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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誤會難解


  三人同時望向婠婠。婠婠露出雪白整齊的美齒,甜甜淺笑。好象要在他們心中留下不能磨滅的印像。這才盛盛俏立,道:“今晚再見,希望你們到時能有完整的計划,每過一刻時間,我們將失去一分的成功机會,切記!”她如此知情識趣,他們均對她稍添好感。
  侯希白跳起來道:“讓我去迎客!”旋風般掠往屋外,比兩人更興奮雀躍,看得兩人相視莞爾。兩人自然而然功聚雙耳,遠听侯希白的情況,因為若來的非是商秀他們必須立即躲起來。
  門開。侯希白唱喏道:“果然是商場主大駕光臨,令蓬蓽生輝,歡迎歡迎!”兩人為之松一口气,心中涌起溫馨動人的感覺。商秀珣甜美的聲音傳來道:“侯公子不用客气,子陵在家嗎?”
  廳內的寇仲向徐子陵道:“她竟是單獨來見你哩!要否我暫時退避?”
  徐子陵晒道:“難道她要拉大隊招搖過市的來嗎?去你的奶奶!”
  外面的侯希白應道:“不但子陵在,寇仲亦正恭候場主大駕,請場主移步。”兩人慌忙起立,正要离桌到大門迎接,卻同時色變。他們心神先是集中在婠婠的离去上,接著轉移往耳朵的听覺,到此刻回复平常狀態,條地嗅到婠婠獨有的芳香,仍殘留在她坐過的位置。百密一疏,寇仲連忙補救,一袖往娟娟坐過的椅子拂去,希望能把余香驅散。像商秀珣這級數的高手,感官敏銳,嗅到女子遺香,不生疑才怪。且女孩子對女孩子是份外靈銳,說不定還可認出正是仇家的香气。
  此時候希白領商秀珣登階人門,兩人不敢怠慢,笑臉相迎。商秀珣男裝打扮,該是要瞞人耳目,可是那身青藍色的武士勁裝用料名貴,手工考究,襯得她英气勃勃,神采迫人。她眉目如畫,俏臉輪廓如若刀削般竹明,不要說侯希白這鐘愛女性的多情种子,兩人亦心迷神醉。這美女見到寇仲和徐子陵,綻放出一個發自真心充盛愉悅的笑容,語調卻故作冷淡的道:“好小子!你們滾到哪里去,長年累月沒半點音信。”
  侯希白洒然笑道:“他們不是追殺人就是被追殺,該是情有可原,商場主請坐下再說。”
  寇仲和徐子陵木想截住商秀珣,先在廳外說一番話以拖延時間,好讓婠婠遺芳消散,卻給侯希白一句話破坏,只好同聲請她入座。寇仲湊到她耳旁道:“美人儿場主愈來愈標致哩!”
  商秀珣能攝魄勾魂的美目橫他一眼,沒好气的道:“你給我規規矩矩,否則家法伺候。”
  徐子陵搶先一步,拉開自己坐過的椅子,恭敬道:“場主請坐!”不知是否造化弄人,商秀珣白他一眼道:“徐子陵何時變得這么懂伺候女儿家?我坐這一張,你自己坐吧!”竟坐入婠婠剛才的一張椅去。接著玉臉微變。
  寇仲和徐子陵的心儿立即卜卜狂跳,暗呼不妙,因為縱使在他們的位置,仍可嗅到婠婠的香气,此事實不合情理,寇仲那一袖應該成功把香气驅散,此時隱隱想到大有可能是婠婠有意相害,破坏他們和商秀珣的關系。問題是她怎曉得來訪的會是商秀珣。侯希白還懵然不知情況所在,哈哈笑道:“少帥和子陵為何不坐下?斟茶遞水的碎稱務,當然是在下的份內事。”
  寇仲和徐子陵硬著頭皮在商秀珣變得嚴肅混雜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入座,就像兩個被推出刑場的重犯。
  侯希白終感覺到二人間异樣的气氛,愕然道:“場主......”商秀珣顯出場主的威嚴,打手勢截斷他的說話,目光在寇仲和徐子陵臉上打轉,沉聲道:“你們知否我為何長途跋涉的到長安來?”
  侯希白茫然坐下,然后軀体一震,醒悟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寇仲頭皮發麻的恭敬道:“場主請說。”
  商秀珣清麗迫人的顏容再沒半絲笑意,一對美睜射出深刻的仇恨,語調平靜而堅決,緩緩道:“當年琴老和鶴老慘被陰癸派妖女所害慘死,我們飛馬牧場上上下下,沒有人敢片刻忘記。這些年來我們明查暗訪,終查出少許蛛絲馬跡,判斷陰癸派的老巢自惰朝立國后,一直隱于長安。我今趟到長安來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妖女血債血償。此事与侯公子無關,可是秀珣卻一直把你們兩個當作自己人,你們究竟站在哪一邊?”
  果然預料成真,商秀珣竟辨認出极可能是婠婠蓄意留下靠害他們的香气。要知舉凡練气之士,由于体質与常人不同,均有其獨特的气息,像這類修練先天真气的高手,若非蓄意斂藏,自然而然會散發一种特別的气息,感官靈銳如商秀珣者便可從气息認出是何人所有。
  徐子陵心中同意商秀珣調查的結果,當日在洛陽,宋師道曾從陰癸派門人用過的皿具和茶葉,指出他們生活极為講究,不似長期隱居于深山窮谷或窮鄉僻壤那种生活方式。況且陰癸派有心爭霸天下,亦應居于交通方便的大城大邑,始能掌握最新最真的情況,更方便做生意賺錢。所以商秀珣猜陰癸派把秘巢設于長安,雖不中亦不遠矣。還有是祝玉妍、婿娟在此來去自如,不但要熟悉長安,更要有良好的身份掩護才成。
  寇仲有气無力的道:“我們當然站在場主的一方,大家是自己人嘛!”侯希白只能空為兩人擔心,卻無法插口。
  商秀珣目光移往徐子陵,道:“既是如此,請告訴秀珣,你們是否剛見過那妖女。”
  徐子陵硬著頭皮道:“我們确剛見過她,她......”
  商秀珣怒道:“你們為何容她活著离開?”
  寇仲歎道:“此事一言難盡,場主請容我們細道其詳,因為目前......”
  商秀珣臉寒如水,霍地起立,大怒道:“我不想听你們的花言巧語,由今天開始我們一刀兩斷,我們飛馬牧場的事再不用你們理。”說罷拂袖而去。
  二人你眼望我眼,頹然無語。好半晌寇仲歎道:“今趟究竟是無妄之災,還是妖女有心害我們,好使我們和美人儿場主鬧翻,那我們就不會替飛馬牧場向她尋仇?”
  徐子陵搖頭道:“此豈可用‘無妄之災’來形容,我們的砌辭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婠婠确是死有余辜的妖女,而我們卻因种种形勢,在姑息養奸,屢被其所害是咎由自取。”
  侯希白道:“若這次是婠婠故意遺留香气,那她确高明得教人心寒,可是她怎曉得來的是商美人?”
  寇仲沉吟道:“此正關鍵所在,妖女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陵少怎么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緩緩道:“她是有心的,否則經你這么以真气拂驅香气,香气應散掉不留。”轉向侯希白道:“昨晚你是在什么場合下見商秀珣的呢?”
  侯希白答道:“是張婕好和尹德妃作主人的晚宴,胡小仙亦有出席。”
  寇仲拍台道:“那就是啦!大有可能......唉!不過照理尹德妃該不曾將此事告知婠婠,除非婠妖女告訴我們的什么獨自修行全是謊言。”
  侯希白色變道:“那什么聯手合作豈非只是一個陷阱?”
  徐子陵道:“總言之我們再不能沒有保留的信任這妖女。”
  寇仲提議道:“陵少去向美人儿場主解釋道歉如何?告訴她我們的苦衷,說我們從今以后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唉!他娘的婠妖女。美人儿場主一向對你比對我有好感,由你去解釋比較有威力。”
  侯希白搖頭不同意道:“愈有好感愈不安。尤其牽涉到男女之情,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而且她气在頭上,現在去找她必碰壁而回。”
  徐子陵苦笑道:“你們在胡說什么?我和她只是朋友關系吧!”
  寇仲道:“你身在局中,當然胡里胡涂,我們卻是旁觀者清。呀!對哩!今趟向她解釋的人必須是個旁人,否則我和陵少任何一人去見她,只能是被轟走的凄慘命運。”
  侯希白自告奮勇道:“那小弟就當仁不讓,由我去作中間人,像她這么秀外慧中的美人儿,該明白事理。”
  寇仲皺眉道:“侯公子好象沒有份儿和婠婠同台相處的樣子?你算什么旁人?我們三個都不行,要找魯仲連,必須是我們三個之外的人,唉!誰是适當的人選?”目光往徐子陵投去,剛巧后者的目光亦往他迎來,兩人同時心動。
  侯希白一震道:“當然是宋家二公子,對嗎?”
  寇仲吁出一口气,似已把事情解決的樣儿,道:“就算打鑼打鼓遍天下去找,亦不會有人比宋二哥更适合,我們立即去請地出馬,事不宜遲,遲恐生變。”寇仲按桌离坐,道:“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們再探尹府,找不到畫卷就抓起尹租文嚴刑拷問,再來個殺人滅口。他娘的!我現在最想殺人放火,以泄心頭之恨!”
  兩人各自戴上從楊公寶庫新得來的面具,踏足熱鬧的長安街道。寇仲搭著徐子陵肩頭,感受兄弟重聚的動人感覺,道:“今趟對付石之軒,我們既不能靠婠婠,也不可牽涉侯公子,只能依賴我們自己的力量。”
  徐子陵道:“我們聯手該不曾輸他多少,但要殺他卻絕無可能,除非他肯和我們分出生死。”
  寇仲得意道:“上兵伐謀,我當然有周詳計划,石之軒的大德圣僧肯定在無漏寺的禪室內養傷,只要我們能制造一种形勢,迫得他從秘道逃往那細小的地室,便可在那里伏擊他,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且又無路可逃。困獸之斗雖危險一點,但我們以眾欺寡,怎都能多占些便宜。”
  徐子陵沉吟片刻,道:“誰有本事迫得他逃往地牢?此事只有一次嘗試的机會,揭破他圣僧的身份,我們以后將再難掌握他的行藏。”
  寇仲道:“小弟算無遺策,怎會漏去此一關鍵,在長安,只有一個人有能力,就是李小子的老爹李淵。”
  徐子陵一震道:“你是在玩火,一個不好,連我們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笑道:“此事仍須從詳計議,總之計划大概如此,細節尚有待研究部署。到哩!”
  宋師道听畢兩人的請求,道:“你們以后是否打算和婠婠划清界線,又或會助飛馬牧場報此深仇,這兩點非常重要,否則縱使我舌燦蓮花,亦說不動商秀珣。我和她曾有一臉之緣,比較明白她。”
  雷九指問道:“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宋師道道:“她在一個非常獨特的環境長大,牧場內人人稅她為神明,而她則依牧場祖傳的家法管治牧場,与牧場外的人交往永遠保持一份距离。你們兩個或者是她罕有曾信任的外人,所以今趟的事故對她傷害特別嚴重。”
  寇仲吁出一口气道:“我們當然站在她的一邊。不過現在魔門因祝玉妍之死和石之軒复元而形勢轉趨复雜微妙,故當務之急是先要對付石之軒始輪到其它事。我們就是請二哥向商秀珣說明我們的苦況,唉!怎么說才好?”
  宋師道點頭道:“我明白哩!不過大家立場不同,恐怕不是這么易說得攏。”
  徐子陵見陪坐一旁扮成司徒幅榮的任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知他不敢插嘴說話,問道:“司徒老板有什么話想說?”
  任俊靦腆的道:“徐爺也來耍我,我只是想提醒宋爺待會有客來訪,宋爺須速去速回。”
  雷九指接口道:“差點忘記告訴你們,蕭瑀昨天使人投牒,說今天正午時份來拜訪我們的司徒大老板,李淵回說給足福榮爺面子。”
  寇仲和徐子陵動容。蕭瑀像裴寂、劉文靜般是李淵最親近的大臣,更是舊惰暢帝的妻舅,在唐臣中德高望重,地位特殊。他紓尊降貴的來見一個司徒檔榮般的暴發戶,背后必須有李淵同意,甚或是奉命而來。
  任俊懾儒道:“嘿!該否由徐爺扮回司徒福榮,小子!嘿!小子......”眾人這才曉得他欲言又止的真正原因,皆因臨陣怯場,想免此一役。
  徐子陵打趣道:“若蕭瑀是來央大老板你開銀票,教我如何應付?”任俊苦笑無語。
  寇仲正容道:“這正是歷練的机會,所謂玉不琢不成器,若陵少代你去應付蕭瑀,小俊將錯失一個机會。”
  任俊恭敬答道:“寇爺教訓的是,小子明白哩!”
  宋師道站起來道:“小俊說得好。商秀珣在什么地方落腳?”寇仲等忙起立,徐子陵答道:“据侯希白說,她在望仙街東市北的胜業坊有物業,是她在此寄居的地方。”并說出詳細的地址。
  宋師道道:“如何見她亦頗費周章,不過我會想辦法,你們是否在這里等我的消息。”
  徐子陵道:“我約好杜伏威在北苑碰頭,見他后我會回來看情況。”
  寇伸大責道:“你約了老爹嗎?”雷九指道:“你們不宜一道离開,給人看見便不好。”
  寇仲哈哈笑道:“二哥當然從正門出入,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則來是翻牆,去亦翻牆,來去自如。”
  宋師道微笑道:“放心吧!商秀珣怎都要賣點面子給我,至少會听我吧話說完。不過我為你們作和事佬的紀錄卻不太光采,化解不了你們与君嬙問的恩怨。”
  寇仲歎道:“我們受夠哩!再不希望更多出個美人儿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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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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