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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北之爭


  立石堡是座宏偉壯觀的城堡,憑山而筑,依山勢延綿!矗立的高厚城牆,做成一道闊達里許的人造屏障,將由南面通往天廟的進口完全封閉起來,除了是鳥儿外,一天不能攻陷立石,便休想到天廟去。
  城的兩旁全是陡峭險惡的巨石崖壁,教人看一眼便知道要爬上去將是只有呆子才會做的事。
  城門外斜下的草坡上滿面戰爭的遺痕,雖然尸体都被移去了,但留下的斷兵殘器,擂木碎石箭失,都使人毫無困難地想像到黑叉人攻城時的慘烈狀況。
  淨士人建造這座穩守南路的城堡,定費了不少時間和心力。
  若沒有紅石大公的一番話,我會以為淨土人建此堡當是為了應付預言書里預言的災難,所以未雨綢謬,但現在我已有另一個想法,這立石堡极可能是針對南人而造出來的。
  這時城堡上旗幟飛揚,顯示以北人為主的天廟,已派兵重新占据了這具有無可比擬軍事价值的要塞。
  我們列陣堡外。
  號角聲起,城門大開。
  一隊人馬由城門馳出,由長長往下的斜坡奔馳下來。
  飄揚的旗幟上面繡的是极其壯人觀止,雄据逐天高原之上的天廟。
  帶頭是一老兩少三位將領,他們和后面的十多名親兵,肩上的太陽標志都是綻青色的,使我知道他們是卓聯大公的人。
  淨土共有七位大公,每一位都被分配与彩虹的一种顏色,以作所有標志和旗號的專用色。
  七位大公里,最著名的自是龍騰、燕色、紅石,和剛戰死的拉撒大公,是為淨士四大名將,占了來虹序開頭的紅、橙、黃、綠四色,其他三名大公依色序青、藍、紫便是卓聯、謝問和宁素大公。
  最后的宁素大公也像妮雅是位女將,但她卻不像妮雅的爵位般是繼承回來的,而是當前任大公和繼承人一齊陣亡后,論戰功而升拔的,乃淨士最有名的女戰將。
  來人轉瞬馳至,在大軍前一字排開。
  中間年紀在五十間的騎士,身形矮壯結實,相貌堂堂,在他左右兩名將領年紀都不過三十上下,但都是神情倔傲,對我們這批歷盡万水千山,到來解立石堡之圍的戰友,竟絲毫沒有歡迎的神態。
  那較老的將領胸前挂滿襟章,使人知道他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灼灼的目光先仔細打量了我一會,才移往紅石臉上,雙手環抱,先向三位祭司施禮,才朗聲道:“卓聯謹代表天廟,歡迎三位祭司和紅石大公駕臨。”
  我勃然大怒,這卓聯大公明知我是誰,竟然招呼呼也不打一個,又蓄意漏去了同等身份地位的妮雅,确是欺人太甚。
  紅石大公臉上現出不悅的神色,介紹我道:“卓聯大公,這位便是預言書上的圣劍騎士,在他旁邊的妮雅女公爵,你也應見過的了。”
  卓聯故意將我忽略過去,向妮雅呵呵笑道:“我見你時,你妮雅還是拉撒旁的小女孩,現在已長得如此標致,歲月不留人呵!”
  我方各人齊感愕然,一方向固然由于他對我的漠視,另一方面,他明顯地表示出并沒當妮雅和他有同樣地位的大公。
  侯玉忿然道:“卓聯大公,妮雅大公已成為了捕火城之主,我們的女公爵!”卓聯顯是認為沒有他發言的資格,淡淡瞅了侯玉一眼,悶哼一聲。
  他左旁那位相貌和他有點相像的年青將領將眼光從妮雅和采柔身上收回來,望向侯玉道:“淨土現在處于非常時期,所以天廟正准備廢除一向的繼承法,改以戰功論賞,誰立的戰功最多,誰便可以繼承大公的空缺,所以妮雅是否屬另一位女公爵,要由祭司會來決定。”聞者立時嘩然。
  要知若是如此改變繼承宗法,將會出現南北權力架构的大改變,試想若派了個北人來管治南方的捕火城,會出現怎樣的后果。妮雅臉寒如水,一言不發。天眼肅容道:“我是祭司會的八名主委之一,為何從不知祭司會有這個意向。”
  天眼一開腔,卓聯不敢不答,道:“這是最近才決定的事,正准備要通知三位祭司和紅石大公。”
  全場立時雅雀無聲,只有逐天大草原的長風,刮刮地吹著。。
  靈智淡淡道:“看來這只有在召開一次祭司會后,才能決定的了。”
  花云道:“卓聯大公,這位是淨士的救星圣劍騎土蘭特公子,立石堡和南方的大災難,便是在他領導下化于無形的。”
  卓聯這時才將目光移到我身上,道:“見過蘭特公子,圣劍騎土這身份事關重大,大祭司決定一并在即將舉行的祭司會內討論,決定确認的問題,所以請恕卓聯的無禮。”
  眾人一齊色變。
  將領戰士齊聲嘩然怒喝,情景混亂之极。
  我舉手示意,所有人立時遵命停止鼓噪。
  卓聯臉色微變,顯然想不到眾人對我的擁戴,竟到了如此地步。
  在卓聯另一邊一直沒有作聲的年青將領傲然道:“蘭特公子,我們天廟中的劍士,都想看看能斬殺席祝同的劍,究竟是如何鋒利。”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采柔的反應,當然是希望在這閃靈美女前,建立不弱于我的形象。
  我淡淡道:“你是誰?”
  他愕了一愕,想不到我對他說話如此不客气,但為我眼中神光所懾,不自覺地應道:“我是卓正貴士。”
  我望向卓聯身旁那早先駁斥侯玉的男將領道:“那么這位又是卓什么貴士。”
  那年青將領見我說話如此輕蔑,眼中閃過憤怒的神色,傲然不理。
  還是卓聯對我頗有點顧忌,代答道:“這是我的大儿子卓方,蘭特公子請多指點。”
  這兩句還算是人話,我怒气稍斂,和聲道:“我們的戰士經歷了連場大戰,可否先進立石堡休息,再上天廟拜見各位祭司和大公?”
  卓聯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有點不自然地道:“天廟有命令下來,要求來自飄香和捕火的英勇戰士們在立石堡外扎營休息,各位祭司、紅石大公、將領和蘭特公子,則請直赴天廟。”
  眾人愕然。
  我冷冷看著卓聯,沉聲道:“笑話!我們解除天廟之困,難道連立石堡的門也不肯為我們打開來,尤其數千受了傷的戰士,更需要一個較好的環境療治傷患。”
  卓聯三人想不到我如此不留情面,但又知道我所言合情合理,一時僵在當場,還是卓聯老于經驗,轉向紅石大公道:“紅石大公,卓聯只是傳令之人,希望大公体諒。”
  只是這句說話我便知悉卓聯并不完全同意天廟處理今次事件的手法,這是可供利用的一點。
  紅石平靜地道:“這里的事一切由圣劍騎士決定,整個南方已決定了与圣劍騎士共進退,是嗎?妮雅大公。”紅石果是一名男子漢,公然地蔑視天廟的決定。這几句話嚴重之极,代表了不惜与天廟公然決裂。
  妮雅策馬而出,掉轉馬頭向著眾將土大叫道:“你們听到紅石大公的話嗎了告訴我你們的心聲。”
  在前排听得見紅石和她說話的數千戰士,齊齊舉起兵器,狂叫道:“听得見!我們与圣劍騎士共同進退,永不二心!”
  后面的戰士怎會听不到,一齊舉起兵器,加入宣言,愈叫愈響,愈叫愈齊。卓聯三人臉色大變,頗有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付。我舉手,十多万來自南方的軍民才收止了喊叫。
  我微微一笑道:“今晚我們便在這里扎營,假若明天午前立石堡的門仍不為我們打開來,我們便回去南方。”
  卓聯望向屬于他們北方系統的約諾夫,道:“約諾夫侯將,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一直沒有作聲的約諾夫一字一字地道:“我身后有五千個是來自天廟的北方戰士,我的下屬,但你听到他們剛才對圣劍騎士的誓言嗎?告訴天廟,任何和圣劍騎士曾并肩作戰的淨土人,也會甘心樂意奉他為領袖,無可爭議的領袖,包括我約諾夫在內。”頓了一頓大叫道:“只有他才能將黑叉人赶回海里,只有他才能無私地將和平帶回來給我們,告訴天廟的人,叫他們張開耳朵,不要只是听陰女師的謊言。”眾人轟然叫好。
  卓聯露出深思的神情,他的兩位公子貴士也愕然動容,這番話由他們心目中同輩份的名將說出來,分量自然大是不同。
  我淡淡追!“去吧!我絕不會改變我說的話。”卓聯猶豫片晌,出奇地向我恭敬地施了一禮,才掉頭回立石堡去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知道消融南北權力之爭的責任,也來到了我肩上。當晚扎營生火后,營地里出奇地歡天喜地,充滿節日的气氛,大家的情緒几乎比昨晚還要振奮熱烈。
  我大奇下抓著紅晴一問,才知道南人北人之爭里南人因人數較少,一直受欺壓,直到今天才由我給他們出了一口鳥气。
  當我問他為何連約諾夫和他的北淨土軍也是如此高興時答案則更妙,他說無論南兵北兵,當然,特別是北兵,都對天廟主守不主攻的政策不滿,現在忽然來了我這全攻型的圣劍騎士,自然希望我不是天廟的應聲虫,所以對我今天的表現,只有欣賞而沒有惡感。
  每個人現在都是死心塌地的追隨我,因為我不但為他們帶來了希望,還用事實證明了有驅赶黑叉人的能力。不過我并不因此感到高興,反而更認識到肩上的責任。
  紅石親來邀請我參加他大帳外的露天宴會,自然少不了采柔妮雅大黑的份儿。
  席間紅石告訴了我另一個好消息,他派去的人已收复了金云山城,并且召集了各鄉的人,要在龍吐水建立一座戰略性的城堡,黑叉人若要再繞過逐天東端來攻南方,將再非那么容易了。
  酒酣耳熱之際,紅石湊到我耳邊道:“大劍師,我真是佩服了你,卓聯父子一向目高于頂,從來看不起我們南人,但在你的威勢和凌厲的辭鋒下,完全手足無措,真是想想也教人高興。來!敬你一杯!”
  我慌忙和他碰杯,大家一干而盡,想不到一向嚴肅的他,也有這种頑童的心態,使我感到和他的距离接近了很多。
  約諾夫心情顯然也好得很,隔著篝火叫起來道:“兩位有何高興之事,為何不大聲說出來,讓我們分享。”澤生、侯玉、紅晴、田宗等年青將領一齊起哄,連一向穩重,紅石的左右副將岳山和秀青,也不甘寂寞地附和著,气氛熱鬧之极。
  小矮胖插嘴道:“剛才大公向大劍師說!約諾夫那小子的确有种,說起話來像個人。”
  各人當然知道他在胡吹,紛紛笑罵。
  妮雅和采柔兩女摟著大黑,笑作一團。
  經過了患難和誤會后,我們已成為了毫無隔閡的一家人。
  我笑向紅石道:“為何不見三位祭司?”
  紅石道:“祭司的想法和我們這些軍人是不同的,事事要從大處著想,自黃昏便關在帳內開會,我早便遣人去請他們來,但到現在連飄香和天夢都到了頭頂,他們還未肯來。”
  我點頭道:“除了他們三位外,我們還少了一位客人,”
  紅石奇道:“誰?”
  我向小矮胖喝道:“還不將你窩藏著的少女交出來。”
  眾人齊齊愕然,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紅石啞然失笑,揮手示意小矮胖照辦。
  小矮胖見紅石大公肯讓紅月公開露面,大喜去了!
  我順口問道:“祭司會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紅石悶哼一聲道:“那是北人想控制淨土的工具。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假設八名祭司里,只有三人是來自南方,自然在每一事的決定上,都是北系的祭司以壓倒性的优勢控制一切。南人蹩下的一肚子气,并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道:“但黑叉人來了后,你們這批大公難道沒有說話的權利嗎?”
  紅石更是怨气沖天,遣!“有!當然有,七位大公合起來是一票,但在南方,只有我和拉撤有參与權,對著五位北方的大公,你說能起什么作用?”
  眼中射出怀念和傷感的神色,無限烯噓地道:“現在拉撒已為淨土獻出了他的生命,那些北人竟然連他的爵位也要搶過來,可以想像若我死了,飄香城也將落在他們手上,所以為了南方,在這事上我絕不會退讓。”
  我早想到問題的嚴重性,但直到見到卓聯,親身体驗到天廟處理南人的手法,才明白到北人對南人的猜忌是這么深。
  我接触到的南人,都是熱愛大自然、和平和生命,鳳香、花云便是最好例子,她們都是与世無爭的人。但假若卓聯父子是典型的北人,那北人對權力的欲望便遠比南人大得多。
  我們的胜利,加強了他們的猜疑,使南北對峙更惡化。假設我們不遵祭司會的決定,那淨上的最高權力机构將會崩潰下來,淨土內部紛爭不休,更削弱了對抗黑叉人的力量。
  黑叉人雖吃了敗仗,但大半輸在運气上,本身的實力依然足以粉碎我們任何的反擊,又或發動更大規模的反攻。若他們改采守勢,我們的前路會更是艱難,戰爭將會更曠日持久。
  我歎了一口气道:“難道在大敵當前下,北方沒有懂大体的祭司和將領嗎?只婪我們爭取到一位祭司,又得到其他大公支持,便可以有足夠的人數取得控制權了。”
  約諾夫道:“大公中,极具影響力的燕色大公是最為人局著想的人,和拉撒大公也是相投的好友,今次我南來一事,主要是得到他的支持,本來我除了本部親兵外,還可再有其他兵源,但卻給龍騰大公以天廟為重作理由否決了,但我肯定在重要的關節問題上,燕色大公也應是絕不含糊的,只不知陰女師向他們做了些什么功夫?”
  紅石悶哼道:“龍騰這家伙,一向和我有私怨,事事也針對著我,宁素大公喜歡我不歡喜他,乃男女間最公平的競爭,豈知他卻怀恨在心,真教人不知好气還是好笑。”
  我不知道紅石不板著臉孔說話時,是如此坦白直接,大感有趣。眾人也不禁莞爾。人總是有几副臉孔的,現在我看到的,便是紅石最率真的一面。
  這也是南人的性格,紅晴妮雅等莫不是如此,一和你混熟了,什么身分地位也拋往九天之外。
  可以想像在爾虞我詐的斗爭里,他們那是北人的敵手。這時有人來到我們身后,戰戰兢兢的低聲叫道:“父親!大劍師!”
  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紅月。
  紅石板起臉孔,悶哼一聲,卻沒有說話。我正奇怪紅月這妮子為何如此庄敬、有禮、誠惶誠恐時,她已給了我們甜甜一笑,從后摟著紅石的寬肩,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眉開眼笑道:“父親大公,你真好。”
  紅晴對這妹子真是疼愛有加,在對面招呼道:“紅月!你過來。”
  紅月給了他一個鬼臉,嬌笑道:“不!我要和大黑玩。”插入妮雅和采柔之間,摟著大黑哺哺說起話來,逗玩著這家伙。
  因討論天廟而拉緊的气氛至此松弛了下來,眾人紛紛歡飲。交杯談笑。
  他們都是最懂及時行樂的人。
  天眼、靈智和花云也在這時出現,前二者在紅石身旁坐下,花云則來到我身旁,先向紅石打了個招呼,才向我道:“大劍師!我想和你單獨說几句話,”
  我心中大奇,若要單獨說話,為何不是天眼或靈智,而是她。我和花云并肩在營外的草原漫步。遠處傳來猛獸的吼叫聲,間中也有一兩下狼嗥。自認識她以來,我還是首次和她獨處,份外有种新鮮和奇异的感覺。
  花云大方直接地道:“大劍師或會奇怪,要和大劍師單獨說話,為何不是天眼或靈智,而是我。”
  我沒有答話,來個默認。花云微徽一笑道:“你听下去便知道,我們想說的話,會以我說出來比較合适。”
  她沉默下來,和我悠悠踏步。靴子踢著綠草,發出沙沙響聲。彎月升了起來,后面是燈火通明的營地,人聲歌聲和淨土獨有的十二弦琴的樂聲,在夜空里擴散著。
  花云道:“大劍師,為何你不說話。”接著輕歎道:“看到你侃侃而談,慷慨陳辭的樣子,實在很難相信你最愛的是獨自沉思。”
  我奇道:“你怎知道?”
  花云道:“看你的眼便知道,就算在最熱鬧最高興的場合,也可從你的眼中看到孤獨、落漠和深思,鳳香便最愛看你的眼。”
  我的心一陣抽搐,鳳香,我心愛的人儿,上天已給了你這么脆弱的身体,為何還要給你這么悲慘的收場。
  花云停了下來,轉身臉向我,強忍著因思念鳳香而生出的悲痛,舉手輕弄被柔風吹散了的秀發,忽然竟向我伸出她穎美哲白的玉手。我呆了一呆,才懂伸手將她的手緊握起來。
  四手相握,我感到她的血脈在手心內跳動著,感覺到她身体的溫熱,可是我卻一點邪念也沒有,花云便像大自然的一部分,她雍容華貴的气質,和我所遇過的任何美女都不同。若說采柔代表了大自然的一面,她代表的便是大自然的和平与宁洽,靜的一面。
  花云閉上美目,好一會張開來,道:“自從拉撒大公死后,我們便一直擔心有今天那种情形發生。一直以來,拉撒不但是珍烏刀鑄制術的傳人,還是南北將領里最德高望重的人,連最桀傲不馴的紅石和龍騰兩位大公,也不敢不听他說出來的話,但他已死了,南北微妙的平衡亦變成一地碎片。”
  我無言地听著,不用她說出來,我也知道我這圣劍騎士的出現,使形勢更是复雜,尤其我挾看這么強大的聲勢而來。花云從我的大手里將手輕輕抽回去,道:“我們再走走,好嗎?我點頭答應。”
  走了一會,她道!你要拉著我的手嗎?
  我道:“求之不得,那是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她主動抓著我的手,拉著我緩步而行,這時离營地更遠了,月色洒在我倆身上。
  花云平靜地道:“雖然沒有明文的規定,但淨土的祭司們都是盡量避開男女的情欲,他們關注的應只是淨土人的幸福,而非個人的快樂,自成為祭司后,我便立志將終生獻与淨土,不談俗事,這念頭到今天也沒有絲毫改變。”
  頓了一頓,歎了一口气道:“但我卻喜歡讓你握著我的手,只有在那時候,我才能感到你不會舍棄淨土的意念,雖然你身在淨土,但我總覺得你的靈魂并不在這里。”心中一震,花云的直覺确是非常靈銳。
  是的!我的心并不在這里,但它究竟屬于什么地方,則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很痛苦,也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既分身來追殺大元首,又不能分身留在華茜身旁,或分身去將公主找回來。
  花云回到正題上道:“紅石和拉撒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紅石是個英雄,是位無懼的戰士,比拉撒更优胜的將領,但他卻愛感情用事,极重榮辱,即管沒有你,和北系祭司軍人的公開沖突也是早晚間的事,你的到來只不過將一切都激化了。”
  我歎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既要追殺大元首,應付黑叉人,又要牽涉到淨土的家事里,真是始料不及。
  花云道:“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主宰淨土的命運,也只有你可以使得淨土不會分裂成南北兩個國家,否則即管黑叉人被赶走了,和平仍是与淨土無緣。”
  她深深歎了一口气道:“若有什么比戰爭更可怕,恐怕就是戰爭的后遺症吧!盡避黑叉人一個不留地走了,仍會留下很多煩惱問題,只是黑叉人強奸淨土女人所留下的大批孽种,便是個最嚴重的后遺症,沒有人知道該怎樣去解決,只有當你成為天廟推舉的圣劍騎士后,才可以壓下所有聲音,作出決定。”接著輕輕道:“我便知道以龍騰為首的一群北方將領,主張把所有在這种情形下生出來的孩子殺掉,以保持淨土人的血統,我們三人都不希望有那种可怕的事發生。”
  “我們三人”指的當然是天眼、靈智和花云她自己。但他們這想法,也會惹到北人的猜忌,認為是南人假慈悲之名,故意給北人增加一個包袱。
  我將她柔軟的手,送到嘴邊,深深的一吻,側頭望著她蒙上了憂慮的眼睛,歎道:“知道嗎?我自幼便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我痛恨仇殺和戰爭,我……”她另一只手伸了過來,用手指接著我的唇,制止我繼續說下去,愛怜地道:“我知道,由第一眼見到你,我便知道。”
  我有將她擁入怀里的沖動,但卻克制著自己,她是屬于淨土、屬于美麗的大地、屬于花草樹木,而不應是屬于任何人的,包括我在內。她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自然,那樣地沒有絲毫造作,我想起挂在鳳香畫室外庭園內的奇花异草,她的深情都貫注在那里。
  花云收起玉手,但另一只手卻抓得我更緊了,輕柔地道:“所以我們要求你阻止南北的分裂,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你是個天生知道怎樣玩政治和戰爭的領袖,表面看來你對卓聯毫不客气,但亦只有你這种特別的人才可以懾服卓聯這類剽悍的軍人,故此卓聯退走時會向你行敬禮,那并非他一貫的作風。”接著聲音低下來道:“你也是天生使女性夢寐難忘的情人。”
  我將她拉著在一塊石上坐了下來,肩靠著肩,放開了她的手,望往天上一彎明月,搖頭苦笑道:“你卻是天生的美麗說客,任何事經你的口說出來,甚至是戰爭和謀殺,也會變得悅耳動听,令人難以拒絕。”
  過了靜靜的好一會后,我歎道:“好吧!我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的了。”頓了一頓道:“好了!版訴我,為何你拒絕了鳳香為你造像的要求。
  花云俏臉飛起兩朵紅霞,垂頭輕聲道:“當某一天到來時,我會告訴你,什么也告訴你。”說到最后一句時,聲音細至只僅可耳聞。
  回到營地時,宴會仍繼續著,但我卻沒有了參与的心情,應酬了几句,便起身請辭,妮雅和采柔當然起立跟隨,豈知紅月那妮子在眾目瞪瞪,包括她父親紅石注視下,竟也公然跟在背后,還像這是天公地道的事。
  這時沒有人不知道她偷偷隨軍跟來的原因是什么了。約諾夫向我豎起拇指,表示我了得,更使我尷尬之极。
  我待离得紅石等遠了后,向紅月道:“紅月貴女,你到那里去?”
  紅月皺著可愛的小鼻子,故作惊奇地道:“當然是天下第一英雄大劍師的帳幕去,難道到現在還要我東躲西藏,又或睡到荒野里去嗎?”
  妮雅采柔齊聲失笑。
  采柔的手穿進我的臂彎,丰滿的玉体緊貼著我,柔聲道:“大劍師,閃靈的歌謠里,有兩句詞是這樣的!‘沒有人肯錯過生命冬天里的陽光,沒有人能拒絕怀里處子的熱情。’你想想看有沒有道理。”
  妮雅大笑道:“若真是這樣,大劍師蘭特公子便有大麻煩了,根据我非正式的調查,見過大劍師的少女,沒有一個不想到大劍師的帳幕里來,若非我下了嚴今,禁止任何人踏入帳幕方圓百步之內,又在四周架設了遮擋視線的布帳,情況真不堪想像呢。”
  我晒道:“我還以為這是出于保安的理由,原來如此!不過那時你們會收到很多禮物。”
  姬雅羞紅著臉嗔道:“不理你了,總不肯放過我。”
  鼓著气鑽入巨大的方帳內去。油燈在內燃亮起來,將妮雅纖長婀娜的身体反映在帳幕上,使我想起了在閃靈谷內初見采柔時香甜旖旎的情景。
  這類似曾相識的景象,尤使人心生感触。紅月走到另一邊,學采柔般占据了我另一邊的臂彎,嫵媚一笑道:“看!大黑也進去了。”
  我叫道:“大黑!”
  正要鑽入帳內的大黑別轉頭來,停在那里,苦著臉看著我,一對大眼差點睜不開來。
  采柔抗議道:“不要耍它了,這家伙快要累死,進去吧!大黑。”后兩句當然不是向我說。
  大黑搖著尾,鑽了入去。
  唉!今夜該怎么辦?我不知道。
  我很想向紅月道!小妮子!我愛你,但卻非男女肉欲之愛,你實在太年青了,我可以視你為妹子,便像紅晴般痛愛你,遷就你。但可以這么向她說嗎?我不想傷害她,不想令她失望!而且我真的對她一點欲望也沒有嗎?那只會是謊話,昨晚我吻她時,我便興起了占有她的沖動,只是給壓制下去罷了。
  為何對采柔、妮雅、紅月,在開始時我都在抗拒著?忽然間我知道了原因。答案是華茜。我將她留在魔女國,無論有怎樣好的理由,也使我感到對她不起,現在又和別的美女纏在一塊,心中的罪惡感便更盛。
  想想當年我先后占有郡主和華茜,只覺得享受,那會感到內疚,男女愛情發展的必然道路,自然是肉体的接触,那是人欲,也是天理。
  采柔見我呆立不動,溫柔地道:“大劍師!我最愛看你沉思的樣子,但也最怕看你沉思的樣子。”
  紅月天真地道:“醒著時候想不到的東西,可以在夢里想到,人家累了,想睡了!”
  我啞然失笑道:“說到睡覺尋夢,我們沒有一個是你的對手。”頓了一頓正容道:“今晚可容你仍躺在我的帳幕里,但卻要你答應我,明天晚上你要回到父親那里,給點空間讓我可以好好想上一想,便算我求你吧!”
  紅月呆了一呆,垂下了頭,泫然欲泣,沒有答話。我的心軟化下來,摟著她的肩頭輕吻她道:“你不是要跟我上愛情的課嗎?這便是第一章 ,當适當的時刻來臨時,一切自然會發生,那才是真正的愛情。”
  紅月美目閃著亮光,怀疑地道:“真的嗎!”
  采柔探過頭來,肯定地答道!真的!那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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