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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何凌風道:“人在洞里,你怎會不知道?”
  費明珠脹紅著臉,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岩上替你們守望,好像听見洞里有腳步聲音,等到追進來,那番婆已經不見了,可是,卻在這儿拾到這柄刀。”
  馮援伸手接了過來,臉色突變,失聲道:“胭脂寶刀?”
  不錯,蛟皮刀鞘,純金護鐺,刀柄上嵌著四個珊瑚字,的确正是“胭脂寶刀。”
  “胭脂寶刀”在天波府失落,卻在這荒山洞穴中得回來。
  姊妹會的人救走了東倭黑衣矮婦,卻留下了“胭脂寶刀”。
  這情形,簡直把馮援給鬧糊涂了。
  他迷惑的望著何凌風,茫然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凌風面色凝重,一字一字道:“這就是嫁禍的凶器。”
  馮援一惊,道:“莫非田伯達四個人,是被胭脂寶刀殺死的?”
  何凌風道:“正是。現在事情已很明白,田伯達顯然跟絕谷中人有關系,在天波府獲得胭脂寶刀以后,便和其他三人一同送來大巴山,不幸被姊妹會所乘,套去胭脂寶刀,殺了田伯達四個,卻將他們的尸体和胭脂寶刀用作嫁禍的工具……。”
  馮援恍然省悟,急道:“那咱們得赶快离開這儿才行。”
  何凌風目光直視洞外搖頭道:“已經來了及了。”
  馮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顆心不由向下直沉。
  洞口外,不知何時已多了三名佩刀女子。
  一色的紅衣,一式的薄刃長刀,三個人的神情也同樣冷漠。
  當中一個年紀較大些的,約有三十歲,紅色衣裙上鑲著藍緞滾邊。
  其余兩個,都只有十七八歲,紅衣鑲黑邊。
  馮援從她們的衣色和裝束,忽然想到傳說中的“迷谷”和“紅衣慧娘”,心里不禁一陣激動……。
  何凌風低聲道:“老大哥,既然已經中計,千万要鎮靜應付,最好先探听她們是不是真正的迷谷中人。”
  馮援笑了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兩人交談的時候,背后洞中又傳來了腳步聲,另兩名紅衣佩刀少女出現在身后。
  費明珠急忙拔出月眉刀,道:“咱們已經被包圍了,怎么辦?”
  馮援前后望了望,道:“不用害怕,下面那紅衣鑲藍邊的大約是個頭目,咱們下去跟她說。”
  三人躍落地面,洞外兩名紅衣鑲黑邊的少女立刻拔出了佩刀,洞中兩名也各撤兵刃,隨后躍落,對三人展開包抄形勢。
  只有那紅衣鑲藍邊的少婦屹立未動,卻用兩道冰冷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緩緩道:“你們是什么人?從哪儿來?往哪儿去?”
  馮援笑著一拱手,道:“這位大嫂子,能不能先讓咱們請問一聲,諸位可是紅衣慧娘的門下”
  那少婦陡然變色,沉聲道:“你們也知道紅衣慧娘?”
  馮援道:“以前只是听人傳說,不知道是否确有‘迷谷’這地方,現在看來,傳說竟然是真的了?”
  那少婦目光連閃了几閃,忽然舉手一揮,道:“把他們帶回去。”
  四名少女一聲答應,圍了上來。
  馮援道:“等一等,咱們跟諸位井河不犯,初逢乍遇,憑什么要把咱們帶走?”
  少婦叱道:“少廢話,你們是放下兵刃,乖乖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動手?”
  馮援笑道:“這么說,不去是不行了?”
  少婦道:“也行,除非你們能胜得過我這柄刀。”
  馮援咽了一唾沫,微笑道:“久聞迷谷刀法超絕,能見識一番,正是求之不得。”
  那少婦向前跨近兩步,手握刀柄,道:“你出手吧!”
  何凌風突然一橫身,搶在前面,低聲道:“老大哥,笨鳥先飛,小弟先試試她的鋒銳。”
  說著,將左手長劍插回腰際,舉起了胭脂寶刀。
  那少婦顯然識貨,眉頭一皺,道:“你是九曲城天波府的什么人?”
  何凌風道:“姓名身分并不重要,請姑娘賜招。”
  那少婦冷笑道:“好,你一定要自討沒趣,就讓你知道紅袖刀訣的厲害。”
  右臂一振,長刀已拔出鞘來。
  何凌風道:“姑娘為什么不先出手?”
  那少婦道:“主客有別,我讓你先出手。”
  何凌風明知迷谷刀法正是楊家神刀的克星,微微一笑,道:“強賓不壓主,何況在下手中又是一柄胭脂寶刀,姑娘還是別客气吧!”
  那少婦不屑地道:“你若以為仗著胭脂寶刀就占到便宜,那就打錯主意了,接招。”
  話落,刀出,寒光閃處,刀鋒已到面前。
  她這出手一刀,快得令人難以置信,連馮援和費明珠在旁全神凝注,也沒有看清她是怎樣出招的。
  何凌風更是眼花撩亂,几乎鬧了個措手不及,急忙倒退兩大步,舞起一片刀光護身。
  誰知那少婦出招快,—變招更快,手腕微抖,長刀已變劈為削,刀鋒斜透入何凌風的光幕中。
  何凌風一面舞刀護身,一面連連后退,只覺那紅衣少婦的長刀,似乎已跟胭脂寶刀沾在一起,竟然封架不開,揮之不去。
  這一來,他除了繼續不停地舞刀,繼續不停地后退之外,連變招換式的机會也沒有了。
  只要他一停下來,紅衣少婦的長刀便隨時可以穿透刀幕,傷到他的身体。
  何凌風簡直慌了手腳,轉眼間,已繞著原來立身處后退了兩個圈子,那紅衣少婦仍然貼在自己近前。
  馮援見情形不對,忙大喝一聲:“住手!”
  就在他出場喝止的同一剎那,費明珠也揮刀出手,攻向紅衣少婦后側。
  人影交錯,暴起連聲脆響,刀光中,一條紅色身影凌空翻了個筋斗,落在一丈外。
  何凌風和費明珠卻莫名其妙地撞在一起,不由自主,互拼了兩三刀,才發現彼此是一家人,急急收刀退開。
  兩人面面相覷,卻錯愕不已。
  紅衣少婦冷傲地笑道:“如果你們打算三個人一齊上,我也不反對,但最好顧點顏面,不必用聲東擊西,一個叫停,一個又偷擊這种卑鄙手段。”
  費明珠怒道:“就算一個對一個,我也不怕你。”
  紅衣少婦道:“是嗎?你要不要試試看?”
  費明珠道:“試就試。”
  月眉刀一擺,便向紅衣少婦沖過去。
  馮援一伸手臂,道:“慢著。”
  費明珠气呼呼的道:“馮大哥,這女人太狂了,讓我好好教訓她一頓。”
  馮援道:“教訓女人是我們男人的事,你先退開,看我馮大哥的。”
  紅衣少婦臉上泛起怒容,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再敢口舌輕薄,當心姑奶奶割下你的舌頭。”
  馮援笑了笑,道:“來吧!舌頭就在我嘴里,怕只怕你沒有這份能耐。”
  紅衣少婦哼了一聲,長刀展動,直沖了過來。
  馮援正要激怒她,沒等她人到,已飛快地迎上前去,左刀右劍,一齊出手。
  兩人才照面,便閃電般互相搶攻,但見刀光飛舞,劍影縱橫,剎那間,已各自攻出五六招。
  這五六招,雙方都是攻敵,极少自保。
  但奇怪的是,雖然滿天刀光劍影,卻听不到一絲兵刃相擊的聲響,也沒有誰受傷。
  原來他們每發一招,都是攻敵之必救,但誰也沒有同歸于盡的打算,招式發出手,才知道自己也陷在同樣危險,迫得只好中途變招。
  因此,兩人出招雖快,招式都不敢用老,刀劍出手,一發即收,每一招都沒有接實。
  換句話說,兩個人心意相同,都希望在气勢上震懾對方,在招式變化上覓敵空隙,并沒有真正硬拼硬接。
  結果,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馮援以劍為主,以刀為輔,施展的正是“刀劍合壁陣”,五六招下來,竟然無法克制紅衣少婦的長刀,急忙一挫腕,向后掠退。
  紅衣少婦也知道遇上了勁敵,同樣收住刀勢,沒敢再進逼。
  兩人互相凝視著,足有半盞熱茶之久,馮援才長吁了一口气,緩緩插回刀劍。
  那紅衣少婦也跟著收刀入鞘。
  馮援道:“你的刀法可算得玄妙詭奇,但你的內力仍嫌不足,如果咱們真正招招接實,吃虧的還是你。”
  紅式衣少婦并不否認,卻笑了笑,道:“你也討不了好,咱們最多落個兩敗俱傷而已。”
  馮援道:“你在谷中是什么身份?”
  紅衣少婦道:“本門衣色鑲邊,以金、銀、藍、白、黑為等級,我只不過是一名鑲藍邊三等巡山使者,你縱然功力胜我少許,也設有什么了不起。”
  馮援倒吸一口气,回顧何凌風苦笑道:“看情形,咱們這場官司是打定了。”
  何凌風道:“只要無愧于心,天下何處不可去?”
  費明珠道:“可是,馮大哥——。”
  馮援擺擺手,沒讓她說下去,卻對那紅衣少婦道:“帶路吧!咱們跟你去見見貴谷的主人。”
  紅衣少婦倒很客气,拱手道:“請。”
  四名少女也收了長刀,分左右,就像押解犯人似的,簇擁著馮援三個人离開了洞口。
  繞回前面凸岩,馮援才知道自己的抉擇完全正确。
  岩下火堆邊,另有一名“鑲藍邊”的巡山使者,帶著四個“鑲黑邊”的少女,已經將田伯達等四具尸体,搬上兩架臨時用樹枝長藤扎成的异床,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迷谷,這是多么神秘誘惑的名字。
  你一定想到那是一處隱蔽詭秘的絕谷,四周高山圍繞,峭壁千仞,猿猴難渡,谷中終年云霧彌漫,奇花异草,出口若非長藤垂遮的山洞,至少也是羊腸小徑,千曲百轉,充滿了神秘和凶險
  如果你真的這么想,那就錯了。
  對,這儿的确是個山谷,四周也的确有高山環繞,但卻既非險峻絕地,更非云峰霧里。
  這是一座溫暖而美麗的山谷,半點都不神秘,谷后有溪,谷口有路,山谷中,是一片寬廣的平原,有水草,有田畝,更有成片的果樹和遍山的牛羊。
  谷中人,男耕女織,過著朴實無華,世外桃源一般的快樂生活——只除了那座修筑在果樹林內的巍峨庄院是例外。
  那座庄院里,全是女子,人人佩著長刀,穿著一式的紅衣。
  她們雖然也是谷中的一分子,卻不事耕織,生活也跟其他人迥然不同。
  庄院中的女子,都是由谷中居民家里挑選出來的,必須要秉賦特佳、根骨出眾的才能入選。自孩提時起,便進入庄院內練武,成年以后,就擔負保衛全谷居民生命安全的責任,按武功深淺分列等級,稱為“紅衣木蘭隊”。
  那座庄院,就叫做“木蘭庄”。
  那座庄院的主人姓黃,世代相傳,即一谷之主,現在已不知道是第几代了。
  馮援三人在兩名巡山使者和八名紅衣少婦押同下,順利地進入山谷,抵達庄門前。
  在谷外,既未見到森嚴的戒備,進入谷中,也沒遭到盤查攔阻,谷中居民看見他們,除了含笑頷首,竟然沒有絲毫敵意。
  這就是傳聞中神秘詭异的迷谷?
  這就是“紅衣慧娘”避世隱居的地方?
  這就是天波府楊氏兄弟葬身之處?
  不,絕沒有人會相信,殺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但這些女子都穿著紅衣,刀法又都神妙莫測,卻都是鐵錚錚的事實,如果不是“紅衣慧娘”的后代,怎會調教出如此高明的弟子呢?
  一路行來,馮援的眉頭就沒有松解過,何凌風卻神情木然,臉上毫無表情。
  他們心里都怀著許多相同的迷團,只是誰也沒有說出來。
  費明珠則充滿了惊异和好奇,不停地左顧右盼,似乎對這陌生的地方感到無比新奇与興奮。
  庄院門口,有兩名佩刀紅衣少女侍立著,衣沿鑲著白邊。
  當她們看見舁床上的尸体,都流露出惊駭之色。
  其中一個立刻迎了上來,低聲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四個人全被殺了?”
  那二十多歲的紅衣少婦點了點頭,反問道:“谷主在什么地方?”
  守門少女道:“剛才還問起你們的消息,可能還在東花廳內,我去替你們通報。”
  紅衣少婦道:“不用了,我和林姊親自去面報谷主,你們好好看著這三個人。”
  說著,和另一名鑲藍邊的巡山使者一同進庄去了。
  那守門少女向馮援三個人打量了一遍,好奇的問道:“你們三個是凶手?”
  馮援聳聳肩,道:“大概是吧!”
  守門少女一怔,道:“怎么說‘大概’呢?”
  馮援笑道:“因為咱們并沒有殺人,這四個人卻死在咱們過夜的地方,如果咱們說不是凶手,你們一定不信,如果說是,咱們自己又不信。”
  那守門少女突然笑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你們都是冤枉的,對不對?”
  馮援又聳聳肩,笑道:“大概是吧!”
  那守門少女卻正色道:“我看你們也不像殺人的凶手,不過,我可要好心勸你一句話……”
  馮援道:“什么話?”
  守門少女道:“如果你們真的不是凶手,千万不要隨便承認殺人,我們谷主最痛恨殺人了,尤其是仗著武功倚強凌弱,濫殺無辜,你們若是殺人的凶手,准不得活命。”
  馮援道:“這么說,你們谷主的心很善良了?”
  守門少女道:“誰說不是,我們谷主不僅心腸好,脾气也最好,待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何凌風突然插口道:“只不知道講理不講理。”
  守門少女不悅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何凌風道:“譬如說,我們若是無意中來到這座山谷,并未存著惡意,她還會不會讓我們自由自在的离開?”
  守門少女道:“為什么不讓你們离開呢?如果你們在山中迷路,無意間闖到這里來,就是本谷的客人,我們會好好招待你們,然后送你們出去,只要你們不把這里的情形泄漏給外人就行了。”
  何凌風和馮援不由自主交換了一瞥困惑的眼神,內心同時生出一個相同的疑問:“果真如此,楊家兄弟怎會一去不歸?”
  那守門的少女很健談,看兩人神情似乎不信,又道:“我們不愿讓外人知道這儿的情形,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這儿地方只有這么大,容納不下太多的人,同時也怕那些存心不良的江湖人物,來偷襲我們的武功,增添無謂的麻煩,這是祖先留下來的規矩,并不是谷主自己訂定,不過,如果你們自己不愿意离開,情愿永遠留下來,我們也會很歡迎……。”
  她還想再往下說,那紅衣少婦已經由庄中出來,向馮援等三人招招手,道:“谷主召見,你們跟我來。”
  何凌風臨行,對那守門少女笑了笑,道:“請問姑娘怎樣稱呼?”
  守門少女道:“我叫方蕙儿,屬于‘木蘭白隊’。”
  何凌風笑道:“如果谷主不怪罪,或許我會請求留下來,到那時候,希望姑娘多多指教。”
  那守門少女毫不扭捏,笑著道:“好,希望你有這份好運气。”
  三人离開庄門,跟著那紅衣少婦向里走,途中,費明珠故意后一步,低問道:“楊大哥,你真的想留下來,不回天波府了?”
  何凌風微笑道:“此地是世外桃源,并不比天波府差,留下來又有什么不好?”
  費明珠道:“哼!你們男人都是這樣沒良心的,一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就把祖宗家業全忘了。”
  何凌風笑道:“那不能怪男人,誰叫你們女人要長得那么漂亮呢?”
  費明珠“啐”了一聲,加快腳步往前去了。
  繞過花圃,迎面一道回廊,環著落地長門,就是東花廳。
  廊下站著四名鑲白邊的少女,花廳的門卻掩而未開。
  紅衣少婦領三人來到廊下,道:“谷主要親自問你們的話,請將隨身兵刃留在廳外。”
  這是規例,也是禮貌,紅衣少婦說得也很客气,令人無法拒絕。
  馮援向兩人點點頭,解下了隨身刀劍,何凌風和費明珠也只得照辦。
  四名少女接去兵刃,推開了花廳長門。
  馮援昂首而入,卻發現花廳中空無一人,正面一張長案,案上擺著紙、筆、墨硯等物,案后有四把椅子,全都空著。
  正感詫异,那紅衣少婦已經跟了進來,用一柄小錘,在門旁玉獸上輕輕敲了三下,道:“凶嫌三名帶到,請執法升座。”
  兩旁側門垂帘掀動,魚貫走出來十二名身穿紅衣藍邊的婦人,分列在桌案左右,每人都佩著長刀。
  馮援縱肩笑道:“看這陣仗,真像打官司過堂啦!”
  身后紅衣少婦立即沉聲喝道:“不許隨便說話。”
  接著,門內又緩步走出來四個女人。
  這四人,最年輕的已有六十來歲,年長的怕不有八九十歲,一個個雞皮鶴發,形貌枯槁,分別在四張椅子上落了坐。
  她們身上也穿著紅衣,卻鑲著銀邊。
  馮援知道這四個老太婆身分不低,心里暗暗好笑:看情形,真成了殺人凶嫌,千万別被判個“立斬”,那才冤死了。
  左右案頭,兩名鑲藍邊的婦人各在小凳坐下,攤開了紙筆,竟是要“當庭錄供”的樣子。
  中間靠右首一個年紀最大的老嫗先開口,道:“本谷承上天垂愛,秉祖先遺訓,深山聚族而居,与世無爭,与人無尤,愿世人永享太平,同登壽域。是以對暴虐殺戮,懸為厲禁,凡有干犯禁例者,一律從重治罪。”
  她的話聲剛落,左首另一個老嫗突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喝道:“你們三人叫什么名字?由何處來?為什么殺人?一件件從實招來。”
  何凌風和費明珠都沒有開口。
  馮援對她問了些什么話,根本一句也沒听進去,他只注意到這老太婆的巴掌拍在桌案上,其聲雖響,桌案卻文風未動,案上的紙、筆、墨硯,絲毫沒有震動,整張案桌,卻已向下陷落了一寸多。
  陷落并不是案腳沒人地下,而是案腳本身縮短了。
  這表示老太婆的掌力,已達到“隔磚碎紙”、“隔山打牛”的上乘境界。
  馮援自忖無法辦到,心里不禁駭然暗惊,因此忘了答話。
  紅衣少婦在身后催促道:“童姥姥問你們的話,為什么不回答?”
  馮援定了定神,道:“哪一位是童姥姥?”
  紅衣少婦道:“就是左首第二位,剛才問你們姓名來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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