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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賣酒有道


  海云道:“諸位都是久居湖濱,而且經常在湖中往來,不知可曾听說‘大覺禪院’這個所在?”
  那漁民想了一會,搖頭道:“此地周圍六十里以內只有一座很小的龍王廟,卻從未听說過什么‘大覺禪院’。”
  海云道:“那禪院建在湖中一個小島上,院里只有三位僧人,并非大廟。”
  漁民道:“公子知道那小島的名字么?”
  海云道:“在下只知道那島上盛產巨竹,房舍都是用竹子搭建的,位置大約在微山湖東北方。”
  那漁民又搖搖頭,道:“微山湖內不產竹了,咱們在湖邊住了几十年,從來沒听說有個產竹的小島,公子只怕是記錯了。”
  海云道:“絕不會記錯,在下昨夜還在島上過夜……”
  漁民愕然道:“那片子怎么忘了回去的途徑呢?”
  海云一時無法解釋明白,便取出了一錠銀子,道:“諸位大哥,誰愿意架舟送小可去湖中尋找?或者租一艘船給小可使用半天,這錠銀子權作船資。”
  几個漁民互相望望,都有些心動了,其中兩個年紀較輕的站起身來,說道:“咱們兩人送公子一趟,不過,話先說明。附近六十里水城,并沒有公于所說的那個小島……”
  海云道:“二位放心,無論尋不尋得到.船資一定照付。”
  兩名漁民收了銀子,帶著海云登上一艘小船,解纜离岸。
  這時已是近午時分,艷陽當空,視野遼闊,兩個漁民都是操舟好手,前后兩把長槳,起落划動之間,配合佳妙,小舟輕捷的掠過湖面,其快如箭。
  海云站在中艙攏目眺望,心里沉甸甸的,似緊張,又似惶恐不時摩拿著胸前“雙鏑劍”,胸海里總是盤旋著這兩個影子——黃色袈裟和紫色披風。
  沿湖小島沙洲星羅棋布,全是不見人煙的荒島,漁舟穿行其間,由近午直到夜初,毫無所見。
  海云又吩咐將船只駛离湖岸遠一些,向較大的島嶼查視,結果也同樣失望。
  天色逐漸晦暗,兩個漁民已經催促著要回去了,但海云還不肯死心,又加上二十兩銀子,要求將租期延遲到午夜以后,他想:夜晚必有燈火,可能會比白天容易發現目標,附近既然荒無人煙.那有燈的地方,一定就是“大覺禪院”了。
  兩個漁民看在銀子份上,勉強答應下來,可是,自薄暮到午夜,又由午夜到黎明,東方天際已透曙色,湖上卻未發現一絲燈光。
  海云怔仲良久,廢然歎道:“是我太傻了,那地方若非幽密難尋,他們又怎能在湖中隱居近十年之久而不被人發現。”
  三天后,海云單人回到了鐵門庄。
  海一帆和常無懼得悉經過,都為之惊异莫名,兩人搜盡枯腸。始終記不起“大覺禪院”這名稱,更不知所認識的朋友中,有誰喜歡穿著紫色的披風?
  海一帆問道:“你沒有看清他的面目,總該記得他的口音,他是南方口音?還是北方口音?”
  海云道:“听他說話,好像是江南口音,語聲緩慢而低沉,每當提到父親的時候,聲調總有些哽啞。”
  接著又將雙鏑劍解下來,遞給二老觀看,說道:“這柄劍設計精巧,是他隨身攜帶的獨門兵器,爹和三叔請再想想,可曾見過這奇特的怪劍?”
  海一帆和常無懼輪流觀察那柄雙搞怪劍,臉上仍然一片迷惑。良久,常無懼歎了一口气,道:“別說看見,連听也沒有听說過雙鏑劍這個名字。”
  海一帆把玩著雙鏑怪劍,輕按把手,劍鋒便脫鞘暴長;旋動護柄,劍身便自收縮,設計果然精巧無比。但他反复檢視劍的把手,甚至護柄和劍身,卻找不到任何標志或暗記。
  海云又奉上那份紙柬,道:“這紙上字跡可能是他的親筆,不知爹爹是否認得出來?”
  海∼帆看了之后,搖頭道:“字跡很潦草。何況咱們已有十年未和朋友通訊,從前也很少与人書信交往……”
  忽然語聲一頓,問道:“他還贈送你什么靈丹……”
  海云道:“是一瓶治療內傷的藥九,還剩下五粒左右,据悟非大師說,名叫‘護元金丹’——”
  他一面說,一面從怀里掏出那只精巧的小瓷瓶,誰知話猶未畢,小瓷瓶就被海一帆劈手奪了過去。
  常無懼獨眼圓睜,失聲叫道:“大哥,這不是五粒保命護元丹么?”
  海一帆雙手捧著磁瓶,全身激動得不停的顫抖,兩行熱淚已奪眶而出。
  他連連點著頭,便聲說道:“不錯,正是‘五粒保命護元丹’,我早有所疑,想不到真會是他!”
  海云急道:“他是誰?”
  海一帆含淚而笑,緩緩說道:“傻孩子,他就是你的四叔。”
  海云喜得跳了起來,大叫道:“他……他真是四叔?”
  海一帆淚水縱橫,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喃喃道:“當年生龍活虎般的‘八臂哪呼’,竟然出家做了和尚?海一帆啊海一帆,你的罪孽太深重了……”說著說著,語音哽塞,難以成聲。
  常無懼突然“蓬”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挾拐站了起來,嘎聲道:“云儿,咱們走!”
  海云詫道:“到那里去?”
  常無懼獨眼中噙著滿眶眼淚,恨恨的道:“你帶我去微山湖,我要當面問問他,他果真已經大覺大悟,忘了當年就班結義的情誼么?”
  海云忙道:“誰說四叔已忘了結義之情?”
  常無懼喝道:“他若未忘舊誼,為什么躲在禿驢窩里,不肯來見你爹?”
  海云道:“三叔錯怪他了,是小侄礙于‘岭南二凶’惡名,心存顧忌,沒有告訴四叔真話,他老人家并不知道爹已經回來了。”
  常無懼道:“微山湖和徐州近在咫尺,他如有一絲情義,這些年為什么也沒有去看望你龍二叔?”
  海云道:“他們師徒三人隱居小島,足跡不出竹樓,根本不知二叔人在徐州。”
  常無懼又道:“他足跡不出竹樓,怎會在湖濱練劍?被冷朋遇見過兩次?”
  海云道:“冷大先生也是最近才見到他,否則,他們都在湖中隱居。冷大先生以前怎會見不到他?”
  常無懼哼道:“這种薄情寡義的人,你何必還替他分辨?”
  海云道:“小便相信四叔絕非薄情寡義之人,他老人家雖然已經削發出家,心里仍未忘記當年結義之情。”
  常無懼道:“你怎么知道?”
  海云道:“四叔曾告誡岭南二凶,除非我爹回返中原,否則不許他們擅离大覺禪院一步。為這緣故,吃人魔樊破天曾暗求小侄幫忙。由此足見四叔仍在隨時等候著我爹的消息,准備和叔叔們重聚。”
  常無懼面色稍露,沉吟了∼下,道:“好!咱們現在就去告訴他真話,他來了便罷,不來就從此情斷又絕,咱們也不希罕一個和尚。”
  海云道:“小侄已雇舟尋覓了一天一夜,几乎找遍了半個微山湖,卻無法尋到那座小島,三叔即使要去,也得議妥了個尋找的方法才行。”
  常無懼道:“有什么難尋?咱們多雇些船,多帶些人。一個一個小島挨著搜,還怕找不到他?”
  海一帆揮手將他擋住道:“三弟,你先坐下來,縱然去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常無懼黯然落座,含淚道:“大哥,咱們不僅是尋他,也為了去看看龍二哥的傷……”
  海一帆點了點頭道:“愚兄猜想,四弟不肯多留云儿在大覺禪院,一是為了隱瞞身份,另一原因,必然是為了想全心全意替二弟療傷。他有‘五粒保命護元金丹’,療傷應無多大困難,等到龍二弟傷勢略輕,他一定會知道愚兄的行蹤消息,或許不須咱們去尋他,他就會自己赶來了。”
  常無懼道:“大哥的意思是——”
  海一帆道:“愚兄之意,咱們不妨稍候三數日,如果四弟不來,愚兄就想去微山湖尋訪,等到一月之期屆滿,你再和云儿同往。”
  常無懼道:“大哥為何不讓小弟一同去?”
  海一帆道:“咱們都走了,庄里交給誰去主持?我不讓云儿跟我同去,也不是要他留在庄中,而是另有重要的事要他去做,庄里几個受傷的人,只有請你照顧了。”
  常無懼詫問道:“云侄還有什么事?”
  海一帆凝重的道:“愚兄想叫他去一趟石樓山。”
  他望了海云一眼,又接道:“咱們必須尋求破解追風劍法的方法,石樓山离此不遠,趁這段時間,正好讓他去試一試。”
  常無懼道:“我看不必了,四弟也精通劍法,現在更研創出這种雙鏑怪劍,劍術造詣必然更有精進,咱們何必再求外人呢?”
  海一帆道:“這不是誰求誰的事,能夠多學一种絕技,就多一分制胜的把握。經歷這一次的失敗教訓之后,愚兄深感武術一道,深也無涯,咱們從前那般自負,實在可笑得很。云儿還年輕,應該讓他多求發展,別讓狹窄的門戶之見束縛他。”
  他說這些話時,神情嚴肅,語意深長,仿佛每一個字都有千斤般沉重,都是費了很大的力量才說出口來的。
  常無懼激動的道:“大哥何必气餒?一點小挫折算得了什么?‘海家神刀’當年在武功中也算……”
  海一帆苦笑著打斷他的話,說道:“我并非气餒,也不是自暴自棄,‘海家神刀’的威譽,更不是僥幸得來的。但是,三弟,若和天下的神功絕技相較,它只不過滄海一粟而已。”
  常無懼沒有再說話,一顆頭,慢慢低垂下去。
  “石樓金露醉神仙”。武林豪客莫不嗜酒,所以“酒母”金婆婆的名聲,在武林人物心目中,比世家豪門還要響亮得多。
  金婆婆的酒店,設在水泉村外山麓下,這儿本是石樓山和黃山交脈之處,綠草坡旁,垂楊影里,高高挑起一面繡著金字的酒旗。
  柳陰下,一排五棟木屋,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金家酒店”了。然而,奇怪得很,現在正是近午時刻,店門卻關得緊緊的,看不見一個酒客。
  大白天閉著店門,是歇息了?還是發生了什么事故?
  海云將馬匹栓在柳樹下,抬頭望望那面精致的酒旗,心里奇疑不已,猶豫了好一會,才緩步走到廊檐下,舉手叩門。
  叩了許久,屋里終于有了回應了,一個二十多歲,酒保模樣的青衣漢子,邊揉眼睛邊打呵欠地出來開了門,懶洋洋問道:“你要干啥?”
  海云含笑拱手道:“在下是慕名前來沽酒的,請問貴店何以閉門不應市?”
  那酒保揉著眼睛道:“現在什么時刻?”
  海云道:“午時已過了。”
  酒保揮手道:“還早著哩,太陽下了山再來吧!”說著,便想掩門。
  海云急忙伸進一只腳,抵住了門隙,笑道:“這位大哥,請把話說清楚些,為什么要等太陽下山再來?”
  那酒保斜目向他打量了一遍,似想發作,又因海云衣飾神采,不類俗夫,只好耐著性子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喝酒么?”
  海云道:“正是。”
  酒保道:“也沒听說這金家酒店的規矩?”
  海云微笑搖頭道:“正要請教。”
  酒保聳聳肩道:“這就難怪了,我現在告訴你吧!咱們金家酒店,‘五不賣’。”
  海云道:“敢問是那五不賣?”
  酒保道:“批售不賣,賒欠不賣,酒品欠佳不賣;時逾子夜不賣,還有就是太陽沒有下山之前不賣。”
  海云笑道:“前三項倒是無可厚非,但賣酒必須在太陽下山以后,時間卻又不能超過子夜,這是什么緣故呢?”
  那酒保打了個呵久,道:“這是咱們老太太訂的規矩,只因早酒最易傷身,午間喝酒容易誤事,必須等到入暮之后,事畢心閒,才是把酒尋醉的時候,喝到深夜子時,應該回家睡覺,所以不能再賣了。”
  海云看看天色,含笑道:“貴店所訂的規矩,委實入情合禮,無條在下遠道而來,別無可去之處,大哥能否行個方便,讓在下進店里坐一坐,等到太陽落山再喝酒,決不破坏貴店的規矩,行嗎?”
  那酒保把頭搖得跟貨郎鼓似的,連聲道:“不行!不行!不行!”
  海云央求道:“在下只想有個休息的地方,絕不喝酒,也不會礙大哥的事。”
  酒保冷冷道:“你要休息,我要吃飯,讓你進來不要聚,被老太太知道了,我的飯碗就砸了。”
  一面把海云往門外推,一面指著山坡下的水泉村道:“村子里有客棧,再不然,去樹陰下坐坐也行,抱歉得很,店里卻不能招待。”
  海云苦求無效,正想退出來,忽然瞥見店里坐著一個人,正在悠閒的自酌自飲。
  那人身穿灰色長衫,面向內,背朝外,獨据一張食桌,桌上空酒壺已堆積了七八個,几碟下酒菜也吃得快完了,分明已在這地喝了不少時間。
  海云心里一動,當時把臉沉了下來,道:“你說的日落前不賣酒,那位朋友喝的難道不是酒?貴店的規矩,難道是因人而施的嗎?”
  酒保回頭望望,冷笑道:“他是咱們老太太的朋友,不是普通酒客,自然不在規例之內,再說,你也不能跟人家比。”
  海云大聲道:“為什么不能比?”
  酒保道:“你別嚷,我若說不出他的名號,准會把你嚇個半死。”
  海云哼道:“在下可不是嚇大的,你就說出來試試。”
  酒保壓低了聲音道:“你听說過武林三大怪的名字么?”
  海云輕輕“哦”了一聲,大喜道:“果然是他!”話出手出,一把將酒保拖出門外,自己大步跨了進去,反手閉上店門,插上了門閂。
  那酒保反而被關在外面,气得哇哇大叫,把門捶得震天价響,海云卻置之不理。
  這時,海云只覺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幸運的人,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劍絕詩狂”,居然“得來全不費工夫”,店中此刻別無他人,正是攀談求教的大好机會。
  他整一整衣衫,盡量抑制住內心的欣喜和激動,輕輕走到桌邊,恭恭敬敬的抱拳長揖道:“晚輩海云,拜見杜老前——”最后一個“輩”字還沒有出口,卻突然愣住了。
  敢情眼前這位發衣人,相貌意生得十分古怪。紅通通的一張娃娃臉,肌肉細嫩,不見半很胡須,左邊面頰上,還有個很深很大的酒渦。
  然而。那張嬰儿般的嫩臉上,偏覆著一頭如霜白發。若單看臉部,此人年齡最多只有十來歲,若看發色,又至少已有八九十歲了——這就是名列“武林三大怪”的劍絕詩狂嗎?海云為之胜目結舌,下意識的感到,自己恐怕是弄錯了。
  那灰衣人緩緩放下酒杯,朝著海云露齒一笑,細聲細气問道:“杜老前?杜老前是誰呀?”
  他一說話,竟是不折不扣的“童音”。
  海云心里惊疑不定,連忙陪笑道:“閣下莫非是杜老前輩?”
  灰衣人道:“你說的是那一個杜老前輩?”
  海云道:“劍絕詩狂……杜玄。”
  灰衣人一怔道:“啊!劍絕詩狂……杜玄……”突然一推桌子,跳了起來,惊惶的四下張望著道:“他來了么?他在那儿?”
  海云不禁十分失望,苦笑道:“你不用害怕,杜若前輩沒有來,而是我認錯人了。”
  灰衣人長長吁了一口气,重又坐下,抱怨地道:“你這小娃儿怎么如此冒失,好容易瞧著姓杜的不在,我老人家才敢來喝几壺酒,被你這一嚇,險些連老命都嚇掉了。唉!年輕人,下次可千万不能這樣。”
  海云詫道:“你有多大年紀了?竟自稱老人家?”
  灰衣人舉起衣袖,抹了一把鼻涕,然后伸出兩個指頭:“老漢八年前過的八十八歲生日,下次過生日還差八個月另八天,今年多少年紀,自己也弄不清楚,你替我算算吧!”
  海云惊道:“閣下已九十六歲高齡了?”
  灰衣人笑道:“大概是吧!反正一個人活得太久,總懶得再去計算自己的年紀,這樣會覺得日子好過些。”
  海云肅然道:“敢問老人家貴姓大名,如何稱呼?”
  灰衣人道:“早忘了。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值得記憶的事太多,何苦還費心勞神去記那撈什干的名字。”
  海云注視著他那嬰儿般的面龐,心里不由泛起一陣疑云。
  灰衣人又道:“小娃儿,會喝酒嗎?”
  海云道:“略具薄量。”
  灰衣人道:“好极了,我老人家正愁寡酒易醉,坐下來咱們喝几杯。”
  海云也不推辭,拱拱手,吉罪落座。
  灰衣人把一壺酒推到海云面前,道:“來!先干了這一壺,試試你的酒量如何?”
  海云舉壺一飲而盡,脫口贊道:“好酒!果然不愧‘酒母’之名。”
  灰衣人笑道:“好酒香醇容易入口,后勁卻很足,否則,就稱不得‘石樓金露醉神仙’了。”
  兩人素昧生平,卻似一見如故,連干了几壺,越發豪興道飛,開怀暢飲起來。
  海云趁机問道:“老人家認識劍絕詩狂杜老前輩?”
  灰衣人道:“認是認識,但我老人家卻最怕見到他,要是當年不認識他倒罷了!”
  海云道:“那是什么緣故?”
  灰衣人道:“你不知道那窮酸有多纏人,見面就要喝酒,一喝就非喝醉不可。”
  海云道:“好友相聚,醉了又何妨?”
  灰衣人搖頭道:“醉了不可怕,但那窮酸一醉就要做詩,實在令人煩不胜煩。”
  海云道:“飲酒賦詩,應屬雅事,怎說煩人呢?”
  灰衣人道:“雅個屁,你沒見過窮酸做的詩,連神仙也看不懂,他還自鳴得意,把自己跟杜甫、杜牧相比,說什么:‘前有老杜小杜,今有一杜玄,那兩杜不過如此,這一杜才算詩仙’。你想想,這不是狗屁不通嗎?”
  海云險些把一口酒噴了出來,吸一口气,才笑道:“詩仙雖然未必,倒也頗具‘狂’气。”
  灰衣人道:“我老人家不會做詩,也不懂他是‘豬肚’還是‘牛肚’,反正我受不了他那股酸臭气,宁可不跟他見面。”
  頓了頓,反問道:“小娃么,你找他是為了什么事?”
  海云道:“晚輩意欲求授絕世劍法。”
  灰衣人道:“你要跟杜瘋子學劍法?”
  海云道:“正是。”
  灰衣人眼睛一陣轉動,忽然尖聲笑了起來,道:“小娃儿,那你真是找對人了。”
  海云愕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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