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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齊相田單


  內軒燈火通明,樂聲隱隱傳來。
  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
  只是內軒門外,便有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沉著的齊國武士,如此陣仗,項少龍還是初次在宴會的場地見到。
  其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神態軒昂、虎背熊腰,相貌頗為俊朗的青年劍手,忽由回廊外的花園大步走來,躬身施禮,客气地道:“這位定是田相急欲一睹風采的董匡先生了,在下齊人旦楚,乃田相親□統軍,乘此向先生問好。”
  項少龍心中一懍,連忙還禮。
  善柔姊妹曾向他提過此人,說他是齊國名將,劍法高明,果是名不虛傳,此人有种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威霸之气,非常罕見。
  客气兩句后,旦楚向蒲布微笑道:“蒲兄請把先生交給末將好了!”
  蒲布受他气度所懾,連忙答應。
  旦楚擺出引路姿態,請項少龍先行。
  前方把門的武士退至兩旁,讓項少龍進入內軒。
  同時有人高聲向內通傳道:“董匡先生到!”
  項少龍想起善柔丰滿胸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劍痕,暗忖她能兩次行刺田單都仍然活著,實屬奇跡。
  項少龍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田單。
  這不但因他身后柱立著兩名矮壯強橫,面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過,叫劉中夏和劉中石這對兄弟;也不是因他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比對下特別搶眼。而是因他的气度和容貌,均使人一見難忘。
  難怪見慣天下英雄人物的紀才女,亦要對他印象深刻了。
  田單年在四十許間,身材頎瘦,鼻梁骨高起,有若鷹喙,可是因高起的兩□配合得好,不但沒有孤峰獨聳的感覺,還予人一种丰隆迫人的气勢。再加上濃眉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銳利隼目,确是領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難怪他能由一個區區小城吏,攀上了天下最有權勢人物之一的寶座。
  坐在他旁的趙穆雖是一派奸雄模樣,但立時給比了下去,頗有大巫小巫之別。
  圍著大方几而坐的共有十二個人,另一位最使項少龍意外的竟是艷麗的晶王后,除了宮廷內舉行的宴會外,他還是初次在權貴的宴會遇上她。可見田單身分非同小可,連晶王后都要給足他臉子。
  平時慣見的郭開、樂乘、趙霸等均沒有出席,反是郭縱攜著郭儿來了。
  其他人就是姬重、李園、韓闖、龍陽君和趙雅。
  還有兩個齊人,其中一個是“老朋友”齊雨,正坐在趙雅左旁大獻殷勸,不過趙雅卻不大睬他,任他說話,都沒有反應。
  另一人是個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秀俊俏,前額丰隆寬廣,予人天賦才智的好印象。
  一隊女樂師本在一旁起勁地演奏著,當趙穆听到少龍抵達的通報,一下掌擊,十多位女樂師立即由偏門离去,內軒倏地靜了下來。
  田單的眼神向項少龍利箭般射過來,見到他時,明顯被他的風神体態打動,隼目亮起,竟長身而起,遙遙向他伸出手來,呵呵笑道:“人說見面不及聞名,我卻要說聞名怎如一見,終于得睹董兄風采了,幸會之至!”
  其他人除晶王后、郭秀儿和趙雅三女外,見田單起立,都被迫站了起來歡迎項少龍,最不服气的當然是李園了,不過他的態度明顯改善了點,大概是因紀嫣然的策略奏效了。
  項少龍對田單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与信陵君相比,純以气派風度而論,這田單還要胜上半籌。
  他加快腳步,先向晶王后遙施敬禮,才來到田單身前,伸出兩手和他緊握著。
  田單的手寬厚不見骨,溫暖有力。
  這名傳千古的人物上下打量著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養馬有心得,劍術亦高明之极,國舅爺便曾向我多次提及!”
  項少龍不由往李園望去,后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一點頭。
  田單向那劉氏兄弟溫和地吩咐道:“給董兄在我身旁加個位子!”同時向項少龍介紹了齊雨和那叫田邦的軍師智囊型人物,看來應是田單的親族。
  一番扰攘后,眾人才坐好下來。
  足音響起,田貞田鳳不知由那里鑽了出來,為各人添酒。趙穆出動兩女來侍客,可見他是多么看重田單。
  田鳳顯然不知項少龍真正身分,雖忍不住偷看了項少龍兩眼,但絕無半點异樣神態。可知田貞對項少龍唯命是從,連親妹子都苦忍著不透露秘密。只是這點,項少龍己感到要對她負上責任。
  田貞為項少龍斟酒時,纖手竟抖顫起來。
  其他人都正和旁邊的人交談著,卻瞞不過田單的眼睛,奇道:“小貞因何如此緊張。”
  他這么一說,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田貞身上。
  田貞見到項少龍,就像苦海里見到明燈,凄苦狂涌心頭,手顫意亂,現在給田單一問,還以為自己□露出項少龍的底細,魂飛魄散下,銅□脫手掉在几上,酒花濺上了項少龍的前襟。
  趙穆臉色一變,正要喝罵。
  項少龍哈哈一笑,扶著了嚇得渾身發抖的田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儿万勿介怀。”接著低頭一嗅,惊歎道:“好酒!”
  眾人都被他引得笑了起來。
  晶王后莞爾道:“別人是喝酒,董先生卻是嗅酒。”
  田貞給項少龍一手托著粉背,一手抓著柔荑,情緒回复過來,感到她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護。
  趙穆心知此時不宜責她,輕喝道:“還不給我退下去。”
  兩女跪地施禮,暫退下去。
  趙穆不知是否有話要說,站了起來笑道:“董先生且隨本侯來,我看本侯的衣服也應适合你的身材。”
  項少龍一聲告罪,隨他去了。
  才步出內軒,趙穆已向他低聲道:“我探听過田單口气,他對孝成王甚具惡感,還暗示若我能登上寶座,定會全力支持。”
  項少龍暗罵蠢材,對田單來說,趙國是愈亂愈好,那他就有机可乘了。
  口上卻道:“那齊雨又是什么一回事,怎會把你們的關系□露給趙雅知道。”這叫先發制人。
  趙穆歎道:“不要看趙雅風流浪蕩,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齊雨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給她抓住尾巴。”
  到了內堂,趙穆使人拿來尚未穿過的新衣,給他換上。
  項少龍乘机道:“侯爺真夠本事,竟能弄來如此美艷,臉貌身材又無不相同的姊妹花,确是難得的尤物。”
  趙穆臉露難色,歎道:“你何不早說?田單昨晚嘗過滋味后,贊不絕口,不用他說,我已答應把兩女送他,為今怎能反口?”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失望之色絕非是裝出來的。
  趙穆現在已視他為頭號心腹和得力手下,皺眉道:“卻非沒有辦法,但能否成功,就要看田單對你看重的程度了。”
  兩人回到席上時,歌舞姬剛表演完畢。
  龍陽君笑意盈盈地打量著項少龍道:u董先生穿起華衣美服,真令人眼目一新呢!”接著向趙穆拋了個“媚眼”道:“侯爺又說要帶董先生來為人家的馬儿看病,為何到現在仍未實踐諾言?”
  眾人見到項少龍尷尬的樣子,都對他既同情又好笑。
  趙穆自知項少龍不好男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終日往牧場跑,我怎抓得住他呢。”
  田單呵呵笑了起來,調侃龍陽君道:u龍陽君若只是為了馬儿,我手下亦有治馬的能手,當然及不上董兄,不過也可讓低手先出馬,看看可否代高手之勞。”龍陽君當然知道田單在与他開玩笑,“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叫田邦的文士向項少龍道:“敝國有匹名為頑童的駿驥,跑起來像一陣風般迅快,可是卻無人能把它馴服,軟硬辦法均不行,現在有此良机,故要向先生請教。”
  此話一出,連田單都皺起了眉頭,知他是有意刁難。
  試問連那匹馬都未見過,怎可提出馴治之法。不過若項少龍推說要見過才知,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作出的應對,顯不出他馬痴的威風了。
  豈知項少龍從容不迫,淡淡笑道:“馴畜之道,首要是讓它們對你沒有防備之心,但這也只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則是使它們把你視作同類,且是愛護有加,那無論如何野性的馬儿,也會變得既听話又合作了。”
  說到這里,忍不住望了對面坐在齊雨和韓闖間的趙雅一眼,這使他愛恨難分的美女正興致盎然地朝他瞧著,見他目光掃來,想起他曾把自己當作了一匹馬,芳心不由蕩起异樣的感覺,白了他一眼。
  田單也給他惹出興趣來,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會使畜牲當了人是同類?”
  項少龍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剛出世時首先接触到的任何生物,它們都會視之如父母,不信可隨便找群初生的鴨子來試試,便知董某非是虛言。”
  這番話并非沒有根据,而是經現代心理學證明了的事實。
  眾人均嘖嘖稱奇。
  韓闖幫口道:“難怪常有傳聞,說棄在荒野的嬰儿,有被野狼哺乳養大的,都變成了狼人,正因他以為狼就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馴養畜牲的大家。”
  李園見人人點頭,心中不服道:“但田大夫所說的頑童寶馬,卻是早已出生了,似再沒有可能使它把人視作同類,董先生又有何妙法呢?”
  与席諸人,包括田單在內,均知兩人不和,李園出口為難,早是意料中事,都想看這馬痴如何應對。
  項少龍微俯向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一馴馬之法,万試万靈,一向都是挾技自珍,從沒說出來給人知曉,不過今天如此高興,便讓鄙人掏出來向田相獻丑吧!”
  眾人都不自覺地俯前,好听他說出秘密。
  項少龍緩緩道:“這方法一听就明,但若非真是愛馬的人,卻不易做到。”
  眾人都給他頻賣關子,逗得心痒難熬。
  項少龍知道吊足了癮,方揭秘道:“就是常陪馬儿睡覺,那它就會盡去戒備之心,甚至會視你為同類了。”
  眾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絕。
  項少龍這番理論亦是有根据出處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個電視訪問時,一位馴獸師的自白,只有常和猛獸睡在一起,它們才會真的當了你是族群友類,否則終是有著防備的戒心。
  這也是現代人和古代人的識見分別。
  二十一世紀是資訊爆炸的年代,只要安坐家中,接上通迅网絡,古今中外的資料無不任你予取予攜。
  古人則罕有离鄉別國,靠的都是珍貴的竹簡帛書,又或口口相傳,比起上來,項少龍這在二十一世紀識見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時無所不曉的能士了。
  田單拍案叫絕道:“來!讓我們為董兄由經驗領悟回來的真知卓見喝一杯!”齊雨也歎道:“現在在下始知先生為何會被冠以馬痴之名了。”
  眾人舉杯盡歡。
  李園屢次碰壁,收斂起來,再不敢小覷對手了,心中轉著另外的坏念頭。
  田貞田鳳又再次過來添酒。
  待她們退開后,趙穆先向項少龍打個眼色,才笑著對田單道:“田相和董先生不但意气相投,連愛好都沒有分別,同為這對越女動心,而董先生得知她們已榮歸田相……”
  項少龍哈哈一笑,打斷他道:“美人歸賢主,董某只有恭賀之情,絕無半分□忌之意。”
  趙穆心中叫絕,暗贊他配對得宜,現在就要看田單是否舍得這對姊妹花了。
  田單果是非凡人物,大方地微笑道:u董兄既有此情,我就把她們雙雙轉贈,讓董先生在馬儿之外,還另有同眠的伴侶。”
  這种互贈姬妾的事,在當時的權貴間是司空慣見,沒有人覺得有何希奇。
  項少龍詐作推辭,田單自是不許,于是他渾体輕松的拜謝了。
  趙穆故意向項少龍示好,把兩女召了過來,下令道:“由這刻開始,你們兩人就由田相改贈董爺,務要悉心侍奉,不准有絲毫抗命。”
  兩女均呆了一呆。
  田貞也算精靈,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出內心的狂喜和激動,下跪謝恩。
  田鳳亦表現得恰如其分,俏臉微紅,含羞瞟了新主人一眼,才跪了下去。
  趙穆索性道:“你們立即回去收拾衣物,等待董爺領你們回府吧。”
  晶王后笑道:“有了這對如花似玉的人儿,董先生莫要忘了再和馬儿睡覺啊!”
  項少龍想起曾抱過她,見她說時眉目含情,不由心中一蕩。
  一直沒有說話的郭秀儿,瞪著美目好奇地問項少龍道:“董先生真的和馬儿睡過覺嗎?”
  項少龍听她語气天真,溫柔地答道:u當然,鄙人七歲便開始和馬儿睡覺,但卻非在馬廊里,而是在寢室內。”
  眾人听他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
  李園忽地向龍陽君笑道:“我也要為君上向董兄說上句公道話,那天教場試劍后,紀才女勾勾指頭,董兄便立即跟了去為她診馬。為何竟對君上卻又薄此厚比?”
  田單顯然不知此事,露出注意的神色。
  龍陽君則“幽怨”地瞅了項少龍一眼,害得他的毛管無不根根倒豎。
  項少龍歎了一口气道:“國舅爺說得對,那天鄙人實不該去的,因紀才女竟和我討論起禮樂詩文,結果自是教她大為失望,董某亦無顏以對。”
  眾人都知紀嫣然情性。不免有人要代他難過,當然大部份人都放松了妒忌心意。
  這董馬痴魅力惊人,無論身在何种場合,總能成為眾人的核心,幸好他終是老粗一名,否則說不定紀嫣然會被他征服呢。
  李園見他自動打響退堂鼓,敵意大減,首次主動舉杯和他對飲。
  气氛融洽起來。
  眾人中只有趙雅隱隱感到他和紀嫣然間的事不會是如此簡單。
  与會者可說代表了齊、楚、韓、趙、魏和東周的當權人物,話題很自然又回到秦國這共同大敵來。
  姬重分析秦人的形勢道:“我們數次合從,均攻秦人不下,最主要是因秦人借地勢建立了險要的關塞。他們東有函谷關、虎牢關、肴塞,東南則有武關、但只要攻下其中一關,我們便能長驅直進,那時看秦人還有何憑恃?”
  春秋時代,車戰都是在平原進行,但自步騎戰變作主流后,關塞的重要性便大增,對秦人更是興亡的關鍵。
  姬重似是為秦人吹噓,骨子里卻點出秦人的最強處,也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
  他這樣說,自然是趁机游說各人同心協力,聯合起來破滅秦國。
  田單微笑道:“國家的強大,君權、經濟和軍力是絕對分不開來的,不過依我看秦國現在是似強實弱,白起死后,秦國軍方無人能繼,現在庄里王由呂不韋把持朝政,与軍方絕不投合,田某敢擔保只要這人一日當權,秦人也難以合力齊心,但假若我們現在大舉攻秦,則外侮當前,反會迫得秦人合力抵抗,弄巧成拙,各位同意我的看法嗎?”
  姬重為之啞口無言,臉色卻是難看之极。
  郭縱道:“然則田相是否不同意這次合從之議呢?”
  今次合從,可說是他對趙國的最后希望,若此議不成,只好另找地方躲避了。
  項少龍雖是佩服他的眼光,卻也暗歎無論一個人具有多么大的智慧,都不能透視將來的發展,想不到庄里王只有三年的壽命,到小盤這秦始皇一出,天下再無可与擷抗之輩。
  田單柔聲道:“當然不是這樣,合從乃勢在必行,但手段策略卻須仔細商榷,否則本人就不須遠道來此了。”
  這人說話時自有一种迫人气勢,教人不敢出言反駁。同時亦怕說了出來后,會給他比了下去。
  龍陽君尖聲細气道:“田相對秦人的動靜似是知之甚詳,可否告知我們項少龍近況如何,在座很多人都希望听到他慘遭不幸的消息呢!”
  項少龍心中懍然,回趙以來,雖間中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點到即止,從沒有人正式把他拿出來當作一個討論的話題。
  趙穆一听下立時雙目凶光閃露。
  趙雅雖是神色一黯,但卻現出渴想知道的神色。
  晶王后則雙目閃亮,露出留心的表情。
  齊雨更冷哼一聲,一副恨不得食其肉枕皮之狀。
  反是田單不□半點內心想法,微微一笑道:“項少龍真不簡單,每能以寡胜眾,連我的老朋友無忌兄都要陰溝里翻船,給他漂漂亮亮玩了一手,其他的不用我說出來,各位都非常清楚了。”
  無忌就是信陵君的名字。
  韓闖看了身旁目透茫然之色的趙雅一眼,呷起干醋來,不滿道:“田相是否有點長他人志气呢?我看這小賊怕是有點運道吧了!”
  田單正容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本人雖恨不得把他碎□万段,卻絕不敢小覷他。項少龍甫到秦境,便大展神威,在秦王和文武大臣前力挫秦國第一悍將王翦,以寶刃連擋他鐵弓射出來能貫牆穿盾的勁箭。依我看他還是手下留情,不想秦國軍方下不了台。秦王當場賜他太傅之職,呂不韋亦因他聲威大振,此子不除,呂不韋就若如虎添翼,終有一日能把持秦政。”
  姬重冷笑道:“如此听來,秦人應不會缺乏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了。”
  田單冷笑道:“項少龍若是如此容易被殺死,他早死過無數次了,秦人亦曾對他發動暗襲,卻只鬧個灰頭土臉,還死了几個人。現在烏家在秦聲勢日盛,就是拜項少龍所賜,連秦國軍方里敵視呂不韋的人,亦對此子另眼相看,希望能把他爭取過去。”
  郭縱露出艷羡懊惱的神色,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則听得遍体生寒,田單當然不會蠢得把秦國的情報全盤托出,但只是說出來的部分,已极為准确,有如目睹,只此便可知這人多么厲害。正如他所說的,知彼知己,絕不輕視敵人,才是致胜之道。
  說不定趙穆有關他來邯鄲的消息,亦是由他處得來。晶王后嬌笑道:“我才不信沒有人對付得了他,他又不是三頭六臂。”語畢故意瞧了趙雅一眼。
  趙雅美目閃過怒色。
  只這兩個表情,項少龍便知兩女是在勾心斗角。
  齊雨道:“當然有對付他的方法,田相……”
  田單不悅地冷哼一聲,嚇得齊雨立即噤口不言。
  眾人無不盯著田單,知他早有了對付項少龍的計划。
  田單微笑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項少龍的弱點就是過份看重情義,心腸太軟,這將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郭秀儿俏目一片茫然,暗忖這應是优點才對,為何會變成了弱點呢?
  趙雅想起了項少龍即將前來邯鄲,禁不住又心焦如焚,求助似的瞅了那董馬痴一眼。
  項少龍則是既心惊又好笑,听著諸人咬牙切齒的談著如何對付自己,真不是滋味,自己的神情必然相當古怪,幸好沒人注意。
  宴會至此也差不多了,田單首先与晶王后和姬重离去。臨行前拉著項少龍殷殷話別,又說找天再与他暢談,這才在大批親□保護下,乘車离府。
  趙穆本想留下項少龍說話,但礙于耳目眾多,尤怕趙雅看穿兩人關系,只好道:“那對美人儿正在馬車上等候董先生,趁路上有點時間,先生大可詳細驗貨。”
  四周的男人都別有會心的笑了起來。
  李園本想陪趙雅回府,乘机再親香澤,不過見趙雅神情冷淡,又給郭縱邀往同車,無奈走了。
  龍陽君看著他們一起登車,笑道:“看來郭家快會多了個當國舅的嬌婿了。”
  這時龍陽君的座駕剛駛到身前,他回眸白了項少龍一眼,嗔怨道:“本想和董先生作伴乘車,不過董先生另有美人相待,不若奴家明天來探望先生吧!”
  韓闖立即別過頭去,不忍見項少龍難過之色。
  項少龍干咳一聲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我還要到牧場督工,嘿!”
  龍陽君欣然道:“那就更好了,整天困在城里,不若到外邊走走,天亮時奴家便來找你。”
  不理他答應与否,登車去了。
  項少龍頭皮發麻,楞在當場。
  趙穆拍著他肩頭道:“要不要本侯傳你兩招散手,包可收得他貼貼伏伏。”
  項少龍苦笑道:“侯爺有心,但卻請免了。”
  趙穆和韓闖都為之莞爾。
  一直茫然靜立一旁的趙雅輕輕道:“韓侯請先回去吧!”卻沒有解釋原因。
  韓闖見她神色冰冷,本是熱情如火的心立時涼了半截,雖心中暗恨,亦無別法,惟有失望而去。
  最后只剩下趙穆、項少龍和她三個人,气氛頗有點尷尬。
  項少龍心知雅夫人听得有關項少龍的消息后,心亂如麻,很想找他傾吐心事。又或問他關于阻止項少龍來邯鄲的布置,但當他想起在府里那頭雌老虎,那還敢招惹趙雅回去,誰能估得到會鬧出什么事來?
  并且他答應了今晚去見紀嫣然,更不可給趙雅纏住,最慘的是明天那龍陽君要來找自己,他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可能接連應付這么多人。
  所以雖是同情趙雅現時的心情,惟有婉轉地道:“夜了!讓鄙人送夫人上車好嗎?”
  趙雅幽幽地瞟他一眼,沒有表示同意或不同意,逕自往恭候她芳駕的隨從和馬車走去。
  項少龍連忙追陪在旁,可是趙雅直至登上車廂,都沒有一言片語。
  項少龍怕趙穆留他不放,乘机向趙穆揮手道別,鑽上了一廂芳香的馬車,投進因田氏姊妹而化作了人間仙界活色生香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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