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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事難兩全


  蘇繼飛哈哈一笑,道:
  “說得是!”
  目觀趙子原,复道:
  “子原,找個地方去好好吃上一頓,時間快到了,吃完之后你也應該到魏宗賢那里去啦!”
  奚奉先接口道:
  “但愿堡主此去馬到成功,能使魏閹引頸就戮,也是天下一大幸事,咱們這餐酒也算是為堡主預祝成功吧!”
  趙子原道:
  “只怕小可受之有愧!”
  奚奉先哈哈一笑,道:
  “成大功立大業之人,講求心胸寬暢,執劍一擊,魏閹噴血而倒,斯時也,天下稱快,堡主允為天下第一人杰矣!”
  趙子原雖不是沽名釣譽之人,然听到奚奉先這番慷慨激昂的話,也不由豪气干云的說道:
  “奚前輩之言甚是,晚輩愿盡力一搏!”
  三人推位而起,他們都不愿過肆招搖,只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館子,三人据桌而餐,豪气勃發。
  趙子原因為晚上還要有事,酒到适量而止,倒是奚奉先和蘇繼飛好像重負如釋,更加心中寬暢,兩人遂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此時天色已黑,趙子原作別而出,由于近兩天來京城常常出事,街上不复往日熱鬧,不時只見兵丁隊隊疾行而過,整個京城已籠罩在一片緊張气氛之中。
  趙子原穿過几條街道,此際已距离魏宗賢九千歲府不遠,极目遠眺,但見里面燈火點點,隊隊兵丁往來巡行,其戒備遠較往日森嚴得多。
  趙子原等了一會,斯時皓月當空,微風輕拂,趙子原极目抬頭張望,驀見兩條人影一先一后疾射而去。
  趙子原目光銳利,不由怦然心動,忖道:
  “那不是丐幫幫主龍華天和飛斧神丐么?原來他倆也是來謀圖魏宗賢的,我倒有個伴儿了!”
  趙子原心隨念閃,人已飛掠而出。
  他早時來過一次,路徑甚熟,尾隨龍華天和飛斧神丐身后而行,只見兩人直奔后院,不由皺了皺眉頭,他想難不成他倆已打听出魏閹住在那里面么?
  因為据他所知,魏宗賢早時是住在左邊一間偏院,爾今龍華天和飛斧神丐直奔后院,想必已探知魏宗賢住所才這樣做,實際他哪里知道龍華天和飛斧神丐根本就是瞎撞一气,哪里是早已深知魏宗賢的住所。
  龍華天飛掠之際,忽听下面喝了聲“打”,一點寒星直向面門射至!
  龍華天揮手把那點寒星打落,身子剛剛站定,“呼呼”兩響,打從地面先后竄上兩個人來。
  那當先一人乃是潘春波,其后跟著一名中年漢子,龍華天和鬼斧神丐一望,兩人微微一動,采取了應敵態勢。
  緊接著又是“呼呼’、數響,人影連閃,又有五六個人掠上屋脊,潘春波似是眾人之首,哈哈笑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丐幫幫主大駕至此,請恕潘某失迎之罪。”
  說著折扇輕揮,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
  飛斧神丐怒道:
  “想不到陰司秀才也做起魏閹的走狗了!”
  潘春波冷冷的道:
  “潘某人高興替誰做事便替誰做事,飛斧神丐,你也管得著次?”
  飛斧神丐罵道:“自甘下流之人,老子才不愿管呢!”潘春波怒道:
  “你罵哪個?”
  飛斧神丐就指道:
  “便是罵你又怎樣!”
  潘春波大怒,右手一揮,兩名漢子如風扑了過去!
  飛斧神丐哂道:
  “來得好!”
  手臂一抬,板斧已緊握手中,只見他虛空一揮,銳風呼呼響過,那兩名漢子同時出劍抵擋,“叮叮當當”一陣清響,三人互攻了一招。
  龍華大面罩寒霜,身子一動,潘春波已帶著另外几人欺上,就在這時,四下火把大作,照耀得如同白晝。
  龍華天大喝一聲,奮起神威,“呼呼”劈出兩掌,兩條人影應手墜去,可是适時又有几條人影掠了上來。
  他們目光一掃,但見龍華天掌風呼呼生威,便是飛斧神丐那柄析斧也銳不可擋,齊齊一聲大喝,分向兩人扑去。
  飛斧神丐高聲道:
  “稟幫主,今夜只怕難以得手!”
  龍華天凜然道:
  “便是送了這條老命,也要把魏宗賢揪出來!”
  潘春波哂道:
  “別做夢啦!”
  折扇連圈帶打,全是奇妙的殺著。
  龍華天拳足交加,剎時又被他飛拳擊倒數人,但是后面的人越來越多,龍華天和飛斧神丐兩人漸漸難于應付。
  趙子原在一旁瞧見,心中暗暗忖道:
  “像這樣打下去,他倆絕難再支持半個時辰,我究竟是出手相助他們好?還是趁便去找魏宗賢呢!”
  要知他若是一現身,目標已露,無論走到何處,都會有人發現,那么今夜刺殺魏宗賢之舉便落空了。
  假如趙子原袖手不管龍華大之事,眼看他兩人遇險,又豈能坐視不顧,他一時之間不由大感為難。
  趙子原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動,身形掠起,同時大喝道:
  “幫主莫慌,小可前來相助兩位一臂之力!”
  “呼”地一掌拍下,飆風激蕩,當者披靡。
  飛斧神丐叫道:
  “趙兄,你果然來了!”
  大斧掄動,斧光霍霍,登時有三四個人被砍翻下去。
  龍華天精神大振,雙掌揮動,一連也擊倒數人。
  趙子原身形一落,有四名錦衣衛向他攻到,他掄掌一掃,那四名錦衣衛一齊震跌下去。
  趙子原此刻已換了容貌,除了有心人之外,連潘春波亦不認識,只因見他來勢甚猛,心頭一惊,慌忙帶著少數几人向后一撤,一面向各處傳警,一面監視趙子原等人行動。
  趙子原用“傳音入密”對龍華天道:
  “幫主知道魏閹的居處是么?”
  龍華天也用“傳音入密”回答道:
  “不知道!”
  趙子原道:
  “然則兩位此行是摸索了?”
  龍華天道:
  “小哥知道么?”
  趙子原道:
  “不瞞幫主說,小可數日前曾到此地來過,那時魏閹住的不是這個位置!”
  龍華天一怔道:
  “既然不在這個方向,那么小哥緣何投向這邊而來?”
  趙子原苦笑道:
  “小可适才在暗處,因見兩位向這邊而來,只道兩位另有發現,所以才跟了上來,怎知……”
  龍華天道:
  “小哥現在也還可以去!”
  趙子原道:
  “小可放心不下兩位安危。”
  龍華天哂道:
  “小哥大可放心,人生大不了一死,只要小哥能夠刺殺魏閹得手,便是我等死了,也死得重如泰山廣趙子原神色一動,道:“佩服!”
  龍華天滿臉英雄气概的道:
  “小哥好說了!”
  趙子原腦中一閃,道:
  “小可想出一個辦法,未悉幫主是否認為可行?”
  龍華天道:“在下恭候指教!”趙子原道:“不敢!”隨又說道:
  “小可之意,少時咱們一齊發動,先將潘春波等人擊倒,然后相反方向飛奔,兩位只故意現露身形分散他們注意,容小可一人獨自去找找魏宗賢!”
  龍華天想了一想,道:
  “此計大妙!”
  趙子原道:
  “事宜速采行動,便請幫主向飛斧神丐關照一聲,小可這便去打發陰司秀才潘春波他們!”
  龍華天笑了笑便向飛斧神丐打了個手勢,兩人也跟在趙子原后面,向潘春波等人欺了過去。
  潘春波在一旁監視,只見龍華天和趙子原兩人嘴皮掀動,不知兩人談的是什么!此時見趙子原當先欺來,神色一緊,全神戒備。
  趙子原哂道:
  “助紂為虐,潘春波,你死期到了!”
  潘春波一听聲音廝熟,再想起飛斧神丐剛才呼叫趙兄,臉色突地一變,惊呼道:
  “你……是趙子原?”
  趙子原朗聲道:
  “然也!”
  潘春波嘴上有只哨子,神色大變之中一邊“噓噓噓”的吹叫起來,這似是一种緊急告急訊號,只見地下人影晃動,燈火亂搖,呼喝之聲此起彼落,遠遠更有數條人影如飛掠至。龍華天大喝道:“小哥不可遲疑,遲則生變廣趙子原應聲道:
  “小可理會得!”
  手掌斜舉,遠遠罩向潘春波等人。
  潘春波見趙子原手掌方舉,直覺對方掌勁已隱隱扣向自己死穴,不由心頭大震,他連忙移動腳步,卻是無法閃開。
  趙子原嘿地叫了一聲,道:
  “你們認命吧!”
  一股宏大的勁力一吐,“轟”然一聲大響過后,潘春波和那几人連手臂都來不及抬起,人已紛紛墜下地去。龍華天喝道:“小哥快走!”身形當先疾掠而起。
  飛斧神丐緊隨其后,兩人在空中連打几個圈子,人已掠出七八丈之外。
  趙子原最后掠起,忽听房下一人大喝道:
  “放箭!”
  剎時万箭齊發,集中向走在最后的趙子原射去!
  趙子原反手一掃,把四周箭矢紛紛打落,身形一掠,人已脫出箭矢之外,几乎是不先不后的和龍華天飛斧神丐二人同時降落在屋面上。
  龍華天贊道:
  “小哥好輕功!”
  趙子原笑道:
  “幫主見笑了。”
  忽听一人冷哼道:
  “別自吹自擂,爾等今夜誰也休想活著逃出去!”
  一條瘦長人影如飛而至,速度之快,當真駭人至极。
  龍華天抬頭一望,惊呼道:
  “清河釣者,是你?”
  那人頭上戴了一頂寬大的斗笠,那斗笠几乎遮去了他半邊臉龐,趙子原乍听清河釣者之名,不由心中一動。
  清河釣者哈哈大笑道:“老朋友了,想不到咱們會在此地見面!”
  龍華天正色道:
  “久聞釣者乃當世高人,緣何也會來助紂為虐?”
  清河釣者哂道: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有人肯花錢雇我,我為何要自命高人,幫主你說是么?”
  龍華天歎道:
  “數日不見,想不到釣者心性竟起了這么大的變化,金錢害人,如今又得一證明!”
  只听“嘩嘩”兩響,兩名玄服漢子也已從后退到。
  清河釣者笑道:
  “想那謝金印又是何許人物,還不是受不住金錢的引誘而殺人么?在下又何能例外?”
  趙子原冷冷的道:
  “謝金印是被金錢所述,尊駕不止是金錢,卻連心也賣給了魏宗賢,小可實在以尊駕為不智!”
  清河釣者兩眼一翻,怒道:
  “你是何人?焉敢教訓老夫!”
  趙子原冷冷的道:
  “小可無名小卒,聲名雖不及你清河釣者顯赫,然自忖本人秉正,是要比你清河釣者強多了。”
  兩名玄服漢子叱道:
  “小輩敢出口罵人?”
  趙子原哂道:
  “便是罵了又怎地!”
  那兩名玄服漢子大怒,“嗆”然拔劍,其中一名一晃身,劍刃已到面前。
  趙子原右手一挽,中食兩指驟伸而出,陡然挾住那名玄服漢子的劍鋒。
  那玄服漢子大惊,手上真力驟發,想把趙子原一只右掌硬生生的割斷,隨听趙子原一聲,喝道:
  “斷俐!”
  “喀嚓”一聲,長劍果然一斷折為兩半,清河釣者心頭一震,大步跨了出來,嘿嘿的道:
  “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
  趙子原道:
  “過獎,過獎,小可這几手三腳貓功夫競能人尊駕法眼,實是榮幸之至!”
  清河釣者冷然道:
  “別高興得太早,還有老夫在這里未動呢!”
  反手一抓,從身后抓出一節細小的竹節,手腕一抖,那竹節忽然由一變三,節杆倍增,居然變成了一根竹釣杆。
  清河釣者冷冷的道:
  “小子,你還不亮兵刃?”
  趙子原哂道:
  “不用啦!”
  身形一飄,迎面一掌劈了過去。
  清河釣者怒道:
  “小子,你想找死!”
  釣杆收勢一划,一道細長影子橫擊而至,几乎還有大半節伸出趙子原身体之外。
  趙子原身子一扭,五指如鈞,狠狠的抓了過去,這一招快如電光石火,清河釣者悚然一震,一招“立竿見影”,釣杆變向而攻,用的仍是橫掃路子。
  趙子原嗤了一聲,身子微微向后一倒,清河釣者得理不讓人,杆子一垂,“呼”的直點趙子原胸口。
  在他想象之中,這一招非把趙子原點倒不可,哪知招式甫出,眼前忽不見趙子原何在,心中方惊,背后強風已至,一個立足不穩,翻身栽跌下去。
  那兩名玄衣漢子睹狀大駭,跟蹤飛落,趙子原也不為己甚,招了招手,和龍華天飛斧神丐兩人向前飛掠。
  這時魏宗賢這座九千歲府,已塞滿了衛士,各處房舍的廊下,都有弓箭射至,三人一面飛奔一面避箭,眼看快到趙子原日前發現魏宗賢之處,趙子原打了個招呼,龍華天和飛斧神丐會意,兩人身形一轉,“呼”地掠了回去。
  下面的人只要看到有人飛掠,便發喊放箭,誰也沒有想到趙子原此時已悄悄來到那問院落中。
  他目光一掃,但見院中靜寂無聲,甚至連一個錦衣衛也沒有看到,不由心中大感奇怪。
  這异乎尋常的平靜帶給他一种不祥的預感,趙子原不敢貿然而下,繞過屋角,悄然轉到另一間偏院。
  那偏院也是靜寂無聲,趙子原正感訝异,忽見一間房中門口站了四名勁裝又漢,這時門窗微微挑起,一人推窗而出,趙子原一望,不由心頭狂跳,那人不是魏宗賢還有誰?
  只不過他現在微覺意外,因為以魏宗賢今天的身份和地位,而且又在這种時候,緣何僅僅只有几個武林人物守護他,成了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趙子原向四周一望,四周并無動靜,心道:
  “必是前面有警,守衛魏宗賢的都出去支援了!”
  但他繼之一想,覺得這一假想根本不可靠,因為這個府第中應以魏宗賢為中心,余事皆可不論,眼下的情形是,外面緊,里面松,這便大有問題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忖道:
  “管他呢,我今夜此來乃抱著必成之念,只要能把魏閹刺殺,就是有天大的危險,我也不顧了。”
  他全身蓄滿功力,身子慢慢移近,突然飛身而落,剎時彈出四道指風,襲向那四名守衛之人。
  趙子原出手點的是軟麻穴,是故那四人穴道被封,人仍立在當地,趙子原哪敢怠慢人已飛射而入。
  魏宗賢仍端然而坐,一動不動,趙子原心道:
  “這賊子死期已至猶不自知,給他一個痛快吧!”
  右掌提足十成真力,大喝一聲,轟然擊出。
  魏宗賢不會武功,怎堪這凌厲一擊,身子一晃,隨即倒下,趙子原睹狀一怔,脫口呼道:
  “一具橡皮人!”
  說時遲,那時快,桌案之下數縷銀光飛射而起,劍刃挾著呼嘯,其勢之疾,實是罕見。
  趙子原情知上當,正想轉身閃避,驀然身后和左右兩側飆風又起,趙子原就是想退也不可能了。
  趙子原陷入四面包圍之中,但他臨危不亂,身子騰空一晃,剎時脫出四大高手合擊范圍之外。
  忽听一人喝道:
  “好一個太乙迷蹤步!”
  身形一展,唰地一劍攻至。
  趙子原便覺聲音廝熟,目光一掃,冷笑道:
  “原來是你!”
  那人哂道:
  “你早該想出來了,哈哈,畢台端便是把你趙子原逼上這條路也?”
  趙子原大怒道:
  “逼上這條路又便如何?”
  手扶劍子,滿臉都是殺机。
  那四人年齡都不甚大,除“畢台端”之外,其中三人是兩男一女,女的蛾眉淡掃,玉鼻朱唇,模樣儿甚是美麗,只是此刻在她美麗的臉上卻充滿了無邊的殺机。
  趙子原反手一舉朝畢台端劍子切去,喝道:
  “持劍!”
  “畢台端”手臂一撤,道:
  “你還有什么說的?”
  趙子原冷冷的道:
  “趙某只道今夜埋伏在這里的會是那殘肢怪人,不然便是摩云手,想不到竟是四位年輕朋友,倒真教趙某人失望!”
  畢台端哂道:
  “便是我們已夠打發你了,何用他們出面?”
  趙子原道:
  “好說,好說,但趙某人常年在江湖上走動,卻不聞几位是何許人物,畢朋友能為趙某引見么?”
  畢台端陰聲道:
  “一個將死之人有所要求,在下又怎能令其失望?”
  頓了一頓,又道:
  “閣下真認為我是‘畢台端’么?”
  趙子原哂道:
  “閣下又真以為趙某是錢伯仁么?”
  “畢台端”哈哈一笑道:
  “彼此,彼此!”
  轉眼就有一場生命大戰相搏,但趙子原和“畢台端”都是嘻嘻哈哈的像沒事人儿一般,實際兩人心里都賭上了狠勁。
  趙子原道:
  “然則閣下貴姓大名?”
  “畢台端”道:
  “在下秦振松是也!”
  目注一個玄服青年人,道:
  “這位是秦某二師弟尚忠義!”
  那尚忠義嘿嘿一笑,道:
  “趙兄大名如雷貫耳,尚某今夜正要領教!”
  趙子原冷冷的道:
  “好說了!”
  秦振松又指那女子道:“三師妹王莉。”王莉哼了一聲,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
  最后一人自報姓名道:
  “在下鐘汝儿是也!”
  秦振松冷冷一笑,道:
  “一并說与你听,也好叫你死得明白,敝師兄妹受燕宮所差,今番到江瀾上走動走動,也有多半是為了你趙子原!”
  趙子原笑道:
  “榮幸之至!”
  王莉哼道:
  “別婆婆媽媽的啦,你沒別的事要問了吧?”
  趙子原道:
  “既知大名,复知諸位出身燕官,足矣!”
  四人劍身微抖,剎時充滿了森寒殺机。
  秦振松喝道:
  “趙子原,你不拔劍更待何時?”
  趙子原再不講客气,右手掌住劍訣,“青靄劍”已緩緩拔了出來。
  他拔劍的動作甚是緩慢,但當他每將劍子拉出少許,室中殺机便加重几分,秦振松四人肅然而立,臉上罩滿寒霜。
  王莉嬌叱一聲:
  “先接我一招試試!”
  手腕一振,劍气飛旋,片片銀光如隆冬大雪,飄飄紛飛而下,招數奇詭,趙子原全身大穴都已罩住。
  秦振松知道趙子原的“滄浪三式”非同凡響,不敢讓師妹輕身涉險,劍子一引,助攻了一劍。
  尚忠義和鐘汝儿自然也不敢怠慢,雙劍一振,有如兩條游龍似的夾攻而至。
  勁風颯颯,劍气森森,滿室銀光繚繞,這開始第一招,敢情西后座下弟子便已施出了殺著。
  趙子原默察了一下當前情勢,心道:
  “也許他們四人是第一批,在他們之后只怕摩云手甚至燕宮西后都會出現,我如不速戰速決,要闖出魏宗賢這座屋子只怕比登天還難!”
  他心隨念閃,手中劍子斜斜一撩,這一招看來不著邊際,實際其中隱含無數种變化。
  秦振松一聲大喝,舉劍往前一推,剎時四周壓力驟增,若換了別人,只怕早已拋劍后退了。
  趙子原早已蓄滿了勁力,劍子霍然出鞘,一個回旋,劍气迸發,嘶嘶之聲不絕于耳。
  尚忠義大喝道:
  “扶風三式!”
  趙子原這一招正是“扶風三式”中的“下津風寒”,劍气縱橫,光華堆班,迅疾的向四周蕩去!
  秦振松等四人只覺被一股大力一推,真力驟發,鐘汝儿嘿地一聲大叫,道:
  “原來他和謝金印還有點關系,那就更不能放過他了!”
  室中燭火早被劍气蕩熄,但滿室光華散亂,卻照徹得室中毫發可辨,只見趙子原隨著劍功的催動,身子已連打數轉。
  驀地,只听“嗤嗤”之聲不絕于耳,室中劍光倏明倏暗,劍气相触,一陣粗重的喘息之聲響起,室中人影驟然一分,一人飛彈而出。
  他,正是趙子原。
  剛才一擊,趙子原已把那招“下津風寒”使盡,對方四人的殺著也未占便宜,雙方誰也沒有變動招式,硬拼之下,秦振松等四人肩頭俱中一劍,而趙子原衣上卻是滿身劍孔,差點傷及皮肉,雖只一招,其慘烈程度于此可見。
  趙子原仰首望天,喃喃的道:
  “好一招。分進合圍’,若非是我,如是換成了別人,怕不早變成刺蝟了!”
  人影踉蹌,秦振松扶肩而出,后面跟著尚忠義等人。
  秦振松冷冷的道:
  “方才一招,你也沒有討到好處!”
  趙子原默然不語,心中卻道:
  “表面如此,實則我手下已留了情,假若我把劍子稍微低垂一點,你們中劍的部位不是肩頭而是胸口了!”
  尚忠義哈哈笑道:
  “咱們的劍法輸過誰來,莫說謝金印的‘扶風三式’,便是金鼎爵的‘滄浪三式’又如何?”
  王莉有點懊悔的道:
  “方才那招我若加重點勁力就成了,唉,我為什么……”
  鐘汝儿道:
  “小弟也有這种想法……”
  他們四人自吹自擂,趙子原也不理會,目光一抬,但聞車輪之聲,一輛馬車悄悄駛近。
  秦振松等人一見,一齊躬身行札,車內之人冷冰冰的道:
  “天气悶熱得很,把車帘掀起吧!”
  秦振松跨前一步,忽听車內之人道:
  “不敢當!”
  秦振松一惊,訝然道:
  “二……”
  車內之人适時接口道:
  “我不是二主人!”
  趙子原早已看清那馭者正是蘇繼飛,但他就不明白,蘇繼飛怎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秦振松陡然一退,駭然道:
  “你……”
  蘇繼飛揚鞭大笑道:
  “車內乃香川圣女,倒教朋友吃惊了!”
  秦振松臉上又出現怒色,這時只听香川圣女道:
  “隱伏在暗中的朋友請出來吧!”
  話落,四周腳步聲音響動,鬼斧大帥摩云手、武嘯秋、甄定遠。花和尚,也相繼重現。香川圣女道:
  “還有兩位朋友也請出來吧!”
  忽听一人冷冷的道:
  “你是什么東西?”
  香川圣女道:
  “賤妾蒲柳之姿,怎及得二主人!”
  那二主人嗤道:
  “既知容貌平常,就以香川圣女為稱,豈不怕褻瀆神明么?”
  香川圣女道:
  “圣女之名原非賤妾自許,乃外人傳稱耳。”
  那冰冷的聲音叱道:
  “住口!”
  香川圣女道:
  “賤妾不是受人支使之人!”
  那冰冷聲音道:
  “東后命你所行所為,絕難逃得過我們眼下,趙芷蘭,今夜之事不容你多所做作,你來得去不得了!”
  香川圣女道:
  “賤妾既能來,自有离去之法。”
  那冰冷聲音道:
  “難道你不要你儿子的命么?”
  香川圣女道:
  “子原年已長成,近數年來,他歷經大風大浪,已不需無這個做母親的再照顧他了!”
  趙子原听了這話,心情一陣激動,果然,香川圣女便是自己的母親,那么她今夜為何會在此地出現呢?
  他忍不住想扑上前去叫一聲“娘”,可是他這人有种异乎尋常的鎮定功夫,身子屹立,未動聲色。
  那冰冷聲音复道:
  “你既連親生骨肉都不顧,那么謝金印,你必須說兩句話吧!”
  趙子原心頭大震,暗暗呼道:
  “謝金印,謝金印怎會在此……”
  忽听一人接口道:
  “二主人見笑了。”
  那冰冷聲音道:
  “謝金印,你往日英雄何在?”
  謝金印歎道: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那冰冷聲音道:
  “你可是‘覺今是而昨非’么?謝金印,你未免轉變的太快了!”
  謝金印道:
  “人生百年,亦不過晃眼即逝,是故某家主意已定,有生之年,必為人間立一番事業!”
  那冰冷聲音笑道:
  “真難得你有這种心愿,本人倒是欽佩得緊!”
  謝金印道:
  “二主過獎了!”
  謝金印与那二主人一問一答,但是兩人始終都未露面,眾人聞聲辨影,都知道兩人就在附近,但誰也不愿招呼兩人出來,俱都靜觀以待。
  那冰冷聲音忽然呼道:
  “趙子原,你過來!”
  趙子原哼道:
  “我為什么要過去?”
  那冰冷聲音道:
  “你如不听話,你的母親今夜就休想活命!”
  趙子原身形微動,人已傍著馬車而立,大喝道:
  “誰敢傷小可的母親,小可就和他拼了!”
  那冰冷聲音道:
  “假如有人想傷你父親呢?”
  趙子原一呆,旋即應道:
  “小可沒有父親!”
  那冰冷聲音忽然格格笑道:
  “謝金印,你們父子見面,相逢不相識,你也愧煞!”
  謝金印沒有說話,那冰冷聲音又道:
  “謝金印,你沒膽了?”
  謝金印仍然不理,鬼斧大帥摩云手卻道:
  “今日之事,最好讓他們自相殘殺!”
  他當眾而言,似是料定雙方非自相殺戮不可。
  香川圣女道:
  “大帥謀定而動,賤妾佩服得緊!”
  摩云手嘿嘿的道:
  “趙芷蘭,難道你希望謝金印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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