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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巧臥夢園退僵尸


  在夢園里等夢的尤晶面臨了危險。她的感覺不知哪里去了對僵尸的所作所為絲毫不知。也許這更好,假如她突然發現身旁有個僵尸在干著不可告人的勾當,會把她嚇死的。
  僵尸剛把手伸到尤晶的身上去,“啪!”他的后腦勺上挨了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僵尸气得七竅生煙,竄到雪地里就罵開了“哪個王八羔子狗雜种專在雪天里找你大爺窮開心?”
  沒有回聲,更沒有人,他實在想不出有誰能打了自己一下轉眼間又逃得無影無蹤。
  罵了一陣無人理,他又回到屋中。這回他小心了,頭半歪著時刻保持警惕。
  他的手伸到尤晶的臉上,“彭!”
  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腳,把他踢飛。在半空里轉頭不易,他沒法看清是誰踢的。
  等他落了地,哪還有人。
  他气得直跺腳,賭罵發誓要抓住那小子。
  他站在那里靜思了一會儿,決定看著他們兩人,不讓方子璽躺在他身后。這小子夠聰明的,剛才的那一掌一腳确是方子璽干的。現在他倆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覺得該不會再有事了。
  他盯著方子璽,摸著尤晶,以為這回万無一失了。不料“吱”地一聲響,有人抓住了他的頭發直往屋頂上提。他急忙去抓那只手,又晚了。
  這時他感到有點麻煩了。他剛轉過身去,尤晶忽地踢向他的腿彎子,他差一下欺出屋去。
  她的動作迅速极了,与剛才方子璽的動作一樣快。其實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僵尸連連吃虧,他不得不細細查看了。
  在古箏旁,他看到了張三丰,這使他一涼。
  “張真人,你怎么在這里?”
  “我正要問你呢,你不是來尋夢的吧?”
  “我來找人的,美人比美夢可愛得多,道士是不懂得這些的。”
  張三丰笑了起來:“美夢至少不會讓你難看,美人卻會讓你狼狽不堪,道士懂得這些還不夠嗎?”
  僵尸冷厲地說:“你最好給自己算一下吉凶,這比說些風涼話有用,你的功夫不錯,我想讓你知道你不是最好的道士。”
  張三丰說:“我希望你能證明這一點,可事實上你進了夢園沒得到什么,而是處處丟臉。
  僵尸大怒,身子陡然一旋,雙臂急擺,急電般向前一欺,幻出九個抱成一團的人影,揮出的掌格外大,陰森而猛,猶如一塊烏云。
  張三丰“咦”了一聲,使出“三陽開泰”式,雙掌在胸前飄擺一翻,幻化出一個奇大的陰陽魚似的掌影飛旋著迎了上去。
  扑地一聲響,兩下相交,勁气四濺。張三丰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僵尸后退了半步,竟然平分秋色。
  僵尸有些詫异:“老小子,你能接下我的‘瘋魔上九大法’倒也難得。只要你赶快离開這里,我也不想為難你。”
  “這應該是我要告訴你的,你最好能明白這一點。”
  僵尸冷盯了他一陣,猛地抽出鐵劍,好笑道:“你既然已分不出好歹,那我就幫你一下吧,這是走向极樂世界的捷徑。”
  “你瞎吹,到那里去你是不知道路的。”
  僵尸鐵劍向上一舉,猛地攪了一個圈,右臂一旋,一式“九星追魂”,鐵劍划出一道青白的劍气震出九朵劍花射向張三丰。他的身法快到了极點,几乎閃出許多虛影,難辨真假。
  張三丰急中生智,右手抓起古箏翻然一按,晃出層層勁气,隨之一式“玉女繞線”,古箏卷起一股螺旋勁迎了上去。
  電光石火之間,“當當”几聲響,古箏被擊得粉碎,粉末飛揚。
  僵尸斜身一式“穿云破霧”,點向張三丰小腹,寒星明銳,令人膽寒。
  張三丰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向他欺進了兩步,一招“推波助瀾”,攜起巨大的內勁擊向僵尸的手腕。
  僵尸抽劍不及,左手一掌拍向張三丰的頭顱。張三丰向后退出半步,使出“九陽神功”旋掌接實。
  “啪”地一聲響,兩人都震得手臂發麻。僵尸的內勁稍微不足,被震退兩步,喘息不止。
  張三丰笑而不語,比他似乎更閒靜、安怡。其實他知道僵尸是不易對付的,他的輕功太高。
  僵尸兩次沒占便宜,心中不甘,冷冰冰地盯了張三丰一會儿,鐵劍再舉。這回他改變了打法,以輕功促劍法,長劍划起一道銀練向張三丰削去,寒芒電炸,銀蛇橫空,處處都是陷阱。
  張三丰不愧是武當派開山鼻祖,身形擰動,隨僵尸的劍影飛閃。他把輕功提到至高的境界,猶如黑色的飄帶在地上或空中閃動。
  兩人以快對快,轉眼間拼斗了一百多個回合,誰也沒撈到便宜。
  這時他們已斗到雪地里去,你爭我在,猶如兩只公雞。僵尸見一時難以取胜,心一橫,旋身飛起,使出“瘋魔上九心法”神功里最霸道的一招“霹靂兩響”,分出兩個連在一起的人影,閃著魔光的鐵劍尖陡地一聲暴響,炸出兩個銀球般的芒花來,直射張三丰的頭顱。
  張三丰駭然失色,知道對方拼命了。他不敢怠慢,雙手閃電般旋擺一撥,使出武當派奇學“大地神功”,一式“地焰映日”拍出兩團火紅的勁气迎向對方的寒芒。老頭子很少施展這樣的霸道武功,這次被逼無奈,只好傾力相搏。
  “啪扑”兩聲輕響,強勁的內气把兩人各震出數丈開外,又未分胜負。
  僵尸嘿嘿獰笑了几聲:“老小子,你還真行呢,料不到我修成了上九心法仍制不了你。”
  張三丰道:“若是你想戰胜誰就能戰胜誰,你一定比這厲害得多。‘瘋魔上九心法’是麻姑之秘學,你怎么弄到手的?”
  “那方法可就大多了,趁她不在借用一下不行嗎?這种奇門功夫唯有在我手里才能發揚光大。”
  張三丰笑了起來:“你真是滿肚子鬼話。從我眼里還看不出你的模樣嗎?你再練這种邪功,我看你真要成為名副其實的僵尸了。”
  “胡說!這是出功的效應,我會恢复如常的。用不了几天,我會英俊更胜從前。”
  張三丰道:“你若能邁入正道,這种功夫那就要改了,我勸你還是放棄狂想吧!”
  僵尸冷哼了一聲:“這園內還有其他人嗎?”
  “你已經見過了,還問什么。”
  “剛才是誰抓的我的頭發,你嗎?”
  “我只抓了几下箏弦,并沒有出屋。”
  “那他娘的怪了,什么人能戲弄了我又不見蹤影?”
  張三丰樂了:“也許那是夢,你進了夢園就要時刻准備做夢。”
  僵尸嘿嘿一笑:“我再去試一下,看誰還能踢老子的后腿。”
  “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夢時常要變的,也許到時候賞給你的不僅僅是一腳了。”
  “放屁!難道我還怕你賞給我一個白花花的美人身嗎?什么狗屁不通的夢園,我不信它能把我變成一個古怪大花夢。”
  “相反的情形也同樣有趣,你會把它受成夢的,一個砸不破、剪不開的糊涂夢。”
  僵尸陰笑了一聲,抽身就走,風一樣又卷到尤晶身邊。
  張三丰跟著他到了門口,盯著他的一行一動。他伸手摸到尤晶身上,張三丰忽地一笑。很怪,僵尸正高度緊張,嚇了一大跳。
  這時,尤晶陡地坐起,雙手旋腕一推,正是“百花神功”里的絕招“春花移光”,一片鮮艷的光气騰起,擊到侵尸的鼻梁上。僵尸大叫一聲,身子飛出屋子,滿臉鮮血,樣子十分可怖。
  張三丰一旁笑道:“應驗了吧!進了夢園,你的聰明就不夠月了,別擅作主張。”
  僵尸气得嗷嗷叫,身子立時彈起,舉劍劈向尤晶。
  張三丰哈哈一笑,一記“劈空掌”
  擊出,內勁如流,襲向僵尸,聲勢非同小可。
  僵尸長劍連忙划圈化解了來勁,順勢一領,直刺尤晶咽喉。
  張三丰笑而不動了。
  僵尸以為這一次一定可以消恨解气,不料尤晶陡地向左一翻飛身而起,快得不可思議。僵尸大駭,這女人的輕功怎么比張三丰還厲害!他來不及擊人,抽身就退,十分狼狽。
  張三丰笑了起來:“這該知道夢園不易明白了吧?”
  僵尸咬牙切齒,亦無可奈何。
  過了片刻,僵尸問:“老家伙,她怎么比你的功夫還俊?”
  “因為她飛起的時候我也飛起了,我們的功夫合在了一塊。這還是我客气呢,不然早要了你的腦袋,你還是灰溜溜地滾開吧!”
  僵尸的眼睛忽閃了一陣,惡狠狠地說:“我不會走遠的,只要你們离開夢園半步,我就把你們的狗腿揍斷。”
  他持身飛起,飄出了夢園。
  張三丰又回到屋子里去。
  尤晶醒來的時候,方子璽已站在了她身邊。他深情地望著她相對無語。
  尤晶道:“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打跑了一個僵尸,我現在心里輕松多了。”
  “我也踢了那個鬼東西一腳,他沒有發現我。”
  兩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停了一會儿,兩人想起了張三丰,便走到他的屋子里去。
  張三丰正盤坐那里養神,見他們進來,輕輕問:“做夢了沒有?”
  “做了,是和一個僵尸打斗。”
  張一丰點了點頭:“你們可以走了,只要不再和那個僵尸相遇,你們會輕松的。”
  兩人深施一禮,飄然而去……
  *****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尤晶与方子璽攜手飛掠。雪光輕盈地交相輝映,尤晶感到腦袋里一片水影,這使她舒适輕松,沉重的負疚淡了。
  兩人翻過一座小山,進了一個村子。
  忽然,他們看見村東的小樹林里吊著一個女人——死的,兩人奔了過去。
  方子璽彈出一道指勁擊斷繩子,死尸掉到地上。
  兩人正欲設法讓村里的人知道這時發生了什么事,忽見一群男人跑了過來。
  他們到了樹林里就把兩人圍了起來。一個族長模樣的老頭子厲聲問:…你們把她放下來干什么?
  “大雪天里,讓她一個人在這里總不好吧?”
  “你們知道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
  “我們以前并不知道這里還有一個村子。”
  “她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她殺了人?”
  “比殺人要嚴重十倍!她被別人強暴了,竟然還有臉活著,這樣的不該吊死嗎?”
  方子璽忽覺這是個敏感的問題,倒霉,怎么偏碰上了這樣的事。
  “她被別人傷害,罪不在她身,你們應該去吊那個可惡的家伙。”
  “不管怨誰,她失了節就不該活著。這樣的人活著就會傷害一大片人,只有把她吊死,以后才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他是你的閨女嗎?”
  “放屁!雜种羔子,你想罵人?”
  方子璽勃然大怒,一巴掌把他打飛:“老龜孫,我讓你爬不起來!”
  老頭子被打得滿嘴是血,果然爬不起來了。其他男人憤怒了。
  尤晶也憤怒了。這些狗男人,女人失了節有什么罪?
  她飛身沖過去,閃電般擊出十八掌,打向圍上來的狂怒的男人。
  慘嚎頓起,几具血肉模糊的死尸飛出几丈外去。被打傷的都趴在地上呻吟。
  方子璽一腳踩到老頭子的臉上,把他的頭几乎踩到了雪里去:“老混帳,你再說一遍,她到底有沒有罪?”
  老頭子眼里露出乞求的目光:“她……沒有罪,她……死得冤枉……我該死!”
  方子璽哼了一聲,拉起尤晶就走。
  尤晶眼里含滿了淚:“我殺了他們,我殺了他們……我這是怎么了?”
  方子璽一捂她的眼睛:“你誰也沒有殺,那是夢,有几條惡狗要咬你,被我打跑了。”
  尤晶搖了搖頭:“你不要安慰我,剛才發生了什么我很清楚,我怕是不行了!”
  方子璽笑了:“難道你認為那個老渾蛋的話是對的?從他那种人嘴里還會說出好听的話?”
  尤晶沒有吱聲。
  兩人行了一陣。尤晶走不下去了,仿佛越往下走心越虛,腳也一越找不到地方。
  她輕輕呻喚了兩聲:“我想一個人清靜一段時間,你回家鄉吧。”
  方子璽難過地說:“哪里還有家呢!你何必要這樣,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嗎?”
  尤晶搖了搖頭:“我心里很亂,想單獨過一陣清靜的生活,你就答應我吧!”
  方子璽心中十分悲哀,久久無語。
  “我們再到夢園去好嗎?”
  “不,我想自己走走,雪白的天下總有雪白的地方。”
  “那我們何時再相會呢?”
  “若是蒼天不相棄,明年今日會泰山。”
  方子璽的心一下涼透了,明年是什么概念他是清楚的,一年之中會發生些什么事他就無法知道了。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兩人都不在了,也許只還剩下一人,面對冷漠的風。
  他感到兩人之間的不幸已經開始,挽回已不可能了。
  他淡淡地看了她許久,哀傷地說:“你去吧,千万保重。若是相思兩不斷,天涯會有長明星。我心依舊。”
  尤晶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升起寂寞的笑容。她的心是苦澀的,別了,親愛的人,夜長天冷,別忘了加衣服!她幽歎一聲,飛身而去。
  方子璽站在那里好久沒動,呆望著她的背影。
  等一切成了空漠,他眼前仿佛飛雪漫舞,尤晶又飛了回來,待定眼細看,什么也沒有,唯有腳下茫茫雪,那么白,那么輕,那么刺眼,似乎要粉碎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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