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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塞上惊魂


  微頓,又道:“不過。這件事必須瞞著苹姑娘。明天地若問起,你們就說我奉爹爹召喚,連夜到七里海去了,千万注意她,別讓她任性亂跑。”
  霍豹道:“公子准備今夜就走?”
  海云道:“事不宜遲,當然越快越好,你們去替我准備一匹好馬,悄悄牽去庄外大路口等候,盡量不要惊動別人,我离庄的事,也不可對人宣揚。”
  霍豹和李榮受命而去,海云匆匆返回臥室,取了几件隨身衣物,揣些銀兩,便悄然越窗而出。
  他不愿深夜馳馬惊動巡夜庄丁,是以按轡徐行,打算等轉過山腳之后,再催馬赶路。
  誰知轉過山腳;卻突見大路中央站著一個人,雙手叉腰,擋住了去路。
  月光下,只見那人一身藍色勁裝,腰是長劍,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裹,那雙又大又圓的眸子里,閃著狡黠的笑意,冷冷道:“表哥起得好早,天不亮就動身啦?”
  這擋路的,敢情正是苹儿。
  海云心里叫苦,只好勒住馬韁,強顏笑道:“我有急事去辦,來不及跟表妹告辭,大約三數天就回來…”
  苹儿截口道:“這真是巧破了,我也有件急事要辦,咱們或許還是同路哩!”
  海云看她那身裝束和背上包裹,便知道很難擺脫,略一沉吟,道:“表妹,事情有緩急輕重之分,如今爹爹和兩位叔叔都不在庄中,咱們倆再一齊离開,誰來看顧周奶奶呢?”
  苹儿道:“這話多奇怪?姑父走的時候,把奶奶的安全交付給你,現在你也抽身一走,卻把這擔子加在我的肩上?你都不管,我還管得了么?”
  海云柔聲道:“我是迫不得已,若等爹爹他們回來,恐怕耽誤了大事。”
  苹儿仰面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事情和我一家血仇有關,難到我能不聞不問嗎?”
  海云道:“表妹是不肯相信我?”
  苹地道:“那倒不是。但表哥若想撇下我,卻是辦不到的。”
  海云情知無法勸她回去,默然良久,只得歎口气道:“算我說不過你,既然你決心要去,怎不准備馬匹?須知咱們時間匆促,途中万分不能耽延。”
  苹儿笑道:“誰叫你走得這么急,人家來不及嘛,事已如此,只好先委曲一下,進城以后再買一匹了。”
  海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伸手道:“那就快些上來.別再耽誤赶隔了。”
  苹儿欣喜道:“謝謝表哥。”纖手一探,抓住海云的腕肘,一旋身,躍上了馬背。
  海云低聲叫一聲:“坐穩了!’,猛抖絲韁,一騎雙跨,絕塵向城中馳去。
  兩人在城里添購一匹馬,趁著曙光初現,雙騎并轡馳出東直門,取路北上,直奔古北口。
  海云根据劉城的密報推斷,禍水雙侶入關的路線,避開官道沿長城西行,不外有兩個目的;
  其一、是借山區掩蔽行藏,以便逃避追蹤。
  其二、是掠冀北邊塞而過,企圖遠走西北荒漠,覓地藏身。
  是以兩人出城,便兼程赶往長城一帶,抵達古北口,再折向東行,也沿著長城反迎上去,這條路線雖然難走一些,卻是一條捷徑而且,邊塞人煙稀少,沿途打听陌生人行蹤也比較方便。
  誰知他們一路繞著荒涼的長城搜索,由嘉峪關折轉向南,經過將軍關又轉向東去,圍著興隆山麓兜了一圈,一直赶到霧靈的馬蘭關附近,仍然毫無蹤跡可見,甚至連趙七等人預定沿途留下的標志,也沒有發現一處。
  這情形顯示了兩种可能,如非趙七等人盯脫了線,就是中途發生意外變故,禍水雙侶已經改變方向,根本沒有朝古北口這邊來尤以后者的可能性較大。
  海云心里暗暗焦急,偏生苹儿又不停的追問道:“怎么還沒有消息?會不會是密報弄錯了?你憑什么判斷他們一定會朝這條路上來?如果他們不走這條路怎么辦……”
  她越是問個不停,海云心里越急,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答道:“他們晝伏夜行,一路躲躲藏藏,自然要走得慢些,咱們再迎上前去,一定就會有發現了。”
  海云笑道:“不會的,有趙七、陳功、薛超三個人跟蹤著他們兩個,決不會沒有一點消息留下來。”
  其實,他口里說得很有把握,自己卻毫無信心,皆因自古北口至山海關之間,馬蘭關是個通沖去處,再往前去,途中只有更荒涼,遭遇禍水雙侶的机會也更少。
  薄幕時分,兩騎并轡進入了馬蘭關關隘。
  苹儿游目四顧,稱贊道:“想不到這地方竟這么熱鬧,表哥,咱們今夜就住在這儿,好么?”
  海云怜惜地道:“好的,這∼路上也赶得太辛苦了,久未舒舒服服地吃頓飯了,咱們先訂好客棧,飽餐一頓,早些歇息。”
  兩人策馬穿過大街,來到一家名叫“高賓”的客店門前,店伙計含笑相迎,接過馬韁,躬身肅容道:“公子,姑娘,請里邊坐,后院有清靜的上房給您留著啦!”
  苹儿“嘻”的一笑,輕輕對海云道:“表哥听見了么?這伙計真會說話,倒像早知道咱們會來似的。”
  海云笑道:“做生意的,少不了几句客气話,才顯得招待親切
  偶然一抬頭,笑容頓時凝結起來,原來就在客棧門柱上,赫然有個用白粉畫的圖記。
  那是一個小小圓圈,正中有個十字,圓圈下面另畫著一條橫線。
  這圖記正是鐵門庄密訂的聯絡暗號,圓圈和十字,表示留圖的人正在店內,下面那條橫杠,是說明留宿店內的位置,一條橫杠暗示“第一進院子東首第一間房”
  海云又惊又喜,假作腳下一虛,伸手扶住門柱,卻暗暗將那白粉圖記抹去。
  苹儿竟絲毫沒有查覺,進入后院上房后,放下行囊,解去佩劍,便長吁一聲道:“累死了,真想赶快洗個熱水澡,早些躺進被窩里。”
  海云順口道:“誰說不是,路上漫天風沙,弄得入眼睛里全塞滿泥灰,是該好好洗滌一番。”
  苹儿道:“表哥,既然他們准定要由這條路上來,咱們何不多休息兩天,就在這儿等著他們?”
  海云漫應道:“也好,你先盥洗換換衣服,等明天再商議吧!”
  伙計送來茶水,又准備好洗澡的熱水,苹儿自去閉門盥洗,海云卻趁机抽身,來到前院。
  他裝作隨意瀏覽的樣子,踱至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側耳傾听,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海云心里卜卜而跳,暗想:趙七和陳功薛超三人奉命追蹤禍水雙侶,彼此之間理當互相呼應,協同掩護,如果留下圖記的是趙七,陳功和薛超也應該已經到了,怎么三個人都不見露面,房里也沒有留人擔任聯絡?難道那禍水雙侶也住在這家客店內不成?
  想到這里,不禁一惊,掠目四下打量,卻見這進院子雖有六七間客房,都冷清清不聞人聲,只有對面西首第三間房內亮著燈光。
  海云沉吟了片刻,便負手緩步行了過去,經過那間客房窗外的時候,腳尖微墊,飛快的向屋內掃了一眼。
  屋里只有一床一几,臨窗的几案上,放著一盞油燈,燈下舖著紙筆墨硯,一個穿玄色長袍的中年人,正伏案揮笑,不知在寫些什么。
  海云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單憑衣著,足證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正想輕輕退回去,卻听那人口里喃喃念道:“……地骨皮三線,川貝子二錢,硝蜀椒三錢,蛇藏子一錢半,瓦松皮,鮫魚甲各二錢,甘草一錢,透骨柴四錢…”
  敢情那人竟是一個郎中,正在聚精會神開寫藥方。
  海云啞然失笑,身軀剛轉,那人忽然叫道:“喂!別走呀,藥方就快好了。”
  海云一怔,緊接著房門“呀”的一聲打開,那入手里捧著一張紙箋,走了出來。
  他乍見海云,仿佛也吃了一惊、愣了片刻.才急急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錯認是店里的伙計了.真是失禮得很。”
  海云也含笑拱手道:“是小的冒昧,打扰了夫于。”
  那人道:“那里話!分子想必也是店里的客人?”
  海云道:“正是。敢問先生尊姓?”
  那人道:“敞姓胡名寒山.人稱‘胡一帖’。”
  海云笑道:“原來是胡夫子,久仰。胡夫子在此地懸壺濟世么?”
  胡一帖道:“濟世二字不敢當,在下性好歧黃,粗通脈理,不過以此怡情寄趣,并不曾正式懸壺。”
  接著又問:“公子貴姓?”
  海云道:“小可海云,久慕長城壯偉,特來游歷,就住在同店后院中。”
  胡一帖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公子苦不以愚魯見鄙,稍待當專程拜偈聆教。”
  海云道:“不敢當,夫子有事請便吧!理當小的前來請教才對。”
  胡一帖又連聲告罪,才擎著藥方往店外而去。
  海云望著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泛起一絲狐疑,自忖逼才在窗外偷窺,行動可算十分謹慎,這姓胡的耳朵居然如此靈敏,竟發現窗外有人了。
  但看他滿臉蜡黃,面帶病容,既不像個身負絕技的武林人物,甚至連藥理也未必精通,怎么可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呢?
  海云困惑的搖搖頭,舉步穿過天井,回到東首第一間客房外,甩指向門上輕彈了三下,低聲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悄然無聲,不聞回應。
  海云微微一皺眉頭,輕推門扉,竟然應手而開,房門原來是虛掩著的。
  他探頭進去一望,卻見床上有個人正擁被蒙頭而臥,房中更充斥著藥草味和血腥气。
  海云四顧無人,急急閃身掩了進去,反手掩上房門。
  房里未亮燈火,是以顯得十分明暗,但海云仍能看清床上那人身軀不停的簌簌顫抖,緊裹著棉被,好像一個患染瘧疾的病人,正在發寒。
  但那人整個頭險都縮在被子里,使他無法辨認究竟是趙七?還是陳功和薛超?
  海云快步走近床前,伸手在棉被上拍了拍,低叫道:“喂!你是……”
  剛說了三個字,床上那人突然“哇”他一聲惊叫起來,恐懼的道:“求你饒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
  ∼面哀呼著,一面用力拉緊棉被,急急滾到床里牆下,顫抖也越發劇烈了。
  海云倒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哀求弄得一楞,沉聲道:“是誰?”
  那人吶吶道:“我……我……我真的是生意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海云疑心大起,一探手拉住被角,用力將棉被掀了開來,同時幌燃了火摺子。
  閃爍的火下.只見那人亂發披面。臉色蒼白如紙,身上裸無寸縷,遍体都是縱橫交錯的刀傷,半條棉被都染滿了血水。
  然而,海云已看清那人的面貌,正是第四組奉命接應趙七的庄丁薛超。
  薛超也認出是海云,頓時惊喜交集的叫道:“海公子!謝天謝地,小的總算等著你了。”
  海云詫异道:“你怎會落得這般光景?”
  薛超眼眶一紅,竟失聲哭了起來,抽泣道:“公子幸虧及時赶到,您若再遲一步,就永遠見不到小的了。”
  海云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薛超喘著气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求您先帶小的离開這間房間,否則,小的話沒說完,一定會被人害死。”
  海云惊道:“怎么會?”
  薛超壓低了聲音懇求道:“公子現在請不要追問,快快离開這間客房要緊,這地方是個陷阱,隨時都有人在暗中監視著。”
  海云心弦一震,呼地吹滅了火把子,目光流轉,除了覺得這房間稍顯陰暗,空際充滿的血腥气味有些古怪之外,卻也看不出另有什么异狀。
  何況,薛超既然自愿投宿到這儿來,又在店門外留下圖記暗號,怎么又說這儿是個陷阱呢?
  薛超見他沉吟不語,又催促道:“時机急迫,不能再耽延了,公子,咱們快些离開吧!”
  海云道:“既如此,你先穿上衣服,我領你到后院上房去。”
  薛超搖頭道:“小的無衣可穿,連行囊都被搜走了。”
  海云越感詫异,道:“你還能自己走路么?”
  薛超又搖搖頭道:“小的雙腿腿筋已被統斷,無法舉步。”
  說著,掀開被褥下角,露出兩條扭曲的腳.果然筋絡已斷,成了殘廢。
  海云也不禁心惊,無暇多問,順手用棉被裹起薛超赤裸傷殘的身子,負在肩上,開門而出。
  院子里仍然那么寂靜,偌大客棧,竟冷落得沒有几個旅客,那像甚么陷階?
  海云借著暗影掩蔽,快步奔回后院,一路平靜,也沒有碰見什么人,甚至連店里的伙計也沒見到一個。
  回到自己臥房,苹儿已經洗好澡坐在房里等著了、一見海云便抱怨道:“你跑到那儿去了?害人家等了這半天……呀!你從什么地方背了個人回來……”
  海云低聲道:“別嚷!他就是奉命追蹤禍水雙侶的薛超。”
  苹儿大喜道:“真的么?那太好了!’便想上前幫忙接扶。
  海云道:“你先出去一下,看看院子里有沒有人偷襲,我得替他敷傷和換件衣服。”
  苹儿道:“他受傷了么?你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海云道:“等一會再問好不好?他傷得不輕,不能再耽擱了。”
  苹儿嘟著小嘴道:“好!我出去就是了,何必像赶鴨子似的轟人家嘛!”滿肚子不情愿的推門走了出去。
  海云掩上房門,將薛超放在床上,解開被褥,只見他遍体俱是創傷,有刀鋒割破的傷口,也有被火灼燒的焦膚爛肉,而且傷痕布滿全身,簡直不知藥物應從何處敷起?
  薛超喘息道:“公子不必白耗精神替小的治傷了,請賜小的一件舊衣蔽体,讓我能把要說的話說完,便死也瞑目了。”
  海云道:“你一面說話,我一面替你敷藥,彼此并無妨礙。”
  于是,將燈移到床側,取出敷傷藥丸,用清水化開,蘸著布巾替薛超涂抹傷處。
  藥水帶著一股透膚涼意,使薛超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聲舒暢的呻吟,而海云不避肮污,親手滌傷涂藥,更使他由心底泛起無限感激。
  苹儿在門外等得不耐煩,輕扣著門問道:“我可以進來了么?換件衣服為什么要這樣久?”
  海云答道:“再等一會,藥還沒有敷好。”
  薛超歎道:“公子不必再為小的費心了,縱能治好外傷,小的已成殘廢,生和死都沒有多大分別,還是趁小的未死之前,先讓小的將追蹤禍水雙侶的經過報告公子。”
  海云微微一笑,道:“你盡管說你的,我在听著。”
  薛超長吁了一口气,說道:“禍水雙侶行蹤泄漏,長城一帶出現了許多武林高人,小的和陳功為了掩蔽行藏,一直沒敢和趙七哥互相照面,彼此也不敢交談。”
  海云點頭道:“晤!這樣很對。”
  薛超道:“咱們三個人分成三批假作互不相識,全靠暗號聯絡,一路由山海關跟蹤下來,趙七哥走在最前面,小的走在第二,陳功第三,互相距离三五十里不等,前天夜晚,小的由趙七哥留下的暗號指引,尋到這家客棧,卻發現趙七哥被人用一柄匕首,活活釘死在床板上。”
  海云一惊道:“就是你剛才住的那間客房么?”
  薛超吃力地點了點頭,道:“正是那間客房,當時趙七哥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沒有斷气,見了小的,便催小的快逃,并且斷斷續續說道:“禍水雙侶已經被人接走了,這客棧千万不能停留。……”
  海云道:“他有沒有說出是被什么人接走?他是被誰所傷的?”
  薛超道:“小的也曾這樣追問他,可是他那時業已气息將絕,嘴巴連張了几張,卻吐不出聲音來,被我追問急了,便用手抓住我的衣領,接連向領口指了指,就咽气死了。”
  海云訝道:“你的衣領上,可有什么特別東西?”
  薛超道:“沒有。小的扮作行商客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袍條子,領口上并沒有特殊東西,是以始終不明白他手指衣領是暗示什么意思,但趙七哥人已死了,事實已無法再問,便准備赶快回庄,將這消息稟報海大爺,誰知剛轉身,房門口竟被人堵住了。”
  海云道:“什么人堵住房門?”
  薛超道:“小的也不認識,只看見是個身裁瘦小的人,卻穿著一件寬大的飽于,臉上挂著面紗,那雙眼神由面紗后面透射出來,叫人看了從心底直冒寒气。”
  海云道:“好!說下去。”
  薛超道:“那人顯然早已躲在房外偷看了許久.進房之后,望著小的一直吃吃的笑個不停,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一舉手,就將小的穴道制注,然后把趙七哥的尸体塞到床下,將小的放在床上”
  海云突然想起适才的血腥气味.心里不禁一陣難過。
  薛超道:“那人盤問小的和趙七哥的來歷。并且追問禍水雙侶的去向,看情形.大約也是為了追蹤禍水雙侶來遲一布,想從小的口中追問些消息,小的堅稱不知道,他一怒之下。就把小的衣服剝光,用一柄小刀,割著小的身上皮肉,割一刀,問一句,整整折磨了一夜,才絞斷小的兩腳腳筋,恨恨而去。”
  海云岔口道:“他也把你的衣服帶走了么?”
  薛超道:“是的,他怀疑小的衣領內藏著秘密,將小的全部衣履行囊盡行搜去,并且拆開整件衣服檢查,結果什么出沒有發現,所以,第二天他又來了,灌了我一大碗藥,然后又用各种慘刑逼供,一連兩天,將小的折磨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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