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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當世諭才彥


  漢高祖劉邦駕崩后,太子劉盈繼位,是為惠帝,因個性儒弱,以致國器落到剛毅果決的母后呂氏手中。
  呂氏大封呂姓為王,削弱劉氏的勢力,造成漢初政治上的危机。
  呂氏死后,“陽信夷侯”劉揭和大臣聯合起事,鏟除呂閥勢力,迎立高祖劉邦的另一個儿子劉恒繼承帝位,是為文帝。但是呂氏殘党流落江湖,一時之間無法盡殲。
  漢文帝及景帝劉啟父子采“黃老治術”,實行道家的無為而治,提倡節儉,勤政愛民,政冶安定,民生富庶,史稱“文景之治”。
  漢初天下甫定,百廢待興,高祖劉邦出巡時竟找不到四匹一樣的馬來拉車,將相出門只能坐牛車,到了文景年間,家給人足,都鄙倉庫皆滿,府庫財貨有余。
  《漢書·地理志下》:“門閥世家則好禮文,富人則商賈為利,豪杰則游俠通好。京師之錢累巨万,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票,陳陳相因,充溢露外,至腐敗不可食。”李探花無所事事,正悠然躺在床上,以棉被為墊,雙手捧著后腦勺斜靠著。輕合雙眼,嘴里含咬著一支盛開的艷紅玫瑰,蹺起二郎腿左搖右晃,自得其樂。
  忽然,外面食堂傳來槽雜聲,引起李探花好奇,睜開雙眼,霍然躍起,推門而出,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一位眉清目秀,大約二十五歲的青年,正滿臉通紅地向老板頻頻作揖道歉。只見他一身儒服已洗得發黃,顯得寒酸窘迫,卻掩蓋不住一派溫文爾雅气度。
  老板惡言惡狀,手指連連點在窮書生額頭,一副得理不饒人,狗眼看人低模樣,令人望之生厭。
  “呸!沒錢也敢上門吃飯,你也不打听打听這富貴酒樓是誰開的,竟敢到此白吃白喝?要不看你是個讀書人,早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老板!小生司馬談,住在城外四十里的茂陵縣,因訪友未遇,想投宿貴樓,哪知飯畢才發現身上銀錢遭竊,泱不是無賴白吃之輩。”
  老板一听是茂陵縣來的,愣了一下,瞪眼打量打量司馬談,狐疑道:
  “小子,別胡詔了!茂陵縣新近群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士紳吉田豪家族,都是新貴和暴發戶,哪有像你這樣的窮酸?如果客人都像你如此這般白吃白喝,之后再假托銀兩遭竊,我這酒樓怎么開下去啊?”
  李探花實在看不過老板的市儈嘴臉,又不見有人仗義執言。環顧四周,突然靈机一動,緩緩走上前去。
  “老板!多少錢我付,另外,在我住的上房隔壁開個房間,給這位公子住宿。”
  說完從怀內拿出十頁錢,交給老板。
  酒樓老板貝他一身華服,手中拿著一朵紅玫瑰嗅聞著,知道是門閥紋垮公子潤少爺,出手大方,視錢財如無物。收了錢,馬上換上一副面孔,眉開眼笑,哈腰道:
  “公子爺!用不了這么多,一天的吃住只要五貫就行了。”
  “沒關系!再炒几樣小菜,送兩壺女儿紅來,我要和這位公子喝兩杯。”
  司馬談滿臉羞澀,感激道:
  “多謝公子解圍,在下司馬談,請教尊姓大名,來日當報。”
  “不必放在心上,小事一樁別在意,坐下喝酒,等我一會儿。”
  司馬談見李探花未報名姓,撮了句話,轉身向靠窗几位服飾光鮮的少年走去,心想大概是老朋友吧!也不以為意,坐下等他回來再說。
  片刻,李探花回到司馬談旁邊,掏出兩錠金子放在桌面。
  “咚!咚!”二聲,沉得很,引得眾人側目。
  李探花旁若無人,附耳對司馬談輕聲道:
  “司馬兄!等一下老板送酒來,我替你出口怨气,如何?”
  司馬談扭捏了一下,未便徑置可否,見李探花這樣富有,暗忖道:
  “這位少年怎么金銀隨便露白,不懂世風,這兩錠金元寶足有一斤吧!”
  酒樓老板親自端著小菜及酒壺送上來,看見桌面上的兩錠金元寶,一時傻了眼。這小子何方神圣,如此多金,我竟然沒有印象。臉上堆笑道:
  “公子爺!時下很多流氓濫充游俠,知道公子有錢,會找你敲詐的,要是在本酒樓遺失了,對我的聲譽也不好,快快收藏起來吧!”
  李探花一挑眼,狡黠笑道:
  “老板!這兩錠金元寶是送你的。”
  “這……怎么回事!別開玩笑了,無功不受祿……太好了……”
  老板眼神乍亮,露出貪婪本性,急忙把酒菜擺上桌,伸手就要來取元寶。
  “等一下!”
  李探花“霉气右手”接住老板雙手。在老板耳邊嘀咕了几句。
  老板頻頻點頭,欣喜欲狂,清清干澀的喉嚨,開口喊道:
  “各位在座的鄉親,中午這頓飯算我富貴酒樓請客,所有女眷及大姑娘、小姐們請早回,其它人留下來替我作個見證。”
  此話一出,滿堂食客嘩然,這老板平常節儉吝蕾是出了名的,對員工尖酸刻薄眾所周知,今天竟然破天荒請客?但要女眾回避,定有什么蹊蹺,倒要瞧個究竟。
  不到片刻,女眷、姑娘小姐們一一离去,有好事者則伏在外面窗欄邊偷窺,里面到底搬演什么名堂?
  老板叫伙計關上大門,今天不做生意了,對著食客大聲說道:
  “各位鄉親,這位公子与我打賭,贏了,桌面上的兩錠黃金歸我!若我輸了,賠他三倍……”
  話沒說完,一位食客忙打岔,煽火道:
  “老劉!可別是個騙局!”
  “呸!你當我什么人,大江南北游山玩水的浪蕩儿見多了,老子會受騙?難不成這黃橙橙的東西你也看上眼了!”
  “別囉嗓,怎么賭?為什么要女眷离場?”
  老板得意洋洋道:
  “這位公子爺說,要我拿個空酒壺任意放在食堂那張桌上都行,他可以用小便射滿,做不到就算輸。所以需要在場各位作個見證。”
  全場哄然大笑,那有這种新鮮事儿?就算這小伙子年輕力壯,小便也不可能投射得那么遠,那么准。
  伏在窗外的女眷姑娘大小姐們。听見劉老板宣布賭局,個個興奮莫名,平生所末見聞,更舍不得离開。
  劉老板笑得合不攏嘴,赶緊拿著空酒壺,跑到离李探花有五個桌面距离的食桌上放置,想了一下,似覺不妥,拿起空壺再跳過五個桌面,放走后,眉飛色舞的跑回原地。
  全場的食客見酒壺离李探花有十個桌面遠。都叫太遠了,怪劉老板太過分了。反而同情李探花起來。
  李探花清了清喉嚨,大聲道:
  “各位鄉親!在下李探花,請靠窗戶的几位朋友過來替我作個證!”
  有好事者就要去垃李探花指定的人,其中一位公子哥儿面紅耳赤,憤道:
  “別拉,別扯!成何体統……我們坐在這里不會走的……”
  李探花微笑道:
  “這怎么行?你們是我的朋友,應該幫這個忙!”
  四個公子哥儿半推半就,被眾人擁了過來,坐在一旁,酒樓老板笑例了嘴。
  李探花眨了眨眼,艘步丈量著距离,抓著褲檔比了比角度,戲謹的神態令人發噱。
  未了,提過一只板凳擱到桌面,一躍而上,掀開長衫,拉下褲頭,掏出了寶貝家伙。居高臨下。小便勢如水龍噴射,越過五個桌面,再挺寶貝……
  酒店老板就站在面前不遠,正張口睜眼,緊張地望著。
  “喂!老板!”
  劉老板聞聲回頭,李探花順勢一抖寶貝,尿水噴得他一嘴,剛要罵出口,已經“咕嚕!咕嚕!”真的“喂了老板”。
  廳內大眾個個傻愣了眼,繼而爆出一陣如雷哄笑。
  李探花挺著寶貝家伙,在那几個作證的公子哥儿和一干食客面前,還故意抖了几下,得意洋洋。
  剛才說不來作證的那位少年雙頰飛霞,紅透了耳根,雙手遮臉,低頭不語。
  劉老板受了屈辱,窘怒得臉紅脖子粗的,挽起袖子,握緊拳頭就要來揍李探花。
  “老板!我輸了!”
  李探花躍下地面,攤開雙手,故作無奈說道。
  劉老板聞言,強忍即將爆發的火气,轉怒為喜,露出胜利的笑容,赶緊將桌上的兩錠黃金納入怀里。
  “公子爺!再賭一次,就是把尿屎撥到頭上都沒關系!”
  李探花不理會劉老板,轉身向著四位公子哥儿笑道:
  “你們輸了!每人兩錠金元寶,總共八錠,扣除劉老板拿去的兩錠,還要再給我六錠。”
  司馬談見狀,愕然問道:
  “李公子!為什么他們要給你八錠金元寶?”
  李探花劍眉一揚,謹笑道:
  “司馬兄!我找這四位公子打賭,說有辦法令吝薔刻薄的劉老板免費招待食客一餐,并且高高興興的喝下尿水,再看玉龍噴泉的戲法,結果他們輸了!”
  明白了真相,食客們哄堂大笑,甚且有人捧腹彎腰,淚水和著涎沫都流了出來。
  那位獨在一旁遠觀的俊秀少年极為不齒,滿臉鄙夷,憤憤道:
  “簡直下流、無恥,有辱斯文,哼!”
  李探花見他一副酸書生本色,咬文嚼字的罵他,也不以為意,懶洋洋的望著四個公子哥儿,通:
  “罵我也不會少塊肉!但看你們身為榮華富貴翁,公侯將相在命中,一世自有逍遙福,聲名顯達位崇隆。應該不是賴帳之輩!”
  四位公子哥儿一听李探花似乎意有所指,神情為之一辣,其中一位較年長者踏前作揖說道:
  “在下劉月券!因外出匆忙,末帶太多銀兩,不過決不會賴帳!沒想到小哥行事不落窠臼,又話含玄妙,敢請借光,找個清靜地方討教一番?”
  “要交朋友?沒問題,這里人多嘴雜,到我房間再說。司馬兄!一起來吧!”
  領著司馬談及四位華服青年,离開喧囂的食堂,來到后院清靜上房,分賓主坐定。
  李探花不拘俗套,快人快語,道:
  “劉兄龍章鳳姿,不該有脂粉名字,“月”“券”合并是“胜”字,該叫劉胜吧!”
  語出惊人,眾人聞言皆錯愕不已。劉胜如當頭棒喝,霍然起身,抱拳沉聲道:
  “李公子行事難測,調侃戲謹之中顯出識見不凡,率性直往,卓爾不辭,絕非泛泛之輩。實不相瞞,在下正是劉胜,這几位是小妹劉華、妻舅竇嬰及好友周亞夫!”
  劉華滿臉緋紅,努牙突嘴,填道:
  “哥!怎可泄我的底,跟這种市井無賴稱兄道弟,不覺有失你的身分?”
  劉胜不快道:
  “小妹!你難道怀疑為儿的眼光?再囉唆就不帶你出門,都已經十五了,還不懂事!”
  轉向李探花,又道:
  “李小哥!請別在意,舍妹与我相差了十歲,不變脂粉愛刀槍,心儀游俠生涯,常扮男裝隨我闖蕩,只是口無遮欄的,不懂事,請見諒!”
  李探花一時發窘撫額,覷覷道:
  “劉兄!剛才無禮之舉,實在抱歉,不知道有女孩儿家在場,都是小弟無心之過。這位是司馬談,我看亦非凡夫。”
  司馬談离座而起,作揖為禮道:
  “不敢當,小弟剛從夏陽龍門遷移茂陵縣,對長安人生地不熟的,請多指教!”
  劉華蹶嘴得意道:
  “喔!兩位初到長安,難怪不知道家兄媲美前人孟嘗君座下食客二十,鼎鼎大名的……”
  “好了!小妹,該學學周亞夫的少年老成,別像黃鶯般整天磯喳個不停,人家的不認識為兄才真可貴,不貪圖什么。”
  劉華明眸眨了眨,狠瞪李探花一眼,消遣道:
  “哥!怎么沒有,不是輸了八錠金元寶?”
  周亞夫笑道:
  “小姐!李公子智能非凡,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劉胜注意司馬談已經一會儿了,雖半面之交,但見他有一种孤忠高節品行,開口問道“司馬兄!傳聞夏禹鑿開龍門治水,龍門即地靈人杰,雅士名流輩出,當今有個司馬忠,其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歷近乎卜祝之間,爵封第等五大夫,這位前輩与司馬兄是同宗,不知認識否?”
  司馬談聞言肅立,打損敘禮通:
  “正是家父,料不到劉兄年紀与我相仿,卻博古通今,听劉小姐說的有孟嘗君美譽,莫非就是名聞海內外的“中山靖侯”嗎?”
  劉胜立即起座回禮,周亞夫則興奮地搶著代答:
  “司馬兄,想不到在此巧遇名士之后,真是幸會!這位正是當今皇孫“中山靖侯”劉爵爺!”
  果是名門,司馬談肅然起敬,立即跪拜叩見,“中山靖侯”劉胜急忙趨前扶起“司馬兄!本朝最敬重黃老治術,不知司馬老前輩安泰否?改口當登門拜訪.敢問今日進城所為何事?”
  司馬談正襟危坐道:
  “稟爵爺,小生進城訪友未遇,本想到“天麓道院”探望老師“黃子”的。”
  劉胜与周亞夫皆愣了一下,急道:
  “這位“黃子”不就是當代黃老學派領袖黃不群,尊稱道門“黃子”嗎?”
  司馬談正色道:
  “是的!司馬談學道于黃子,受易于揚何,學天官于唐都。”
  劉華訝然插嘴道:
  “唐都?當今聞名的天文占星家!有空帶我去算算流年可好?”
  劉胜不理會劉華,激動地握住司馬談雙手道:
  “太好了!司馬兄,劉胜今日求見“黃子”不可得,請司馬兄引見如何?”
  司馬談面有難色,道:
  “老師視功名利祿如塵土,一心傳道授業解惑,不知是否接見爵爺,小弟一是。”
  劉胜興奮道:
  “多謝司馬兄!但望成全,本爵不敢強求。這位李小哥也一起來嗎?”
  劉胜不愧孟嘗君風范,怕冷落了李探花,所以一同邀約。
  李探花淡淡的說:
  “好呀!一起去找找黃不群也好!”
  在座皆怔了一下,怎會有這种不知禮貌的山林野夫?劉華郡主老气橫秋罵道:
  “小子真不懂得禮貌,“子”是尊稱道德之士,例如“老子”、“孔子”,別去,免得鬧笑話?”
  李探花扮扮鬼臉,笑道:
  “小姑娘!這么說,那我不就是“李子”了嗎?”
  劉華鄙夷道:
  “呸!你這個“李子”是給人吃的便宜貨:不要臉!你才沒有這么偉大,不跟你說了。周亞夫!叫人備車,我們馬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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