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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真真假假


  扇子崖又稱仙人掌。石壁陡峭如扇形,崖下有西漢末年赤眉軍駐兵處遺跡。
  但李劍心等人按圖索道,卻不在此,而是過長壽橋后,便翻山越岭,另入荒山,絕無人跡之處。
  高崖峻石,十分難上。眾人一施展輕功,居然是個個了得。
  田俊川身形輕快,不疾不徐,跟在宋星、張溪后面,而楊沛卻稍差,落后于劍心兩丈外。
  劍心則在田俊川后邊。
  張溪若不是服了‘生肌祛毒補天丸’恐怕還要在楊沛后面呢。
  翻了兩座險峰之后,便下到了谷地。谷地像一條小道,蜿蜒而進。
  照圖所示,谷地小道走完,便有一山洞,山洞有人駐守,須得小心,
  宋星示意后面停下,自己走完谷道,果見迎面一堵牆。壁似的山崖矗立,离地五丈左右,有一丈余高的圓洞。
  宋星緊靠灌木叢,從葉縫中偷窺,果見洞口有人影閃動。
  不一會,洞口出現了一個穿紫紅長袍的人,仔細一看,卻原來是紅衣使者林志德。只見他輕輕一躍,下到谷地,朝另一山巒走去,緊接著洞口又出現了紅符令主于巧鳳、藍符令主上官龍,一只手腕還用布巾吊在脖子上。兩人也是躍到谷底,再由谷底上另一側山巒,跟林志德走去。
  兩人才走,那個梁護法和白衣使者張文燕又相繼出來,通由一條道走了。
  這情形,伏在谷中的張溪、劍心、田俊川、楊沛都見了。
  宋星退回谷中,五人相聚商議。
  宋星主張進洞探查,楊沛擔心打草惊蛇,劍心和田俊川也有些顧慮,遂決定立刻退出,待關爺等到后再定。
  五人遂由原路退回,徑直回城。
  楊沛邀田俊川到劉善云家一聚。田俊川欣然同意。
  當晚,劉善云大張宴席,招待諸人。
  席間,談笑風生,甚是融洽。
  楊沛詢問關爺等何時可到,劍心算了算日子,道:“他們在我們后五天動身,再有兩三天該到了吧?”
  楊沛道:“關爺等來后,還是住到此間為好,以防人多顯眼。”
  劍心道:“這當然好,只是主人家不方便吧!”
  劉善云道:“敝宅還有兩處,家眷都在那邊,故這儿极為方便。”
  楊沛道:“劉老先生听說化子要借用此宅,當天便令家眷過去了。”
  宋星等三人又向劉老致謝。
  田俊川臨走時,邀五人翌日在鴻運酒樓由田作東相聚痛飲一番。
  第二日上午,宋星等三人未出門,只在室中閒聊打發時間,下午才和劉善云一道去鴻運酒樓赴宴,楊沛是最后到的。六人一頓痛飲,天黑方才各自回去。
  一連三天,不是在鴻運酒樓,就是在劉家,六人越談越投机,竟有相見恨晚之惜。
  特別是對田俊川,三人更為好感。此人閱歷丰富,書卷气也頗重,著名詩人的篇章,他可以隨口誦出,為人又謙和多禮,是以和劍心等人特別投契。
  這天,他們又到劉老相聚,楊沛得小化子報告,關爺等人已經入城。
  劍心等喜不自胜,又可以見到親人了。便到門口倚門而望。
  果然,只見楊沛打頭,后面跟著高威、關爺等人。
  彼此相見,無不興奮万分。
  李劍心見過父母,又与金家四口寒暄,金麗姝雙頰緋紅,杏眼含情,艷麗動人,劍心不由多盯了几眼。
  待見到沈家諸人,沈竹青与嚴鶴雙雙站立,見到劍心時,沈竹青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淡淡打了招呼。
  當晚,眾人分住三進院子,劉善云親自指揮下人分開擺宴,忙個不亦樂乎。
  飯罷,相聚在二進院的廳堂里。
  關爺等人是坐馬車來的,故慢了兩天。
  宋星將四凶禽巢穴所在地探查過程簡單說了,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關爺道:“各位,請听老朽一言,賊穴既已探到,只怕不能等到三大派相聚之時,以免泄露行蹤,但就憑我們這些人,力量似還不足。以老朽之見,等常父等人攜解毒丹來到,還有瘋爺、仁心大師齊集,再作定奪。”
  伍爺道:“賊勢极大,不可輕估。待他們來后行動較妥。”
  吳爺道:“別的不說,單那老小子的大羅陰寒功,就夠我老爺子頭痛的。”
  關爺道:“對此,我們几個老儿,應專門商議,想出對策。”
  當晚命各人早早休息。
  第二天,常爺等人來到。
  第三天,仁心大師与達摩堂首座大師仁善率同十八羅漢來到。
  這十八羅漢最大的四十許,小的也有三十,個個精悍無比。
  關爺、伍爺等人大喜,遂決定翌日上山,与四凶禽決一雌雄。
  丐幫瘋爺未到,遂不再等。
  由于人數太多,關爺將其分成几撥,令在扇子崖前會合。
  劍心、宋星、張溪、田俊川、楊沛當先到達,以便引導眾人。
  眾人到齊后,決定由劍心等五人先進洞,然后揮手示意,大家再跟進。
  劍心等五人一個接一個躍上洞口。
  劍心走在最前,宋星、張溪緊跟著他,再后是田俊川,楊沛押尾。
  山洞十分黑暗,似乎并無把守之人,劍心運起神功護体,小心摸索往里進。
  大約走了二十來丈距离,洞底便朝下傾斜,又走了十來丈,便見光亮,來到洞口一望,竟然是別有洞天,只見一片平坦谷地橫陳,谷中花木扶疏,草長鶯飛。谷地四周盡是懸崖陡壁,有如鐵桶。假使沒有這個山洞,不可能來到此地。要是將山洞封閉,人也不可能再出。
  劍心小心翼翼地走過這片谷地,迎面又是峭壁,壁上又有一洞,离地不過三尺,洞口有兩名持刀黑衣漢子把守。
  宋星輕聲道:“黑窩已找到,等后邊人來再進去吧!”
  劍心道:“待我先將守洞的人點倒,免得后面人多,露出蹤跡。”
  宋星道:“這樣也好。”
  劍心遂悄悄移近洞口,借著草木掩身,守洞的人毫無所覺。
  待移至洞口四丈來遠,劍心拾起兩粒碎石,用手指先彈出一粒,緊跟著再彈出一粒。兩個守洞武士一聲不響,都軟倒在地。
  劍心提气縱身,箭一般穿進了洞口。只見山洞不如前面洞大,似乎更為明亮些,便徑直朝前走去。此洞彎曲較大,走不了十來丈,已到出口,又有兩名黑衣武士守衛。劍心從壁上硬掐下一塊岩石,捏碎后以手指彈出,兩個武士又軟癱在地。
  他來到出口,見外面是一片狹長地帶,花木培植不似天成,定是人工所為。只不過因地制宜,巧奪天工,頗具匠心而已。
  這一狹長地帶不過五丈余。迎面而來的是一條狹窄溝道,兩邊崖石陡立,好似斧削一般。溝道長約五丈,寬僅三尺,好一條險道。
  劍心朝兩邊石壁探看,忽見离地五丈多高處,有兩個大洞,洞口各坐著兩名黑衣武士。從這道窄溝穿過,要想瞞過兩個守衛,實在是不可能的事。他又估量了窄溝的長度,自己滿可以一躍而過。再瞧瞧兩邊的守衛,似乎正在閒聊,并不注意下面的動靜。
  他當机立斷,提一口真气,一晃而過。
  果然,并未惊動守衛。
  過了窄溝,他不禁長長舒了口气。
  迎面是一個面積不算太大的天然水池,波光瀲灩,清澈無比,沿地周圍散建著一些草房,此時炊煙裊裊,正該是午飯時間。
  一些黑衣人或蹲或站、情態甚是悠閒,不似一個凶名昭著的魔窟,倒像農戶閒散人家。
  李劍心看不出此地有何凶險之處,心想四凶禽窮凶极惡,巢穴斷不會如此疏干防范,莫非還有什么暗道通過秘窟不成:待將關爺等人引進后分頭探查吧。
  他便從窄溝一晃而出。兩壁上的守衛仍無所覺。
  宋星、張溪在原地潛伏等地,見他來了忙問如何,劍心將所見說了,兩人也認為四凶禽必然還有秘洞,待人齊后涌入探查不遲。
  宋星道:“待我回去叫人,你們等著吧。”
  話音才落只見“嗖嗖嗖”人影晃動,不需宋星再去,關爺等已經來到。
  劍心問:“關爺,怎么就來到了?”
  關爺道:“你們走不一會,楊沛即招呼我們入洞。”
  宋星道:“楊舵主也太心急了些。”
  劍心把進洞所見說了,問關爺該如何行動。關爺同意大家先沖進去,再分開搜索。
  但是,這許多人要入峽口,自然瞞不了兩邊壁上守望的崗哨。因此,先得打發了他們再說,于是劍心和宋星,一邊一個,躍五丈,上到洞邊,將守衛點倒,關爺等人便—一過了窄溝。
  這許多人涌入,被池邊的人發現了,一聲惊呼,閒散屋前池邊的黑衣人立即亂作一團,紛紛奔進各間草房,取出兵刃。同時一陣“當當當”的鑼聲,響徹池面。
  關爺見露了行跡,索性招呼大家繞過池塘,朝茅屋那方走去。
  鑼聲停后,黑衣人迅速站成雁行,不過二十來人,中間有兩個老態龍鐘的矮老頭,似是此間首領。兩人形貌相似,大約是兄弟。
  池塘离黑衣人列隊之間,是一片平地,足夠這許多人廝殺。
  關爺等人走到對方三丈處停下。
  關爺道:“老夫關村夫、少林仁心大師、伍云、常沖、吳平等人前來拜山,快通報四凶禽出來答話!”
  一矮老頭目光精亮,瞧著關爺:“既來此地。就授首納命吧!”
  伍云小眼一翻:“好狂的東西,報上名來听听!”
  另一矮老頭怒道:“你算什么東西?敢來漠北二凶面前賣狂!”
  關爺等老輩人物一惊,這漠北二凶早年在漠北橫行,后來不知所終,怎么也投到了四凶禽座下?
  吳平道:“久仰久仰,漠北二凶早年聞名,這么多年不見蹤跡,原來當了人家的看門犬,可喜可賀!”
  漠北二凶的老大錢仁怒吼一聲,閃電般已到了吳平跟前,伸手就是一掌。
  吳平未料對方不講江湖規矩,怎么說打就打。猝不及防之下慌忙身軀一閃,躲過了身子,衣服卻遭了殃。“絲”一聲響,被錢仁撕掉了一條。
  吳平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栽這么大個跟頭,不禁老臉一紅,一向從不吃虧的精算盤,怎能就此甘休?他立即借勢飛起一腿。直踢錢仁下腹。錢仁身軀一晃避過,接連擊出兩掌,掌出勁發,罡風尖嘯,好惊人的內力。吳平毫不示弱,也以雙掌相迎。“砰砰”兩聲巨響,兩人各退了三步,竟是勢均力敵。
  錢仁不但不懼,反而凶性大發,狂吼一聲,招勢立變,宛如一只大雕。猛地一個騰空躍起,變掌為喙,凌空下擊,向吳平啄來,其勢之猛,令人咋舌。
  吳平大惊,將身子往下一矮,箭一般往前竄出,堪堪避過這凶險的一擊。
  錢仁一擊不中,气得臉紅筋漲,人若凶禽,兩臂一張,身又騰起,其勢捷若狂風,忽地一下,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兩手成爪,朝吳平扑來。
  吳平哪里還有還手之能,立即如前矮身,一個急竄,又僥幸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眾人見錢仁使出如此怪异的招式,不禁駭然,只有李劍心和宋星見過,那是和大紅小紅交手時領教過的。
  只不過在錢老儿使來,更凶更猛也更厲害罷了。
  沉志遠一家也曾見過這樣的招式,但那是在夜里遭五梅門襲擊之時,与今日所見,大相徑庭,可以說那晚來的人中,除少數几個神似外,其余均是拙劣的模仿。
  但不管怎樣,使凶禽招式,也与‘四凶禽’之名相符,可能是凶禽獨創的武功。
  再說吳平被錢仁逼得東竄西躲,不禁大急,旁觀者見雙方對掌勢均力敵,以為吳平縱不能胜過漠北大凶,但也不至于不敵。殊不知二人對掌時,錢仁只使出了五成功力,而吳平卻以八成功力相抗,錢仁自負甚高,根本不將精算盤看在眼內,以為五成功力足以將吳平打發,未料吳平竟然接下,于是盛怒之下。使出了九成功力猛扑,勁力之強,使吳平喪膽,所以不敢硬接。
  吳平又躲過一擊之后,見眾人依然袖手旁觀,便喝道:“老小子們,看著老儿吃虧,你們還不快快幫手!”
  語聲中,他再來個竄躍,躲到仁心大師和關爺背后,
  有人擋在前,他的气又壯了,從仁心大師肩后伸個頭,叫道:“錢老大,你吳爺從不打吃虧的架,今天就算讓了你吧!”
  真是名副其實的精算盤,手上打不過人家,嘴上仍然要占便宜。
  眾人見吳平怯陣,公開聲明他不是人家對手,還以為他生性詼諧,故意鬧著玩的。
  常沖笑道:“精算盤,遇到扎手人物就怕吃虧,真有你的!”
  吳平嘻嘻笑道:“你們眾人乘風納涼,卻讓我老人家和這個不像人的凶神動手,我老人家豈能吃這种虧?讓別人上去動手吧。”
  錢仁听見吳平說讓他,气得七竅生煙,大吼道:“你滾出來。錢大爺今日活撕了你!”
  伍云豈能讓人在他跟前逞能,立即走上道:“錢大,讓伍老爺子治你!”
  話聲中,伍云施出靈蛇十三式,“金蛇吐信”、夾著玄元指,一指戳向錢仁。指未到、一縷勁風如利稚般刺到。
  錢仁功臻化境,自然識得厲害,當即以手作喙,擺出禽鳥姿勢,一嘴叼出。
  兩股勁力相擊,“砰”地一聲,伍云被震得退了一步,錢仁卻雙肩搖晃,腳踝埋至土中。這一來,眾人才知錢仁的功力惊人,難怪吳平怯陣退場了。
  伍云心中一惊,但哪里輸得下這口气,立即運功再上,与錢仁斗在一起。
  兩人使的招式讓眾人大開了眼界,宛如瞧見一場蛇鶴相斗,錢仁使的是禽鳥架式,伍云使的是靈蛇架式,兩人功深力猛,看得眾人惊心動魄、贊歎不已。
  晃眼交手十招,雙方均無敗象。
  忽然,錢仁凌空向下猛扑之際,伍云本已使出“四身反噬”迎敵。即躲過一扑來勢之后,轉身反手一指直截。就在他轉身,剛剛抬起還未能將玄元措施出時,突然一個踉蹌。一指未施出,而錢仁一扑落空,變招換式,抬腿后踹,眼看伍云要傷在這一腿下。
  在這万分危急之時,眾人只覺眼前有什么東西一晃而過,伍云已不在當場,錢仁一腿踹空,而离他一丈外卻站著李劍心,一手挾持著已經萎頓了的伍云,
  沈竹青尖叫一聲,躍入場中來看師傅。
  李劍心忙抱起伍云縱身到眾人處,在草地上放下伍云。
  這邊錢仁大吼一聲,直扑關爺。
  關爺立即展開天星步,以天星指迎敵。
  這邊李劍心、常爺急忙檢查伍云傷勢,眾人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急著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忘了大敵當前,形勢險惡。
  常爺一看伍云,臉色泛綠,似乎只有出的气沒有入的气了,一時惊駭不已。
  李劍心也感到十分奇怪,伍云并未傷在錢仁手上,莫非是對掌時內腑受了傷?看伍爺情形已大大不妙。急忙去摸怀中的“生肌祛毒補天丸”,卻听常爺歎了口气,緩緩站起身來。
  李劍心大惊,再看伍爺,已經雙目緊閉,一絲出的气也沒有了。
  沈竹青不禁大哭起來。
  伍爺的死,激怒了所有在場的人,宋星第一個忍受不住,扯出雁翎刀就往錢仁頭上劈,關爺听見哭聲,不知出了什么事,見宋星上陣,便退出圈外來看伍云。
  哪知圍著伍云的眾俠中,突然又有兩人倒下,惊得大家失聲叫喊。
  倒下的是沈府大總管任繼發和二總管史敬,只見面色泛綠,形狀和伍云一樣。
  常沖叫道:“他們中了毒!”
  語聲未落,“砰”一聲又倒下一個,竟是神鞭魏松柏。大家惊得魂飛魄散。
  中的什么毒,怎樣中的毒?眾人一無所知,就連起死回生常沖一時也摸不著頭腦。
  那趙魁一聲狂吼,提起熟銅棍就往對方陣營沖去,被兩個黑衣人截住廝殺起來。
  宋屋力敵錢仁,不知己方發生什么事,只听見大呼小叫,不均分了心神,被錢仁搶了上風。這錢仁使的又是怪招,猶如一只蒼鷹,又像一只惡雕,飛扑騰躍,厲害非凡。宋星与大紅小紅交手過,對這种怪异武功不算陌生,但大紅小紅的功力与這老儿相比,火候差得太遠,對付大紅小紅猶可過得去,對付錢仁就有點吃不消了。他赶緊收斂心神,專心致志對敵。就在這一瞬間,錢仁手做鳥喙形,一啄啄向他胸前膻中穴,他正手忙腳亂應付之際,忽覺一股微風拂向他的璇璣穴乃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一經打擊,必然無救,他惊得向后一個鐵板橋,避過錢仁的一啄,至于那股微風究竟是什么東西,他也無暇思量。因為錢仁一啄啄空,立即又換了招式,一腳向他踹來。他剛剛一個倒翻站起,連忙一刀劈下,才迫使老頭撤招。而此時趙魁在离他不遠處把兩個黑衣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瞥見宋星處于危急,便一個縱躍,跳到錢仁跟前就打,使宋星緩了一口气。
  他這才拿眼去瞧場外,只見眾人圍成几圈,不知出了什么事,但他不敢多看,提起刀又殺向錢仁,兩人雙戰錢老儿。才算把局面扳平。錢老儿全然不懼,依然招式狠辣,攻多守少,凌厲非常。
  李劍心和常爺檢查倒地三人的傷情時,三人已經气絕。兩人惊得面面相覷,又不好在這种情勢下剝開衣服檢驗。
  常爺以傳音入密道:“奇怪,莫非是入洞時中的毒么?”
  李劍心也以傳音入密回答:“伍云服過祛百毒的‘生肌祛毒補天九’,斷不會中毒的,否則不是人人都中了么?”
  常爺道:“難道對方做的手腳?”
  劍心道:“對方都站那一邊,做不了手腳的。”
  常爺道:“你專心對付敵人,由老朽再作檢查吧。”
  劍心道:“對方只出來個漠北二凶,厲害的對手卻不見蹤影,實在是使人不解。”
  常爺道:“小心了,你去對付敵人吧。”
  李劍心站了起來,圍觀眾俠見無有結果,都認定是對方下的毒,高威帶頭一沖,紛紛拔出兵刃向對方殺去。
  站在一旁觀戰的錢義也立即把手一揮。率黑衣武士迎戰。雙方各找對手,殺作一團。就在這時,鑼聲重又響起,与李劍心等來時不同,鑼聲并不急驟,而是緩慢悠長,一下完了再敲一下。
  李劍心与仁心大觀、關爺并肩而立,注視場中的打斗。敵寡我眾,武功也懸殊很大,除了漠北二凶,黑衣武士哪里是眾俠對手?
  仁心大師以內力傳音,說道:“此輩皆凶禽手下,各位務必不要傷人,點倒就可!”
  李劍心注意到田俊川与丐幫濟南分舵舵主楊沛武功不俗,田俊川身手尤高,三下五除二便點倒了与之對敵的黑衣武士,心下不禁十分敬佩。再看場中諸俠,都已將黑衣武士放倒。只有漠北二凶与宋星、高威、趙魁、魏家兄弟、嚴鶴、沈竹青打成一團,已處于下風。
  忽然正中一間茅屋門開,沖出十几人來。
  李劍心看去,不禁一呆。
  為首的竟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小玉姑娘,緊跟著她的是喻胜蘭和大紅小紅。
  小玉和喻胜蘭也看到了他,面上也顯出無比惊詫之色。但接著臉上一變。嬌聲喝道:“二老住手!”
  漠北二凶已經竭盡全力拼命。听見小玉的呼叫,立即向后退卻。
  李劍心也忙叫道:“各位暫且住手!”
  眾俠停下手來,臉上卻都顯出憤憤之色。
  宋星見到喻胜蘭,也不禁呆了。
  李劍心拱手道:“小玉姑娘,想不到會在此處碰見你。”
  小玉俊目含怒:“你們居然找到這里來了!請問李大俠,到此何為?”
  李劍心道:“鏟除四凶禽。為江湖除害。”
  小玉冷笑道:“好一個俠義之士,你們以多凌寡,咄咄逼人,姑娘算是認識你們了!”
  李劍心瞼上一紅:“我們并不知道四凶禽的老巢只有這几個人,否則,也不必興師動眾了。”
  小玉道:“不錯,憑李大俠蓋世高手,怎瞧得起我們這群老弱婦孺?不過,你們既然上門欺人,姑娘今日就和你們拼了!”
  李劍心覺得這話未免大不講理,只是礙于小玉的救助之恩,不好出口。
  關爺道:“小玉姑娘援手之情,老儿等人不敢相忘。請問姑娘,此處的确是四凶禽的老巢么?”
  喻胜蘭一聲歎息,道:“你們……”
  話未說完,卻被小玉岔開。
  小玉道:“不錯,你們口中的四凶禽,的确居于此地。”
  關爺心中疑竇叢生,又問:“請問姑娘,与四凶禽是何關系?”
  小玉道:“姑娘是魔雕曹勇的干女儿金玉!”
  眾人俱皆一惊。
  李劍心迷惑地問道:“姑娘既是魔雕干女儿,上次為何要加以援手救助我們?”
  “怎么,救錯了么?”
  “不,但……”
  “不必多說了,就當沒有這回事吧!反正你們不領情,大批人馬開來,欲置我們于死地,那就拔出你們的劍來,只管把我們屠盡就是了,反正你們有的是本事!”
  李劍心說不出話來了。
  關爺道:“姑娘,恩是恩,怨是怨,我們并非不講理的凶人,實是因為四凶禽……”
  小玉毫不客气地打斷關爺的話:“夠了,又是歷數罪狀,對么?不必說了,你們只管下手吧!剛才你們不是就殺了許多人了么?再殺我們這十多人又有什么關系?”
  她的話里充滿了怨恨,這誰都听得出來。
  仁心大師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是否請令尊等人出來一見?”
  小玉語含譏諷地:“大師,要家父出來一塊拚斗么?”
  仁心大師不好回答。
  小玉又道:“好的,就讓你們把我們殺了吧,你們想見的人是見不著的!”
  這話又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魔雕曹勇在東天目山,一舉傷了五老,与李劍心較技也未敗陣,怎么今天連出都不出來。讓自己的干女儿替自己頂鍋?
  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能讓人相信么?
  關爺久經江湖,看出其中必有內情,于是說道:“姑娘,令尊等人所為,想必也有所知,但听姑娘所言,卻是令人不解,令尊在不在此地?”
  小玉回答得很干脆:“在!”
  “那為何不出來了斷?”
  “因為不能!”
  “為什么?”
  “因為不能呀!”
  這回答太也模糊,跟沒說一樣。
  仁心大師道:“姑娘能否說得清楚一些?”
  “恕難奉告!”
  “這……”仁心大師也無話可說了。
  正在這時,常爺忽然大叫:“你們快來,老朽找到死因了!”
  眾俠一听。連忙朝后轉,躍向常爺。
  常沖臉色十分凝重,沉聲道:“伍爺和三位大俠,遭人暗算!”
  此語一出。眾人俱都十分惊駭。
  常爺繼續道:“他們都在命門上遭一种似梅花針的暗器襲擊。這种暗器十分細小。又含有孔雀膽在內的好几种劇毒。即使沒有劇毒,只要傷了命門,哪還有不死的?發暗器的人功臻化境,否則怎能傷了伍爺魏爺?”
  關爺道:“伍爺是在劇斗中遭暗算的,魏爺任爺史爺卻是站著忽然倒地的,這三位武功不弱,特別是魏爺,豈能被人暗算而不知?”
  常爺道:“不惜,這正好說明暗算的人离他們很近,來不及防遭到暗害。”
  關爺問眾人:“當時准与這三位爺站在一起?”
  常爺道:“按當時位置,各人站好。”
  眾人你瞧我看,互相指認站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只听魏奇“咦”了一聲:“田前輩呢,他与我們站在一起。”
  魏吉道:“在爹爹身側!”
  魏奇又道:“人呢?”
  沉志遠道:“我和兩位總管就站在魏兄一側,這田兄——?”說著拿眼在人叢中尋找,“在魏兄与任大總管中間后來就站到一邊去了,那是在任總管倒地之前。”
  魏奇道:“田前輩呢?”
  眾人你瞧我我看你,這位田俊川先生竟然不見了。
  李劍心注意到,連丐幫濟南分舵主楊沛也未站在人叢中。
  高威問:“楊舵主呢?他先是跟我和趙大哥在一起的。”
  關爺歎道:“不用找了,我們瞧走了眼,上了人家的當了!”
  李劍心、宋星也感到事情不妙,互相瞧著惊愕得說不出話來。
  關爺又抱拳行禮道:“姑娘,我等上當,誤闖寶山,還請原宥則個。”
  小玉姑娘道:“你們明白了么?”
  關爺道:“上當是明白了,但姑娘又直認不諱,是魔雕曹勇的干女儿,這一點不明白。”
  這時喻胜蘭附著小玉姑娘的耳旁不知說了些什么,小玉姑娘似乎猶豫了一會,最后點點頭。
  她對關爺道:“好,我就帶你們去見見家父吧!”
  眾人一惊,不知此話何意。
  關爺立即答應:“如此甚好!”
  錢仁卻道:“姑娘,你還未向主公請示,怎能隨便帶人進洞?”
  小玉姑娘道:“事到如今,這真相早該揭開,披露于世,否則,豈不是冤沉海底?”
  錢仁道:“還是容老奴先稟報的好。”
  小玉姑娘怒道:“我做的主,自有我承擔,二位不必多言。
  眾人听他們一番對話,自是摸不著頭腦,猜知此地也隱藏著一個极大的秘密。
  小玉姑娘玉手一抬:“各位,請隨我來。”
  從正中一間茅屋進去,原來有個地道,茅屋不過是掩蔽物而已。地道上用一塊木板蓋著,未加任何隱蔽。
  從地道沿石階下去,不過十來級,再穿過一個隧道,走了三丈遠,便來到并排的兩個石洞,宛如兩間石室。
  小玉姑娘進了一間石室,道:“各位從另一間石室進,直通大廳,在大廳相見。”
  關爺帶頭進入石室,才見左側又是一個通道,眾人魚貫而入,洞道漸寬,光線也漸明亮,走不過三五丈,是一間方圓二十來丈的大廳,頂上通著一個大洞,光線充足。廳內正中有一石桌,上有圍棋方格,石桌四周有四個小石凳,在四周壁下,支了些平滑石塊,權當坐凳。洞底又有一道石門,小玉姑娘与他們几乎同時進廳。
  她徑自走到石門旁站下,似在等候什么人,也不打招呼。
  俄頃,石門內木輪滾響,只見一個蒼髯老人坐在一張小平板車上,由一個年青人推著出來,后面又接著出來了一輛,也坐著一個白發老人,推車的竟是喻胜蘭。在她之后又出來兩張小車,同樣也坐著兩個皓首老人,推車的是大紅小紅。
  四張小平板車排成一排,眾人見四個老人骨瘦如柴,腰以下似不能動彈,是几個殘了下肢的廢人。
  四個老者睜著無神的眼睛,朝眾人极其冷淡地瞧了瞧。
  第三位老人問小玉:“玉儿,就是這些后生小輩要找麻煩么?”
  小玉恭敬地答道:“爹爹,他們是上了人家的當,找到這里來的。”
  老者道:“你把爹爹与叔伯們的名號告訴人家了么?”
  “沒有。”
  關爺、劍心等人瞧著四位老人。心中惊疑不已,這四位又是什么人物呢?為什么潛居在這么深的洞里,与四凶禽又是什么關系?小玉姑娘為什么要讓他們出面相見?
  這時那老人又道:“你既然把人家帶了來,那就告訴他們吧!”
  小玉喜道:“是,爹爹。”
  “不過,告訴他們又有何用?他們決不是那四人的對手,還不是白丟性命,何苦呢?”老人又說。
  “不,爹爹,他們与賊人已交手數次,特別那個叫李劍心的人,与余賊交過手,并未被余賊治住,爹爹,孩儿已稟過,難道忘了?”
  “沒忘。可姓李的也未胜了他呀!何況比他厲害的還未出面呢!”
  眾人听了這番談論,更覺惊詫,特別是李劍心,他從未与什么姓余的人交過手,小玉姑娘的話又從何而起?真讓他摸不著頭腦。
  “爹爹,不管怎么說,告訴他們真象總比不告訴的好,何況他們個個的武功都不弱呢!”只听小玉姑娘又說。
  “李劍心何人?”老人問。
  小玉姑娘抬起一雙妙目,微笑著向李劍心招手:“李大俠,請移駕見見家父和叔伯們。”
  李劍心從人叢中閃出,大步走到四位老人跟前,深施一禮,道:“晚輩李劍心拜見各位前輩。”
  四個老人八只眼睛都朝他上下打量。
  開口說話的老人問:“師從何人?”
  李劍心不想隱瞞,免得說出個“無有”來,人家怀疑不誠心,又旁生枝節,他急切想知道四位老人的來歷,以及他們和四凶禽的關系,好揭開一系列的疑問。
  他坦然道:“無我上人。”
  四個老人似乎一惊,互相對個眼色。
  他知道不加說明就太荒唐,便補充道:“晚輩并非上人親授,乃是在九華山麓一洞中,發現上人刻在石壁上的武功,遵循上人留言指點,習成武功。”
  四個老人听了解釋,方才松了口气,又相互對個眼色。
  小玉的干爹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能与余賊較量一番了。”
  李劍心道:“晚輩從未与姓余的人交過手,小玉姑大概誤听傳言了吧?”
  小玉姑娘嫣然一笑道:“才不是呢,姑娘一點都沒有說錯,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小玉她爹道:“玉儿,講吧。”
  說完閉上了眼睛,另三位老人也如此,就好像小玉介紹他們的名號与他們無關一樣。
  小玉道:“各位,你們心中一定充滿了狐疑,先听我把四位老人的名號說出來吧。這第一位是魔鳶盧湛,第二位是魔鷲舒爭雄,第三位是魔雕曹勇,第四位是魔鵬褚鴻飛。”
  這四位名號一叫出,惊得眾人面面相覷,就連閱歷丰富的仁心大師、關爺、常爺、吳爺都目瞪口呆。
  小玉姑娘見眾人如此惊愕,并不奇怪,她說:“各位千辛万苦四處查訪的人可是他們几位?這就是你們恨之入骨的“四凶禽”,想不到吧?”
  關爺歎道:“小玉姑娘,就請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講出來吧,不然我們永遠無法明白。”
  這話也代表了大家的心意,四位老人下肢己殘,又怎能組織一個幫派,在各地逞凶作惡呢?
  小玉道:“關前輩,我正要講出來呢。”
  接著,她講了一個故事。
  四個年青人在异人的調教下,練出了一身絕世武功。他們脾性相同,豪邁爽快,眼高于頂,出道江湖,并不標榜自己為俠義道,凡遇著不順眼之事,不管你黑道白道。大派小派,一概伸手要管。由于四人武功怪异,造詣又高,不久就獲得了魔鳶、魔鷲、魔雕、魔鵬的名號,威震江湖,令黑白兩道聞之喪膽。
  這一年四人在歧山尋寶,這是先師遺命,師傅臨終前才以尋回本門上兩代宗師遺失的“大羅陰寒功”和“凝血掌”為遺命,并點出歧山線索。四人在歧山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時間,終于找到了“大羅陰寒功”秘本。欣喜之下,決定在歧山定居,從出道至定居,不過短短五年,這五年間他們并未濫殺無辜,只是得罪了不少江湖人。
  這天,四人在歧山洞府中修習“大羅陰寒功”,練功正緊要關頭,他們結識的一個好友大力金剛公羊嘯攜白臉屠夫黃永春來訪。
  這公羊嘯出身來歷不明,武功极高,非正非邪,与四人相處融洽。這白臉屠夫則是黑道上凶名昭著的高手,公羊嘯攜他來訪,不知有何用意。
  公羊嘯見四人練功,便道:“四位,正在練什么武功秘籍么?”
  四人正在緊要關頭,哪里答得上話,這大力金剛公羊嘯居然運功于指。去點魔鳶魔鷲的气海穴,那白瞼屠夫黃永春當即效法,雙手戳出兩股指風去點魔雕魔鵬的气海穴。
  “哧哧”連聲,四凶禽的護体神功擋住了兩人的指風,但四凶禽頓時走火入魔,气岔下肢,成了癱瘓。
  魔鳶睜眼一看,竟是好友大力金剛公羊嘯和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魔鳶盧湛大怒:“公羊嘯,你怎么下毒手加害于我們兄弟?”
  公羊嘯笑嘻嘻道:“盧大哥,我只是試試你們的神功如何,沒想到惊扰了大哥,請大哥恕罪!”
  魔鷲舒爭雄叫道:“公羊嘯,你如此心毒手狠,到底為了什么?”
  公羊嘯笑道:“問得好!我為了什么?為了你們尋找的武功秘籍呀!”
  魔雕曹勇罵道:“好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我四兄弟算是瞧走了眼,錯把你當了朋友!”
  公羊嘯道:“不錯、不錯,那是你們有眼無珠,悔之不及!”
  魔鵬咬牙切齒:“公羊嘯,你這狼心狗肺的奸人,我兄弟以誠待你,從未把你當過外人,你居然下得了手,我告訴你,你休想得到秘籍!”
  公羊嘯獰笑道:“你四人奉師命尋找“大羅陰寒秘本”,也不邀我一起參加尋找,找到了也不給我看,我豈能咽得下這口气!”
  魔鳶罵道:“好個無恥的東西,大羅陰寒功乃師門至寶,与外人何干?我等不把你當外人,方將師門秘密告知于你,想不到你卻是個如此卑鄙邪惡的小人!”
  公羊嘯依然笑眯眯地說:“罵夠了么?如今你四人走火入魔,功力全失,任由我宰割,還是識相些交出大羅陰寒功,我就放你們一馬,否則。看我怎么消遣你們!”
  魔雕曹勇吼道:“休想!這大羅陰寒功早被我們燒了,你永遠也見不到!”
  白臉屠夫黃永春也笑嘻嘻地說道:“不要緊,不要緊,在你們心里記著呢,只要加點酷刑,你們會一字不漏背出來的!”
  這時,洞外又來了兩人。
  公羊嘯笑道:“喏,這兩位一位是無情彥士余觀元,一位是無敵雙刀莫震,瞧,我們也是四個,正好和你們一對一呢!”
  黃永春得意洋洋地道:“我還未通名呢。本人叫白臉屠夫黃永春,听見了么?我這人雖然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可外號里卻有“屠夫”之稱,屠夫是干什么的,你們自然知道。我這個屠夫有點与眾不同,那就是愛屠人,卻不愛屠牛屠豬。你們最好想清楚了,乖乖把秘籍交出來吧!”
  四凶禽知道局面已無可挽回,自己功力盡失,這几人心狠手辣,今日只有坐以待斃,于是四人不再開口,一閉目等候對方施毒手。
  這四人見威嚇無用,便一人抓住一個,點穴施刑,分筋錯骨,把四凶禽治得死去活來。但四凶禽個性剛強,死不開口。四人無奈,封好山洞,下歧山而去。
  第二日四人又返回,帶了大量食物,每天輪流折磨四凶禽,三日三夜不停,把四凶禽折磨得奄奄一息方才住手。
  四人經過商議,丟開四凶禽不管,便在洞內搜尋起來以兩日功夫,搜遍了洞中每一寸地。牆上每一片壁,終于搜出了“大羅陰寒功”和一本“魔雕八式”,狂喜之下揚長而去。他們封死了洞口,以為四人必死無疑。
  哪知四凶禽命不該絕,漠北二凶錢仁、錢義由漠北至歧山尋訪曾有救命之恩的四凶禽,把他們從去陰司地府的路上給喚了回來。兩人救走四位恩人,先在陝西境內躲藏,后又逃至外地,輾轉流浪,以避大力金剛等人的搜尋。
  大力金剛等四人离開歧山后,想想頗不放心,又返回洞里窺察,發覺四凶禽已不在山洞中,畏彼等已會了大羅陰寒功,并日仍有复仇之能,于是便想出毒計,到處結怨到處濫殺,都用四凶禽名譽。攪得江湖上人人自危,也把四凶禽恨入骨髓。
  錢仁、錢義自然知道江湖中動靜,見四個家伙無法無天,已把四凶禽名聲搞濫,四凶禽永無出頭之日。于是把四凶禽最后帶到泰山,藏在此間洞穴。
  四十年間,四凶禽請二錢出山尋找根基好的孤儿,帶入泰山傳藝,培養了兩撥弟子,蓄机探查大力金剛等人的行蹤。首批兩個弟子皮水胜、余子龍浪跡江湖,堅持不懈尋訪,終于按計划打入大力金剛門下效忠,伺机尋找報复机會。但大力金剛公羊嘯等四人已練成大羅陰寒功。兩人無法取他們性命。四凶禽命他們潛伏下來,待机再動。
  大羅陰寒功厲害非常,只有《寶鼎神丹秘籍》上所載丙寅元陽神功能克,所以四凶禽多年也派人尋訪,而大力金剛等人也在大力尋訪,若有人練成丙寅元陽神功,便是他四人的克星。那四人之所以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敢公開打出旗號,為的就是懼怕元陽神功。這是大羅陰寒功秘本上.開篇就點明了的。所以,在《寶鼎神丹秘籍》未抓到手中之前,大力金剛四人就不會公開亮出身份。
  這几年來,他們也未放棄尋找四凶禽下落。因此四凶禽也非常小心,約束弟子門人不要泄了蹤跡。但大力金剛党羽甚眾,終于還是被他們查出了确切地址。
  關爺等來此尋找“四凶禽”,便是大力金剛借刀殺人之計。
  這一席話听得眾人毛發皆豎,血脈俱張,今日被假四凶禽引到真四凶禽居所,為的是兩相火并,他們居中得利。這樣許多人被大力金剛玩弄于股長之上,實在是羞愧万分。
  關爺道:“想不到四位前輩背上黑鍋達四十年之久,這大力金剛的為人,也實在太過歹毒,令人發指!”
  關爺一出聲,眾人也紛紛議論起來,俱皆咬牙切齒,發誓定要找凶魔報仇。
  李劍心道:“小玉姑娘,你擄掠明德禪師是為了《寶鼎神丹秘笈》么?”
  小玉道:“是的,“飛鳳鏢局”被屠,也為的是這本秘籍。我找秘籍的目的,一來是防止被大力金剛的人得去,二來是為了給家父和叔伯治傷。”
  李劍心道:“原來如此,今日引我們來的不知是何人,姑娘听說過田俊川其人么?”
  小玉搖頭:“從未听說此人,”
  李劍心痛心疾首,對己方諸人道:“此次伍老、魏老、任老、史老四位被害,都是劍心失察之錯,若是不把田俊川、楊沛當作好人,又豈會出這么大的事、劍心實在該死,對不起各位!”
  說著雙膝跪下,涕淚交流。
  關爺道:“內中情形复雜,怎能怪你?”
  宋星、張溪也走到李劍心眼前跪下,也不多說,他二人也有失察之過。
  沈竹青為恩師謝世早就痛哭過一場,如今提起此事,又哀痛哭起來。
  仁心大師道:“阿彌陀佛,李施主、宋施主、張施主快快起來,此地不是哀悼之所,還有大事未了,尚請節哀吧。”
  關爺也道:“當著四位前輩面前,怎能做此儿女情態,還不快快起來!”
  李劍心心一凜,赶緊站起,拭干眼淚。
  他來到四凶禽跟前深深一揖,道:“不瞞四位前輩,晚輩已習成丙寅元陽神功,不知要用何法療治各位創傷?”
  四凶禽一听,惊得忽地睜大雙眼了,定定地注視著他。
  小玉姑娘歡呼一聲:“李少俠,真的么?”
  “真的。”
  魔雕曹勇問道:“你獲得《寶點神丹秘籍》?”
  “是的。”
  四凶禽俱皆大聲歎息。
  魔鳶盧湛歎道:“天意!天意呀!大力金剛公羊嘯費盡心力練成大羅陰寒功,千方百計尋找《寶鼎神丹秘籍》,想不到功虧一簣,秘籍為他人所得!真是天意呀!”
  魔鷲舒爭雄接著說:“公羊嘯气數已到,該是他授首之日到了!”
  魔鵬褚鴻飛也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羊嘯也有今日!”
  魔雕曹勇對李劍心道:“小友習成神功,可喜可賀,只是我等筋脈已縮,再無法救治。”
  劍心道:“前輩,晚輩与仁心大師在昆倉山獲得‘視肉’一塊,根据《寶鼎神丹秘籍》所教,配合各种藥物制成了‘生肌祛毒補天丸’,功效特异,又能增加二十年功力,晚輩將此丸与前輩們服了,再以元陽神功打通筋脈,或可使各位恢复行走能力。”
  小玉和喻胜蘭及大紅小紅喜得拍起手來,連催四位老人一試。
  魔鳶盧湛道:“我等已年屆八十,吃此靈藥未免不值。”
  仁心大師道:“老前輩,此言差矣,要報當年之仇事小,阻止大力金剛濫殺無辜事大,倘老前輩們恢复行走之力,在圍殲彼輩妖邪時,胜算把握不就更大些嗎?”
  李劍心掏出藥九,遞給每位老人一粒,又將剩下的兩粒給小玉和喻胜蘭。
  兩位姑娘盈盈下拜,感激不已。
  李劍心慌忙回禮,敦請四位老人服藥。
  四老人輕聲商議后,便都將九藥放入口中吞下。
  李劍心當即將魔鳶盧湛從平板車上抱到地上,請宋星在后扶住,自己一手搭老人百會穴上,運起元陽神功,將熱力貫入老人体內。
  盧湛全身不由顫抖起來,心里說不出的一股滋味。
  三位老人和大家緊張地注視著他們,盼望奇跡馬上到來。
  一個時辰過去,李劍心頭上云霧繚繞,盧湛面色紅潤,大功圓滿告成。
  李劍心放下手,閉目調息。
  盧湛睜開雙眼,試著想站起來,小玉和喻胜蘭連忙過來扶持,老人搖搖頭,一提气,倏地站了起來,顫巍巍邁出了一步、兩步、三步……眾人俱皆歡呼起來,四位老人皆流出了眼淚,小玉、喻胜蘭和一班弟子,更是泣不成聲,喜极而哭。李劍心微作調息使忙觀察盧湛。
  關爺勸道:“老前輩,請到外問草屋去吧,那里空气比洞中令人舒暢些,不像洞中過于陰冷。”
  盧湛道:“幽居洞中乃迫不得已,如今上去吧!”
  于是全体人員由洞中上到草地。
  盧湛親自去驗伍老等人尸骸,常爺指給他看命門穴上的創傷,盧湛一眼便知道傷是由什么暗器造成的了。
  盧湛道:“這是白臉屠夫黃永春的獨門暗器黑毛針,打出時只覺微風一拂,中人身上不覺,待毒性發作后,搶救已是不及。十分歹毒。莫非白臉屠夫親自來到了這里么?”
  李劍心將田俊川之事說了。
  盧湛道:“這田俊川很可能就是白臉屠夫的假名,此人武功极高,又練成了大羅陰寒功,不好對付呢。”
  關爺道:“劍心,你替三位前輩治傷,共需多少時間?”
  劍心道:“一天一夜。”
  關爺道:“你先調息恢复,不可大意。”
  這時漠北二凶錢家兄弟從洞外回來,見盧湛站在那里和眾人說話,几疑自己老眼昏花。
  盧湛笑道:“二位兄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吧?多虧這位李少俠使我這老朽之人站了起來。”
  錢家兄弟惊愕万分。朝著李劍心納頭便拜,他倆的舉動提醒了小玉等人,一個個都朝李劍心跪拜。慌得他也赶緊跪了下來,雙方各執一詞,一方要謝,一方堅決不受。
  關爺道:“今后是一家,不必太客气了吧,大家快快起來。”
  盧湛、曹勇四老也請大家站起,好商量下一步行動。
  錢仁道:“外出通路已被巨石阻住。”
  眾人一惊,紛紛議論起來。
  “轟!”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錢義道:“定是用炸藥把洞封死了!”
  關爺問:“出山之道封住了么?”
  錢仁道:“是的。我們只有困在這里了!”
  仁心大師道:“以老衲之見,人分兩撥,劍心施主為四位前輩治病,余人挖洞鑿石,總能打出一條通道吧?”
  吳平道:“先把四位遺体葬了,再想出路不遲。”
  當下眾人便忙喪葬事宜,劍心運功調息,准備与其余三位老人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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