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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深恨重


  門開,朱君宇一身華服,龍行虎步走了進來,他外形英俊,气質高貴,确是少女的深閨夢里人。可是慕青思只覺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可恨可僧。
  慕青思別過臉去,不肯看他,這是被囚禁在這華麗別院里唯一抗議的方法。
  朱君宇來到她身后,笑道:“我知慕小姐你心中恨我入骨,但你不覺得這太不公平嗎。”
  慕青思冷笑道:“不公平,假若真是公平的話,我也不會在這里了。”
  朱君宇走到她臉前,道:“是的,人—出生就已經不公平,有人生為王侯,有人卻生為奴仆,但正是因為我手掌權力,才能把你請到這里來,才使我有公平机會,和那盲子競爭。公平是要爭取的。”
  慕青思本想說我已心有所屬,又怕他迂怒風亦樂,硬生生把要說的話吞回肚里,默然無語。
  朱君宇最怕她沉默抗議,道:“這樣吧,你留此三個月,我保證手指也不碰,除了离開這里一事不能答應你外,包保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三個月后也不能改變你對我的觀感,你便可以任意离開,到你喜歡的人身邊。”
  慕青思沉默片刻,道:“你出去吧!”
  朱君字愕然,剛想抗議,回心一想,此等男女間事那能喉急,憑我外貌才學,才不信不能得到你的芳心,當你愛上我后,才將你拋棄,屆時看你傷心的樣子,遂道:“好!你休息一會吧,明天我要去練兵,要待后天才來見你了。”
  慕青思不作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朱君宇踏出門前,心中不忿,回首道:“這別院內并不只你一位貴賓,你爹的另一位好友,亦在這里。”
  慕青思嬌軀一震,顫聲道:“是誰?”
  朱君宇道:“隨我來吧,見到他不就知道是誰嗎?”
           ◆        ◆        ◆
  在地牢的密室里,慕青思見到蕭長醉盤膝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听到開門聲也不張開眼來看,直到門關上,慕青思喚他一聲,蕭長醉才全身—震,張開眼來,失聲道:“青思!”
  慕青思雖和蕭長醉并不太熟,可是在這等環境下見到爹的朋友,就像見到最親近的人,強忍的眼淚,珍珠般垂流而下。
  蕭長醉泛起慈愛的笑容道:“你連哭也像你的母親。”
  慕青思奇道:“你認識我娘嗎?”
  蕭長醉長歎一聲,慕農和心芙兩人都已作古人,情仇恩怨,有如昨日黃花,自己亦遭歐陽逆天生擒來此,前途末卜,眼前弱質,自己又無力維護,人生還有何味道可言,再歎道:“她是我所遇女子中最好的一個。”
  慕青恩誤會了他的意思,點頭道:“娘真是天下最善心的人。不是她,我可能會餓死路旁。”
  蕭長醉惊道:“你說什么?”
  慕青思奇道:“爹沒告訴你嗎?我是娘在路邊拾來的養女,唉!可借娘命薄如紙,我十歲時,她染上絕症,一病不起,死前寫了—封信,請來了阿爹,從此我便跟著爹了。”
  眼淚串流而下,既感怀自己身世,又悲痛眼前自己和蕭長醉的遭遇。
  蕭長醉手忙腳亂道:“別哭別哭!你娘沒有嫁給你爹嗎?”
  慕青思道:“怎么會!阿娘從未嫁人,她常說她有兩個知己,一位是阿爹,—位是蕭良,噢!蕭伯伯你也姓蕭,噢!你叫我不哭,為何自己叉哭了?”
  蕭長醉仰天長笑,眼淚卻不停流下,這誤會足有十年。
  當年兩人同時愛上心芙,心芙亦對兩人難作取舍,慕農自愿退出,成全兩人,可是當時仍叫蕭良的蕭長醉,感到若如此和心芙結合,有負慕農。故飄然遠去,后來重遇慕農時。
  以為慕農与心芙生下女儿,勃然大怒,認為被慕農所騙,慕農高傲之极,不欲解釋,致誤會重重,可恨此結到今天才解,慕農已不能复生,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蕭長醉不胜唏噓,垂頭道:“老夫原名蕭良,字長醉,唉!希望我真能長醉醉鄉,盡忘此事,青思,你……他們待你怎樣?”
  慕青恩取出絲巾,輕輕為他拭去眼淚,眼中射出一种奇怪和堅決的神情。
  慕青思步出囚室,朱君宇微笑道:“慕小姐,蕭老先生—切安好吧?”
  慕青思露出心力交瘁的神色,倚在牆上,令人我見猶怜。
  朱君宇一陣心軟,搶過去扶著她的香肩,彈性而充盈著青春生命的女体,在他手下跳動,朱君宇立時心跳加速。
  唇焦舌燥,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像慕青思那樣触動他的心靈。
  慕青思出奇地沒有拒絕,閉上眼睛道:“放了蕭老伯,我愿意一切都順從你。”
           ◆        ◆        ◆
  歐陽逆天盤膝皇府內別院的廳中,皮肉不動地道:“是小皇爺嗎?進來吧。”
  站在廳外的朱君宇嚇了一跳,他已提气輕步,可是不但瞞不過歐陽逆天。還給他認了出來,自己幼承父命,拜師譽滿江湖長白劍派馬大先生門下,見過能人無數,可是比起歐陽逆天來,都差了—大截朱君字步到歐陽逆天臉前,后者雙目緊閉,朱君宇猶豫了一會道:“歐陽宗主,小王有一事求你。”以他的身分性格,原本只是打算和歐陽逆天打個商量,但面對這魔君時,气勢為其所懾,商量變了請求。
  歐陽逆天閉目道:“小皇爺以什么身分求我?”
  朱君宇一楞,迅速咀嚼歐陽逆天這句話的意思,一時間有點進退維谷。
  歐陽逆天雙眼一睜,兩道神光在朱君宇身上掃了几遍,仰天笑道:‘’好根內,好根骨,想當年收下七個徒儿,雖已人上乘之選,比起你還是差得遠。不過他們在宋別离等人圍攻下,一一身死。“朱君宇福至心靈,驀地明白了歐陽逆天剛才說話的含意,扑地跪了下來,朗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拜。”
  歐陽逆天笑聲倏止道:“且慢!君宇你先告訴本人,假設奪得該女身心,你將如何待她?”他的稱謂由小皇爺轉為直呼其名。
  朱君宇駭然道:“宗主怎么會知道?”
  歐陽逆天莫測高深地一笑道:“這別院內有什么事能瞞過我,先答問話。”語气大為改變,表示了兩人間的關系在變化中,朱君宇大惑不解,既已看中了自己的資質,自己又甘冒江湖上的大不諱,未經長白劍派馬大先生首肯,轉拜其門下,為何還要諸多問話,不過朱君宇野心之大,不下乃父,當日蕭長醉等冒充欽差,來宣讀圣旨,朱君宇阻攔其逃走,卻為蕭長醉迫退,高下立見,今后若能得傳魔門秘技,日后成就,自不可同日而語,收攝心神,毫不猶豫地道:“我將棄她如敝履,任她傷心哀求,絕不回首一顧。”
  歐陽逆天仰天大笑,第一次笑聲中充滿歡愉,非是以往的有笑聲而無笑意。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儿,魔根性重,本人歐陽逆天在此立下誓言,將你造就成不世出之高手,雄視武林。”
  朱君宇出身皇室,最懂禮數,當即三跪九叩,進行拜師大禮。
  歐陽逆天道:“徒儿,蕭長醉交你處置。他只是跳梁小丑,難成大事,無關輕重。”
  朱君宇想了想道:“師尊,要不要明放暗囚,又或在蕭長醉身上下點手腳,使他成為廢人一個。”
  歐陽逆天眼神一閃,寒聲道:“告訴我。這個想法徒儿是一直已有,抑或是剛剛想起。”
  朱君宇心中一惊,這師傅事事大异常人,令他有點無從揣摩,唯有老實答道:“徒儿是突然想起,才請示師傅。”
  歐陽逆天道:“這才對,要知欲領導群雄。必須大奸大惡之士,而非鑽想此等小陰小謀之人,江湖上無信不立,白道中人歌頌之一些情操,為吾人亦屬如是,但我們只視那為達到目的之手段。”
  未君宇愕然道:“那為何有正邪之別。”
  歐陽逆天道:“天下何有正邪之分,王天下者為正,失天下者為邪,白通中人亦不乏坏事做盡之徒,只不過不像我們打明旗號,放手而為,當年為師創立‘七殺教’,曾在眾天魔神前立下血誓,定當將我教宣揚于天下,今日為師与爾父合作,正是完成揚教之手段。”
  朱君宇恍然道:“徒儿明白了,多謝師父指點。”
  歐陽逆天道:“為師出身魔教,但因見魔教人材凋零,日漸式微,已無再起之望,故而叛教自立,但一切法規。仍承魔教而來,徒儿你剛入門來首要知道者,在我教有所謂‘—誓—咒’。”
  宋君宇道:“—誓—咒?”
  歐陽逆天道:“誓者如适才為師所言,要在眾天魔神前立下宏愿,此志不改地去完成,一咒則是臨死前所下,即管死后也能令敵人不安。”
  朱君宇道:“徒儿應立何誓。”
  歐陽逆天長笑道:“不用心急,待我先傳爾魔功秘技,待你有一定成就,深明魔功心法,才思考這誓言。至于死咒。爾須緊記要己身暴尸荒野,才能應驗。”
  朱君宇目中光芒暴閃,一种奇怪的快感蔓延全身,從此之后,他就是魔門嫡傳的弟子了。
           ◆        ◆        ◆
  阿海走進窯屋內,鐵隱、風亦飛在室內焦急地等待,他—進來兩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阿海愁眉不展道:“現場除了血跡外什么也沒有,慕老師沒有回家,蕭老頭也不在長醉居內。”
  鐵隱和風亦飛心中一沉,泛起不祥的感覺。
  阿海續道:“今天皇府派了—隊人來,逐戶提醒遷离之期。大家都非常害伯,有十多家人都准各走了,我……”
  風亦飛道:“你怎樣?”
  阿海道:“我娘也要我走,不過我已決定留下,可是我不走娘也不肯走……”
  風亦飛道:“那班人什么做不出來!我娘怎么了?”
  阿海道:“大娘已公開說誓死不走,我看像她那樣想的人也有不少。”
  鐵隱默然不語,這樣一個和平美好的宁靜山村,被几個人的私欲弄至如此田地,果是天地不仁嗎?“風亦飛道:“我更擔心二哥,他醒來了沒有?”
  阿海道:“我去看他時還在熟睡,假設讓他知道青思的事,我……我不敢想了。”
  鐵隱道:“我看也要把他弄到這里來,朱君宇那禽獸對他恨之入骨,否則也不會指使戴虎去殺他。”
  風亦飛道:“朱君宇要殺他,那天擄青思時已動了手,慕老師曾說過歐陽魔极重身分,等閒不會殃骨無辜之人,不過小心起見,今晚便讓我們弄他上來。”
  這時有人推門而進,原來是田仲謀,眾人松了一口气,禁不住又有點失望,多么希望來的是慕農和蕭長醉。
  田仲謀道:“你們的傷怎么了?”
  鐵隱道:“沒有什么大礙,有沒有他兩人的消息。”
  田仲諜搖頭道:“沒有。歐陽逆天全無動靜,我估計一定有更大的陰謀跟在后頭。”頓了—頓道:“目下之計,是絕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阿海道:“誰不知道,問題是如何智取。”
  田仲謀道:“這稍會再說,飛哥!唐小姐到村中找你,我看她有些心事。”
  風亦飛霍然站起道:“她在哪里?”
  田仲謀道:“我不敢帶她來此,囑她在逃命樹下等你。”
           ◆        ◆        ◆
  蕭長醉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躺在街上,被人當怪物般圍觀。他定一定神,記憶倒流入他意識里,記起了在囚室內給人點了睡穴,此刻醒來便在街上。
  路人善心的便問他為什么要睡在街頭,有人甚至擲了—串錢在他身旁,可怜他弧苦無依。
  蕭長醉運功內視,發覺除了那天和歐陽逆天決斗時被他震傷的舊患外,再無异樣,一個身法躍了起來,嚇得圍觀的人退后了一大步。
  蕭長醉是老江湖,想了想前因后果,已估出了事實之八九,長歎一聲,拂拂身上的塵屑,投入街上的人潮去。
  他已估到救他的是慕青思,代价當然是慘痛和令人不敢想像,可借他卻估不到慕青思离開他只有五丈遠。
  朱君宇放下帘子,任由垂下,封擋了望往對街的視線。
  微笑道:“現在安心吧,你也親眼目睹他安然走了。”
  慕青思道:“你會否使人將他追回來?”
  朱君宇道:“慕小姐太小瞧在下了,我朱君宇豈會失信于女子,尤其是我深愛的人儿。”
  慕青思低頭不語。
  朱君宇柔聲道:“我們回別院去吧,天色不早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練兵。”
           ◆        ◆        ◆*
  在逃命樹旁,風亦飛見到唐劍儿,伊人容顏憔悴,秀眉不揚,一反前此的容顏煥發,采光照人。
  風亦飛歷經生死,看到闊別數天的眼前美女,分外感触,大步上前,—把將玉人摟進怀里,摟得緊緊地,可是大腦立不听指揮地想起她的父親唐登榮,這种矛盾交織成難以抗拒的痛楚,令他呻吟起來。
  唐劍儿柔順地埋在他怀里,指尖隔衣輕触著她送給風亦飛、目下挂在愛郎頸上的鳴風金蟬,幽幽—歎。
  風亦飛道:“你有什么心事?”
  唐劍儿道:“都是我阿爹!”
  風亦飛悶哼—聲,輕輕推開了她少許,凝視她抬起來的俏臉道:“你阿爹,唉,你阿爹,劍儿,為何你有個這樣的阿爹。”
  唐劍儿垂首道:“田大哥告訴了我阿爹收地的事,我想其中一定有些誤會,爹是個很慈祥的人,只不過受到皇爺利用罷了,我會回去問個清楚。”
  風亦飛不知田仲謀究竟透露了多少她知道,歎了—口气道:“鹽場又怎么算!我一位好朋友在那處做了不數天,便因發現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慘遭殺害,這筆賬你爹難辭其咎吧!”
  唐劍儿掙离他的怀抱,道:“原來你對我爹有這樣的偏見,怪不得你提起我爹時語气不善,坦白告訴你,阿爹的事我知道雖不多,但他可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鹽官這個職務是皇上賜下,他想推也推不掉,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官儿,實權都操縱在知府莫心言手里,他才是皇爺的真正心腹。”
  換了是以前的風亦飛,—定嗤之以鼻,但今日巳飽經歷煉,智慧—日千里,聞言付道:唐劍儿這番話不無道理,皇爺朱胜北雄霸川南,這里的官員名義上是皇上差下來,但是地方勢力蒂固根深,連皇上亦鞭長莫及,像唐登榮這樣的傀儡一定不少,問題是在唐登榮的參与程度,可以這樣說。朱胜北代表了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唐登榮卻執財富經濟的牛耳,兩人的合作是最自然的事。
  唐劍儿見風亦飛頗為意動,心中歡喜,旋又被愁云所蓋,歎息連連。
  風亦飛道:“這事自有水落石出之一日。你為何這樣愁眉苦臉。見了我也不開心嗎?”
  唐劍儿膘他一眼,似怨似嗔,美態橫生,嬌軀一扭道:“見到你這冤家當然開心,怕只怕沒得見了。”
  風亦飛訝道:“為什么?”
  唐劍儿背轉身道:“爹要我嫁給皇爺的獨子朱君宇。”
  風亦飛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扳過來道:“什么?要你嫁繪那畜牲。”
  唐劍儿神色一黯,點頭不語。
  風亦飛道“你怎么想,你知道這畜牲的事嗎?”
  唐劍儿道:“田大哥告訴了我,他擄去了慕姑娘,我一定會回去和阿爹說,要他向皇爺說。”
  風亦飛吃了一惊道:“千万不要,這件事由我們處理好唐劍儿道:“你的口气真像田大哥,他也是這么說。”
  風亦飛道:“你娘有沒有站在你那邊。”
  唐劍儿凄然道:“我娘早便死了,現在的二娘只听爹的話,家中除爹外,便只有寶儿對我好,他是二娘生的,卻不似二娘。飛!這件事我一定會誓死不從,你……你會支持我嗎?”
  風亦飛堅決地道:“當然,你放心好了,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唐劍儿喜道:“真的。”
  風亦飛道:“時間會證明一切,定了日子沒有?”
  唐劍儿道:“還未定,不過我听爹的語气,會很快了,飛!我真的很怕。”
  風亦飛摟她進怀內道:“不用怕,我不信上天是如此沒有正理,讓坏人得逞,就算天意如此,我風亦飛只要有一口气在,也會對抗到底。”
  唐劍儿望向風亦飛,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由第一次道左相逢,到今天的風亦飛,每一天都在成長里,到今天,他已成了能獨當大任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        ◆        ◆*
  兩個丫鬟正為慕青思對鏡整裝,慕青恩神情木然,像個美麗的玩具般任人擺布。
  朱君宇得意揚揚,滿臉春風地走進來,支使了兩個丫環出去,來到慕青思身后,兩手扳著她的香肩,伸口上前在她吹彈得破的面蛋上吻了—下。
  慕青思眼中痛恨的光芒—閃即逝,低頭不語。
  朱君宇道:“夜了!我們休息好嗎?”
  慕青思無言站了起來。
  朱君字道:“你不開心嗎?我可以改天再來。”
  慕青思強顏—笑,道:“不要多心,妾身記挂著阿爹吧了。來!讓妾身和你放好外衣和寶劍。”
  朱君宇見她柔順可人,心中大喜,任由她脫下外袍,又放下了接在腰間的長劍,此劍正是當日風亦飛由鐵隱處偷來,送給宋別离与歐陽逆天決斗之寶劍,后人歐陽逆天手中。轉贈朱胜北,朱胜北知儿子最愛劍,于是又來到朱君宇手中,劍鞘是由宗丹打造,師兄弟如此合作,怕連他兩人也夢想不到。
  朱君宇心情大佳,他自負相貌才情,無論在內在外,不知迷倒多少少女,傷了多少芳心,但是慕青思一來气質麗質都胜過他往日眾多情人,更令他心痒難熬的是她那不可侵犯的圣洁,想到立時可以得到她,看到她在体下婉轉呻吟的模樣,心頭烈火熊熊,燒遍全身。
  朱君宇雖是貪花之徒,卻絕非急色之士,深明培養情緒的樂趣,站在一張特別為慕青思挂在房內的卷軸前,道:“青思,你有沒有細看這幅‘疏林煙雨圖’,畫上雖無題款。但歷代畫錄均有記載,證明其出自宋代大家李成之筆,乍看似乎不類物象,細看下煙雨蒙蒙中,寒林遠樹無不呼之欲出,确是神品,令人惊歎佩……”
  朱君宇說到這里,摹地感到一股寒气從后迫來,大駭轉身,只見慕青思咬緊牙根,一手持鞘,一手持劍,向自己猛刺過來,离自己只有數寸。
  朱君宇狂喝一聲,收胸縮腹,同時兩手一動,將來劍挾在雙掌內,劍尖剛刺破了肌膚。寒气令他打了個冷顫。
  慕青思一擊不中,終是弱質女流,—惊下劍鞘掉在地上,向后退了兩步,腳一軟坐倒地上,她抽劍時已极度小心,不弄出半點聲息,將劍緩緩伸至朱君宇背后尺許時。才發力猛刺,可惜鐵隱這把以烏金鑄成的劍,雖末達相傳靈劍的層次,卻已是他所鑄劍中名列第一,猶胜風亦飛得到的另—把烏金劍,所以當她殺意大起,運力猛刺時,寶劍受到气机牽引,立時劍气大盛,被朱君宇發覺破去,逃過大難。只要慕青思真能刺中朱君宇,寶刃鋒利,即管小小力道,也能穿体而過。換了劍在宋別离手上,長劍不用刺人身体,剩是劍气便可以傷敵之命,那日歐陽逆天渾身無傷痕,但劍气已傷其內腑,迫得他閉關修煉,因禍得福,攀上武道的极峰。
  朱君字從快樂的高峰跌下了怨恨的深淵,切齒咬牙道:“賤人,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那盲子痛苦—生,哈……”獰笑聲中,一步步向臉色蒼白的慕青思迫去。
           ◆        ◆        ◆*
  風亦飛會完唐劍儿,到風亦樂處轉了一今圈,見到田仲謀和阿海兩人都守在他身邊,待他醒過來時便運往窯屋,心下稍安,先一步到了窯屋內,鐵隱坐在大火爐旁沉思,見到風亦飛點了點頭,便不言語。
  風亦飛道:“大叔在想什么?”
  鐵隱道:“假若青思不是落到他們手里,我—定會勸你們遠走高飛,有那么遠躲那么遠,永遠不想報仇之事。”
  風亦飛默然不語,歐陽逆天魔功蓋世,天下間可能巳無能奈何他的人,不過無論自己如何气小力弱,也一定要奮戰到底,不但為了慕農和蕭長醉,又或宋別离,更重要是為了天下蒼生和正義的存在。
  風亦飛道:“大叔勸我們走,但大叔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鐵隱搖頭道:“不!我不會。”
  風亦飛道:“我也不會。”
  鐵隱沉吟半晌,道:“現在唯一生机,就是鑄成靈劍,据我們歷代傳說,靈劍集天地精華而生,乃正義之气,能克制魔功心法,又可破去所有護身神功,不過……”
  風亦飛道:“不過什么?”
  鐵隱道:“即管能鑄成神劍,但我們這數人中和那魔君相差太遠,恐怕難以發揮靈劍的威力。”
  風亦飛想起那天歐陽逆天束气于發,一揮下自已便—敗涂地,心下駭然,但是他卻不知道那—劍令歐陽逆天吃了一惊,殺机立起,如果江湖知道這事,他便已成名立万。
  一把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老鐵何用如此頹廢气餒,雖知人世間事每出人意外,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是非成敗,豈是凡人所能估計。”
  風亦飛跳起來道:“蕭老頭!”
  蕭長醉走進屋內,臉色蒼白。眼神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連一向臉無表情的鐵隱也大為動容,霍地站起身來道:“慕先生怎樣了?”他和慕農雖從不有世俗的往還,但神交之切,不下伯樂叔齊之交。
  蕭長醉仰天—陣悲笑,老淚縱橫道:“老慕心儀仙鄉,已早行—步,不過他路途將不寂寞,我蕭長醉一定陪伴到底,追到黃泉向他請罪,只希望沒有西天地獄之分,否則他在西天享盡仙福,而我這個罪人卻被刺配到十八層地獄下。受那—生糊涂之刑。”
  風亦飛和鐵隱當然不明白他和慕農間的誤會,只知慕農已死。
  風亦飛一掌拍在台上,彭一聲把台角拍了下來,碎裂地上。悲憤淹沒了心靈的大地。
  鐵隱背轉了身,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蕭長醉神情一動,跳到風亦飛身旁,拿起他兩雙手掌,緊握在自己的手里。
  風亦飛道:“干什么?”
  蕭長醉喝道:“不要說話,潛心內守。”
  風亦飛知必有緣故,依言而行,不一刻蕭長醉松開他的手,負手走到窗前,往外望去。
  兩人大為不解。
  風亦樂從長長的沉睡中醒了過來,身心舒暢,睜眼一看,已是夜幕低垂,房內一盞油燈在柔風下閃跳不停,光動影移。他游目四顧,卻找不到心中的目的物,廳外傳來輕微的聲響,只不知是慕老師還是令自己刻骨銘心的慕青思。
  風亦樂換扎著坐起床來,睡了這么多時間,精神前所未有地充足,慕老師的針療果有奇效,背上的抓傷也不那么火辣辣地赤痛了,—摸背后,好像還消了腫。
  風亦樂輕呼道:“青思!”
  一個人噢一聲走進房內,喜道:“你醒了!”
  風亦樂見是田仲謀,奇道:“你怎會在這里?”泛起不祥的感覺,這終是慕青思的香閨,田仲謀沒理由這樣大模斯樣走進來,忙道:“青思在哪里?”
  田仲謀待要回答,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由遠而近。
  風亦樂惊道:“難道皇府的人來了。”
  田仲謀臉色凝重,道:“只得一騎而來。”—向以來,皇府處理云上村的手法都輾轉低調,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公然馳馬而來,難道不是皇府的人,但這會是誰,黑夜飛馳山路,非高手是難以做到的。
  蹄聲直迫而來,蓬一聲圍篱撞破,騎士跳進院中。
  田仲謀喝道:“誰?”
  劍光一閃,房子整個木窗散碎開來,田仲謀大喝一聲,欲穿窗而出,一團黑影穿窗而人,田仲謀待一掌擊上,急忙間見是一張毯卷了一個人,長長的秀發垂在外面,連忙改擊為接,將來物放在地上,跳出窗外,恰好見到那騎士馳出兩丈開外,以高速沒進黑夜里。
  田仲謀知追之不及,反人屋內,—看之下,登時怒火上沖,他知道人間又再添一悲凄之事。
  毯子張了開來,露出臉無血色的慕青思,伊人血紅的眼一片茫然,喃喃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風亦樂雙目盡赤,跪在幕青思旁悲叫道:“青思,誰把你糟蹋成這樣子?”
  田仲謀雙拳緊握,沉聲道:“是朱君宇,剛才那人是朱君宇。”
  他經驗丰富,一看慕青思的神情,知道她經不起摧殘,陷于精神錯亂的地步,或者,這對她暫時來說,是比較好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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