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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計克敵




  中午時份,眾人在沮水東岸棄舟登陸,把七艘風帆藏在支流隱蔽處,又牽馬躲進岸旁的密材去,馬儿休息吃草時,寇仲、徐子陵、駱方、白文原、宣永五人先去觀察敵陣。
  董景珍的一万精銳駐軍處离他們登岸的上游只有五里遠,在沮水搭起几個渡頭,泊著十多艘戰艦,靠岸處設首三座木寨,分別是蕭銑、朱粲和曹應龍三方面的軍隊。
  他們駐軍的位置緊扼水陸要道,不但可迅速支援攻打遠安和當陽的軍隊,又可從水路或陸上赶去截擊寇仲的少帥軍,在安排上确是無懈可擊。
  五人大感頭痛。
  白文原頹然道:“我雖清楚此地形勢,卻不知他們會分三處小丘立寨。哨樓林立不在話下,更把附近所有樹木蕩平,攻寨一方將無隱可藏,無險可。”
  宣永皺眉道:“這三座木寨都非常堅固,塞內外防御充足,只從垛孔放箭,已可粉碎我們的進攻。若有充足時間,我們尚可做一批攻寨的工具,現在卻是無法可施。”
  寇仲苦惱道:“若我們不能趁今晚破敵,明天定瞞不過敵人的探子,最頭痛是以我們的兵力,攻任何一寨已嫌不足,更不用說同時攻擊三寨,看來只有用詐才行。”
  徐子陵一拍駱方肩頭,微笑道:“兄弟,怕要委屈你啦!”
  一艘風帆,從支流開出,冒黑往上游敵寨方向開去。
  眾人站在看台上,遙觀兩岸形勢。
  這晚月照當頭,把遠近山林籠罩在金黃的色光下,不用照明都可清晰視物。
  寇仲和徐子陵當然戴上面具,好掩去真臉目。前者歎道:“下次若再以奇兵襲敵,定須計算月圓月缺,像現在這樣干,和白天偷襲分別不大。”
  徐子陵問白文原道:“照白兄所知,九江的陳武會否有辦法用信鴿一類的東西,先一步知會董景珍,告知他我們會代押俘虜來給他呢?”
  白文原沉吟道:“這個可能性很大,信鴿當然不懂飛到這里來,但卻可飛往夷陵去,再以快馬把信息送此。”
  寇仲道:“此事很快可知,來啦!”
  白文原不慌不忙,親自打出燈號,知會迎來的兩艘快艇。
  三船相遇后,兩艘快艇掉頭領航,指示他們停泊的位置。
  尚未泊好,一名巴陵軍的將領跳上船來,向白文原施禮道:“白將軍你好,末將雷有始。董帥早知你們會來,卻不知來得這么快。”
  白文原放下心事,笑道:“事關重大,當然怎么辛苦也要盡快赶來交人,有沒有那兩個小賊的消息?”
  那叫雷有始的巴陵偏將答道:“今日有消息來,說那兩個小賊以怪招搞得榮鳳祥的百業大會一塌糊涂,咦!白將軍不是曾到那里去嗎?該比我們更清楚。”
  白文原欣然道:“此事异常复雜,容后細談,人交董帥后,雷兄不若到我方寨中敘敘。”
  雷有始苦笑道:“今晚是我當值,明晚如何?那兩個小賊一向神出鬼沒,連李密、宇文化及、李子通等都非他們對手,不打醒十二個精神怎成。”
  寇仲和徐子陵泛起奇异的感覺。
  這可不是客气話,而是出自敵人之口帶有深切戒懼的真心話,可見他們确是名懾天下,難怪蕭銑、朱粲和曹應龍會這么處心積慮算計他們,比之飛馬牧場更被重視。
  船身輕顫,靠泊渡頭。
  白文原喝道:“把人押來!”
  當下自有人把駱方推出來,交由寇仲和徐子陵左右看管,押下船去,表面看來,駱方曾被毒打一番,不但衣衫破爛,臉上還見瘀黑血腫。
  其他人仍留在船上。
  雷有始領路,隨口道:“你們的船吃水這么深,定是裝滿貨物。”
  后面寇、徐、駱听得暗暗心惊時,白文原若無其事的笑道:“雷兄的眼力真厲害,整個倉底都是米糧,不吃重才怪,若非順風,也不能這么快赶到這里來。”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內的贊賞,白文原這几句話,連消帶打,不但捧了雷有始,解釋船重的問題,最要緊是指出因順風的關系,才能以這种速度赶來,免去對方的疑慮。
  抵達岸上,一隊二十多人的巴陵軍護在前后,步往巴陸軍的陸寨。
  雷有始回頭瞥了“垂頭喪气”的駱方一眼,低聲道:“這小子看來吃過白將軍的苦頭,究竟叫甚么名字,可曾問得甚么有用的消息?”
  白文原正等著他這番話,欣然道:“此子叫駱方,是飛馬牧場副執事級的重要人物。今次是去向那兩個小賊求援,自己則早一步回來知會商秀洵有關整個反攻我們的大計,你說這消息有用嗎?”
  雷有始動容道:“這消息真是非同小可,白將軍确有辦法。”
  白文原陰惻側道:“還不是那一套老手段,誰人的口可比毒刑更硬。”
  雷有始向前面的一名巴陵軍喝道:“立即飛報董帥,白將軍有天大重要的消息需立即面陳。”
  那兵衛應命飛奔去了。
  雷有始忽地邪笑道:“前天在這附近村落拿了批村姑娘,其中有兩個長得相當標致,白將軍有興趣嗎?”
  寇仲和徐子陵眼中同時閃過殺机。
  白文原笑道:“留給雷兄享用吧!我剛到過合肥,哈!雷兄該明白啦!”
  雷有始大樂道:“明白!明白!唉!荒山野岭的生活實在太枯躁。”
  此時眾人轉上丘坡通往山寨的路,只見路旁兩邊均有三重陷馬坑,里面插滿尖刺,看得寇仲等大叫僥幸。
  若非有此賺門而入的妙計,憑那不足二千人的軍力,去攻打分守二座木寨內的万人部隊,只等若燈蛾扑火,又或螳臂擋車。
  帥帳內燈火通明。
  董景珍踞坐帥椅上,左右各有四名將領,均目不轉睛盯看被押進帳內的駱方。
  董景珍年約四十,是瘦高個儿,方臉大耳,臉上線條分明,下巴兜起突出,眉濃發粗,長相繼為威猛。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喝造:“跪下!”
  駱方一陣顫抖,像雙腿發軟般跪往地上,低垂頭,似模似樣,連寇仲、徐子陵和白文原都看不出破綻。
  除雷有始外,其他兵衛都沒有跟進帳內。
  董景珍哈哈笑道:“白將軍能從這小子口中問出這么重要的軍情,為聯軍立了大功,可喜可賀。”
  白文原轉向寇、徐兩人命令道:“你們到帳外等候。”
  寇仲和徐子陵轟然接令,轉身出帳。
  這帥帳是居于木寨中央,周圍有大片空間,其他營帳均在五十步外,四周有八名軍士把守站崗。
  隨雷有始來的二十名軍衛正沿舊路准備出塞返回渡頭處。
  兩人追在他們身后,朝寨門走去。
  營內軍士,均已入帳休息就寢,只余下當值的衛士把守巡邏,除了貫通四方塞門的通路上挂有照明風燈,營地一片昏暗,在明月下營帳像一個個墳起的包子。
  寨門處有十多名軍士值勤把守,其中四名分別在寨門兩旁高起近二丈的哨樓站崗,不過由于誰都想不到敵人已至,故警覺性极低,戒備怠弛。
  把門者見眾人來到,忙拉開一邊閘門,讓他們通過。
  宣永等隨船而來,擠在船倉內的五百精銳,早解決掉渡頭上的巴陵軍。
  又接應了其他赶至的己方人馬,宣永親自率領十多名輕功高明者,藏身最接近丘腳的陷馬坑內,此時見寨門打開,忙扑將出來。
  哨樓上的士兵首先察覺,待要喝問時,寇仲騰身而起,握在于上的飛刀連珠發放,四名軍士慘哼一聲,已成了糊涂鬼。
  徐子陵同時發動,虎入羊群般揮動勁拳,把門的軍士紛紛倒地,連呼叫的時間都欠奉。
  寇仲則凌空換气,一個筋斗翻出寨門,配合搶上來的宣永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正要出寨馳援的巴陵軍。在眨几下眼的高速下,固若金湯的寨門,落入他們的控制里。
  与宣永等會合后,寇仲下令道:“先收拾巡兵和哨樓上的人,以免他們示警。”
  手下應命去了。
  少帥軍從渡頭那邊源源開來。
  寇仲和徐子陵伸手互握一下以作慶賀,心中都有僥幸的感覺。
  營內雖有超過四千人的巴陵軍,但只有是等待屠戮的份儿。
  作好准備和配合后,寇仲和徐子陵帶著換上敵人軍服的二十名少帥軍,掉頭往帥帳走去。
  守衛帥將的軍士見他們去而复返,更是由寇仲和徐子陵帶頭,均感奇怪。
  宣永等趁他們注意力全集中到寇仲諸人身上時,分從暗處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服這些軍士。
  只听董景珍的人笑聲從帳向傳來道:“駱兄弟确是知情識趣,既肯投靠我方,我可包保你將來富貴榮華,子孫福澤無窮。”
  寇仲和徐子陵揭帳而入。
  董景珍等愕然朝他們瞧來時,白文原和駱方苜先發難,向最接近的人發動攻擊。寇仲井中月出鞘,化作一道黃芒,往兵器仍擱在一旁的董景珍劈去。
  徐子陵則雙拳隔空遠擊,攻向董景珍左右兩旁的將領。
  一時刀光劍影,彌漫帳內。
  董景珍也是了得,竟臨危不亂,破帳后跌,滾出帳外,雖避過寇仲惊天動地的一刀,卻避不開宣永的鳥啄擊和十多把圈殺上來的刀劍,登時多處受傷淌血,若非他護体真气雄勁深厚,又往空處滾開,早命喪當場。
  井中月如影附形,迎頭劈下。
  董景珍怒吼一聲,右掌施出精妙絕倫的救命招數,掃在井中月鋒口處。
  螺旋勁隨掌而入。
  一個是順勢全力而赴,一方是負傷后倉卒應戰,高下自有天壤云泥之別。
  董景珍全身劇顫,球子般不自然的往后翻滾,鮮血不住從口中噴洒,最后攤倒地上,只能喘气。
  徐子陵扑出帳外,笑道:“全解決哩!”
  寇仲環目一掃,見到附近營帳的人已被打斗聲惊醒,一把扯下面具,喝道:“降者免,抗者殺無赦!”
  眾人領命去了。
  寇仲瞥了正被手下以牛皮索縛起手腳的董景珍一眼,向徐子陵歎道:“陵少該知我是別無選擇,戰場上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別忘記他們對這本是太小的地方做成多么大的損害。”
  徐子陵苦笑道:“我又沒責怪你,何用說這么多話,來吧!”
  領先去了。
  那根本不算一場戰爭。
  由于董景珍和一眾將領被擒在先,在睡夢中惊醒的巴陵軍群龍無首,紛紛投降,減去寇仲很多殺孽。
  二更時份,整個木寨均落到寇仲手上,使他們可進行計划中的第二步。
  寇仲、徐子陵、白文原押著垂頭喪气的董景珍,偕同四十多名扮成董景珍親衛的手下,策馬向由朱粲另一大將聞良統領的木寨馳去,隨后則是宣永的千名少帥軍。駱方和其他數百人,則留守木寨。
  眾人長驅直進,抵達半里外迦樓羅軍的木寨,喝門道:“董景珍大帥有急事見聞帥,已有少帥軍行蹤的消息。”
  白文原亦喝道:“是我!快開門迎入。”
  把門者怎知是詐,既見到董景珍,又見到己方將領白文原,一邊派人飛報高臥帳內的聞良,一邊開門。
  門剛打開,眾人一擁而入,見人便殺,一時喊聲震天,惊醒了營內軍士的好夢。
  宣永的大軍潮水般沖上來,涌入木寨內,四處放火,肆意破坏。
  不片刻整個木寨已陷進熊熊烈火內,迦嘍羅軍糊里糊涂中只懂打開其他寨門,落荒逃命。
  曹應龍的寇兵率眾來援,給埋伏恭候的少帥軍殺個落花流水,棄寨竄逃。
  到天明時,由三方面組成的精銳聯軍,再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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