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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巔峰狀態


  當全場聞得“儲君”而往他們望來時,一直半聲不吭的桓奇霍地起立大聲道:“兩位大將軍說得對,正是儲君著我等陪項大人來散心,兩位大將軍請坐。”
  眾人一听原來是這么一回事,頓時為之釋然。
  王齒和王陵此時注意到小盤下頜那撮假須,又見他穿的是一般貴族的武士服,醒悟過來,入席坐下。
  忽聞牙關打顫之音,原來伍孚臉青唇白,不知應否下跪才好,顯是看穿了小盤是誰。
  眾人又叫不妙時,伍孚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滕翼人急智生。一手探出,就在他雙膝著地前,扯得他側坐到身旁來,像是坐入席內的姿態。
  昌平君湊到他耳旁道:“若伍樓主外尚有人知道儲君來此之事,我就把你的醉風樓封了,再抄了你的家,清楚了嗎?哼!不准叩頭。”
  伍孚嚇得手軟腳軟,連點頭的力气都消失了。
  小盤輕聲贊歎道:“只看眾位臨危不亂,應變有方,便知我大秦之興,指日可待了。”
  項少龍知有伍孚在,不便說話,溫和地道:“伍樓主只要依命行事,我項少龍可擔保你沒有麻煩,還不去打點一切。記得絕不可暗中通知四位姑娘。”
  伍孚勉強爬了起來,打恭作揖后,滾著走了。
  王齒舉杯想向小盤敬酒,記起一事道:“這些酒驗過了沒有?”
  坐在他身后那席的御衛道:“報告大將軍,全驗過了。”
  王齒這才向小盤敬酒。
  眾人均不敢舉杯,到小盤示意各人,才轟然痛飲。
  經過剛才一番“惊險”,气氛又熱烈起來。
  小盤順口問起,才知王齒和王陵均是應蒲鵠之邀來見面的。
  王陵冷哼道:“這蒲鵠心怀叵測,一見面便批評朝政,盡說呂不韋的不是,又隱隱牽連到太后。話不投机半句多,后來我們見伍孚前來,通知侍酒的白蕾和楊豫說項大人來了,要召她們去,我們乘机告退。”
  小盤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王齒笑道:“少龍的魅力真大,兩位姑娘听到被召,均恨不得立即溜走,卻給伍孚阻止,只許輪流來此。目下楊豫回去更衣,該快到了。”
  小盤訝道:“兩位大將軍是否看錯了,她們不是呂不韋的人嗎?”
  王齒道:“說到底,她們都是無主之花,誰的權勢大,便要依附誰人。但姐儿愛俏,少龍現在又是我大秦的英雄人物,更得紀才女委身下嫁,天下女子,誰不希望能与他親近呢?”
  小盤欣然舉杯向項少龍勸飲,后者慌忙喝了。
  眾人均對小盤的風度喑暗心折。
  環佩聲響,在伍孚親自引路下,兩名小婢伴著盛裝的楊豫來了,玉步輕移下,确是婀娜多姿,綽約動人。
  小盤大樂道:“果真名不虛傳!”
  忽然有人嚷道:“豫姑娘請留步!”
  眾人愕然望去,原來是有上蔡第一劍手之稱、年青英俊的呂府新人許商發話。
  只見他一臉不悅之色,走了過來。
  楊豫停下步來,蹙起黛眉,看看項少龍這邊,又瞧瞧正大步走來的許商,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態。
  最焦急的的伍孚,向兩婢侍意,要她們把楊豫拉到小盤那席去,卻給楊豫揮開了兩婢。
  反是小盤大覺有趣,笑道:“難得這么多人到青樓來,正因有這种你爭我奪的樂趣。”
  許商臉上像外面的大地般覆上了一層寒冰,先冷冷對伍孚道:“伍樓主剛才又說豫姑娘給杜將軍預早訂了,為何現在又可出來侍酒?”
  楊豫顯然對許商頗有好感,湊到許商旁說了几句話,又指點項少龍這一席,說的當然是好話了。
  王齒乃秦室軍方現時的重量級人物,冷哼道:“這小子是誰?是否活得不耐煩了,即管呂不韋來,也不敢不給我臉子呢。”
  項少龍笑道:“大將軍莫要為這种人動气,呂不韋的人一向橫行慣了,遲些我們才和他們一次過算賬。”
  王齒悶哼一聲,沒再說話。
  伍孚再匆匆走來請罪,尚未說話,小盤已道:“此事与樓主無關,樓主不用自責,豫姑娘愛來便來,不來就算了。”
  伍孚那想得到這秦國之主如此好相与,大感愕然。
  昌平君拉他說了几句話,伍孚又匆匆去了。
  許商此時似仍欲要往他們走來,卻給楊豫扯著,隱隱中听她提及王齒之名。
  楊端和乃王齒手下第一號大將,勃然色變,霍地立起,正要喝罵,給另一邊的李斯扯得坐了下來,后者笑道:“楊將軍何用与這种人一般見識呢?”
  此時許商狠狠瞪了項少龍一眼,返回己席去,楊豫則盈盈而至,未語先笑,登時沖淡了不少劍拔弩張的气氛。
  楊豫在項少龍指示下,一頭霧水地坐到小盤之旁,雖然只知小盤姓秦名始,卻不知是何方神圣,但總知此人能令昌平君、王齒、項少龍等對他恭恭敬敬,剛才伍孚又千叮万矚她要悉心服侍,自是不敢怠慢。展開渾身解數,敬酒陪笑,口角生風,不半晌服侍得小盤妥妥貼貼,气氛融治熱鬧,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
  不一會歸燕也來了,場中其他賓客亦不感意外,只是王齒一人,便足夠資格要這兩位紅阿姑來侍候。
  歸燕親熱地坐到項少龍之旁,先敬過各人,最后敬項少龍時,低語道:“項大人大人有大量,再不要与小女子計較好嗎?”
  項少龍暗忖就算以兵刃架頸,也再不敢輕信她,表面當然客客气气的接受了。
  此時楊豫告辭离去,臨行時大有深意地幽幽的瞧了項少龍一眼,不一會換了白蕾來,但四花之首的單美美仍是芳蹤杳然。
  四女中,以白蕾与項少龍等最沒有過節,對小盤逢迎周到,使气氛更是融洽。
  歸燕湊到項少龍耳旁道:“項大人今晚留下來好嗎?奴家定會盡心侍候。”又飛了他一個媚眼。
  項少龍心想人說家花不及野花香,老子的感覺卻剛好相反,而且那知你不會再來害我。
  婉言拒絕了。
  歸燕難掩失望之色時,伍孚一臉苦惱回來,欲言又止道:“美美怕不能來了。”
  昌平君皺眉道:“美美竟敢不給我們臉子嗎?”
  伍孚大吃一惊,搖手道:“不!只是她被召了到仲父府去,我三次派人去請,都給赶了出來。唉!我又不能說出……嘿!沒有什么了!”
  眾人均感意興索然。
  小盤雙目寒芒一閃道:“這事就此作罷,今晚亦到此為止。哈!很不錯的一晚哩!”
  伍孚放下心來,歸燕和白蕾卻是連聲不依,媚態畢呈。
  豈知這些對任何男人都有效的招數,到了小盤身上卻一點都派不上用場,這未來的秦始皇淡淡一笑,站了起來,負手便去,眾人慌忙追隨左右。
  項少龍勾著歸燕的脖子,吻了她臉蛋,柔聲道:“美人儿若想幸福快樂,安享大好年華,要好自為之了。”
  歸燕神色一黯,垂頭道:“燕燕定會謹遵大人之命,只望大人能有三分怜惜之意,燕燕已感恩不淺。”
  項少龍向另一邊的白蕾含笑回禮,這才洒然去了。
  回到家中,荊俊仍非常興奮,甫進大廳,便扯著正想各自溜回嬌妻處的項少龍和滕翼道:“伍孚這混蛋真懂見風駛舵,見到王齒王陵等都擁戴儲君,出門時便偷偷對我說遲些要親來拜候三哥,哈!這混蛋真行。”
  滕翼哂道:“我卻看他是夾在呂不韋和繆毒之間,兩邊都不敢開罪,故苦不堪言,剛才白充告訴我,呂不韋有意收單美美為妾,伍孚自是非常苦惱了。”
  項少龍笑道:“今晚似乎是胡混了一場,其實卻是意義深遠。首先儲君清楚了解到呂繆兩党的斗爭,其次就是無意知道了蒲鵠正和杜璧圖謀不軌。而另外就是有三個得益之人了。二哥不慕富貴,可以不論。李斯和桓奇剛才表現出來的急智,深得儲君之心,于他們的官運勢將大有裨益。”
  再談了半晌,項少龍酒意上涌,支持不住,回房睡覺去也。
  眾嬌妻愛婢不免責了他几句,糊里糊涂間,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田貞田鳳服侍他起床穿衣,取出百戰寶刀,找滕翼松了筋骨后,只覺气爽神清,充滿活力。
  紀嫣然訝道:“為何夫君昨夜才花天酒地,酩酊而回,今天卻是神采飛揚,尤胜往昔,真不合常理。”
  項少龍一擺百戰刀,笑道:“若說我不把管中邪和今晚胜敗放在心上,就是騙你,但昨晚這一醉卻恰到好處,使我忘卻了一切,因而得到這些天來難得的松弛,又睡得比平時多了,現在自是狀態不差。”
  滕翼咕噥道:“還說只是不差,劈得我差點連墨劍都丟了。”
  眾女齊聲嬌笑,喜形于色。
  談笑間,陶方和荊俊陪著烏應元來了。
  喜气洋洋下,眾人共進早膳,一點沒有山雨欲來前的緊張气氛。
  荊俊和滕翼兩人回官署后,項少龍陪著岳丈在廳中閒聊,談起烏卓在塞外建立的大牧場,听得項少龍心向神慕,恨不得明天就是小盤加冕之目,那后天就可去過自己的新生活。
  說著說著,項少龍竟然就在地席上睡著了。
  他發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趙雅、趙倩和春盈等四婢,齊向他殷勤勸酒,預祝旗開得胜,大敗管中邪,正陶醉其中,又隱隱知道是在造夢時,給烏廷芳拍醒了他。
  項少龍愕然坐了起來,烏廷芳道:“儲君派人來召你進宮,不知什么事呢?他該讓你多點時間養精蓄銳才對。”
  趙倩過世后,烏廷芳是滕翼外唯一知道小盤身世的人,說話間對小盤自沒有其他人般尊重。
  項少龍伸了個懶腰,只覺精神和体能均處于最巔峰狀態,暗奇自己大戰當前,竟仍能入睡。不過已無暇多想,匆匆沐浴更衣,人宮見駕。
  小盤照常在書齋接見,另外還有昌平君和李斯兩人。
  小盤道:“五日后為立春,寡人決定是日到渭河春祭,項太傅那條黑龍沒有問題吧!”
  項少龍道:“一切准備就緒,只要清楚知道祭河的地點,就可預作安排。”
  小盤雙目亮了起來,旋又歎了一口气道:“始終仍有太后那關最難闖過,看來不和她作點交易是不成的了。”
  李斯道:“最緊要是抓牢軍權,其他的讓他一步半步,該無大礙。”
  小盤苦惱道:“只要想起要給那假太監封侯賜爵,寡人心中便首先不服气,現今太后到了甘泉宮,寡人對她和繆毒間的事更是一無所知。”
  昌平君安慰道:“繆毒若有异動,茅焦自會暗通消息,儲君請放心好了。”
  小盤怒道:“試問寡人怎能放得下心來,現在朝廷奸党處處,人人各怀异心,若非還有這條黑龍,就索性把他們全召進宮來,一股腦儿殺了,然后再想辦法收拾殘局。”
  昌平君見他气在頭上,那還敢說話。
  項少龍笑道:“儲君息怒,別忘了今晚尚有場精彩表演,只要斬了管中邪,就可重新安排都衛的統領人選。”
  小盤這才消气,又商量了黑龍一事的細節后,各人方先后辭出。
  項少龍和昌平君离開時,均感到這不斷成長的小儲君威嚴日增,自具不怒而成的气勢,而發起怒時當然更使人心寒膽顫。連項少龍這“看著他長大”的人都有此感覺,其他人的感受更是可以想見。
  剛步出書齋,一位俏宮娥截著項少龍,報上琴太傅有請。
  昌平君一面羡慕識相地走先一步。
  項少龍隨宮娥穿廊過殿時,暗忖朱姬搬往了甘泉宮,小盤則尚未立后,宮內最具影響力的自然是琴清了。
  這時來到后宮一座幽雅的四合院前,宮娥跪下道:“項太傅請進。”
  項少龍欣然內進,只見琴清正倚門待他,那還客气,擁到怀里纏綿一番后,琴清掙著仰后嬌軀,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后,欣然道:“算你吧!精神很好!你這人呢,昨晚仍要到醉風樓鬼混,弄得全城皆知。”
  項少龍早知她耳目靈通,挽著她的小蠻腰,到一旁坐下時,琴清服侍他脫去外衣,又為他按摩肩頭的肌肉。
  項少龍舒服得有若飄搖云端,暗忖有了肉体關系后,享受与前确有天淵之別,以前想碰碰她的小手已是難得,現在她的小手卻是自動送上門來。
  琴清輕責道:“千万不要輕敵啊!与管中邪接近的人都說他的劍法又更上一層樓,劍法差點的人只要見他擺出架式,便心志被奪,不敢進擊。少龍雖得百戰寶刀,又練成絕世刀法,但若輕忽大意,說不定也會失手哩。”
  項少龍心想自己确有點輕敵,不過亦正是因為不大在意,才會像日下般輕輕松松、气定神閒。欣然受教道:“多謝琴太傅提醒,項少龍再不敢掉以輕心。”
  琴清見他听教听話,喜孜孜道:“琴清确沒有挑錯情郎,大多男人得到我們弱質女流的身心后,都像變了個人似的呼呼喝喝,頤指气使,只有項郎永遠都是謙謙君子。”
  項少龍笑道:“琴太傅對這种事似乎見多識廣哩!”
  琴清嗔道:“你想到什么了?人家只是听得多嘛。”
  項少龍慌忙道歉,琴清這才回嗔作喜道:“今晚的咸陽城,上至儲君。下至庶民,無不翹首苦待你和管中邪一戰的戰果。很多本來買你胜出的人,知你昨晚仍到醉風樓喝酒召妓,都轉過來賭管中邪胜呢。”
  項少龍呼冤道:“喝酒是真的,至于召妓只是儲君要見識一下醉風四花的姿色,喚到席上來亮相吧!”
  琴清笑道:“人家可不是這么想,況且傳言總是夸大的,街頭巷尾都有人傳你先來一場与醉風四花的大戰,看你還敢否不檢點自己的行為?”
  項少龍忍不住哈哈大笑。
  琴清又道:“現在開出的盤口,賭管中邪胜是三賠一,可知他的行情比你看漲多了。”
  項少龍失聲道:“什么?”
  琴清笑得伏在他虎背上,嬌歎道:“若琴清是好財貨的人,定要落重注在你身上,好大大賺上一筆。”
  項少龍道:“究竟是何人在主持這种賭局,沒有點本錢和信譽,誰會信他?”
  琴清道:“你听過蒲鵠這人嗎?他在屯留便有几間大賭場,若非咸陽禁賭,他早來設賭場了,現在便是他在此暗中主持賭局。”
  項少龍訝道:“他不是昨天才到咸陽嗎?”
  琴清道:“他是昨天才到,但它的手下三旬之前便來了這里開賭局,說到賺錢,沒有人比他更本事。”
  項少龍好奇心起,問道:“這蒲鵠究竟是何等樣人?”
  琴清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他在東三郡很有影響力,与杜璧和趙將龐爰都有很深的交情,今趟他到咸陽來,四處活動送禮,就是為了給長安君成喬造勢疏通。”
  項少龍沉吟半晌,啞然失笑道:“好不好讓我們先賺他一大筆呢?說到財力,我烏家絕不比任何人差。若他不敢接受賭注,登時要威望盡失。哼!一賠三,我看他怎賭得起。”
  琴清忽然情動起來,從后把他抱個結實,嗲聲道:“項少龍啊!你的信心是否天生出來的呢?似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敗北的。”
  項少龍把她摟到身前,一輪熱吻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到家中,把賭賽一事告訴了烏應元,后者大感興趣,找了陶方去商議。而項少龍則返回后堂,爭取休息的時間,与眾女愛儿調笑耍樂,不一會已是黃昏時分。
  桓奇、昌平君、荊俊、滕翼、李斯、楊端和、白充等人不約而同來到烏府,好与他一起赴會,以制造聲勢。
  項少龍沐浴更衣,換上琴清親手為他縫造的武士服,內加護甲,确是雄姿英發,神采飛揚。
  他使人把百戰寶刀和飛龍槍用布包著,交由荊善等運送,以惑呂府之人的耳目。
  一切妥當下,領著三位嬌妻,還破例把田貞田鳳帶在身邊,在眾好友前呼后擁下,朝仲父府出發。烏應元和陶方自是也在大隊之中。
  走進燈火特別輝煌,兩邊盡是王族公侯大宅的咸陽大道時,項少龍感慨万千。
  當初孑然一身來到這時代時,那想得到會有今天的風光。
  可是他同時看穿了這時代繁華背后那殘酷無情的特質,即使小盤將來亦會因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專制。
  任何事在往某一理想邁進時,就是最動人的時刻。
  但成功之后,為了繼續保持權勢和利益,在那种情況下,感情再無容身之地。
  至少他知道日后的李斯會變得比任何人更厲害,而他最不愿就是見到這些痛心的變化。
  就在此刻,他再下決心,只要鏟除了繆毒和呂不韋后,立即飄然引退,絕不遲疑。宏偉的仲父府終于在望,斜對面則是繆毒的內史府。這兩處地方代表了小盤登基前的兩大勢力。
  而他將是在這兩大勢力間暢游的得水魚儿。
  想到這里,雄心奮起,差點要仰天嘯叫,才可泄出滿怀豪情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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