝上一搭;一面寬衣解帶開始換裝,一面又搖頭說道:“公子不是武林中人,那里知道江湖的險惡。我說這些,公子未必肯信,唉!不說也罷——”偷眼看看,江濤還是如木雕泥塑般地凝目望天,毫無反應。
  何四姑羅衫半卸,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膩聲又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快把身上衣服換一換,咱們也該上路了……”話猶未畢,江濤突然一旋身,揮手一格,沉聲問道:“你還要我到什么地方去?”
  何四姑被他揮格之下,手臂竟覺得一麻;但總算逼他說出一句話來,忙嫣然笑道:“我的好公子,這還用得著問么!自然是帶你去一處既安全又舒适的地方;那儿只有咱們兩個人,你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等到我練成了絕世劍法以后,咱們再比翼并肩,雙雙邀游江湖……”
  江濤截口道:“你的意思,是不再去會晤碧目仙翁顏光甫了?”
  何四姑一怔,啞然失笑道:“唉呀!我的公子爺,咱們現在躲他還來不及,干嘛倒去自尋死路?”
  江濤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冷道:“如果你不想去,就請把那約晤的地方告訴我,讓我自去尋他。”
  何四姑眨眨眼睛,不解地問道:“公子為什么要見那老怪物呢?”
  江濤道:“這個你不必問,你只要告訴我那約晤的地方就可以了。”
  何四姑笑著聳聳香肩,道:“其實告訴你也沒有用。那老怪物劍譜到手,早已遠走高飛。他囑咱們去九華山承天坪等候,只是借口遣開咱們而已……”
  江濤听了“九華山承天坪”六個字,劍眉一掀,拱了拱手道:“多承相告,再見。”說完,轉身便走。何四姑見他說走就走,倒吃了一惊。匆匆掩衣疾掠而上,橫身攔住去路,笑問道:“公子要往那里去?”江濤毅然道:“既有地名,我就去九華山等他。請讓路!舉手一撥,又向前走去。
  何四姑仰身倒射數尺,仍舊攔在前面,睇目道:“公子,你也不想一想,就算見到顏光甫,他會放過你嗎?”江清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勞挂心。”
  何四姑又好气又好笑,叉腰笑道:“可是,你別忘了,剛才咱們在這儿傾軋殘殺,為的是什么?”江濤冷然道:“那是你們的事,我懶得過問。”
  何四姑气极反笑,點頭道:“看不出你倒挺會說話。這樣也好,你去那儿我不攔阻,只要你愿意把擎天七式劍譜,照樣也抄錄一份交給我就行。”
  江濤冷哼道:“假如辦不到呢?”
  何四姑吃吃笑道:“那就乖乖跟我走,我自能設法叫你辦到。”
  江濤從鼻孔里冷嗤了一聲,道:“只怕你留不住。”
  何四姑晒笑道:“當真?我倒愿意試試。”纖手一揚,一縷指風迎面襲向江濤左肩。她擔心江濤承受不起,所以僅用了三成真力;而且避開前胸要害,只想閉住他的“肩并”暈穴;然后挾持离去,設法逼取擎天七式劍譜。
  誰知指力才發,突然眼前一花,竟失去江濤的人影。何四姑心頭一震,霍然旋身;這一看,几乎呆了。敢情就在她揚手出指的一瞬間,那位文弱書生江濤竟不知用個什么身法,非但避開指力,更超過自己的身子;儒衫飄飄,已走到兩丈以外。
  何四姑揉了揉眼睛,暗自嫡咕,一聲嬌叱道:“那里走?給我站住!”柳腰疾擺,人如彩蝶般飛掠而上。真力加到六成,揚手點向江濤“笑腰”穴。指出如風,破空飛射。不料勁力堪堪擊到,突見江濤右腳一探,身形倏忽轉了半個圈子,果然又以毫厘之差閃開了指風。并怒目叱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這一次,何四姑看得清清楚楚,江濤所用的,竟是一种神奇無比的步法。她心里駭然,表面仍力持鎮靜,珊珊移步走近。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在江濤身上不住打量,笑道:“真是看走眼I,公子原來是大行家?”
  江濤哼道:“什么行家不行家!我警告你,如再動手動腳,可別怪我不客气了。”
  何四姑嫵媚地笑道:“不客气便怎么樣?”
  江濤正色道:“你已經暗算我兩指,我若還你一指,你就要后悔無及。”
  何四姑挺胸踏進一大步,把巍顫顫的胸脯直送到江濤面前,吃吃笑道:“真有那么厲害?好!我就給你點一指試試
  江濤俊臉一紅,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剛想出聲叱責;不料何四姑突然下盤一矮,呼地一腿貼地掃了過來。這一腿既快又狠,別說江濤毫無臨敵經驗,就算換一個閱歷丰富的武林高人,也不會防到她竟在笑靨迎人之際發動,倉促間,江濤連念頭都還未轉過來,已被她一腿掃得仰面摔倒。
  何四姑一聲輕笑,上身向前一俯,左手疾伸;五指如鉤,閃電般向江濤右腿踝部扣落,用的竟是“大力鷹爪手”。她上了一次當,不敢看輕江濤,故而施用重手法;指尖內力透射,存心一鼓而胜。
  江濤大吃一惊,本能地縮腿盤腰,就勢一滾;右手反揮,一式“云龍現爪”,飛快地扣住了何四姑的手腕。何四姑柳眉一剔,右掌平展如刀,猛然當胸劈出。江濤急吐左臂,又使了一招“赤手搏龍”;霍地翻腕,恰好又抓住了她的右手肘,怒喝道:“你這女人怎么如此歹毒?”
  何四姑悶聲不響,雙臂用力一收,抬起右腿膝蓋,竟向江濤下陰撞去。江濤一聲怒叱,奮力振臂向外一抖,直將何四姑摔出三丈多;急急翻身跳了起來,自己也踉蹌退出四五步。何四姑做夢也想不到江濤竟有如此詭异的手法!連番失手,惡念陡生。雙掌一按地面,身子突然向上拔起,人在空中,已探臂掣出了長劍。
  江濤勃然大怒,暴喝聲中,揚手發出一記“赤陽指”。只听“嘶——”地一聲裂空輕響,一縷略帶焦味的罡風,電勢般逆襲而出。何四姑人在丈余外已感到熱流灼面,急忙運起全力,展動長劍護身。凌空一式“死人提”,整個身子倒翻出五六丈;腳落實地,又接連滾了七八個筋斗。饒她應變得快,左肩衫袖已經被“赤陽指”熱力灼破,耳邊鬢角、膚發也焦了一大片。
  何四姑嚇出了一身冷汗;低頭察看傷處,臉上駭然變色,顫聲問道:“公子身負絕學,敢問令師如何稱呼?”
  江濤吟道:“蓬萊騎鯨客,冰山落拓生。”
  十字入耳,河四姑不禁倒油一口涼气;木然良久,才苦笑說道:“原來是十三奇之首,落拓書生韓文湘老前輩的高徒。算我何四姑有眼無珠,一番心机盡歸白費,只好自認晦气了。”
  江濤道:“以你的為人和手段,應該百死莫贖!我雖然不愿傷人,但赤陽指力無堅不摧,一發難收。希望你不要再跟我糾纏,咱們各走各的,兩不相涉。”說罷,整一整衣衫,轉身大步向南而行。
  他才走了數丈之遙,河四姑忽又冷冷叫道:“站住!
  江濤連忙旋身蓄勢,怒目逆:“你還想怎么樣?”
  何四姑怨毒地哼道:“我只想請問一句,令師譽滿天下,俠名遠播,公子卻將擎天七式劍譜給了顏光甫;這件事,恐怕對令師的俠名譽不無瑕疵吧?”
  江濤急道:“我當時受了你們的騙,并不知道你們是假冒的四大劍派……”
  何四姑冷笑道:“無論如何,劍譜是公子親手所錄。假如擎天七式劍法被顏光甫持以為惡,公子難持其咎。這是我何四姑親自所睹;必要的時候,愿意挺身作證,把這件事實昭告天下,讓武林同道來評判是非罪責。”
  江濤惊叱道:“你——”一時怒火攻心,說不出話來。
  何四姑陰笑道:“我怎么了?我說的是實話。公子如欲殺人滅口,現在還來得及。”
  江濤气得臉色鐵青,用力一頓足,毅然道:“何四姑,你不必用這些言語要挾我就范。不錯,事由我起,我一定想辦法再把劍譜奪回來,絕不會讓它危害天下武林。”
  何四姑發出一陣刺耳尖笑,揚目問道:“公子以為前往九華山赴約,就能從顏光甫手里奪回劍譜?”
  江濤厲聲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河四姑晒笑道:“就算劍譜被你奪回來,那東西乃是曠世絕學,武林中人無論黑白兩道,誰不想巧取豪奪据為己有?公子自信能保得住它嗎?”說到這里,笑容忽斂,眼中凶光閃射,冷冷又道:“江公子,你不要以為我何四姑危言聳听;從現在起,我敢說你在江湖寸步難行,隨時都有殺身之禍。你能逃得過我何四姑的掌握,未必逃得出天下黑白兩道高手追蹤動擄。如謂不信,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好了。”話聲一落,拂袖轉身。霎眼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江濤怔忡而立,反复思索何四姑這番話,心里不禁一陣惊悸。世上盡多比顏光甫更貪婪、更陰狠的魔頭,假如他們知道有人能夠熟記复誦“擎天七式”劍決,自然絕不會輕易放過。河四姑這一去;勢將掀起無窮的風波,給自己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想到這里,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气,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般沉重。悵然半晌,才移動蹣跚的步伐,覓路出山。
  行行重行行,直到日影西沉,天將傍晚,抵達一處名叫“高河埠”的大鎮。
  高河埠雖非縣治所在,但因地當要沖——北通桐城,南通安慶;商賈往來,市面頗為熱鬧,酒樓茶肆亦有七八家之多。江濤折騰了一天一夜未曾飲食,肚里早已饑火中燒,急待解決“吃”的問題;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幅“摘仙樓”的酒招,連忙緊行几步,跨入店門之內。
  “摘仙樓”這家酒樓門面雖不太大,生意卻十分興隆。樓下五六張桌子早已高朋滿座,再無余位。伙計見江濤錦衣儒服,一派斯文;急急迎過來,哈腰陪笑問道:“公子,是獨酌還是宴客?一共有几位?”
  江濤微笑道:“只有我一個人.能分到一席之地嗎?”
  伙計忙道:“有座!有座!公子請登樓,上面雅座正空著。”
  江濤拾級登樓,才一探頭,眉心就打了個結。敢情所謂“雅座”,僅是間屋矮檐低的閣樓,擠放著四張竹桌,顯得十分狹窄。不過,客人倒的确很少,只有靠內壁一張桌上,坐著兩個灰衣老人;其余三張桌子全都空在那儿。
  江濤本性隨和,既然已經上了樓,就不好意思再退下去;微一蹙眉,便坦然選了張空桌坐下。伙計問過酒菜,大聲傳了下去。那兩個灰衣老人聞聲抬頭,恰好跟江濤照面相對。江濤忽然覺得其中一個灰衣老人十分面熟,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于是微微一笑,向那人點了點頭,算是禮貌的招呼。誰知那老人竟臉色大變,低頭跟同伴密語了几句;另一個老人也霍然變色。兩人匆匆留下一錠銀子,以抽掩面,倉皇地奔下樓去。
  江濤不覺大感詫异,但苦思許久,始終記不起那面熟老人是誰?這時候,酒菜已經送上來了,只得暫時悶在心里,自酌自飲起來。才吃到一半,伙計忽然拿著一個信封上來,笑問道:“請問公子,貴姓可是姓江嗎?”
  江濤一怔,道:“正是。”
  伙計道:“那就沒錯了,這儿有公子一封信。”
  江濤接過一看,只見信封上寫著“面陳江公子親啟內詳”等字樣,信口卻是密封的。不禁詫問道:“這封信是誰叫你送來?信上并無名諱,你怎知是送給我的呢?”
  伙計笑道:“這是一位外客叫小的送上來的。那客人留下這封信,另賞了小的二錢銀子,吩咐將此信交樓座一位姓江的少年公子。現在樓座并無第二位客人,公子又确是姓江,自然不會錯了。”
  江濤心中一動,又問道:“那留信的客人,是不是一位穿灰色長衣的老人家?”
  伙計卻搖頭道:“不!那位客人頂多只有三十五、六歲,穿的是一件青色短裝,身邊還帶著兵器。看樣子,很像是保縹的達官爺。”
  江濤“哦”了一聲,揮退伙計,小心翼翼拆開封口。不料抽出內箋,竟是一張白紙。他滿腹惊疑,卻不動聲色;略一沉吟,便吩咐伙計結賬,一面順口問道:“此地可有比較清靜的客棧?”
  伙計應聲道:“西大街云鶴居最清靜,是鎮上老字號。從小店筆直向前去,順右手一拐彎就到了。公子去那儿住宿,只要提起是摘仙樓李老么介紹的,准保房金會給你打個九折。”
  江濤笑了笑,拋下一塊足重五錢的碎銀,道:“等一會那位留信的達官如果再來問起我,就煩你轉告他一聲,今夜我住在云鶴店,請他去那儿找我。”
  那伙計樂得連嘴也合不攏,連聲應道:“准定轉到!准定轉到!其實,公子您吩咐一聲就得了,又累您老破費。嘿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小的給您老道謝啦!公子好走!”得真妙!咱們有言在先,禍福同當,誰也別想占誰的便宜。二位要是覺得衣色太顯眼,何妨把衣服換一換!”
  柳無忌道:“四大劍派本來須從衣色服飾區別,怎么可以隨便更換呢?”
  天風道長哼道:“怎么不可以?必要時候,貧道就做一次四明山庄庄主又怎樣?”
  兩人各不相讓,險些當場翻臉。碧目仙翁怪眼一瞪,叱道:“吵什么?要是彼此都無誠意,前言就此作廢;老夫索性把人帶走,看看吃虧的是誰!”
  何四姑連忙勸道:“大家都是一派掌門宗師,為一點小事就意气相爭,難道不怕江公子看見笑話?”
  柳無忌等不約而同望了望江濤,這才默然垂頭不語。
  何四姑接著又道:“仙翁親涉艱險,援救公子脫离天湖,無非為了武林生机命脈。守望之責,咱們四大劍派義不容辭。好在公子筆錄劍譜,也非一時半刻可以完成,咱們四人憑占鬮決定先后;每人擔任半個時辰警戒守望,輪流交替,以昭公允。三位以為如何?”
  柳無忌等三人都無可奈何地點頭同意,河四姑便做了四粒紙團。當眾占鬮結果,柳無忌竟占到第一,只得悶悶起身出洞而去。
  河四姑又向江濤嫣然一笑,說道:“咱們四派交往熟捻,情感深厚,只是都太好強了些,有時難免小有爭執;但事后卻絕無芥蒂,仍是要好朋友。公子只管寫你的,別因為咱們扰亂了思緒。”
  江濤本覺訝异,听她如此說,也就釋然了。心討道:究竟顏光甫是十三奇中高人,連中原四大劍派堂堂掌門之尊,也對他這樣敬畏呢!想著不禁好笑,重又振筆疾書起來。
  石洞中除了紙筆相触的“沙沙”輕響,誰也沒有再開過口。碧目仙翁顏光甫嘴角噙著一絲傲笑,獨自喚酒默默盤算著心事;其余男女三人,卻全神貫注在江濤那支揮洒如飛的筆杆上。
  江濤天賦奇才,早已把“擎天七式”中精革訣要熟記胸中;文思敏捷,下筆极快,半個時辰之內,已錄完了七式之中三式劍法,無一不是精妙絕倫的絕世奇學。一張紙寫完,何四姑立即為他換上了第二張。
  天風道長正和枯木劍客爭看那三式劍招變化,卻被顏光甫冷冷接了過去,反擺放置石桌上,傲然道:“為示公正,在全書沒有錄全以前,誰也不要先看。現在半個時辰已屆,該輪到道長擔任守望了。”天風道長無話可說,只好怏怏出去換回了柳無忌。
  又過了半個時辰,江濤已錄畢五式,輪到枯木劍客龔浩守望。但他去了不多一會,突又折回洞內,寒著臉道:“全書共僅七式,以江公子錄寫速度來看,四姑根本輪不到守望了,這未免有些不公平。”
  何四姑笑道:“大家是拈閹決定的,各憑運气,有什么辦法呢?”
  龔浩冷冷道:“老朽不想占便宜,但也不愿吃虧,咱們現在換一下,你先守半個時辰,老朽再守下半個時辰如何?”
  何四姑見江濤正開始寫到第七式劍法變化,轉眼即將完成,那肯答應?當時把臉一沉,冷笑道:“這是什么話?有約在先,說得好好的,怎么可以食言反悔……?
  龔浩雙眉一挑,也哼道:“鬮是你做的,誰知道你存的什么私心?把咱們都支使出去,你倒一步也不离開?姓龔的豈能上這個當!”
  何四姑粉臉一陣紅,嬌叱道:“你可不能含血噴人,鬮是我做的,仙翁卻是證人……”話聲未畢,洞外突然有人陰測測一笑,接道:“誰是證人?咱們夫妻來毛遂自荐行不行?”
  柳無忌等聞聲色變,一齊跳起身來,紛紛出手抓向石桌上兩張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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