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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禁宮暢敘


  項少龍憑鉤索和大雪的掩護,翻過了兩重殿宇,落到一個院落的草叢中。
  這是單美美剛才進入那座宮殿后方的房舍,該是宮娥內侍一類人物居住的地方。
  他并不擔心會遇上侍衛或巡犬,那只會布在內宮的外圍處。
  無論趙宮、秦宮、楚宮,帝主和帝后的寢宮都是各自獨立的殿宇群。
  除非魏王要來寵幸單美美,否則他亦不會撞上魏王。
  眼前當務之急,是要找個藏身之所,才再趁机找尋食物及如何脫身等的事。
  現在他認為最佳辦法,是先躲藏個十天半月,待風聲稍緩才偷王宮。
  不過正如龍陽君所言,假若他長時期的偷吃偷喝,遲早會惹人動疑。
  最理想當然是可冒充宮內某一內侍,但他那比任何人都要高挺俊拔的体型,要冒充体態陰柔的內侍,只等如痴人說夢而已!
  項少龍環目四顧,風雪中四周寂然無聲,但各廂房卻透出燈光。
  剛才他翻過重重殿宇時,已對環境了然于胸。
  這以后宮為主的屋宇群,被外牆團團圍了起來,自成一個獨立的天地。
  除了圍牆的四角設有哨樓外,就只有前后入口處有守衛,其他地方都是不設防的。
  單美美當然有一定數目的親衛,但他們卻是不會亦不容許進入她起居的地方。
  所以若他能夠潛入這美女的寢宮,該會是最為安全的。
  在刻下置身的方形露天花園裹,西首和南首各有一道門戶,卻是緊緊關閉著。
  擬定好了行動的方針后,他再不猶豫,再次翻上屋脊。
  這些內宮房宇,雖是結滿冰雪,卻不似城牆般高了至少三倍以上。且有可供鉤子挂搭的檐蓬脊頂一類的東西,故雖不容易扳騰上落,仍難不倒他。
  落下來時,已到了后宮后方的園林裹。
  這時代各國王宮的建設,大多是參考周室在鎬和洛邑兩地的都城制度而成。
  魏王宮基本上是依中軸線排列的建組群,大致可分前中后三個區域,呈長方形,坐北朝南,北區共有十五組建物,乃王室的居住區并以帝后的寢宮為主,居于此區正中。
  中區是三朝所在。
  三朝就是大朝、外朝、內朝。名稱雖不同,但其實都是君主和朝臣處理政務的地方。
  南區是王宮的正門和校兵場所在,以五層門戶把它和正中的主殿群分隔開來。
  項少龍之所以會如此留神于王宮的布局,皆因他想起了凡王宮必有秘密的地道。
  這是古代權貴必備的逃生捷徑。
  可以推想魏王寢宮下必有這么一條逃生地道,若能找到,就可神不知鬼不覺的离開王城了。
  單美美的寢宮可能亦有這么一條地道,且至少該有九成的机會。
  憑他鞋底的“開鎖工具”和曾受過的開鎖訓練,這時代的鎖頭机關絕不能把他難倒。
  想到這里,等若在絕對的黑暗中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一顆心登時活躍起來。
  只要尋到單美美的寢宮,他便有可能安然离去了。
  他靜心地藏在一堆草叢內,留心觀察后宮的情況。
  單美美回來不久,自應先沐浴更衣,然后再返寢室。
  現時后宮只前進處燈火通明,可推知單美美仍未返寢室休息。
  大雪逐漸稀疏,項少龍心叫不妙,決意先潛進宮裹,先一步摸入單美美的繡房去。
  遂從藏身處竄了出來,移到一所似是儲物房子的窗下,肯定內裹無人后,取出鞋底的幼鐵枝,探入窗扇間的隙縫處,挑起了窗門。
  跨入屋內后,把窗門關好。
  習慣了房內的光線后,只見房門外有燈光透入,移身過去,貼耳門邊查听外邊動靜。
  門外沒有一點聲息,他正想推門外看時,足音由左方傳來。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叫好險,往后急退,躲在一個大柜之側。
  足音過后,項少龍又走了出來,推門試探看去。
  外面是一道長廊,兩旁各有三道門戶,看來這該是專責侍候單美美那組內侍宮娥的居室。
  項少龍心中叫苦,若這么硬闖出去,撞上人時便避無可避。
  但假若現在不冒點險,待會服侍單美美的人要檢拾或拿取什么東西時,他碰上人的机會便大多了。
  項少龍猛一咬牙,闖了出去。
  后宮共分前后兩進,中間是個露天花園,現在他置身后進處,而最大的問題是他不知單美美的寢所究竟是在前房還是后室,否則就不用現在似瞎子般亂摸亂撞。
  他迅速來到右方一個廊道交接的岔路處,正要往前院的方向搶去,兩名宮娥正朝他走來,离他只有丈許的近距离。
  項少龍縮身回去,順手推開最近的一扇門子,不理是否有人,躲了進去。
  還未有机會看清楚形勢,門子再被人推開,兩名宮娥走了進來。
  無奈下項少龍急忙躲在敞開的門扇后,祈禱她們千万不要把門關上。
  燈火亮起,這才知道躲到了后宮的膳房來。
  兩女顯是來取食物去侍候單美美,逕自在櫥柜灶籠間檢拾搬弄,一點都沒注意到他這不速之客的存在。
  其中一名宮娥道:“她的心情定是非常不好,我還是首次見她罵人罵得這么凶哩!”
  另一宮娥膽少多了,低責道:“不要亂說話,給那些愛搬弄是非的小人听到就糟了。”
  不一會兩女托著香茗糕點等物离去。
  項少龍扑了出來,順手牽羊取了余下的糕點,躡手躡足追著兩女去了。
  項少龍展開渾身解數,蛇行鼠竄,忽快忽慢,避過了几起內侍,來到前進一座大廳處。
  前頭兩名宮娥由大廳的后門,進入了該是內廳的地方去。
  他肯定了單美美寢宮的位置后,連忙翻上了屋頂,到了檐沿處,再以鉤索降下,弄開窗門,閃了進去。
  那是座較小的側廳,布置華麗,呈長方形,舖著厚厚的地氈,踏足其上,頗感舒服。
  由于廳角的火爐沒有燃點,所以他可放心單美美不會到這里來。
  向南處有道大門,照方向該是通往內廳去。
  現在他對后宮的布局已大致把握了。
  北面大門入口處是正堂,接著兩重的廳子,又有東西二廂。
  而單美美的寢宮該在南面靠近露天的那座大院子,兩鄰則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他把耳朵貼到門旁,留神傾听。
  隱有聲息傳來,卻听不到有人說話。
  若要找尋地道,這就是最好机會,否則若讓單美美回到寢室,那就要錯失良机。
  項少龍于是又從這側廳溜了出來,片刻后他終于來到了單美美的寢室里。
  這是間寬大而陳設華麗的房間,一角處燃起了爐火,室內溫暖如春,正中靠牆處放了一張特別巨大的繡榻,地上舖著厚氈。
  与爐子相對的另一角放了一面大屏風,不用說都是解衣方便的地方。
  其他梳妝台銅鏡小几等物自是一應俱全,布置有序。
  項少龍大感頭痛,要在這么一個地方找條地道出來,非是辦不到,卻休想瞞過別人。
  首先他要把地氈全揭起來,甚至把榻子或家俱移開,那和搬屋怕沒有多人分別,怎能瞞過別人的耳朵?
  縱是所有人都聾了,但單美美隨時會進來寢息,自己那有時間把搬亂了的物件還原。
  最頭痛還是即使自己能發現地道,但進入地道后更難以整理那上曲的凌亂布置,使人覺察不到有人移動過東西,那等若向魏人公告他是從地道离開的。
  正叫苦不已。房門敞開。
  魂飛魄散下,項少龍再不能穿窗而去,只好閃到屏風之后,蹲了下來,伴著他的可正如所料是個精美的馬桶和鋼制夜壺,幸好馬桶壺子极其巧飾清洁,不會發出异味。
  他從隙縫往外望去,見到來的果然是已貴為魏后的單美美,后面跟著一位宮娥,有點眼熟,這才記起是她以前在醉風樓時的貼身俏婢。
  單美美出落得更標致了。
  在華冠麗服的襯托下,更透出以前所稍欠的高貴气質。
  她盈盈立在銅鏡之前,讓婢子為她卸下盛裝。
  女婢低聲道:“娘娘!不要擔心吧,項爺吉人天相,他又那么本事,自有脫身之法。”
  項少龍先是听聞自己之名大吃一惊,接著是心頭一陣感動。
  想不到一位風塵女子,与自己又一向不大和睦,只因自己舉手之勞般幫了她那么一把,反比龍陽君更是情深義重。
  在燈火下,單美美秀麗的玉容不見半點喜怒哀樂之色,淡淡道:“擔心又有什么用,小卿,我不要房間這么光亮。”
  小卿吹熄了四盞燈后,室內的燈火黯淡下來,另有一种柔和气氛。
  項少龍心念電轉,最后終放棄了向單美美求助的強烈沖動,因為他不想破坏單美美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待會她上榻睡覺后,他便溜出去找個地方躲它一晚,明天再返來找尋地道的入口。
  打定主意,他又從屏風后往外瞧去。
  單美美這時只剩下單薄的貼身衣服,把她玲瓏飽滿的曲線表露無遺。
  項少龍暗道難怪會有這么多見慣世面的男人迷戀她,因為她确是有充足天賦本錢的尤物。
  單美美幽幽歎了一口气,打破了室內那似若凝成實質的沉寂。
  小卿陪她喚了一口气道:“大王今晚怕不會來了。”
  單美美輕輕道:“現在他只想得到項少龍的人頭,怎還有閒心到這里來,夜了!你回去睡吧!”
  小卿施禮后推門去了。
  單美美轉身朝屏風走來。
  項少龍頭皮驟感發麻,單美美已和他來了個兩臉相對,四目交投。
  單美美低呼一聲,忙以手掩著自己檀口,不能置信地瞠目搖頭。
  項少龍苦笑道:“美美可是受惊了?”
  單美美惊魂甫定后,伸出玉手,拉起他的大手,往榻子走去。
  片晌后兩人在溫暖的繡被內擁個結實。
  單美美獻上熱烈的香吻后,低聲道:“你要人家怎樣幫你呢?唉!項爺真是神通廣大,竟有辦法來到這里找人家。”
  項少龍本意并不是想來找她的,有點尷尬道:“美美到屏風后去不是要……嘿……”
  單美美俏臉一紅,橫他一眼,摟緊他的腰,夢囈般道:“好了,終可以和你睡在一塊儿了。”
  項少龍訝道:“美美真的垂青于我嗎?”
  單美美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很易鐘情于有本領的男人的,不過很快又會厭倦。但對你确有些不同。你該知在目前這情況下,我再不必口不對心。初時我很恨你,你這人哩!總不肯把人放在眼裹,想不到楊豫姐真沒說錯,你這人是外冷內熱,只有你才肯那樣幫我的大忙。人家尚未有机會親口謝你哩!”
  項少龍笑道:“你剛才不是‘親口’謝了我嗎?”
  單美美霞燒玉頰,又主動和他熱吻一番,然后神色微黯道:“你對我沒有興趣嗎?為何毫無反應呢?”
  項少龍知她對男人經驗丰富,察覺自己對她沒有正常的生理反應,故而自苦自怜。歉然道:“一來我覺得美美你已是有主名花,不該侵犯。最重要是現在身陷險境,正憂心如何离開,所以難以放開怀抱,和美美你享受魚水之歡。”
  單美美釋然,旋又蹙起秀眉道:“你既能來,自然也有本事离開吧?”
  項少龍苦笑著把來此的經過如盤奉上。
  單美美听罷咬著下道:“你既然找到我門上來,我自然也要把你安全送走。”
  項少龍享受著那“夜半無人私語時”的溫馨感覺,一顆心像溶化了般,歎了一口气,咬著她小耳道:“這樣你可太危險了,而且有太多不可測知的變數在內,我絕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單美美一陣感動,歎道:“這世上恐怕只有項少龍才肯這么為人設想。項少龍啊!怏想想辦法吧,只要我單美美辦得到的,我就肯去為你辦。”
  項少能把她摟個結實,把臉埋到她秀發裹,嗅吸著她的香气,整個人松弛下來,柔聲道:“你大王有沒有告訴你這后宮內有逃离王城的地道呢?”
  單美美嬌軀劇顫,嬌呼道:“我差點忘了!确有這么一條地道,就在這寢室內。”
  旋又苦惱道:“但開鎖的鑰子卻掌管在內侍長手上,我打不開來哩!”
  項少龍大喜道:“那就更好了,就算我走后給人發覺,你也可推個一干二。”
  單美美奇道:“你懂得開鎖嗎?”
  項少龍挪開了一點,細審她在柔和燈光下的如花玉容,微笑點頭,又輕吻了她香,才道:“你知否地道的出口在那里呢?”
  他心情轉佳,開始感受到在被窩裹磨的引誘力,生出了肉欲的沖動。
  單美美顯是感受到他的壓迫,春意盎然地瞅了他兩眼,再赧然埋入他寬闊的胸膛道:“大王說地道的出口在离東城城門半里許一個養馬厂的天井處。”
  項少龍心中叫妙,如此就可憑快馬逃生。不過仍有東門那一個關口,心中一動,又問起她剛才曾到哪里去。
  單美美用力抱緊他,閉目呻吟道:“我是去看一位姊妹,明天她就要到齊國去了。唉!項少龍啊!你不用這么快走吧!王宮的生活太刻板苦悶了,可以活活把人悶死的。”
  項少龍苦笑道:“后悔嗎?”
  單美美睜開美目,神色茫然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昨晚我才夢見醉風樓,和豫姐像往常般在花園裹玩拋球,唉!她們怎樣了?”
  項少龍听得心中一酸,問道:“他對你好嗎?”
  單美美呆了半晌,低聲道:“我也弄不清楚,自做了魏王后,他變得很厲害,有時夢中也會叫著要殺某個開罪了他的大臣名字。若非人家有了身孕,說不定會央你帶我走呢。”
  項少龍的欲火立時退得一滴不剩,清醒過來。暗忖在這等時刻,怎也得保留体力,自己前几天才曾大病一場,更不适宜和單美美顛鶯倒鳳。岔開話題道:“你剛才去見的姊妹,是否三大名姬之首的鳳菲?”
  單美美點頭道:“是的!我們還曾說起你來,她很欣賞你哩。”
  接著興奮起來道:“不若求她掩護你出城好嗎?她是很有辦法的人哩!”
  項少龍斷然搖頭道:“不!我不想牽累任何人?她為何要到齊國呢?”
  單美美答道:“是為了齊王的五十大壽,听說石素芳和蘭宮媛都應遨到那襄去。且包括秦國在內,各國都會派代表去賀壽。”
  項少龍听得糊涂起來,訝道:“燕趙兩國不是和齊國交戰嗎?為何忽然又會和好起來呢?”
  單美美搖頭道:“對這种事我也不太清楚。听大王說:好像齊王到現在仍決定不了誰當太子,其中牽涉到田單的權力,所以大王很熱衷于齊國太子策立的問題。”
  項少龍此時自顧不暇,哪有心情去理齊人的內政,低聲道:“乖美美!快告訴我地道的入口在哪里?”
  單美美駭然道:“不要那么快走好嗎?我有辦法把你藏上几天哩!待風頭火勢過后再走,不是更安全嗎?”
  項少龍吻了她香,斷然道:“不!我定要趁現在大雪時走,雪停后便走不了。”
  單美美不舍地把他摟緊,凄然道:“摟著你,就像把往昔最可貴的全擁有了,你卻那么不停嚷著要走,項少龍啊!不要對人家那么無情好嗎?”
  項少龍心中一陣感触,知道單美美并不是真的愛上自己,那是一种混雜了感激和怀念的复雜心情,加上深宮寂寞,所以才渴望自己留下來陪她。
  但他心中也不無怜惜之意,在她溫軟香滑的紅上輕輕啜了一下,柔聲道:“我怎舍得無情待你呢?不過我現在定要保留体力,以應付艱苦的逃亡生涯。”
  單美美回吻了他一口,臉泛紅霞道:“我不再迫你好了!但你總該有點表示,例如摸摸人家的身体,那將來就不致會輕易忘掉美美。”
  項少龍听得心中一蕩。
  說真的,這么摟著一個丰滿而充滿青春活力的動人胴体,兼之陣陣幽香隨著被窩的溫熱送入鼻中,若說不血脈賁漲,就是騙人的了。
  不由探手在她背臀間來回愛撫。
  單美美登時呼吸急促起來,水蛇般在他怀裹蠕動揉貼,更挑起項少龍的情欲火。
  項少龍的手擴大了活動的范圍,由她的大腿上移至俏臉,其中不可對人言的過程,令這對男女都生出既銷魂又刺激的偷情滋味。
  項少龍此時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正要翻身把她壓著時,單美美推開了他,嬌喘細細道:“地道入口就在大衣柜裹,下面是塊活板揭起它就可見到鎖死了的地道入口。”
  項少龍惊醒過來,心中感激,知她是怕影響了自己体力,所以強自克制。
  和她來了個熾烈得可把兩人熔掉的熱吻后,他跳下榻來,正要拉開柜門時,想起一事道:“究竟有沒有別的入口呢?”
  單美美道:“御園內有兩個入口,宮內的人都知道。”
  項少龍摟了她一下,道:“那就更好了,因出口既多,我走后縱使給人發覺,都不會怀疑到你頭上來。”
  再纏綿一番后,這才再踏上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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