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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迷谷的上上下下,沉浸在濃得化不開的喜气中。
  很可惜,這种盛況只維持了七天,就出了大紕漏——馮婉君的儿子突然失蹤了,而且,胭脂寶刀也同時失去蹤影。
  馮婉君的儿子楊繼裘才不過半歲,人雖小,卻是楊、馮兩家的希望。
  因為,楊家的天波府和馮家的千歲府,就只剩這么一根嫩芽儿,一身承武林三府中二府的存續和發揚光大的責任。
  至于胭脂寶刀,雖然也是楊家的傳家寶刀,但跟楊繼裘這娃儿一比,倒顯得并不怎么重要了。
  但不管是娃儿重要還是寶刀重要,對迷谷的上上下下而言,這個大紕漏,有如一聲晴天霹雷,全都震惊得呆住了。
  尤其是馮婉君這位天波府的女主人,更是急得快要瘋了。
  震惊、焦急,都無濟于事,重要的是赶快將娃儿和寶刀找回來。
  在全谷人員搜尋之下,只差沒有將迷谷的地皮給翻開來。
  可是,就是沒有娃儿和寶刀的影子。
  更令人費解的是,在這七天當中,雖然全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對谷中的警衛卻還是一如以前一樣的嚴警。別說是一個娃儿、一把寶刀,不可能混出去,即使是一只小狗、小貓,也不能逃出去,但事實上,娃儿和寶刀就是不見了。
  而且,連本來不屬于迷谷的客人,如香云府的費百齡父女和來自扶桑國的以金藍玉為首的那批人,全都沒有离去。
  也幸虧這批客人還沒有离去,否則,這嫌疑可就大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細密搜查,仍無結果之后,所有首腦人物都集中在長老院中,開始冷靜地研商對策。
  迷谷的長老院,共有長老五位。
  原來的首席長老童淑貞已被廢除,并囚禁于一棟獨立木屋中,目盲傅姥姥,仍然負責看守冰宮的大責重任。所以,實際上參与這次會議的長老,不過是三位,其中一位白姥姥,是新任的首席長老。
  當然,像這种毫無跡象可尋的案子,研商、檢討,都不可能搞出什么名堂來。
  散會之后,何凌風特別偕同唐小仙去馮婉君的房中。
  時已二更過后,馮婉君像木頭人一樣,獨對孤燈,對何凌風、唐小仙兩人視而不見。
  何凌風小倆口也并未向馮婉君說什么寬慰話,此情此景之下,誰都了解,一切的寬慰話,都無异隔靴搔痒,是多余的。
  進入馮婉君的房間之后,何凌風喧賓奪主,掩上房門,唐小仙一怔,道:“瞧你……神秘今今的,莫非有甚么發現?”
  何凌風正容說道:“發現倒沒有,只是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噢……”
  “由于這問題太過嚴重,如果在會議上提出來,會使很多人涉嫌而不安,所以,我只好單獨跟你說。”
  唐小仙道:“究竟是甚么問題?”
  何凌風反問道:“你說,娃儿和寶刀會不會長翅膀飛走?”
  唐小仙苦笑道:“那怎么會呢?”
  何凌風道:“但事實上,娃儿和寶刀都不見了,而且是遍尋無著。”
  “……”唐小仙苦笑著沒接口。
  何凌風又道:“所以,我認為,本谷除了公開的通道和谷后的冰官、火窟那條通路之外,必然還有一條由某一個人在無意間所發現的秘密通道。”
  唐小仙身子為之一震,道:“這么說,本谷有內奸?”
  何凌風道:“是的,所以,我只能單獨提醒你,從現在起,暗中特加注意。”
  像木頭人一樣的馮婉君,忽然插口說道:“不錯,我也是這么想。”
  唐小仙苦笑道:“如果說,本谷還另有秘密通道,那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
  門外有人躬身說道:“啟稟谷主,輪值白邊侍者第七號有要事稟奏!”
  唐小仙沉聲說道:“進來說!”
  “是。”七號白邊使者進入室內,分別向唐小仙、何凌風、馮婉君等三人行禮之后,才苦笑道:“啟稟谷主,童姥姥已經自盡了。”
  曾經貴為首席長老,如今已被廢除職位和功力的童姥姥,其了無生趣,不難想見。但她的自盡也赶在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也好像是有點不可思議。
  這是巧合?還是另有蹊蹺呢?
  唐小仙一怔,道:“是如何自盡的?”
  七號白邊侍者道:“回谷主,童姥姥是自己掌碎天靈蓋,連臉部都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一個已經廢去功力的人,以自己的手擊碎自己的天靈蓋來自盡,已經不是易事,如果連面目都擊得血肉模糊,那絕對是更為可疑。
  因此,何凌風向唐小仙投過會心的一瞥之后,插口問道:“童姥姥的自盡是你發現的嗎?”
  七號白邊侍者躬身道:“是的!”
  何凌風接問道:“你說,童姥姥的遺体連臉都血肉模糊,那一定難以分辨她的本來面目?”
  “是的。”
  “那你怎能斷定那是童姥姥的遺体?”
  “因為,不論身材、衣服,以及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綠玉戒子,都證明她是童姥姥……。”
  何凌風截口接道:“走,帶我去瞧瞧。”
  “瞧瞧”的結果,證明七號白邊使者的話沒錯,那應該是童姥姥的遺体。
  不過,對于一個失去功力的人,自擊天靈蓋自盡時,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將自己的面目也擊得一場糊涂,這一點,何凌風始終存疑不解。但他這個疑團,也僅僅是向唐小仙、馮婉君兩人悄聲提及而已。
  如果何凌風的怀疑沒錯,那么,童姥姥去哪儿了?
  那個跟童姥姥身材相同,面目卻難以分辨的尸体,又是由哪儿來的?
  這是不是表示,迷宮中果真有另一條通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清晨,又有了新的事故。
  事故之一是一名輪值的白邊使者死在崗位上,死因是一刀穿胸。
  事故之二是馮婉君失蹤了。
  馮婉君是在她的寢室中失蹤的,房間中沒有任何跡象可尋,誰也分辨不出來,她是自行出走?還是被人所劫持?
  但有一點是可以确定了,那就是迷谷中必然有第三條通道。
  第三天,又有人被殺——死的是負責看守冰宮的目盲長老傅姥姥,死因也是一刀穿胸。
  傅姥姥雖然是瞎子,但她的身手,卻是所有長老中最高的。
  像傅姥姥那樣的高手,也莫名其妙地被一刀斃命,那位神秘人物的高明,已不難想見。
  不過,這一次也有點跟前兩天不同,那就是傅姥姥的遺体旁,留下十六個血字:
  一日一個,
  十日五雙,
  血洗迷谷,
  威震八荒。
  現在,几乎被逼得發瘋的是何凌風、唐小仙、金紅玉等人了。
  但他們雖然心急如焚,頭腦卻還很冷靜。
  他們明白,目前當務之急,是找出那第三條秘密通道來,加以阻斷,然后再企圖复仇良策。
  否則,像這樣一天死一個,死者固然死得窩囊,未死者更是精神上飽受威脅,長久下去,整個迷谷的人,都會精神崩潰的。
  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五天,也就是第五個迷谷中人被殺的那一天,終于找到那一條第三通道。
  那第三條通道,竟然是在童姥姥以前所住房間的床舖下。
  也由于此一發現,童姥姥的神秘死亡和死狀,就顯得更為可疑了。
  那是一個天然石洞,石洞除了可通花園中的假山之外,還可通谷外。
  假山中的出口,為一根移植來的石筍擋住,故經多次搜查,都未被發現。
  谷外出口則在一道奇險的山澗中,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
  當何凌風、唐小仙兩人追查到出口處時,發現一紙預先留置的便箋,便箋上很潦草地寫著:
  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查出這一條秘密通道,几時查出這一條秘密通道,也就是你們被活埋的日子……
  才看到這里,心中一動,并听到有引線燃燒所發現的“嘶嘶”聲。
  不及說話,何凌風立即拉著唐小仙的手,以最快的速度,飛射而出。
  一出洞口,一個左轉,又發射到十多丈外一株斜伸山澗半空的雜樹上。
  就這當口,“轟”然一聲巨震過處,那出口處的石洞,已整個儿崩坍、封死。
  山鳴谷應,濃煙迷漫中,何凌風、唐小仙兩人臉色一變再變,默然無語。
  稍停過后,何凌風才恨聲說道:“鼠輩,好陰險的手段!”
  唐小仙輕輕一歎,道:“那便箋還在不在?”
  何凌風苦笑道:“還在……”
  再度展開便箋,繼續看下去。
  ……你們一定會罵我太陰險,其實,我倒是認為我還算是厚道的,想想看,如果我不先行說明示警,現在,你們還能活著嗎?
  當然,你們反應快、輕功好,也是現在還能活著的原因之一。
  現在,言歸正傳,寶刀、美人、娃儿都在我手中,如果說這是一場豪睹,我是庄家,我等著你們下注,也等著你們發問。
  复仇者
  唐小仙蹙眉自語道:“這鼠輩還在附近?”
  不遠處,立即傳來一串清朗語聲道:“我當然還在附近,否則,方才誰去點燃那炸藥的引線?”
  听口音,這個人好像還很年輕。
  時已薄暮,暮靄四合中,不但顯得陰森、恐怖,也令人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唐小仙目注十多丈外的雜木林中,也就是那發出清朗語聲的地方,喝問道:“你是誰?”
  那清朗語聲道:“那信箋上已寫得很明白,我是复仇者。”
  唐小仙道:“你跟誰有仇?”
  那清朗語聲道:“所有迷谷中的人,都是我的仇家。”
  “不能說詳細一點?”
  “我會的,但不是現在。”
  “要到何時何地,你才肯詳細說明?”
  “這個嘛!”那清朗語聲的人,好像是沉思著說道:“地點是飛虎寨……”
  唐小仙截口問道:“就是跟武林三府齊名的三府一寨中的飛虎寨?”
  那清朗語聲道:“不錯,至于時間方面,那就要看你們自己了,現在這條秘密通道已經封死,我也做得再去迷谷殺人。所以,從現在起,不論你們什么時候去飛虎寨,我都在寨中恭候諸位俠駕。”
  話鋒一頓又起:“現在,我要特別說明,你們去多少人,我都不限制,但卻有一個限制,那就是最少必須去三個,你、何凌風、金紅玉,三位中,缺一個都不可以。”
  唐小仙冷笑道:“好,我們不會教你失望,也會盡快的赶去飛虎寨。”
  “那么,在下告辭。……”
  “慢著,我還有話要問……”
  對方沒有接腔,只見那雜木林中騰起一道人影,在夜空中划上一個美妙的半弧,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唐小仙頓足怒叱道:“該死的王八蛋!”
  何凌風苦笑了一下,道:“小仙,你是不是准備問他,跟童姥姥的淵源?”
  唐小仙點點頭,道:“是的……”
  何凌風道:“其實,事到如今,不問也可以猜想得到了,童姥姥不但沒死,而且還跟方才那個复仇者一定有很深的淵源。”
  一陣兵刃相擊聲和叱喝聲,遠遠傳來。
  何凌風、唐小仙兩人互望了一眼,循聲飛射而去。
  松林中,一處較為空闊的地方,一場罕見的惡戰正在進行著。
  惡戰的雙方是一個青衣中年婦人,和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人。
  五丈外,還有一個雙十年華的紅衣女郎在觀戰。
  紅衣女郎眉目如畫,身材多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那中年婦人跟紅衣女郎面目有八成近似,很可能是母女。
  那年輕男人也算是一表人才,但一張俊臉上卻充滿殺气,目光中更含有怨毒。
  兩人使的都是刀。
  那年輕男人使的,竟然是迷谷中不傳絕藝的“紅袖刀法”。
  當何凌風、唐小仙兩人悄然欺近十丈之外,藏身于一堆雜木之后,向斗場窺視時,唐小仙不由向何凌風投過困惑的一瞥。
  那意思好像是說:“怎么又有一個會使‘紅袖刀法’的外人?”
  何凌風的反應是聳肩苦笑,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時候,那一旁觀戰的紅衣少女,也有意無意之間,扭頭向他們藏身的地方深深地盯了一眼。
  据唐小仙暗中觀察,那年輕男人對紅袖刀法的嫻熟、精練,不下于她自己。
  經驗告訴她,那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練成的。
  這情形,自然使唐小仙惊上加惊。
  而更使她震惊的,還是那青衣婦人的表現。
  那青衣婦人一直只守不攻,從容地見招抵招,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如所周知,紅袖刀法是當代武林所公認的最好、最玄的刀法。
  面對紅袖刀法而能有這樣的表現,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青衣婦人也熟悉紅袖刀法,而且,她的身手還必超過那年輕男人。
  這些,本來也不過是何凌風、唐小仙兩人到達現場之后的第一個印象。
  唐小仙心念電轉之間,又向何凌風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色。
  那年輕男人一套紅袖刀法使完,竟然未能將對方迫退過一步,不由色厲內茬地問道:“你為何不反擊?”
  話聲中,他的紅袖刀法又由第一式開始攻出。
  由他問話的嗓音中,何凌風、唐小仙兩人己可确定,這個年輕男人就是那自稱來自飛虎寨的复仇者。
  那青衣婦人還是一面從容地見招拆招,一面談然一笑道:“我正等著你施展另一种刀法。”
  那复仇者一怔,道:“甚么另一种刀法?”
  那青衣婦人道:“最近几天、你不是正在學習一种新的刀法嗎?”
  那复仇者冷笑道:“那你是自己找死……”
  話音中,刀法忽變,風雷之聲大作,那青衣婦人已被淹沒于一片刀海之中,也沒法看到她是如何的在應付這雷厲風行的攻勢。
  刀光霍霍中,只听那复仇者冷笑道:“現在,你見識到真正冠絕武林的刀法了。”
  這兩句話,對暗中窺視的何凌風、唐小仙兩人,也同樣适用。
  迷谷的紅袖刀法,一向被公認為武林一絕。
  為了學習紅袖刀法,以往,多少人不惜犧牲生命去闖迷谷的冰宮火窟。
  何凌風雖然是唯一生還的幸運者,但也在目睹目前那复仇者所施展的神奇刀法之后,不由不覺得那种冒險,實在太不值得了。
  那青衣婦人沒有接腔。
  在對方那刀化千鋒的層層刀幕中,也還是沒法看到她是如何在應付。
  那复仇者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再不答話,我可要下殺手了。”
  如果像目前這种刀法還不能算“殺手”?
  那么,更厲害的“殺手”刀招”,又是怎樣的呢?
  那复仇者顯然并非虛予恫嚇,說完之后,刀光更盛,映得星月無光,風雷之聲也更盛,令人有如置身于夏日暴風雨之中。
  何凌風、唐小仙兩人目瞪口呆中,只听那青衣婦人答非所問地道:“短短几天當中,能將風雷刀法練到此种程度,你的天分,實在叫人震惊。”
  “鏘”地一聲,惡戰戛然而止。
  那复仇者的大刀被架住,人也被制住了。
  此刻,那复仇者臉上的震惊、凜駭,和詫异的复雜表情,即使是世間最頂尖儿的丹青妙手,也不可能將它完整地描繪出來。
  同樣,暗中窺視的何凌風、唐小仙兩人,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青衣婦人抽回寶刀,抬手一掠鬢際青絲,淡然一笑道:“放心,我不會殺你,但你必須告訴我,胭脂寶刀在什么地方?”
  那复仇者苦笑道:“我……我不知道!”
  那青衣婦人道:“那怎么會哩!你已經學會了胭脂寶刀上的風雷刀法,豈有不知寶刀下落之理。”
  胭脂寶刀上還有一套風雷刀法,這,對何、唐兩人來說,也是聞所未聞的奇聞。
  因此,唐小仙、何凌風兩人也交換了一個既惊且詫的眼色。
  那复仇者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青衣婦人道:“好,我不妨多費點儿口舌,最近几天,你跟童淑貞在迷宮所玩的把戲,我全都知道……”
  那复仇者臉色一變,道:“你……也是迷谷中人?”
  那青衣婦人道:“我要是迷谷中人,你還能活到現在,听著,我不過問江湖是非,也不過問人間恩怨,我的任務,只要將胭脂寶刀收回。”
  那复仇者道:“那……你是天波府楊家的人?”
  那青衣婦人道:“你別以為胭脂寶刀來自天波府,就認為我是楊家的人,其實,胭脂寶刀本系寒家所有,只是流落江湖已上百年了。”
  那复仇者道:“那么,大嬸究竟是哪一個門派的高人?”
  那青衣婦人道:“你不必過問這些,只要告訴我胭脂寶刀在哪儿就行了。”
  那复仇者苦笑道:“大嬸既然對我的一切那么清楚,當也了解胭脂寶刀并不在我身上了。”
  那青衣婦人道:“我知道寶刀在童淑貞手中,但童淑貞很机警,已經躲起來了,你既然跟童淑貞朋比為奸,我只好由你身上追究。”
  那复仇者道:“我說的話,也許大嬸不相信,事實上,我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童姥姥了。”
  那青衣婦人道,“我好像應該相信你,記著,赶快去找童淑貞,告訴她,胭脂寶刀是不祥之物,誰擁有它,都不得善終,天波府楊家的沒落,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所以,請轉告童淑貞,赶快將寶刀交給我,遠走高飛,還可能逃過這一劫,如想妄圖頑抗,下場必然慘不忍睹。”
  話鋒一頓,又沉聲問道:“記得沒有?”
  那复仇者身子一震,道:“記得了。”
  那青衣婦人凌空揚指,解開對方穴道,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是……”
  目睹那复仇者狼狽而去之后,那青衣婦人才微微一笑,道:“何公子,你們小倆口,是否也該出來了。”
  何凌風、唐小仙兩人只好苦笑而前,雙雙恭敬地行禮,道:“何凌風、唐小仙見過前輩。”
  那青衣婦人點了點頭,目光來回掃視了一陣子,才輕歎一聲,道:“果然是仙露明珠,佳偶天成。”
  接著,又向一旁的紅衣女郎道:“珠儿,還不見過何公子、何夫人。”
  那紅衣女郎連忙向何凌風夫婦襝衽行禮,道:“見過何公子,何夫人。”
  鶯聲嚦嚦,如珠轉玉盤,悅耳已极。
  何凌風夫婦也連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
  那紅衣女郎好像是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這會,竟然連脖子都窘得緋紅。
  但由于她長得實在太美,俏臉飛配下,更格外具有一股撩人的風韻。
  真個是:淡淡衣裳楚楚腰,無言相對亦魂消。
  那青衣婦人含笑接道:“老身夫家姓冷,兩位叫我冷大嬸或冷夫人都可以。”
  何凌風夫婦又雙雙行禮,道:“冷大嬸,您好!”
  冷夫人又道:“這是小女玉珠,還是第一次跟老身跑江湖,很土气,兩位請莫見笑。”
  唐小仙搶先嬌笑道:“冷姑娘一片純真,教人羡煞,晚輩夫婦又怎敢見笑。”
  冷夫人笑笑道:“方才,老身跟那位复仇者的談話,兩位都已經听到了?”
  何凌風夫婦同時點頭,道:“是的。”
  冷夫人娓娓地說道:“胭脂寶刀又名魔刀,一般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它的來歷,也不知道它的刀柄中,藏有一套冠絕古今的風雷刀法。”
  接著,又輕歎一聲,道:“此刀已通靈,不但殺孽奇重,也深具魔性,擁有它的人,如果不懂得廣行善事,多積陰功以自求多福,必遭它的魔性所克,不得善終。”
  “它,流落江湖已百年,天波府楊家是它的第三代主人,百年來,三代主人都不得善終。”
  唐小仙忍不住問道:“冷大嬸,胭脂寶刀是否本為府上的傳家之寶?”
  冷夫人點點頭,道:“不錯。”
  唐小仙道:“既然是貴府的傳家之寶,又怎會流落江湖數百年之久?”
  冷夫人笑笑道:“個中原因,說起來太繁瑣,但簡略地說,兩個字就可以包括,劫數。它流落江湖百年,是刀的劫數,也是那些應劫者的劫數。現在,寶刀的百年劫數已滿,我就是奉先祖的遺柬指示,前來將它收回的。不料陰錯陽差,半途被洪水阻道,遲來了几天,以致又使它落人居心叵測的童淑貞手中,而童淑貞居然知道寶刀刀柄中的秘密,因而使寒家的風雷刀法流入江湖,這也是劫數……。”
  一頓話鋒,又輕歎著接道:“這也就是表示寶刀收回本門之前,還有不少在劫難逃者要應劫。”
  唐小仙嬌笑道:“這么一來,冷大嬸可有得忙的了。”
  冷夫人道:“不,方才我已說過,我不會過問江湖是非。”
  何凌風插口道:“如果冷大嬸不過問,目前的童淑貞,和那复仇者,誰能收拾得了?”
  冷夫人神秘地一笑道:“自然有,而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唐小仙道:“大嬸說的是令媛?”
  “不!”冷夫人含笑接道:“珠儿不過是配角,你們小倆口才是主角。”
  唐小仙苦笑道:“大嬸真會開玩笑……”
  “不,老身說的是正經話。”
  “可是,我們會的武功,童淑貞和那复仇者全會,而他們會的,我們卻一點都不懂。”
  “這不成問題,一切包在大嬸我身上。”
  “……”唐小仙美目為之一亮,但沒接腔。
  冷夫人又道:“那复仇者能于五天之內,將風雷刀劍法練成,我絕不相信你們小倆口的天分不及那复仇者,何況,那复仇者和童淑貞,不過是按刀訣圖解暗中摸索,而你們卻由我親自指導。”
  何凌風、唐小仙兩人目光中异彩連閃,但還是沒有接腔。
  冷夫人神色一正,道:“不過,我傳給你們風雷刀法是有條件的,但我的條件一定是不違天理,不背王法、不悖人情,你們大可不必緊張。”
  何凌風、唐小仙兩人仍未接腔。
  冷夫人笑問道:“你們小倆口有什么意見?”
  對何凌風來說,這又是一次等于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他還能有什么意見呢!
  小倆口互望一眼之后,何凌風才含笑答道:“一切但憑大嬸安排。”
  “好。”冷夫人正容接道:“咱們先小人后君子,現在,我先說條件,第一、你們必須替我收回胭脂寶刀。”
  何凌風正容點首,道:“晚輩等當全力以赴。”
  冷夫人道:“第二、收回寶刀之后,立即代我去救一個人,救下那個人,也等于是救了數以万計的天下蒼生的命,功德無量。”
  何凌風道:“這件事,晚輩等更是義不容辭。”
  冷夫人笑笑道:“其實,這兩項都不能算條件……”
  她的目光向冷玉珠飛快地瞟了一眼,道:“真正算是條件的是第三項,不過,這第三項,我要暫時保留,保留到你們完成前面二項之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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